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我來吧!”


    中年人的話在陳羽耳邊響起,語氣不帶有任何一絲波動,然後掃了他一眼,便踏步向石階走去。


    陳羽深吸口氣,目光堅定,毫不猶豫地跟了上去。


    石階陡峭不平,越是往上走,腳下所踏之處就越小。陳羽往下掃了一眼,瞬間麵色有些蒼白,下麵如同萬丈深淵,稍有不慎便會失足掉落。


    不敢往下再往下看,陳羽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踏步而上。


    當他抬頭往上一看,發現前麵那個黑色身影正距離自己越來越遠,中年人每次腳下輕輕一點,便橫跨幾個石階,步伐穩健卻速度極快,不一會兒,他便被遠遠地在後麵,而此時,陳羽就隻能遠遠看到那個看起來越來越小的背影。


    陳羽看著遠去的黑衣中年人,沉默不語,低著頭繼續向上走去,就這麽走了一會兒,便感覺雙腿如同灌鉛,每邁出一步都很費力。而前方的石階,在山腳下時看起來並不長,但此時向上望去,這石階好像沒有盡頭一般,遠遠看不到頭。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陳羽此時氣喘籲籲,但他仍咬牙堅持,他心裏明白,這應該是淩雲派給自己的考驗,說不定那些仙人都在遠處關注著他,如果這個石階都上不去,還談什麽修仙?


    陳羽現在身心俱疲,腿腳上已經被磨出血泡,磨出的血泡又被磨破,鑽心的疼痛從破碎的血泡處傳來,但他仍然堅持著用手爬著前行。


    在這座山峰的山頂,坐著三個仙風道骨的老者,旁邊站立著一個中年人,正是那個領著陳羽走上石階的黑衣中年人。坐著的這三個老者,長得一模一樣,唯有身上穿著的衣服各不相同,一白,一灰,一黑。


    這三個老者正是淩雲派現有的三大元嬰期老怪,淩源,淩霄和淩虛,他們三人被修仙門派所稱作淩雲三子。


    相傳這三人本為一人,原名為淩源真人,因早些年淩源真人修煉之時出了意外,神識一分為三,這是完完全全的一分為三,分的不僅僅是神識,還有性格,記憶和功法。


    後來分出的這三個人自命淩源,淩虛和淩霄。當然,雖然現在分不出哪個是本體,哪個是分身,但他們都是淩源真人。


    三個老者端坐在草地中央的石凳上,本是一副悠然自得的姿態,但此時都停下了手中的動作,臉色微微動容,目不轉睛地注視著不遠處,一個用法術投影出的景象。


    景象中,一個看起來頗為狼狽的少年,正費力地往上爬,他全身鮮血淋淋,衣服已經被鮮血浸透,鞋子也被磨破,膝蓋和手指已經血肉模糊,在他的身後,一條血色的痕跡在石階上連成一道紅線。


    那三個老者中,那個灰衣老者撫了撫自己的胡子,掩蓋不住自己眼中的驚訝,說道:“此子心念甚堅,實在是頗為難得。”


    另外那個黑衣老者麵色森然,眼珠一轉,嘴角勾起一絲弧度,起身道:“這少年我要了,我無虛峰正好差個掌門弟子,我看這少年正合適。”


    灰衣老者皺了皺眉頭,麵色微怒道:“哼!淩虛,話說的過早了吧,此子要進哪座峰,可不是你說了算的,此子心智之堅,實屬難遇,我看進我們玉坨峰才是最佳選擇。”


    而那個白衣老者風輕雲淡地輕輕一笑,看了看兩老者的爭吵,沒有說話,隻是目光中帶著一絲好奇,靜靜地注視著那個山腰上堅持的身影。


    此刻陳羽不知道,他的表現已經讓淩雲派最具實權的三個人動了收徒之心,因為他現在已經意識模糊,但心中隻有一個信念,那就是爬也要爬到山頂,一定要被仙人收下,不能讓父母失望,想到父母那期待的眼神,陳羽精神一振,似乎渾身又憑空生來了一股力氣,支撐著他繼續前進。


    天空的太陽升了又落,落了又升,時間已經過去了整整兩天,而石階上那個瘦弱的身影仍然在堅持著。


    陳羽現在的速度很慢,每往前爬動一個台階,似乎都耗費極大的體力。唯有那明亮的雙眼中,是磨不滅的堅忍,即使現在他完全是靠著一股意念在往上爬,氣息已在彌留之際。


    又經曆一個日夜,當第三天初陽升起的時候,陳羽模糊間看到了石階的盡頭,現在的他動一下手指都感覺頗為困難,全身的氣力已經到了油盡燈枯般的狀態。


    腦海中出現父母期待的眼神,他咬了咬牙,忍著渾身上下傳來的疼痛,一點一點往上爬,距離石階的盡頭越來越近。


    十丈……


    九丈……


    …………


    三丈……


    二丈……


    一丈……


    當陳羽身體完全爬到山頂處後,恍惚間看到有三個老者正注視著他,然後他身子一歪,倒在地上,昏迷不醒。


    山頂處,太陽斜掛在天邊,三個老者靜靜地坐在石凳上,一個中年人麵帶恭敬地負手而立,一個渾身血跡,手腳血肉模糊的少年,定格成一副奇異的畫麵。


    “張浩,帶他去休息吧!”


    坐在石凳上一身白衣的老者臉色淡漠,看了一眼爬下地上昏迷不醒的少年,眼中波瀾不驚。


    站立在旁邊的黑衣中年人點頭應諾,走到石階旁,伸手抓起倒在地上的少年,三步做兩步,飛快地消失在幾人麵前。


    黑衣老者咂了咂舌,猶豫著開口道:“淩源,你該不會想和我搶這小子吧?”


    白衣老者仍是一副風輕雲淡的表情,甩了下手中的拂塵,並沒有搭理黑衣老者,然後起身離開,悠悠地朝著大殿內走去。


    旁邊的灰衣老者嗤笑一聲,嘲諷道:“淩虛,你要知道這小子是為什麽怎麽來的,你就不會問這種白癡才會問的問題了。”說完灰衣老者起身抖了抖長灰色長衫,哼著小曲兒離開了,似乎能看到黑衣老者吃癟,讓他心情不錯。


    黑衣老者撓了撓頭,喃喃自語:“這小子怎麽來的?不就是平常收進來的嗎?咦?不對,今天試煉隻有他一人,難道是……淩源?”想到這,黑衣老者一愣,隨即苦笑著搖了搖頭。


    過了一會兒,一聲悠悠長歎在山頂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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