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虲


    待到玄天教眾人離去之後,胡千重立刻睜開眼,他蒼白著臉色,從地上爬起來,捂著胸口咳出了一手的鮮血。


    裝死——這是江湖上人人都會,但並不是人人都願意使出來的本事,胡千重作為衡山掌門,在某些時候會把麵子看得比天還大,但同樣,他也會在合適的時候,放下那些毫無意義的尊嚴。


    玄天教來勢凶猛且不計後果,若不是裝死保命,隻怕此刻胡千重已經死在了那妖女的毒手之下。


    隻不過,一想到最後白曳沉那詭異的笑容,胡千重就覺得背脊發涼。


    他沒有愚蠢到在生死攸關的大事上自己騙自己,白曳沉定然發現了他未死的真相,隻不過對方為何選擇放過自己,這是他想不通的。


    其實這事很好理解,原因還在錢小小身上,目睹了這位聖女恐怖的實力之後,白曳沉忽然覺得,放胡千重一命挺好的。


    把這麽一個明確的複仇目標留給錢小小發泄,也好過對方閑著沒事繼續追查天泉的死因,最後若是把自己牽扯進來,那就不太好了。虲


    所以,白曳沉臨時決定放胡千重一馬,當然,這些事情後者是猜不到的。


    胡千重在短暫的沉思之後,沒有得到答案的他,立刻就把此事拋在了腦後,目前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胡千重強撐著傷勢起身,拔出劍來抵在了呂問的脖子上,他冷笑道:“別裝了,呂師弟,起來吧。”


    半晌後,呂問幽幽地睜開了眼,性命攸關的時刻,他和胡千重用了同樣的法子保了一條命,隻不過,比起有擋箭牌的對方而言,他的傷勢則更重一些。


    呂問勉強坐起身來,低沉地道:“胡師兄這是何意?”


    胡千重眯起眼來,一雙陰鷙的眸子裏,凶光畢露,他盯著呂問,心頭已燃起了殺意,隻不過對方也不是簡單之輩。


    在呂問裝死的時候,他一直沒有鬆開手中寶劍,這會兒雖然被胡千重抵著脖頸,但若是拚命,也能夠叫對方不好過。虲


    兩人就這麽僵持了片刻,胡千重輕笑一聲,將劍收起,他笑著道:“呂師弟,玩笑而已,望你不要見怪。”


    說罷,胡千重伸出手將呂問拉了起來,兩人環顧四周,呂問立刻看到了一些還在地上哀嚎的俠士們。


    顯然那妖女是衝著他們四個人來的,對於地上那些人根本沒有興趣,那護法白曳沉竟也沒有在臨走前將他們殺完,真是......可恨!


    胡千重深吸一口氣,拖著劍來到了一名身受重傷,口不能言的江湖俠士身前,看著對方那希冀的目光,頭也不回地道——


    “呂兄,我是個好麵子的人,衡山掌門不敵玄天妖人,不得已裝死逃得大難,這種丟人的事,我可不想讓它傳到江湖上。”


    胡千重說著,自己竟也是覺得有趣一般,嗬嗬嗬地笑出了聲來。


    呂問神情有些複雜,他看見地上那人的眼中已經流露出懇求的意思,不由得道:“胡師兄,這些人都是千裏迢迢前來襄助我五嶽劍派的,隻要你與他們說明利害,必不會——”虲


    噗嗤。


    胡千重未等到呂問一句話完,手中劍一動,就結果了腳下這人的性命,這下,周遭還活著的俠士全都噤聲。


    短暫如同死寂一般的沉默過後,接踵而來的是鋪天蓋地的罵聲,還有力氣開口的人,全都在痛斥胡千重的狠毒和無恥。


    胡千重也不跟他們廢話,一路走過去,一路殺過去,半數人都慘死在了他的劍上。


    此刻地上還活著隻有剩下雙掌之數了,胡千重停下了手中的動作,但並非迷途知返,抬腿將地上的一把劍踢給了呂問。


    “師弟,接下來這些人,你來下手吧。”胡千重把話得明白。


    之前呂問在他動手時選擇了閉口不言,那顯然兩人的意思是相通的,隻不過胡千重為了最後的保險,他也要逼著呂問把手弄髒才能夠放心。虲


    呂問死死盯著腳下染血的長劍,耳邊是那些同道撕心裂肺的詛咒,抬頭望去,入眼皆是仇恨的目光。


    胡千重半身染血,就這麽靜靜地望著他,笑得像個從地獄裏爬出來的惡鬼。


    呂問沉默著將手中的寶劍歸入鞘中,然後彎腰撿起了地上肮髒的長劍,邁著沉重的腳步來到了一位年輕俠士的身旁。


    呂問記得這個人,對方年不過二十,這是個熱心腸的好人,此番北地之行,他表現得十分積極,麵對日複一日的雜事工作,他也甘之如飴,隻因為心中對於五嶽劍派的崇拜。


    此刻,麵對此人仇恨的目光,呂問有些無地自容,他猶豫了許久,再度放下手中的劍,抬起頭來看向胡千重。


    “師兄,能夠留下一兩個——”呂問痛苦地哀求道。


    胡千重則是緩緩舉起了自己的劍,他將劍鋒對準了呂問,毫不留情地道:“你若是不殺光他們,我今日就是拚著魚死網破,寧願讓魔道撿了便宜,也絕不會讓你活著離開這裏。”虲


    這句話讓呂問再度陷入了糾結之中。


    胡千重有沒有可能是在虛張聲勢?極有可能,此人為了活命,連裝死看著同伴殉道都做得出來,未必敢和自己生死相搏,但,倘若有個萬一呢?


    呂問不禁苦笑了起來,在這一刻他終於認清了真實的自己,他和胡千重是一模一樣的人,為了活命可以不惜一切。


    也正是因為如此,他此刻才會患得患失,才會在這裏猜測對方敢不敢出手,能不能出手。


    呂問在沉默許久之後,抬頭看了一眼碧色的長空,天朗氣清,惠風和暢,真是個好天氣。


    呂問如此想著,不由得自嘲一笑,隻見他緩緩閉上眼來,握著劍抬手將剩下的活口通通殺了個幹淨。


    胡千重見到對方狠下心動手了,這才滿意地露出溫和的笑容。虲


    他甩了甩劍上的殘血,微笑道:“呂兄,玄天教之辱,我定要回敬一番,今日我正道數十義士慘死魔道之手,我意,立刻廣發英雄帖,號召天下群雄誅除玄天魔道,替死去的同道報仇,你看如何?”


    “......都聽胡師兄安排。”呂問沉悶地答道。


    “很好,不過在此之前,咱們五嶽劍派自家的事情也該處理一下。”


    胡千重看向了死去的杜成和柳毅,目光在兩人之間轉動數次,最後落在了杜成身上。


    走到死不瞑目的杜成身邊,將他的雙眼合上,淡淡地道:“杜師弟不幸戰死,可泰山派不能群龍無首,我等五嶽弟子從來親如一家,這種時候更要懂得雪中送炭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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