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雲詠定定地看著宋言歸,似乎想要從對方的表情裏看出什麽破綻來,可惜,對方是很認真在說話。


    “師弟,你變了。”苗雲詠歎息道。


    宋言歸有些落寞地垂下了眼眸,複又振作起來,他自嘲道:“師兄,明明是你從來沒有看清過師弟才對。”


    苗雲詠不曾知道,當初棲雲子收下宋言歸之後,曾告誡過他,說他為人太重算計,此舉不利於壽數,要平日多行善,寬待人。


    宋言歸自己也知道,他與眾師兄弟其實差別還是蠻大的,哪怕到了今日,江湖俠義四個字在他眼中也不過是一句笑話,他從始至終都未曾將其當真過。


    往日的俠名,不過是因為他追隨眾位師兄弟的腳步,隨波逐流罷了,若刀子未曾架在脖子上,那他一直都會是江湖上人人敬仰的常清道長。


    “掌門師兄,這一次你一定要聽我的。”


    宋言歸深吸一口氣,語氣前所未有的冷漠,他說道:“如今的江湖,麵對錦衣衛還有一戰之力的隻有佛門少林,我們將禍水引向他們,這是錦衣衛樂見其成的,所以不管有沒有證據,一旦我們出手,他們就是凶手!”


    此事宋言歸不說有十成把握,起碼七八成是有的了,他不相信兩個千戶遠道而來就是為了嘲弄他們,那位陸指揮使既然如此做了,那他必然是有想法的。


    而且將矛頭對準少林,這一點是符合錦衣衛利益的,加上還有陳氏這個白送的打手,若是錦衣衛不抓住機會痛打落水狗,那才不像是他們。


    “師弟,此話不必再說了。”


    苗雲詠閉上眼沉吟少許後,重新睜開眼時,目光中已經有了決斷:“己所不欲,勿施於人,若我今日為了一時安寧陷害少林,那與錦衣衛又有何分別。”


    “師兄,”宋言歸的語氣重了些,他認真地道:“你這是在拿武當的存亡開玩笑!”


    苗雲詠嚴厲地道:“縱然一切都如師弟所預料的那般,但我們若做下此等無恥之事,日後如何有臉去見武當派曆代先師,此事若有朝一日被天下所知,武當派又有何顏麵繼續苟存於世。”


    宋言歸的目光冷冽得可怕,他上前一步,直直地盯著苗雲詠的雙眼說道:“若師兄能夠下定決心,此事交予師弟來辦,自然能夠萬無一失。”


    麵對宋言歸充滿決意的雙眸,苗雲詠毫不逃避,他還口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師弟騙得了別人,能夠騙得了自己嗎。”


    宋言歸毫不在意地道:“我自入門以來,蒙受師父悉心教導,師門長輩關心愛護,若是為了武當派,我無怨無悔。”


    苗雲詠沉默地看著宋言歸,良久之後,他拍了拍對方的肩膀。


    “師弟累了,下去休息吧。”說罷之後,苗雲詠便轉身離開了大殿。


    “掌門師兄!”


    宋言歸喊住了苗雲詠的腳步,他盯著對方的背影質問道:“若不如此,敢問師兄如何能夠帶領武當度過此劫!”


    苗雲詠停下了腳步,他頭也不回地道:“五師弟留下鎮守山門,我會親自帶領一部分內門弟子,並門內長老一起,日落之後我們下山。”


    “師兄是想去見陳氏的人嗎?請恕師弟大膽直言,此舉恐怕是自取其辱,世家之人從不曾正眼看過了我等江湖之人。”宋言歸不讚同地道。


    苗雲詠似乎沒有聽到宋言歸的話,他轉過頭笑著道:“麻煩師弟替我去挑選一些得力的內門弟子,還有諸位長老那裏,也要勞煩師弟去通報一聲了。”


    “此去生死未卜,且勝算幾乎看不見,就算如此,師兄仍要孤注一擲嗎?”看著那道毫不動搖的身影,宋言歸有些不甘地吼道。


    苗雲詠腳步一頓,然後繼續往前走去。


    宋言歸看著殿外烏雲壓頂,呼嘯風聲猶如狂獸嘶吼,苗雲詠猶如驚濤駭浪中的一葉扁舟,傾覆就在須臾之間,但他腳步卻從不曾有一絲一毫的動搖,巍峨如山,一往無前。


    ......


    月上枝頭,約有二十多名武當內門弟子被聚集了起來,同行的還有七位武當長老,再加上掌門苗雲詠,以及武當七子之一的宋言歸,一行人借著天色掩護,悄悄下了山。


    一行人在夜色中迅速前進,不到一個時辰,便有一名武當長老匆匆來到了苗雲詠的身邊,低聲道:“掌門,有人。”


    這位武當長老指了指右側的方向,苗雲詠點頭表示知道了,他握緊了手中的長劍,又緊了緊背後劍匣的繩子,然後低聲吩咐對方告知同行的弟子多加小心。


    接著,武當眾人的隊伍腳步不停,他們還在繼續往前。


    暗中的人許是覺得已經摸透了武當眾人的底細,就在隊伍沿著小道走進一片樹林之時,落葉風沙之間,一點明晃晃的光點朝著他們襲來。


    “大家小心!”


    苗雲詠大喊一聲,然後一馬當先拔劍殺出,隻見他上舞劍弧如彎月,一團薄霧似的劍氣如紗一般展開,將那點閃爍星光悍然打落,他低頭一看,隻瞧得那被擊落的飛鏢上,有一朵梅花的標記。


    苗雲詠眼中劃過一抹了然,他看向前方暗處,抱拳高聲道:“白指門的朋友,在下武當苗雲詠,可否請諸位出來一見。”


    “還道是哪位高手如此輕易便破了在下的奪命七鏢,原來是苗掌門親自來了。”


    話音落下,一名身形寬胖的中年男子從暗中顯了形,隻見他頭戴金絲圓帽,身穿金色百花衫,胖乎乎的手指看著十分笨拙。


    此人乍一看,活脫脫就是個土財主,唯一叫人有些在意的,便是此人右手的食中二指都透著詭異的青白色。


    可苗雲詠一聽對方的話,便猜出了對方的來曆,再一看對方的手指,他笑著道:“婁先生當麵,貧道有禮了。”


    這胖男人名叫婁肖,乃是江湖一代暗器大師,渝州白指門的掌門,擅使飛鏢,其上刻有梅花圖案,呼為梅花鏢,成名絕技便是對方口中的奪命七鏢,號稱七鏢之內無處可逃。


    “苗掌門客氣了,夜深路黑,天寒凍人,掌門何不返歸山中,如此,在下也好回去交差。”婁肖笑眯眯地說道。


    他說話時總是低著頭,一刻不停地搓弄著那兩根青白色的指頭,偶爾抬頭一瞥,那含著冷意的眼眸閃著精芒,叫人不寒而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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