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地玄天教的叛亂,就像是往洶湧的海浪中投入了一顆石子,濺起的水花還來不及讓世人看到便匆匆消逝。


    如今反倒是江南三王鼓噪聲勢,引得天下震動,隻是他們除了最開始猝不及防之下給了朝廷背刺一擊後,似乎也再難有建樹。


    隨著太孫殿下即位,還有羅夫子跟隨大軍出征的消息陸續傳來,本就難有進展的江南,如今更是拖得三個反王寸步難行。


    三王之中為首的吳王已經悲哀地發現,在不知不覺中他們已經失去了所有人的支持,隨著羅夫子一封討伐逆賊的檄文傳入江南,他們更是借不到一點外力。


    曾經堅決反對他們的世家,仍然沒有動搖立場,曾經搖擺不定的牆頭草,此刻一股腦全部都倒向了朝廷。


    而這些人的說法倒也合情合理,羅夫子代表的是朝廷,是正統,洛氏王朝立國二百年,天下士子早就歸心,他們這是順應天意,否則難道還要跟著江南反王當叛逆之賊嗎?


    退一萬步,就算他們真的對朝廷感到不滿想要起事,江南三王也是最差的選擇。


    天下明眼人都看得出來,江南三王就是秋後的螞蚱,蹦躂不了多久了,羅夫子隻帶了五千兵馬來到江南,所到之處,百姓士紳全都夾道相迎。


    老夫子隻需一張利口幾封書信,輕而易舉就取得整個江南士族的支持,連帶著還分化了三位反王內部的一些的派係。


    眼看見自己勝算渺茫,這天吳王將潤王和衢王叫到了自己的宅邸,三個心情同樣糟糕的人再次碰了麵。


    “吳王,如今的形勢對我們已經極度不利,你可還有什麽......回旋的法子?”潤王開門見山地道。


    潤王和衢王此刻都已經不同程度地後悔了,某種意義上來說他們是被裹挾著起兵的,隻是因為事前對吳王那些造反的說辭多有響應,導致這時候騎虎難下。


    而吳王也知道兩人的立場並不堅定,真的到了關鍵時刻,對方倒戈相向的概率應該是相當之高的。


    於是,吳王對兩人說道:“兩位安心,我們還沒有到山窮水盡的時候,北地——隻要太子那邊動手了,朝廷必然會因為兩麵受敵而大亂,屆時天下有識之士便會爭先響應。”


    吳王雖然盡力在安慰兩人,但同樣的話顯然兩人已經聽過許多次了,衢王臉色難看地道:“吳王,如今朝廷大軍已經逼近,我們再堅持還能夠堅持多久?”


    “衢王難道以為自己還有後路可走嗎?”吳王的聲音陡然變高了起來,他厲聲質問道:“你是不是接到了朝廷的書信!叫你投降!”


    衢王臉色一陣青一陣白,索性直言道:“不錯!本王是接到了羅元鏡的書信,他承諾隻要本王棄暗投明,事後處理隻削去爵位,餘生本王還可以做個富貴閑人。”


    潤王沒有說話,但是他眼神飄忽,顯然也是接到了差不多內容的書信。


    吳王則大罵道:“糊塗!你以為咱們幹的是什麽事?這是殺頭的罪過!難道羅元鏡三言兩語,你們就信了嗎!”


    衢王沉著臉沒有說話,倒是潤王低沉地開口道:“老夫子乃是當世大儒,他說出口的話,本王相信。”


    “你——!”


    吳王瞪著一雙怒目,狠狠地剮了兩人一番,然後忽然麵上的憤怒突然消失,轉而露出了一副詭異的笑:“說的不錯,老夫子用一輩子打造的人品,本王同樣也是相信的。”


    兩人見吳王這般表現,皆是一愣,還未等他們反應過來,便突然覺得一陣天旋地轉,潤王強行起身,卻是直接兩腿一軟摔在地上。


    衢王同樣也是躺倒不起,他強撐著抓住桌子的一角,咬著牙道:“吳王!你到底想做什麽!須知此刻你我三人是一根繩子上的螞蚱,你若是對我們動手,難道以為自己一個人就可以應對朝廷的大軍嗎!”


    “應對朝廷的大軍?哈哈哈——”吳王仰天大笑,然後麵露譏諷地看著兩人道:“如今倒成了你們拿這些話術來忽悠我了,就憑咱們三個,這座城連一個月都守不住!談什麽應對!可笑!”


    另一邊的潤王隻覺得渾身發軟,像是醉了酒一般,他心底發慌,忍不住告饒道:“吳王!是本王錯了!本王沒有投誠的意思,你放了本王,我們一起想辦法對付羅元鏡!”


    “嗬嗬,不必了。”


    吳王冷笑一聲,然後對兩人嘲諷道:“你二人事到如今還不明白了,就連你這擺設似的廢物點心都收到了夫子的勸降信,你如何認為本王就沒有收到?”


    兩人都是一怔,衢王語氣有些不敢相信地道:“你——你不是謀反的主謀嗎,朝廷怎麽可能願意放過你?”


    “如何不能——?”吳王哈哈大笑,然後說道:“我們三人都是死路一條,難道你還以為誰又比誰多條活路不成?在朝廷眼中,我們都已經是死人了!”


    一句話嚇得兩王不敢說話,接著又看見吳王一巴掌將桌上的酒水打翻在地,然後從角落裏拿起了一桶火油,開始將整個房間都澆過去。


    兩人是越看越心驚,潤王嚇得涕泗橫流:“吳王!你不要想不開啊!我們都是皇族血親,太孫殿下的親戚!隻要我們開城投降,未必沒有活路啊!”


    “是啊!”眼睜睜看著吳王將整個屋子都倒上了引火之物,衢王嚇得也是瑟瑟發抖:“一定還有辦法的!本王在朝中還有幾個朋友,本王寫信讓他們上奏書替我們求饒啊!吳王!快住手啊!”


    可吳王對兩人的求饒卻充耳不聞,倒完火油之後,他將桌上的燭燈拿起,摘去了蓋帽,然後淡淡地道:“別掙紮了,本王已經說過,我們都是死路一條,但如何死,怎麽死,卻有其他說法。”


    對上兩人驚恐的目光,吳王嗬嗬一笑:“本王死罪難逃,但本王的家人卻還有一條活路可走,你們不想知道夫子給本王的信中,是如何說的嗎?”


    兩王到底不算蠢到極點,潤王想清楚之後,當即是如遭雷劈,衢王更是直接破口大罵:“吳王!你難道是要拿我們兩個的命為自己一家掙活路嗎!你——你這混蛋!”


    “不隻是你們,還有你們兩家人的命。”


    吳王淡漠地說出叫兩人臉色大變的話語,他緩緩地道:“將你們都處理幹淨了,省去了太孫殿下的麻煩,夫子自然會給本王的家人一條生路,就和你說的一樣,他們將來當個富貴閑人也沒什麽不好,好歹還能活一條性命。”


    “你——你!”


    兩王氣得臉都扭曲了,隻見吳王端起桌上僅剩的酒水一飲而盡,然後隨手將燭火丟到了地上,在火油的引導下,頓時整個屋子都被烈火吞噬。


    ......


    城外,老夫子遙遙看著城中一股濃煙衝天而起,他長歎一聲,隨後對身邊的將軍說道:“大局已定,可以給京城發報捷文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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