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五嶽大會預計的開辦日期已經不足一日了,大多數的正道人士都已經到達了衡山之上,不過少林依然沒有消息。


    值得一提的是,不僅南少林沒傳來任何消息,便是北少林也是無人前來。


    南北少林雖修的都是佛法,讀的都是佛理,說得也都是阿彌陀佛,但兩邊分家多年,早已經是各成一脈,除了在廟裏待著的人都是和尚這一點外,幾乎已經同兩家門派無有分別。


    不過兩邊雖分家,但祖上卻是同根同源,江湖人論起少林之時,也少有把兩家分開論述,所以在大多數人眼中,南北少林是一家。


    可在座的哪個不是一流勢力門派的代表,誰不清楚南北少林的真相,而如今兩者同時缺席,那就顯得有些不對勁了。


    但五嶽劍派的主角終究是五嶽,少林來與不來,並不會影響到大會的召開。


    可惜這時候天公不作美,本來還是晴空萬裏的天色,忽然間烏雲密布,轟轟雷鳴之聲在雲間響徹。


    陸寒江望著陰沉沉的天空,麵上慢慢綻放出微笑來,永樂在一旁看得奇怪,便問道:“天要下雨了,你高興什麽?”


    “這場大雨過後,明天一定會是個好天氣。”他如此說道。


    兩人在廊下停留,邊上走來了兩位女子,一人著裝素樸,麵容和藹,氣質雍容,另一人活潑可愛,正是前幾日見過的恒山弟子時素雪。


    見她對那女子的恭敬與討好,不難猜出這人的身份,應當就是北嶽恒山派掌門時九寧。


    若說年歲與容貌的話,這位時掌門與商幾道的夫人穀芊含相差不大,但她比起英氣逼人的穀夫人來說,卻更加內斂,相由心生,以此顯得這位時掌門更有前輩的風度。


    但可能也與修習的武功有關,華山劍法險中求勝,多是有進無退的招數,需得練就一往無前的氣勢,而恒山劍法長於守禦,往往是以守為攻,所以也這位時掌門倒也不需要那麽鋒芒畢露。


    思慮間,兩方人打了個照麵,時素雪為時九寧介紹了他們:“師父,他們就是武當派來的弟子。”


    不等她說完,時九寧就已經知曉了麵前之人的身份,她微笑著看向兩人:“池少俠,池姑娘,我這徒兒給你們添麻煩了。”


    “師父!我哪有!”時素雪搖著時九寧的胳膊發出了委屈的聲音。


    “時掌門說笑了,時姑娘玉潔冰清,白水鑒心,哪裏會給晚輩添什麽麻煩。”


    陸寒江說的當然是客氣話,不過這種話也隻有時素雪這樣沒那麽多心思的人會相信,那時九寧則是無奈地一笑:“呂問那孩子心氣極高,又素來照顧我這徒兒,明日大會上,怕是會想要向少俠討教一番武當劍法。”


    年輕人爭風吃醋的事情,本來她這長輩是不便插手的,可奈何這其中牽扯到卻不隻是她的小徒,這才不得已出麵言說一二。


    這讓陸寒江多看了她一眼,遇上事慢著撇清幹係的人很多,但是這種不往外推反往自己懷裏攬的人,確實不多見。


    時九寧的心思,陸寒江大致都能猜得出,呂問要是毫無緣故針對武當弟子,那必然會遭人背後言語,說不得會影響兩派關係,可要是大家都知道恒山小師妹也牽涉其中,那不過一樁年輕人的風流趣事罷了,不值一提。


    她許是看出了呂問和陸寒江之間的矛盾,想要從中說和,或者說是想表現一種態度,一種五嶽劍派一致對外的態度。


    這就有點意思了,陸寒江笑著回道:“呂少俠的嵩山劍法,在下也頗為期待。”


    說罷,陸寒江便帶著永樂離開了,留下時九寧微微一歎,她拍了拍時素雪的手背:“你啊......”


    “師父,怎麽了?”小姑娘茫然地轉過頭來,不明就裏。


    “走吧。”時九寧沒有明說,師徒二人緩步離開了此地。


    兩人走後,不多時天空便下起雨來,零星的雨滴飄落,頃刻間就成了瓢潑大雨,地麵很快被打濕,橫貫天際的雨幕籠罩在衡山上空。


    大雨將地麵變得泥濘,騎在馬上一路飛馳的男子也不由得勒住了馬繩,但攔住了他的不是雨幕,而是麵前那十多位蓑衣鬥笠的不速之客。


    “敢問前方何人!何故阻在下去路!”


    男子輕喝一聲從馬上下來,見他一襲白衣,長衫飄飄,四十出頭的年紀,腰間別一把青綠水紋長劍,眉目如劍,相貌俊雅,神態甚是瀟灑。


    攔路的十多人也不回話,隻是在領頭之人舉起手的瞬間,齊齊甩掉蓑衣露出下邊墨色飛魚服來,手中端著的連發弩箭已經上弦就位,齊刷刷地射出。


    嗶嘀閣


    刺穿了雨幕的箭失飛射而來,那白衣男子臉色一變,踏著輕功向後躲閃,他坐下馬匹在幾聲悲呼之中便渾身插滿利箭倒入血泊之中。


    “錦衣衛!”


    那白衣男子一語道出麵前這些人的身份,他沉聲道:“不知在下犯了何事,勞動諸位大人前來問罪!”


    “武當,柏經年?”領頭那人掀開了鬥笠,正是錦衣衛副千戶崔一笑。


    “正是在下。”柏經年握住長劍,但卻並未出鞘。


    聽得對方肯定的答複,崔一笑麵色一冷:“已驗明正身,殺!”


    周圍十多人紛紛將射空的弩箭收起,拔出腰間繡春刀來,殺氣騰騰地衝上前去。


    柏經年見狀眉頭大皺,他輕哼一聲腰間寶劍出鞘,那鋒利的劍氣好似阻隔了雨勢,他一劍遙指崔一笑:“既是無罪問責,那就恕在下不敢從命了。”


    話音落下,隻見得一陣劍光亂閃,柏經年劍招綿延似是無窮無盡,半真半假似實而虛的劍氣刺出,一劍挑飛了迎麵而來的錦衣衛手中的繡春刀,接著再持劍向前相逼,蹭的一道劍光飛射,那錦衣衛便捂著染血的肩頭倒地痛呼。


    “翠虛劍法。”


    崔一笑麵色冷峻,他從背後取出一物,看似與尋常弩箭一般,實則暗藏玄機,他扣動扳機之後並無有箭失射出,但弩箭兩側的機關彈出,轉眼間這弩箭就變作了一張大弓。


    他彎弓搭箭,目光一凝,緊緊盯住了那在錦衣衛的圍攻中遊刃有餘的柏經年,旋即深吸一口氣,本就緊繃到極致的弓弦又被他強拉了幾分。


    嗖!


    伴著一聲凶戾的啼鳴,箭失爆射而出化作一道流光直襲那柏經年,亂戰中的他耳畔剛剛捕捉到破風之聲,那箭失已經逼近麵門了。


    柏經年童孔驟縮,身體的本能救了他一命,他在最後關頭偏開了腦袋,隻是電光石火的瞬,他的臉頰上多出了一道血痕,幾滴在空中飛濺,待他又一劍擊倒了攻上來的錦衣衛後,那痛感才緩緩到來。


    他凝視著崔一笑,眼神中再無輕視之色:“好俊的箭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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