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郊外，官道上。</p>
一支蜿蜒數十裏的大軍，正緩慢向前行進著。</p>
這支大軍，是剛剛從吐穀渾遠征回來的北路大軍。</p>
中軍處。</p>
一名親衛策馬過來，拱手道：</p>
“將軍，咱們已經趕了許久的路，前麵幾裏地就有一條河，不如在那裏紮營歇息片刻吧？”</p>
親衛麵前，是此軍主帥。</p>
這一次被任命為西海道行軍大總管的李靖！</p>
李靖已經六十多歲了，雖是積年老將，但經過長時間高強度的行軍，老爺子也有點頂不住了。</p>
沉吟片刻後，他嗯了一聲，道：</p>
“現下距離西郊大營還有二三十裏路，離長安城也有五十裏。”</p>
“還有半日腳程要走……”</p>
“那便派個小隊，先行去河邊探探，沒甚問題的話，就在那裏整軍歇息吧。”</p>
親衛領命而去。</p>
他騎馬到了隊伍的最前端，那裏都是大軍的斥候部隊。</p>
找到一個少年模樣的人後，親衛笑道：</p>
“程都尉，有活兒要幹啦！”</p>
被喚作程都尉的程處默一聽這話，登時來了精神。</p>
他是被自家老爹丟進軍中的。</p>
之前在吐穀渾那邊打仗時倒還好，每日有做不完的事情，對於精力充沛的少年而言很是充實。</p>
身處斥候部，程處默除了要去探探敵情之外，危險性也不大。</p>
又新奇又充實，還沒什麽危險，哪個行伍家庭出身的少年不樂意？</p>
可問題是，返程路上就很無聊了。</p>
程處默精神百倍地問道：</p>
“什麽活兒？是李將軍派下來的嗎？難道長安城附近有敵情？”</p>
親衛無語凝噎：</p>
“是大軍預備在前邊幾裏地暫作歇息，那裏有條河，可以補充飲水，燒火做飯。”</p>
“將軍要派斥候過去看看地形適不適合紮營……”</p>
一聽是這活，程處默剛燃起的熱情瞬間消失了大半。</p>
他悶聲答應道：</p>
“好吧，我知道了，這便帶人過去。”</p>
………………</p>
河邊。</p>
陸家一家三口都圍攏在臨時搭起來的土灶旁邊，灶上架著一口大鐵鍋，旁邊還有木桶。</p>
因為這次的事情隱秘，陸恒與蕭氏出門時都沒有帶仆役。</p>
於是，現在幹活的人隻有剛才帶陸銅仁過來的車夫。</p>
以及一家三口中唯一的健康成年男子，陸銅仁。</p>
“這玩意怎的如此難搞！”</p>
陸銅仁一邊弄一邊抱怨。</p>
他剛把鹽礦石敲下來，又要將其磨成粉，早已累得滿頭大汗。</p>
對於出門能坐馬車絕不走路的陸老爺而言，這運動量已經非常大了。</p>
陸恒腦袋上還有傷，蕭氏無論如何也不肯讓他幹活。</p>
他站在旁邊看熱鬧：</p>
“爹啊，你這體重也該減減了，多運動是好事。”</p>
“要是再胖些，恐怕不知何時就得高血壓啦！”</p>
陸銅仁聽不懂高血壓是什麽東西，但這不妨礙他聽懂兒子是在幸災樂禍。</p>
忍住，這孽障還有傷不能揍。</p>
忍住……</p>
忍了半天，陸銅仁臉色鐵青道：</p>
“少在這煽風點火的。”</p>
“等會兒要是造不出來的話，有你好果子吃！”</p>
不多時，第一批鹽礦石已經全數處理完畢，變成了褐色晶體狀粉末。</p>
雖然沒有達到預期，但也很不錯了。</p>
陸恒點點頭，道：</p>
“現在從河裏取點水，將粉末全部弄進桶裏，攪拌好。”</p>
“等會兒從那蒙著麻布的桶上倒進去，過濾一下就行。”</p>
“重複四五次就差不多了。”</p>
陸銅仁和車夫依言照辦，兩人輪流去打水，倒水，折騰得大汗淋漓。</p>
過了好半晌。</p>
桶裏原本顏色灰不溜秋的水，變成了淺淺的紅色。</p>
除了陸恒之外，其他三人都麵麵相覷。</p>
這玩意兒雖然顏色變了……</p>
但是怎麽看，也不像是正常能吃的鹽巴啊。</p>
誰家鹽巴是紅色的？？？</p>
陸恒頤指氣使道：</p>
“把木炭也砸成粉，包起來，塞到那個瓶口上，然後再把桶裏的水慢慢倒上去，讓它滴。”</p>
</p>
陸銅仁忍了又忍，不斷在心裏勸自己——</p>
我生的，不能打死，不能打死……</p>
他頭上青筋直跳，依言照辦。</p>
又過了好一陣。</p>
水全數過濾完畢。</p>
陸恒看著眼前擺著的一排瓷瓶，沾了點裏麵的水嚐了嚐。</p>
雖說還有點兒苦味，不過這野生實驗室的條件，搞成這樣已經很不容易了。</p>
他大手一揮：</p>
“好了，倒進鍋裏熬吧！”</p>
剛把過濾後的鹽水全數倒進鍋，生起火來。</p>
幾人耳中同時聽到了非同尋常的聲音。</p>
是密集的馬蹄聲！</p>
陸銅仁當即就有點慌：</p>
“這荒郊野嶺的，怎麽會有這麽多馬……”</p>
“咱們該不會是遇到馬匪了吧？！”</p>
馬匪？？？</p>
陸恒震驚了。</p>
這裏雖然不是長安城，但好歹離長安也隻有幾十裏地。</p>
天子腳下。</p>
貞觀之治誒！</p>
哪特麽能冒出來馬匪啊！</p>
陸恒皺眉：</p>
“要真是歹人，那趕緊報官啊！”</p>
“若是離得太遠，附近肯定有村莊農戶的，咱們過去找人也來得及吧？”</p>
看神色，陸銅仁就知道這兒子又犯傻了。</p>
他緊張得四處張望：</p>
“報個屁的官！”</p>
“附近若真有農戶，跟馬匪也脫不了幹係，找他們那就是入了龍潭虎穴。”</p>
“不定怎麽對付咱們呢！”</p>
“跑，趕緊收拾東西跑！”</p>
忙了好半天，這下子，鹽也煮不成了。</p>
陸恒遺憾地跟爹娘一起收攤，準備跑路。</p>
但此時，那馬蹄聲已經越來越近。</p>
等他們把鍋端起來的時候。</p>
那支馬隊已到了眼前。</p>
居然是一支軍伍模樣的人！</p>
見是當兵的，陸恒鬆了口氣。</p>
可陸銅仁的表情，比剛才以為是馬匪的時候更加驚惶！</p>
陸恒低聲道：</p>
“爹，他們不是馬匪，是當兵的，這還不好？”</p>
陸銅仁也壓低聲音，怒道：</p>
“好個屁！”</p>
“匪過如梳，兵過如蓖，官過如剃，沒聽過？”</p>
“這些兵油子，比馬匪可怕百倍！”</p>
父子倆還在竊竊私語。</p>
領頭的那軍士已下了馬，看樣子與陸恒年紀差不多。</p>
他嗬斥道：</p>
“爾等為何在此，方才在弄什麽東西？”</p>
“荒郊野嶺，有何意圖！”</p>
一支蜿蜒數十裏的大軍，正緩慢向前行進著。</p>
這支大軍，是剛剛從吐穀渾遠征回來的北路大軍。</p>
中軍處。</p>
一名親衛策馬過來，拱手道：</p>
“將軍，咱們已經趕了許久的路，前麵幾裏地就有一條河，不如在那裏紮營歇息片刻吧？”</p>
親衛麵前，是此軍主帥。</p>
這一次被任命為西海道行軍大總管的李靖！</p>
李靖已經六十多歲了，雖是積年老將，但經過長時間高強度的行軍，老爺子也有點頂不住了。</p>
沉吟片刻後，他嗯了一聲，道：</p>
“現下距離西郊大營還有二三十裏路，離長安城也有五十裏。”</p>
“還有半日腳程要走……”</p>
“那便派個小隊，先行去河邊探探，沒甚問題的話，就在那裏整軍歇息吧。”</p>
親衛領命而去。</p>
他騎馬到了隊伍的最前端，那裏都是大軍的斥候部隊。</p>
找到一個少年模樣的人後，親衛笑道：</p>
“程都尉，有活兒要幹啦！”</p>
被喚作程都尉的程處默一聽這話，登時來了精神。</p>
他是被自家老爹丟進軍中的。</p>
之前在吐穀渾那邊打仗時倒還好，每日有做不完的事情，對於精力充沛的少年而言很是充實。</p>
身處斥候部，程處默除了要去探探敵情之外，危險性也不大。</p>
又新奇又充實，還沒什麽危險，哪個行伍家庭出身的少年不樂意？</p>
可問題是，返程路上就很無聊了。</p>
程處默精神百倍地問道：</p>
“什麽活兒？是李將軍派下來的嗎？難道長安城附近有敵情？”</p>
親衛無語凝噎：</p>
“是大軍預備在前邊幾裏地暫作歇息，那裏有條河，可以補充飲水，燒火做飯。”</p>
“將軍要派斥候過去看看地形適不適合紮營……”</p>
一聽是這活，程處默剛燃起的熱情瞬間消失了大半。</p>
他悶聲答應道：</p>
“好吧，我知道了，這便帶人過去。”</p>
………………</p>
河邊。</p>
陸家一家三口都圍攏在臨時搭起來的土灶旁邊，灶上架著一口大鐵鍋，旁邊還有木桶。</p>
因為這次的事情隱秘，陸恒與蕭氏出門時都沒有帶仆役。</p>
於是，現在幹活的人隻有剛才帶陸銅仁過來的車夫。</p>
以及一家三口中唯一的健康成年男子，陸銅仁。</p>
“這玩意怎的如此難搞！”</p>
陸銅仁一邊弄一邊抱怨。</p>
他剛把鹽礦石敲下來，又要將其磨成粉，早已累得滿頭大汗。</p>
對於出門能坐馬車絕不走路的陸老爺而言，這運動量已經非常大了。</p>
陸恒腦袋上還有傷，蕭氏無論如何也不肯讓他幹活。</p>
他站在旁邊看熱鬧：</p>
“爹啊，你這體重也該減減了，多運動是好事。”</p>
“要是再胖些，恐怕不知何時就得高血壓啦！”</p>
陸銅仁聽不懂高血壓是什麽東西，但這不妨礙他聽懂兒子是在幸災樂禍。</p>
忍住，這孽障還有傷不能揍。</p>
忍住……</p>
忍了半天，陸銅仁臉色鐵青道：</p>
“少在這煽風點火的。”</p>
“等會兒要是造不出來的話，有你好果子吃！”</p>
不多時，第一批鹽礦石已經全數處理完畢，變成了褐色晶體狀粉末。</p>
雖然沒有達到預期，但也很不錯了。</p>
陸恒點點頭，道：</p>
“現在從河裏取點水，將粉末全部弄進桶裏，攪拌好。”</p>
“等會兒從那蒙著麻布的桶上倒進去，過濾一下就行。”</p>
“重複四五次就差不多了。”</p>
陸銅仁和車夫依言照辦，兩人輪流去打水，倒水，折騰得大汗淋漓。</p>
過了好半晌。</p>
桶裏原本顏色灰不溜秋的水，變成了淺淺的紅色。</p>
除了陸恒之外，其他三人都麵麵相覷。</p>
這玩意兒雖然顏色變了……</p>
但是怎麽看，也不像是正常能吃的鹽巴啊。</p>
誰家鹽巴是紅色的？？？</p>
陸恒頤指氣使道：</p>
“把木炭也砸成粉，包起來，塞到那個瓶口上，然後再把桶裏的水慢慢倒上去，讓它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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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銅仁忍了又忍，不斷在心裏勸自己——</p>
我生的，不能打死，不能打死……</p>
他頭上青筋直跳，依言照辦。</p>
又過了好一陣。</p>
水全數過濾完畢。</p>
陸恒看著眼前擺著的一排瓷瓶，沾了點裏麵的水嚐了嚐。</p>
雖說還有點兒苦味，不過這野生實驗室的條件，搞成這樣已經很不容易了。</p>
他大手一揮：</p>
“好了，倒進鍋裏熬吧！”</p>
剛把過濾後的鹽水全數倒進鍋，生起火來。</p>
幾人耳中同時聽到了非同尋常的聲音。</p>
是密集的馬蹄聲！</p>
陸銅仁當即就有點慌：</p>
“這荒郊野嶺的，怎麽會有這麽多馬……”</p>
“咱們該不會是遇到馬匪了吧？！”</p>
馬匪？？？</p>
陸恒震驚了。</p>
這裏雖然不是長安城，但好歹離長安也隻有幾十裏地。</p>
天子腳下。</p>
貞觀之治誒！</p>
哪特麽能冒出來馬匪啊！</p>
陸恒皺眉：</p>
“要真是歹人，那趕緊報官啊！”</p>
“若是離得太遠，附近肯定有村莊農戶的，咱們過去找人也來得及吧？”</p>
看神色，陸銅仁就知道這兒子又犯傻了。</p>
他緊張得四處張望：</p>
“報個屁的官！”</p>
“附近若真有農戶，跟馬匪也脫不了幹係，找他們那就是入了龍潭虎穴。”</p>
“不定怎麽對付咱們呢！”</p>
“跑，趕緊收拾東西跑！”</p>
忙了好半天，這下子，鹽也煮不成了。</p>
陸恒遺憾地跟爹娘一起收攤，準備跑路。</p>
但此時，那馬蹄聲已經越來越近。</p>
等他們把鍋端起來的時候。</p>
那支馬隊已到了眼前。</p>
居然是一支軍伍模樣的人！</p>
見是當兵的，陸恒鬆了口氣。</p>
可陸銅仁的表情，比剛才以為是馬匪的時候更加驚惶！</p>
陸恒低聲道：</p>
“爹，他們不是馬匪，是當兵的，這還不好？”</p>
陸銅仁也壓低聲音，怒道：</p>
“好個屁！”</p>
“匪過如梳，兵過如蓖，官過如剃，沒聽過？”</p>
“這些兵油子，比馬匪可怕百倍！”</p>
父子倆還在竊竊私語。</p>
領頭的那軍士已下了馬，看樣子與陸恒年紀差不多。</p>
他嗬斥道：</p>
“爾等為何在此，方才在弄什麽東西？”</p>
“荒郊野嶺，有何意圖！”</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