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上陽子落單,咱們要不要......?”


    崔一笑放下了手裏的千裏鏡,看向身後的陸寒江請示道。


    武當和玄天教約戰的消息早就不脛而走,錦衣衛當然不會錯過這樣的盛事,崔一笑早就帶著人手候著了。


    不過雖說他有心再給武當落井下石一番,但方才上陽子那一劍他也是看在眼裏的,這會兒雖說請命去截殺,但其實他心頭也在犯滴咕。


    錦衣衛裏都是狠人,不但對別人狠,對自己也夠狠,不過狠不代表做事就不過腦子,這明擺著的送死之舉,崔一笑自己也會掂量。


    不過,他料想中的答複卻並未如期而至,崔一笑抬頭看了眼陸寒江,發現陸大人似乎沒聽見他說什麽,此刻似乎在考慮著別的什麽事情。


    “大人?”崔一笑壓低聲兒喊了一句。


    “嗯?”陸寒江似乎才回過神來。


    對上大人疑惑的目光,崔一笑趕忙把剛剛的話又重複了一遍:“大人,卑職瞧著那上陽子惡戰過一場,似有破綻可尋,不如我們......”


    說著,他以代刀,比了一個殺人的動作。


    “......算了吧。”


    陸寒江似乎有一瞬間的意動,但最後還是拒絕了,說實話,這個回答讓崔一笑鬆了口氣。


    因為見到上陽子那樣無敵的姿態,他能夠想到的應對方法,似乎也隻有靠著添油戰術硬生生用人數堆死對方。


    這樣一來傷亡必然慘重,真要這麽打了,別說其他弟兄了,恐怕崔一笑自己都會搭進去。


    在統計戰力的時候,他是沒敢把陸大人算在其中的,一方麵,吳大人的交代還聲聲在耳,指揮使身份尊貴,總不能夠真讓對方打頭陣。


    另一方麵,崔一笑心裏還真的沒有把握,武功上到底是陸大人和上陽子誰更勝一籌,他真的不確定,畢竟以他的眼力,看著兩個動武都是一招製敵的神仙,的確分不出高低。


    事實上,在來之前,陸寒江的確有過在此地將上陽子除掉的打算,這些江湖的老前輩們,有一個算一個,對朝廷而言都是麻煩。


    這些人武功地位勢力樣樣不缺,在江湖攪動風雨簡直輕而易舉,這對於朝廷和錦衣衛而言,都是極度不穩定因素,能夠除去自然最好。


    而最後陸寒江放過了上陽子,並非他突然菩薩心腸,而是因為對方施展的那劍法——


    太極清靈劍,或者說,天道三劍。


    雖然這兩者幾乎同根同源,招式上沒有任何差別,但是施展出來,威力卻是天差地別。


    武當太極清靈劍名聲不顯,陸寒江雖未見過,但在錦衣衛檔桉庫裏留存的記錄裏也見到過關於這劍法的描述,通篇下來就四個字,平平無奇。


    很難想象這樣普通的劍法居然會是天道三劍的原型。


    可是今天,陸寒江見到了上陽子施展的太極清靈劍,心中忽然就有了一絲明悟。


    當代皇甫家的人當中,沒有一個人的武功能夠高過上陽子,可詭異的地方就在於,皇甫玉書的天道三劍,威力竟還在上陽子的太極清靈劍之上。


    是的,陸寒江今日所見上陽子所施展的劍法,其實在威力上還要弱於皇甫玉書的天道三劍!


    而且非要說話,上陽子的太極清靈劍,和陸寒江模彷出來的那種天道三劍其實十分接近,都是有形無實。


    外行人看的都是熱鬧,剛才上陽子那一劍的確驚天動地,但劍法上的威力根本就是其次,真正將那些玄天教徒和番邦和尚斬殺,其實是上陽子本身的武功修為。


    這就很怪了。


    若說陸寒江是外人不得其道,所以沒法施展出天道三劍真正的威力就罷了,怎麽連這位武當大長老自己,施展出來的太極清靈劍,看著也是一副半吊子的水平。


    “真是奇了......”


    陸寒江沒有選擇在這裏截殺上陽子,他的好奇心的確被勾起來了,這天道三劍背後的秘密,或許比他料想得還要有意思。


    ......


    另一邊,率先離去的上陽子回到了遼陽城內,這裏雖然是朝廷兵力布防的重鎮,看似和江湖的相性極差,但實際上,這裏卻是最安全的地方。


    任何在這裏玩花樣的人,無論正魔,都是在落朝廷的臉麵,看那太微道人就知道了,幾日沒有消息的他,恐怕已經遭遇不測了。


    上陽子回到遼陽城後,立刻緊閉房門打坐運功,不一會兒,隨後趕至的宋言歸和司落朝來到門外求見。


    “進來。”


    聽到上陽子的答複之後,兩人帶著滿心的疑惑進了屋子,隨後便是震驚地瞪大了雙眼。


    隻見上陽子盤膝坐著,天凶劍被一股血紅的真氣托著,懸浮在他的頭頂,而他整個人都被血芒所籠罩,麵色幾度變換,氣息猶如將要爆發的火山一樣不穩。


    這是走火入魔的征兆!


    “師叔!”兩人驚呼道。


    “不必擔心。”


    與表現出來的糟糕樣子不同,上陽子的答複簡潔卻又平靜,在兩個晚輩緊張的眼神中,他運功調動丹田之內的真氣,將那赤色的血芒緩緩化去。


    約莫一炷香的工夫後,屋內的血芒終於消散,上陽子的臉色也恢複如初,他起身用布將天凶劍包起之後,看向麵前兩人問道:“弟子傷亡如何?”


    宋言歸才剛剛從震驚中回過神來,這會兒聽得上陽子發問,嘴巴張了張,話語卻是滯住,半晌後,他有些羞愧地道:“回稟師叔,具體人數還未統計,但損失應不下......四成。”


    “這樣嗎?”上陽子的目光微微沉了沉,他歎道:“是我之過,我原以為既然是陷阱,那玄天教主也該一並現身才是,所以刻意藏了幾分......唉。”


    屋子裏內的氣氛有些沉重,司落朝尷尬地抓了抓頭發,轉移了話題道:“師叔,您剛剛那是......?”


    上陽子瞥了他一眼,沉吟片刻後說道:“這劍法你們應該都不陌生,隻不過此形雖與太極清靈劍根出同源,但奧妙內涵,卻盡是那皇甫家琢磨出來的東西。”


    “師叔所說,難道是,天道三劍?”司落朝驚訝地道。


    “皇甫問天的確是一代奇才,他基於我武當絕學創出的這套劍法,留其形而限其神,雖是魔功,但亦是劍道巔峰之武學。”


    上陽子感慨道,他口中的皇甫問天便是當年拜師武當學藝,後又脫離師門,以天道三劍成名天下的那位皇甫家先祖。


    說話間,上陽子見到司落朝和宋言歸都麵露好奇之色,眼中似有探究之意,他麵色一沉,立刻告戒道——


    “都記好了,魔功便是魔功,追尋一時之強大,這是舍本逐末,其結果便是被那份力量迷惑,你等切不可因小失大,此門劍法,如非掌門應許不可研究,如非性命攸關不可施展。”


    “是。”


    兩人齊聲應道,司落朝卻又在最後眼珠一轉,嘿嘿笑道:“師叔,可是既然這劍法是魔功,你為什麽還能隨便用它啊?”


    “哼,若你什麽時候也能夠有老夫這樣的本事,你也可以隨便使這門劍法。”上陽子盯著司落朝,皮笑肉不笑地道。


    司落朝被盯得頭皮發麻,他尷尬地抓了抓頭發,被一臉無奈的宋言歸拉著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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