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當淩絕頂,一覽眾山小,都說這泰山雄偉磅礴,巍峨不凡,我瞧著這武當山也不遑多讓嘛。”


    賞玩的話語飄蕩在雲霧之間,陸寒江與皇甫小媛來到山道一側,看著那橫立於此的大石,上書問道台三個字,筆鋒縹緲,似如仙氣不凡。


    此處山峰直插雲霄,行走在其中猶如遨遊雲海,陸寒江左摸摸,右看看,連連稱奇:“武當果然人傑地靈,這問道台更是人間仙地,叫人羨慕啊。”


    說話間,他與皇甫小媛來到了那局下了大半的棋盤前,此刻白黑兩方大勢分明,黑子勢微,白子勝利在望。


    陸寒江毫不客氣地往黑子的方位一坐,手裏捏了兩顆棋便打量起了棋局,戴著麵具的皇甫小媛走到了白方,並未落座,隻是低頭看著棋局不語。


    良久,皇甫小媛出聲道:“大勢傾頹,白子勢如破竹,黑棋已無力回天。”


    “哦......啊?”


    陸寒江詫異萬分地抬起頭來,他的棋藝學自孟淵,老頭子自己都是臭棋簍子一個,就別指望能夠教出多高明的徒弟了。


    所以這會兒陸寒江其實根本還沒看清這複雜的棋局,他就是隨便挑了個位置坐下而已,皇甫小媛一句話直接讓他愣住了。


    歪著腦袋猶豫了一瞬之後,陸寒江把手中棋子一丟,起身笑嗬嗬地道:“那咱們還是換換吧。”


    陸寒江毫無節操地把自己換到了白子一側,然後從棋奩裏重新拿了兩顆白子,開始重新審視起了棋局。


    就在兩人完全不拿自己當外人的,對武當問道台上邊的東西肆意擺弄時,棲雲子出現了。


    這老道士就跟傳說故事裏的妖怪一樣,突然就出從雲海中現身了,皇甫小媛在短暫的驚訝之後回過神來,拔劍之前,卻發現陸寒江已經先她一步擋在前方。


    天機劍遙遙一指,陸寒江朗聲笑道:“棲雲子掌教,初次見麵,還請多指教啊。”


    “天機......原來是北冥道友的高徒,的確不凡。”


    棲雲子一瞧這兩人的站位,目光在陸寒江的身上短暫停留之後,就立刻轉向了後邊的皇甫小媛。


    錦衣衛大軍在山下搖旗呐喊,加上此刻還有逍遙派在側護衛,這會兒問道台來客的身份,已經不言而喻了。


    棲雲子雖未有動作,但他在江湖上傳了幾十年的名聲也不是虛的,此刻隻是一個眼神,就已經讓皇甫小媛心中的戒備達到了最強。


    陸寒江微微橫跨一步攔住了棲雲子的目光,手中的天機劍鋒歪歪斜斜地向下偏著,很有幾分不將武當掌門放在眼中的傲慢。


    棲雲子這才重新將目光轉到了陸寒江的身上,可麵對此刻這番和錦衣衛勾結不清的切實證據,這位掌教並未像旁人那樣惡語相向或者是痛心感慨什麽。


    他十分平靜地問道:“北冥道友選擇了這條路,你也打算追隨令師嗎?”


    北冥子選了什麽道,陸寒江完全不清楚,但大概猜測過去,八成就是跟長生有關,此刻棲雲子的提問,反叫他有些不懂了。


    “掌教似乎對家師所做之事十分了解,”陸寒江緩緩將天機放下,他道:“不過也對,我曾聽一位前輩提起過,掌教乃是道門不世出的天才,想必對那些事情,也肯定是了解的。”


    “你說的是太微吧。”


    棲雲子一語點出陸寒江所說之人,這倒是叫他有些意外。


    隻聽這位武當掌教澹澹地道:“逍遙派中,太玄修道忘我,太一迷茫失我,唯有太微自始至終都能夠認清本我,貧道年少時,太微曾欲將我招入逍遙派門下,多年來對此還是念念不忘,大約也隻有他會如此評價我。”


    棲雲子這番評價之中,那自誇乍聽之下仿佛有些傲慢自大,但細細品味,卻又不得不承認,這位武當掌教的確配得上。


    說到太微,棲雲子眼中多了一分惆悵之色,他歎道:“逍遙派三人之中,太微最是理智冷靜,他這一死,雖是成功為我等指明了方向,但也的確令人惋惜。”


    聽完棲雲子的話之後,陸寒江有些無語,理智,冷靜,不管哪個詞都和他遇見的那個瘋子不搭邊。


    且不說太微拚命時的瘋癲樣子,單說當初對方強闖遼陽城有重兵把守的宅邸一事,這就不是一個理智的人可以幹得出的。


    雖說當時是因為太微還未猜出自己身份,所以打算從丐幫陸十七處入手調查,這才選擇強闖。


    但要知道的是,當時的“陸十七”已經是赫連將軍明言之下,錦衣衛指揮使陸大人請來的貴客。


    遼陽城三萬白甲軍又不是擺設,太微此行極其冒險,就算“陸十七”真的被他拿下,但接踵而來的朝廷大軍,他難道能夠以一力抗衡?


    所以此番對於棲雲子這完全不著調的評價,陸寒江心頭不服,麵上更是撇嘴不屑。


    陸寒江聳了聳肩:“掌教是否言過其詞,太微雖是前輩,但他大逆不道,已經被朝廷剿除,說實話,並沒有費多少力氣,相反倒我覺得十分輕鬆,所以此人,恐怕擔不起你這評語。”


    棲雲子微微搖頭,目光落在了後方的皇甫小媛身上:“太微之死,實乃天數使然,陸大人或許必然知曉一二內情,何不發一言為月少俠解惑。”


    言語間,棲雲子似乎咄咄相逼之態,皇甫小媛握在劍柄上的手越來越緊,麵具下的表情讓人無法看清,可那緊繃著的身軀,卻叫對方瞧出了不對。


    陸寒江目光一閃,心頭不由得暗歎一聲,皇甫小媛雖已是絕無僅有的天才人物,但麵對棲雲子這樣的江湖老怪物,還是顯得太稚嫩了些。


    棲雲子眼神微微一凝,道袍下探出的劍指一抬,腳下雲霧瞬間被分開,一道淩厲的劍光閃爍而過,直逼二人而去。


    陸寒江反手將天機劍向下插入地麵,真氣如同噴湧的泉水,自身側兩旁衝天而起,散作一片雨霧光幕,將那劍光抵住。


    可當劍光落在光幕之上,陸寒江愣神之後,立刻是微微一歎,隻見那劍光觸碰到光幕之後,立刻是消弭無形。


    但在陸寒江身後的皇甫小媛,卻是感到了一股子強大的衝擊力撞在身上,她的身形猛地向後退去。


    陸寒江左手向後探出使出擒龍手,幫著皇甫小媛穩住了身形,但他臉上卻並無什麽歡喜之色,這一局試探,是他落了下風。


    棲雲子這手障眼法著實巧妙,成功讓陸寒江出手,同時叫皇甫小媛露了馬腳。


    “抱歉......”皇甫小媛站定身子之後,語氣有些低沉地道。


    “他太強,不是你的錯。”陸寒江回頭溫聲安慰了一句之後,便將目光轉到了這位武當掌教身上。


    棲雲子的目光在陸寒江的身上停留良久,末了,幽幽一歎道:“原來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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