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死了?”


    “死了。”


    “怎麽死的?”


    “壽終......正寢。”


    “......”


    氣氛有些沉默,陸寒江和采薇都閉著嘴不說話,大長老似乎在追憶往昔,她的目光順著落日的餘暉一點點飄遠,直到晚風帶來了初春的涼意,她才長長地發出一聲歎息,似是釋然,似是哀傷。


    “你師父他,臨死前還說了什麽?”大長老輕聲問道,言語間仿佛有些許希冀的味道。


    陸寒江眉頭一挑,低著頭道:“嗯,師父讓我來向長老問好。”


    這就是睜著眼睛說瞎話了,他估摸著北冥子死的時候應該在大罵皇帝無道錦衣衛卑鄙,但比起這樣難堪的醜態,還是陸寒江替他擬寫的結局更好看些。


    大長老聽完之後,又是一陣長長的沉默,許久之後才說道:“老身明白了,你隨我來吧。”


    說罷,大長老便先一步動身向祭壇後方一處往下的階梯行去,采薇見了卻是遲疑道:“大長老,族中不是規定外人不得進入歲引間嗎......”


    “你也來,”大長老停下腳步,轉過身來說道:“既是北冥子的徒兒,那便不算外人了。”


    “這......”


    陸寒江聳聳肩,和采薇一道跟上了大長老,途中又聽她問道:“那老家夥去了,如今逍遙派該是歸你執掌了吧?”


    “算是吧。”陸寒江含糊地說道,未自圓其說,他又補充了句:“先師去後,門下弟子四散而走,如今僅剩我一人。”


    聽此言,大長老並未驚訝太多,似乎也在預料之中,她道:“天意如此,你師父既然執著要走那條路,終歸會是有這樣的結局。”


    陸寒江若有所指地問道:“先師自有他的考量,大長老此話何意?”


    “小子,不必對老身隱瞞什麽,既然你師父都讓你前來此地尋我,怕是已經嚐試過那法子了,對吧?”


    大長老長歎一聲,語氣幽幽:“求仙問道,為謀長生偏行那傷天害理之事,死怕是也死的不安寧。”


    從半途開始采薇就完全聽不懂了,什麽長生,什麽求仙,她瞪著不明所以的大眼睛,似乎是第一次聽到大長老說出這樣的話來。


    陸寒江就好些了,他隻是暗自觀察並模仿著大長老的表情,輕聲道:“大長老猜得不錯,先師已試過那法子,隻是未能成功。”


    “那是自然的。”


    幾人順著旋轉的樓梯到了祭壇的下方,越是往前,這周圍就越顯得昏暗,大長老的神情慢慢沒入陰影之中,讓人看不清楚,一段塵封在過往不為人知的秘密被她緩緩道來——


    “千年前有一先賢算出了玉石現世一事,你師父好不容易得了那玉石,自然不會白白放過,隻可惜他們解讀不了其上的秘密,那是傳承自上古的文字,到如今已天下已無有幾人認得,便是老身,也是一知半解。”


    似是想起了什麽,大長老輕笑一聲道:“當年你師父百般苦求老身將這解讀之法教與他,老身這才鬆口,豈不料最後竟是好心辦了壞事,害得他落得如此下場。”


    聽著大長老自言自語的話語,陸寒江沒有評說什麽,他暗自思量起來話中的意思,天下間沒有那麽多巧合,恐怕逍遙派和百毒翁這兩批人所求的長生之法,是同一個。


    逍遙派的秘法來自於天外玉石上的記載,但是按照這位大長老的說法,那種文字古老神秘,早已經無人能完整解讀,那也就是說,很可能是逍遙派自己解錯了謎底,這才研究出了那靠吸食至親血脈的七星天命術。


    思慮間,眼前兀地出現了一絲光亮,陸寒江抬眼看去,在道路的兩旁出現了許多發著熒光的花草,由疏至密,直到盡頭的圓台前,周圍已經被一片熒光之海覆蓋。


    大長老領著兩人到了這一處被稱作歲引間的地方,在熒光包裹中,眼前正中央的位置放著一個石製圓台,其上是一尊模樣獨特的白玉雕像。


    這雕像的下半部是如水潭一樣的清泉,而上邊則是由兩個女子的上半身組成,與真人一般模樣大小,左邊的女子一身雲光絲綢,右邊的女子一套星彩長袍,明明是白玉所製,那眼眸卻十分明亮,神采飛揚,似是活人一般。


    左邊的女子眉眼彎彎,顧盼神飛,活潑可愛帶著幾分古靈精怪的味道,右邊的女子眼眸半睜,似含憂愁,那抹不平的蹙眉顯得哀怨婉轉,惹人心疼。


    有那麽一瞬間,陸寒江覺得這兩女子似曾相識,但一晃神,他便再無這種感覺,隻是一個錯覺罷了。


    接著他細看之下,兩個女子身上多有幾處特別的地方,或是脖頸上的掛飾,或是頭頂的明玉,可最顯眼的地方卻在於她們各自伸出一隻手十指相扣,十分親密的樣子,另一隻手分別伸向左右兩端,左邊的女子托著一盞燈,右邊的女子手裏卻空空如也。


    乍看之下隻覺得這雕像精美異常,但好似少了什麽,陸寒江盯著右邊那女子空著的手心,若有所思。


    采薇覺察到了他目光所指,於是便低聲地給他解釋道:“聖靈蠱蟲未被雪華宮盜走前,便是寄存於此。”


    “原來如此。”陸寒江的眼中閃過一絲明悟。


    大長老來到那雕像前,轉過身看著陸寒江說道:“當年老身將那解讀古文的手法教給了你師父,卻讓他落得那樣的下場,這長生之法到底是害人之物,老身本不願將這秘密繼續傳承下去,但你卻還是來了,可見天意如此。”


    過往隨著一聲長歎被放下,大長老的目光逐漸變得清明,她靜靜地注視著陸寒江,道:“你且回答老身一句,你相信這世間有長生之法嗎?”


    “不信。”陸寒江的答案從沒有改變,他眼底的嘲弄之色隨著大長老的話說出口之後,更甚了幾分。


    大長老盯著他的臉,好半晌突然悵然一笑:“是個好孩子。”


    於是她又問道:“那你可想知道先人傳下的長生之法,究竟如何?”


    “當然。”


    這個回答陸寒江也沒有猶豫,他平靜地說道:“若說長生我自然是不信的,但既然這麽多人都願意相信,想必定是極為有趣的事情,我自然不想錯過。”


    “也罷,終究是你師父臨終所求。”


    大長老轉過身看向那雕像,慢慢地開口:“千年之前,先賢算出天外之物降世的時日,並預言千年之後,長生之機將會現世,於是他順應天道,將長生所需的七件寶物分別交由七個血脈傳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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