“你可以想,但你不能說出來,不然你會死。”


    高長恭冷冷一笑:


    “既見天策令,規矩,懂?”


    “傻站著幹什麽,全都給我跪下,我做什麽,你們便做什麽!”


    王啟年嗬斥著隨行的銀章捕快們,接著直接跪在地上,對著天策令,行三跪九叩大禮。


    其他捕快見頂頭上司如此嚴肅吩咐,又身體力行,連忙跟著照做。


    放眼望去,齊刷刷,倒是蔚為壯觀。


    國朝鐵律,見天策令,凡二品以下官員,必須跪地相迎!


    禮畢。


    滿場懵。


    賓客們無比疑惑,四大家族的人,也完全弄不清楚狀況。


    便在此時,李昂緩緩睜開眼睛,掃視四周。


    目光所及,這些蜀郡的社會名流們,竟是紛紛低頭,無人敢跟他對視。


    “我宣布一件事情。”


    李昂淡淡開口:


    “三月之後,是我義父三周年忌日,三年前他身死,隻是草草下葬,連個抬棺人都沒有。”


    “三月後,我會給我義父遷墳。到時,我要你們四大家族的家主,親自給我義父抬棺。”


    “順便——趁這三個月,給自己處理一下身後事。待我義父遷墳完畢,我會親自送你們上路。”


    言語之間,並無多少殺氣。


    但所有人都能感覺得到,那無比森然的寒意。


    “小子——你口口聲聲說,你義父是我們四大家族害死的,證據呢?”


    李鳳玲冷聲問。


    李昂道:


    “證據?我殺人不需要證據。”


    李鳳玲怒聲道:


    “你敢濫殺無辜?”


    “無辜?我很信奉一句話,垃圾是不會自己走進垃圾堆的。若你們四大家族當真是無辜的,那我隻能說——”


    李昂淺笑:


    “算你們倒黴。”


    “你!!!”


    李鳳玲漲紅了臉。


    “你……你這個瘋子,你到底想幹什麽?!”


    李昂道:


    “我曾動過將你們直接殺死的念頭,後來一想,覺得太過仁慈。今天來,隻是給你們下一份死亡通牒。我希望你們能夠好好享受,享受死亡前的無助和絕望。”


    “我也希望你們可以盡全力掙紮。不要讓我太早喪失了玩弄你們的樂趣。”


    他說到這裏,環視一周,接著微微鞠躬,優雅雍容,風度翩翩。


    “抱歉,打擾了大家這個美妙的酒會。”


    便朝門口走去。


    噠噠噠。


    軍靴踩在地板上,發出清脆的交擊聲。


    路過一個微胖中年人時,停下了腳步。


    中年人埋著頭,將自己腦袋藏在豎起的衣領中。


    身體卻不可抑製的發抖。


    李昂又掏出一副嶄新手套,緩緩戴上。


    “吳管家,好久不見。”


    “昂……昂少爺……”


    吳剛隻得抬起頭,臉色煞白。


    身體顫抖的更加厲害。


    “那麽……再見。”


    李昂抬手,屈指一點。


    然後便走出酒店。


    在他身後——


    吳剛眉心出現一個觸目驚心的血洞。


    在強大顱壓作用下,鮮血混著腦漿,噴湧而出,如一朵正在綻放的血腥之花。


    接著慢慢癱軟在地,身體無意識抽搐,化作今晚的第二具屍體。


    所有人都嚇懵。


    完全僵硬。


    “死了,沈府以前的大管家吳剛就這麽死了……”


    “他甚至沒有問過沈蒼生的死,跟吳剛有沒有關係,就那麽殺了……”


    所有人都臉色發白,冷汗直冒。


    他們終於明白——


    什麽叫我殺人不需要證據。


    我殺你,與你何幹!


    如此冷血,這般霸氣。


    擊潰了在場所有人的心理防線。


    李鳳玲完全站立不住,連忙扶住身邊的椅子,才沒有癱軟下去。


    她的手心,不知何時,已經布滿汗水。


    終於明白李昂到底想幹什麽。


    他是要他們四大家族,食不知味,寢不遑安,細細感受臨死前的惶恐和絕望。


    再怎麽窮凶極惡的殺人犯,也很難挺過宣判死刑再到執行的那段時日。


    想到這裏,她不寒而栗的同時,眼神也變得無比怨毒!


    “縱然你背景不俗,縱然你實力超群……但是你根本想象不到,我們四大家族聯合起來,有多大的能量!更想象不到,我們四大家族背後,究竟站著怎樣的存在!”


    “哪怕你是軍中校尉,甚至是官拜將軍,也沒可能撼動我們!我倒是要看看,當我們將你踩在腳下,狠狠踐踏的時候,你又是什麽模樣!!!”


    李昂那種高高在上的雍容,把她看成螻蟻的姿態,狠狠刺痛了李家二小姐高傲的心。


    ……


    李昂走了,高長恭留來。


    他往大廳的一個角落走去。


    那裏,坐著林洛然、陳科、張東等人,李昂的昔年同學。


    “你……”


    張東臉色瞬間煞白。


    見李昂走了,他還慶幸,自己能逃過一劫。


    哪知道——


    高長恭並沒有給張東說話的機會。


    他抓起一隻筷子,掣電般揮動。


    後者便死死捂著脖子,嘴裏咕嚕咕嚕吐著血泡,很快便癱軟下去,化作今晚的第三具屍體。


    帝國以武立國,最重軍功。


    李昂的赫赫戰功,說是勒石燕然、封狼居胥都不為過。


    以他身份尊崇——


    可佩劍入皇城,騎馬過九龍門。


    上不跪天,下不拜君。


    又豈是張東一個沒有爵位的庶民能夠折辱?


    便是他沒有動張東的心思,他身邊人也不會允許張東繼續活著。


    天策如神不可辱。


    又豈是虛語?


    沒有牽連張東的親人,誅他九族,已經算是仁慈。


    林洛然、陳科等人,噤若寒蟬,大氣不敢多喘。


    終於明白,李昂早不是他們認識的李昂。


    他們這個昔年同學,早就登天而上,站在他們永遠無法觸摸的高度。


    高長恭接著道:


    “這是我的名片,如果以後遇到不能解決的事情,兩位可以找我。”


    她分別遞了張名片給林洛然和陳科。


    這些他家先生的昔年同學,隻有林洛然和陳科二人,有資格讓先生顧念舊情。


    先生素來冷淡寡言,不擅表露情感,這些事情,從來都是他們這些身邊人幫著辦的。


    林洛然和陳科,收到名片,受寵若驚。


    其他人都豔羨不已。


    若自己方才,不是那麽勢利,現在怕也能得到名片。


    說不得,人生就此改變,一步登天!


    心中後悔不迭。


    可惜……


    世間之事,並無如果。


    給了名片,高長恭看著長得頗為漂亮的林洛然,眼神變得有些玩味兒。


    “美女,問你個問題——你是不是喜歡我家先生?”


    “額……”


    林洛然紅了臉頰。


    高中時,她確實對李昂有好感。


    隻是還來不及吐露,李昂便消失不見。


    一別便是十年。


    “我……”


    這種事情,哪可能直接承認?


    “那就是喜歡。美女,眼光不錯嘛。”


    高長恭笑了笑:


    “喜歡你就去追,我跟你講,我家先生這個人,雖然對女孩子很高冷,但他其實是害羞。本質上呢,他是個悶騷。”


    “你們是老同學,有感情基礎,你若主動些,指不定這事兒就成了。”


    說到這裏,他歎氣:


    “我家先生都二十有七了,感情生活還是一片空白。我們這些身邊人,對此可是操碎了心……”


    林洛然又是愕然。


    李昂高冷是真高冷。


    但是,他真的悶騷?


    “美女,想要我家先生的聯係方式,隨時找我。”


    高長恭說完便去。


    路過王啟年身邊,他拍了拍對方的肩膀:


    “老兄,這裏亂糟糟的,還要麻煩你清掃一下。懂?”


    “懂……”


    王啟年弱弱道。


    今日盛天酒店死了三個人。


    鐵定會引起動蕩。


    那該怎麽辦?


    高長恭的意思,就是要他把這口大大的黑鍋給背起來。


    黑鍋當然不好背。


    但他哪有資格拒絕?


    能幫那位爺背鍋,說不得,還是他王啟年幾輩子修來的福分。


    但是那位爺還不知道要在蜀郡呆多久。


    王啟年都能夠想象得到,未來的日子,他還不知道要替這位爺背多少口鍋。


    就在此時,外麵燃起煙花。


    明天便是中秋佳節。


    王啟年看著這樣的煙火,喟然長歎:


    “老子此刻的心情,比他媽煙花還寂寞。”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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