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當交出道門令牌表示臣服,但這事對於錦衣衛來說,也隻能說是好壞參半。


    首先一點,道門令牌在名義上雖能夠號令天下道家弟子,但實際上,這項權柄在武當手中勉強可用,但若是換了人,隻怕不比一紙空文強上多少。


    以武當之強大,尚且是耗用了數代經營,等到了別派江湖高手悉數凋零,棲雲子成了德高望重的道門第一高手,這才勉強能夠指揮得動下邊的道家門派。


    錦衣衛拿到這令牌,根本一點用沒有,沒有一個門派會聽命於他們,哪怕是在朝廷的威勢,也不會有任何一個道家弟子選擇低頭。


    這不是不識時務,而是這些道家門派的權力基礎來自江湖,除非能夠像宇文世家那樣完成階級的跳躍,否則一旦他們舍棄了立身之本,立時就會成為空中樓閣,煙消雲散隻在轉瞬之間。


    道門和宇文世家不同,如果朝廷願意容下這些個道觀廟宇,那道家也不至於要在江湖生根了。


    所以這令牌交到錦衣衛手中,幾乎可以稱之為無用之物。


    但要說它真的沒有用,卻也不盡然,武當封山對錦衣衛退避三舍,但卻並沒有把令牌交給其餘道門大派,而是將其送給了錦衣衛。


    這樣一來,因為沒有人願意聽從錦衣衛的調令,而同時,他們也選不出第二個能夠統領天下道門的人物了,所以整個道門的分崩離析,是已經可以預見的了。


    道門與從外邦傳入的佛家不同,作為本土生根的古老教派,他們每一家的傳承和信仰都不盡相同,所以他們之間聯合十分脆弱,且修道之人天性便向往自在不喜約束。


    道門令的存在讓道家礙於先人前輩訂立的約定不得不聯合,一旦這令牌失去了它原本的效用,可想而知,解開了枷鎖的道門大派,恐怕再不會想回到從前了。


    而這,才是棲雲子要送給錦衣衛真正的誠意,也隻有失去了道門掌教身份的武當,才能夠真正從朝廷的黑名單上劃掉自己的名字。


    “棲雲子掌教哦,不對,棲雲子掌門的誠意,本官確實感受到了。”


    陸寒江收下了那塊令牌,他對上陽子承諾道:“武當若是日後能夠安安靜靜地在山上修道,哪怕香火鼎盛一些,本官想,朝廷也是容得下的。”


    上陽子麵如死灰,眼無生氣,他聽罷之後,隻是朝著陸寒江打了個稽首,告辭離去。


    臨去前,陸寒江忽又叫住了對方:“上陽子道長,本官還有一言,尚請留步。”


    上陽子止步,回過頭來,隻聽陸寒江道:“本官有意上書陛下,追封先去的棲雲子掌門以道家大賢的名號,不知道長意下如何?”


    道士受到朝廷封賞並非什麽稀罕事,但這些受到封賞的人物,無一不是徹底倒向朝廷的。


    陸寒江這話算是臨時起意,他想看看上陽子的態度,隻可惜,對方雖然心已死,但仍舊不願將武當派帶上這條路。


    “多謝大人好意,我師兄不過一山野村夫,武當更是偏門小派,恐怕當不得如此殊榮。”對於陸寒江拋出的橄欖枝,上陽子選擇了婉拒。


    “可惜了。”


    陸寒江搖搖頭,歎道:“既然如此,那本官也不強人所難,隻不過,本官之身份乃是朝廷機密,所以本官想請上陽子幫個小忙,莫要將本官的身份泄露出去。”


    上陽子深深地看了一眼陸寒江,然後淡漠地道:“大人放心,這秘密,貧道定會守口如瓶。”


    “勞煩道長了。”


    陸寒江含笑而立,送走了上陽子之後,他給了身旁的閆峰一個眼神,後者會意,遠遠地吊在對方身後,跟著一塊回了武當山。


    上陽子若是能夠領會棲雲子的苦心,便也該明白陸寒江的言下之意,江湖之上,無論門派亦或個人,所倚重無非勢力和武功。


    這兩者犬牙交錯幾乎無法分離,如今武當已經自斬臂膀,交出道門令封山自守,還剩下能夠讓朝廷和錦衣衛不安的,就是武功了。


    而整個武當派自上到下,除了掌門棲雲子之外,就剩下這個上陽子最讓人頭疼。


    他的劍法出神入化,內功修為更是當世頂尖,假死的孟大人不作數,除非陸寒江親自出手,否則錦衣衛上下再難找出第二個可以穩穩拿捏對方的人物來。


    而這一點,對於錦衣衛來說自然是非常忌諱的,武當裏有著這樣獨步天下的高手,怎麽能夠讓錦衣衛安心,讓朝廷安心。


    在閆峰跟著上陽子回到武當山後,偌大的武當派空無一人,死氣沉沉,這位大長老已經將棲雲子的屍骨以及戰死門人弟子的屍身都收攏好。


    這會兒,他正坐在案前,揮筆留下一封封書信,半日後,上陽子下了一次山,將書信發出,召回外出的武當弟子,而他自己,則是在書信發出後的第一時間回到了武當。


    上陽子來到了問道台上,坐於石凳上,低頭注視著那殘局,良久之後,他捏起一顆黑子,將其填入了死局的氣眼之中。


    徒勞無功。


    上陽子盯著棋局,出神良久,他從午間一直等到了夜幕降臨,問道台再沒有第二個客人。


    他起身看向翻滾的雲海,長歎一聲之後,下了山峰,回到了紫霄大殿中,錦衣衛千戶閆峰靠在門框上環抱雙手,兩人仿佛誰也看不見誰,互相見麵也未有言語。


    閆峰冷眼瞧著上陽子進了紫霄大殿,將插入地麵的天凶劍拔出,慘白的劍身上緩緩染上了一抹鮮紅,奪人心神的唳鳴在響徹大殿。


    上陽子輕撫劍身,眼神平靜如水,他抬頭一望那半身的殘破真武大帝像,翻手將天凶橫在脖頸間,劍鋒微動,一抹血光自他脖間閃現。


    滴答。


    鮮血順著劍鋒滑落,上陽子閉上雙眼,身形如同勁鬆,屹立不倒,隻有那猩紅不斷流淌,緩緩地帶走了這個老道士最後的意識。


    良久之後,閆峰踏步進入大殿,伸手在上陽子鼻尖一探,確認其再無聲息之後,他才轉身離開。


    走到大殿之外,閆峰回身看向了人死身不倒的上陽子,眼眸微動,他微微抬手,朝著那屍身抱拳之後,大步離去。


    次日,隨著上陽子急召門下弟子回山的書信,又一則令江湖震驚的消息傳出。


    據傳,玄天教主重出江湖,武當山門被毀,掌門棲雲子,大長老上陽子全都死於非命。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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