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孟淵孤身一人來到了溫空橫的府上,如他所料,這個不眠之夜,對方書房裏的燈火就沒有熄滅過。


    一陣冷風吹過,溫大統領眼前的火燭搖曳了起來,他的目光也逐漸變得深邃。


    “你來了。”


    溫空橫抬起頭來,看到了站在他麵前的孟淵,他說道:“我知道你一定會來的,明日便是年尾祭禮,陛下已經下令,讓我守外門,陶元朗守內門。”


    說罷,他的臉上浮現了幾分痛苦的掙紮,他握緊的拳頭砸在了平整的桌案上,瞬間便讓其上迸裂出了一片龜裂。


    “他還是不信我——”溫空橫聲音嘶啞,語氣憤恨:“這麽多年了,陛下他還是不信我!”


    看著神態痛苦的溫空橫,孟淵忽然冷笑一聲,旋即這冷笑化作了肆無忌憚的大笑,頂著對方那要殺人一樣冰冷的目光,他嘲諷道:“溫空橫,你還真把自己當忠臣了?當年你做過的那些事,莫非都已經忘幹淨了?”


    溫空橫渾身一震,他眼底的憤恨和委屈逐漸散去,留下的隻有空虛與後悔。


    緩緩用雙手覆住了麵頰,溫空橫悶聲笑了幾聲:“是啊,險些忘記了,我與你一樣,到底是亂臣賊子。”


    話音落下,他的雙眼之中再度燃起怒火,溫空橫冷冷地注視著孟淵:“你還想找我做什麽?”


    孟淵微微一笑:“給你指一條活路。”


    溫空橫眼眸微眯,然後似是猜到了什麽,頓時臉色大變,他拍案而起,怒而斥道:“孟淵!你背信棄義!是不是你將當年那事告訴給了陛下!才引我落得今日之下場!”


    溫空橫不能不懷疑,若不是當年之事泄露出去,皇帝何至於對他離心。


    隻是孟淵聽罷之後,卻是一臉的錯愕,繼而是發出了一陣嘲弄的低笑。


    “有何可笑!”溫空橫一掌將麵前的桌案拍碎,然後大步走到孟淵跟前,一手揪住了對方的衣襟,一手高高抬起,真氣在他掌心匯集,一掌下去,距離對方的麵門隻有不到三寸之餘。


    溫空橫停下來,這一掌終究是沒有打下去,孟淵沒有任何的反應,也不知是對方的性格知之甚深,還是自負於自己的武功能夠在最後時刻化險為夷。


    孟淵慢悠悠地抬起手來,將麵前的鐵掌推到了一邊兒去,他笑著道:“咱們也認識了幾十年了,我是什麽樣,你最清楚不過,背後傷人之事我不屑為之。”


    這話倒不是給自己臉上貼金,孟淵做人的確“堂堂正正”,他有仇一般當麵就報了,畢竟以他的權勢地位,完全沒有躲躲藏藏的必要。


    溫空橫逐漸冷靜了下來,他並不愚蠢,很快便猜到了關鍵所在:“是曹元?”


    孟淵嗬嗬一笑:“那就條狗,隻會對陛下搖尾乞憐的狗,養了幾十年了,不比你這外人更懂得誰才是他的主子?”


    溫空橫的臉色有些漲紅,是被氣的,他是沒有想到自己最後居然栽在這個閹人手上,現在想來,若是曹元一開始就沒有同他合作的意思,那麽自己做下的那些破事,恐怕也一早就被皇帝陛下所知道。


    溫空橫開始有些惶恐,繼而有些惆悵,最後化作了一聲歎息。


    他不是多愁善感之人,片刻的沉默之後,重新定了神的他,眼底再無一絲迷惘:“想來你心中已有成算,不如說來讓我聽聽。”


    孟淵平靜地說道:“如今之局麵,我的勝算已達到七成,剩餘兩成在你,最後一成在天。”


    溫空橫聽明白了對方的言外之意,他凝眸道:“看來這道宮門你是一定要闖一闖了。”


    “所以,還得請大統領你幫忙。”孟淵說道。


    溫空橫沉吟了片刻,搖頭道:“很難。”


    他來回走了幾步,接著說道:“外門陛下讓我來守,便是對我起了疑心,禁軍的那些兵士你是了解的,名義上我是大統領,實則自我之下四門統領都未必能夠全心全意聽我號令。”


    這是禁軍無法避免的弊端,尤其是現在溫空橫已經知道了皇帝早就對他起疑,那麽平日裏那些與他稱兄道弟的統領們,又有幾個是在演戲,他也沒有把握。


    “大統領不必擔心,我料明日宮中必生變故,屆時一旦亂起,我隻要你替我們打開皇宮正門便好。”孟淵說道。


    溫空橫思量片刻,還是皺眉道:“自皇城南門到內城正門,距離足有九十餘丈,城牆高大平整,縱你手下皆是武功高手,又有幾個人能夠頂著箭雨翻越過去?你們進不去。”


    孟淵卻是笑道:“城牆高聳,我自然知道以人力去填不切實際,況且明日亂起之時,百官公卿定然都會來問個明白,總不見得讓諸位老大人也跟著我們一塊翻牆頭吧?”


    溫空橫這下是不明白了,他驚魂不定地道:“難道你已經把手伸進禁軍裏了?守內門的人裏,有你的內應?”


    “哈哈,怎麽可能,”孟淵搖搖頭道:“這種掉腦袋的事情,除了你溫空橫之外,那些個統領可都是忠君愛國的臣子,如何會幫我們。”


    “既然如此,你要如何進入宮中?”溫空橫不解道。


    “走正門。”孟淵淡淡地道。


    溫空橫一怔,旋即大怒道:“你瘋了!這裏是京城,天子腳下!你打算兵攻皇城?你想拉著我們一塊死?!”


    “就是因為不想,所以才來請你幫忙。”


    孟淵起身推開窗,遙遙指向那皇城的方向,他說道:“陶元朗驟然被陛下委以重任,以他的心性,必不會辜負陛下的期望,明日若是他來守內門,便是請動閣老拿頭撞門,他也不會有絲毫動搖。”


    溫空橫盯著孟淵,他好像明白了對方的意思,一旦木已成舟,那麽他們便隻能去走那條最危險的路了,想要改變這一切,隻有想辦法趕在這一切還沒有發生之前做點什麽。


    “此事無論成敗,我都幹係重大。”半晌後,溫空橫說道。


    孟淵點頭:“是。”


    溫空橫又說道:“此事犯忌,我若做了,將來必然為人所恨。”


    孟淵再次點頭:“不錯。”


    溫空橫最後說道:“我冒著這樣大的風險,就為了替你們鋪平道路,孟兄以為合適嗎?”


    孟淵頷首:“事成之後,我許你溫家三代榮華。”


    “不夠,”溫空橫搖頭,然後沉聲道:“西北荒涼,馬賊盜匪多如泥沙,我溫家願替朝廷鎮守邊塞,蕩平匪患,保一方安寧。”


    孟淵的眼神漸漸變了:“你要兵權?”


    “在京裏這些年,我已經受夠了這種受製於人的生活,”溫空橫漠然地說道:“如今,我想要換一種活法,左右此事之後京裏也容不下我了,還望孟兄成全。”


    孟淵沉默了良久,然後說了一個字:“好。”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這個錦衣衛明明超強卻過分劃水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悠遠的晴空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悠遠的晴空並收藏這個錦衣衛明明超強卻過分劃水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