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那年發生的蝗災，李承乾到現在說起來，仍舊心有餘悸。</p>
“你與我年歲相差無幾，想來，對貞觀二年的那場蝗災也有印象的。”</p>
李承乾歎息道：</p>
“當年我也隻有九歲，整個關中大地都被蝗蟲害慘了。”</p>
“父皇剛登基兩年，為了平息流言，也為了讓百姓們安心，便帶著所有年紀稍大些的皇子生吞了蝗蟲。”</p>
</p>
“別看我這樣……我也吃了的。”</p>
陸恒眼睛瞪得溜圓！</p>
他既不了解這段曆史，更沒有關於蝗災這件事的記憶。</p>
估計原主當時年紀也小，所以沒印象。</p>
陸恒猶豫半晌，才道：</p>
“那年的事，我倒是真的記不清了。”</p>
“比如今還要嚴重嗎？”</p>
李承乾點點頭：</p>
“嚴重，嚴重得多。”</p>
“父皇就差下罪己詔了。”</p>
“幸好當年他親自吃蝗蟲後，定了定百姓的心，大家開始捕殺蝗蟲。”</p>
“就這，還是讓關中流民遍布了。”</p>
“連那一年的都扛過來了，賢弟你也別太擔心，朝廷定然會想出辦法來的。”</p>
陸恒一時間說不出話。</p>
看看眼前景象，他都想象不出有什麽會是更慘烈的了。</p>
正此時。</p>
李承乾訝異道：</p>
“賢弟，你看看那邊……”</p>
“是不是有位老者？”</p>
陸恒注意力被轉移過去。</p>
他定睛一看——</p>
不遠處，還真有個老者，也跟虎頭幫的壯漢們一樣，遊走於難民之間！</p>
“這年紀了，不會也是虎頭幫的人吧？”</p>
陸恒沉吟道：</p>
“走吧，過去看看。”</p>
兩人往那邊行進，很快就走到了老者附近。</p>
剛過來，他們就發現了這裏的異樣。</p>
與其他地方不同，這邊地上躺著的人，個個看起來都不大對勁。</p>
普通流民很瘦，麵帶菜色，由於吃不飽飯也沒什麽力氣，所以才會躺在地上不動，要幹活、撿柴禾的時候就起來。</p>
而這裏躺著的人，除上述情況外，幾乎每人臉上都帶著痛苦的神色，臉皺成一團，額頭汗珠一顆比一顆大，有的還邊打滾邊哀嚎。</p>
陸恒警惕起來。</p>
他加快腳步，走到那老者身旁。</p>
“老人家，您在這裏，是要替他們治病嗎？”</p>
聽他這樣講，旁邊的李承乾也將目光移到了老者手上。</p>
老者右手持針，左手拿著一個牛皮縫成的針袋，裏麵插著大小長短不一的銀針。</p>
“沒錯。”</p>
老者回頭瞥了他們一眼，隨即便繼續了手裏施針的動作：</p>
“這些流民中，已然有瘟疫傳開。”</p>
“老夫前兩日來時便發現了，所以才讓他們將病患都抬到了此處來。”</p>
“若瘟疫發生在村莊裏，還能將村子封起來……”</p>
“可在流民中出現，隻能治了。”</p>
聞言，陸恒與李承乾當即對視一眼，都從彼此眼中看到了震驚和不安！</p>
大災過後必有大疫。</p>
可這大災分明還沒過去，怎麽就開始有瘟疫了？！</p>
陸恒當機立斷，馬上轉頭問李承乾：</p>
“你身上帶了刀沒？匕首也行。”</p>
李承乾不知道他要幹嘛，但還是從自己袖子裏掏出了一把精致的匕首出來。看花紋，估計還是產自西域的。</p>
卻見陸恒拿過來，直接開始割起了袖子！</p>
“賢弟，你這是……”</p>
李承乾都懵了。</p>
陸恒根本沒搭理他，徑自割下衣袍。</p>
也幸好是古代，光衣袖就能割下好大一塊布，否則陸恒現在就得裸奔了。</p>
費老大勁，他終於將自己兩邊衣袖割的布塊裁成了三份。</p>
“拿著，學我這樣，將這玩意綁在臉上。”</p>
陸恒遞了一塊給李承乾，自己則是把這塊布給綁到臉上。</p>
其實，他原本是想弄個三角形的，就跟電視劇裏一樣。</p>
結果想了想，陸恒發現了個問題。</p>
電視劇裏，人家蒙麵也沒打算當口罩使，是用來擋臉的啊！</p>
三角形，那特麽下巴就漏風了！</p>
反倒是弄成正方形，上半部分蒙住口鼻，下半部分還能塞進衣領子裏，密封性會比前者好上許多。</p>
李承乾不明所以，但還是選擇相信陸恒，有樣學樣地綁了上去。</p>
“老人家，您也拿著綁好吧。”</p>
陸恒將最後一塊布遞給那位老者，生怕對方不願意，還解釋道：</p>
“既然您是醫者，也知道此處有瘟疫，還是得保護好自己才能治病救人。”</p>
“這塊布雖然是臨時做的，不過也能幫上點忙，起碼不會那麽容易被傳染。”</p>
老者看著陸恒的一係列動作。</p>
最後，他終於停下了手裏施的針，麵帶讚賞地看向了這少年。</p>
“年紀輕輕，竟知道在瘟疫中要捂住口鼻……”</p>
“學醫的？”</p>
陸恒不大好意思地撓了撓頭。</p>
他連紮針都不會，哪特麽算得上是學醫的。</p>
最多算個沒出師的赤腳醫生，而且還是沒有藥的那種！</p>
“您謬讚了，小子隻能算個半吊子吧。”</p>
陸恒沒那麽大臉，隻隨口敷衍過去。</p>
而後，他轉頭看向李承乾，眼神嚴肅起來。</p>
“高明兄，長安城外發生瘟疫一事，非同小可，必須上報！”</p>
李承乾也精神了。</p>
被嚇的！</p>
天災歸天災，但天子腳下發生大規模瘟疫，這就是人禍了啊！</p>
他趕忙點頭道：</p>
“我也覺得，等會兒回去就告訴……告訴官府。”</p>
礙於還有旁人，李承乾愣是把父皇兩個字給吞了回去。</p>
但他沒想到，旁邊那位老者綁好麵巾後，卻歎息著擺了擺手。</p>
老者無奈地看向這兩個少年：</p>
“老夫先前發現時，就已經勸過他們。”</p>
“若他們一直聚集於此，便不是餓不餓的事了，往後哪怕有糧食送來，染了病也不是糧食能救活的。”</p>
“勸不動的……”</p>
“你們想喊官府帶走也沒用。”</p>
“流民千裏迢迢從關東走到關中，豈能沒有糧食就走？”</p>
陸恒一時失語。</p>
他發現，自己把這個時代，和這些流民，都想得太簡單了。</p>
人隻要饑餓起來，恐怕什麽事都幹得出來。</p>
王朝末年揭竿而起的農民軍，難道突然就敢造反了？</p>
都是餓的！</p>
沒吃的，就會去搶大戶的糧食。籠絡了更多的人，大戶不夠吃了，那就搶官府的。</p>
如此層層加碼。</p>
到最後，就到造反了。</p>
“那怎麽辦……”</p>
陸恒望向李承乾：</p>
“官府有辦法把他們妥善安置起來嗎？”</p>
李承乾蒙著臉，看不出表情。</p>
但他冷冷吐出了幾個字。</p>
“讓大軍出營，把他們趕走就行。”</p>
“你與我年歲相差無幾，想來，對貞觀二年的那場蝗災也有印象的。”</p>
李承乾歎息道：</p>
“當年我也隻有九歲，整個關中大地都被蝗蟲害慘了。”</p>
“父皇剛登基兩年，為了平息流言，也為了讓百姓們安心，便帶著所有年紀稍大些的皇子生吞了蝗蟲。”</p>
</p>
“別看我這樣……我也吃了的。”</p>
陸恒眼睛瞪得溜圓！</p>
他既不了解這段曆史，更沒有關於蝗災這件事的記憶。</p>
估計原主當時年紀也小，所以沒印象。</p>
陸恒猶豫半晌，才道：</p>
“那年的事，我倒是真的記不清了。”</p>
“比如今還要嚴重嗎？”</p>
李承乾點點頭：</p>
“嚴重，嚴重得多。”</p>
“父皇就差下罪己詔了。”</p>
“幸好當年他親自吃蝗蟲後，定了定百姓的心，大家開始捕殺蝗蟲。”</p>
“就這，還是讓關中流民遍布了。”</p>
“連那一年的都扛過來了，賢弟你也別太擔心，朝廷定然會想出辦法來的。”</p>
陸恒一時間說不出話。</p>
看看眼前景象，他都想象不出有什麽會是更慘烈的了。</p>
正此時。</p>
李承乾訝異道：</p>
“賢弟，你看看那邊……”</p>
“是不是有位老者？”</p>
陸恒注意力被轉移過去。</p>
他定睛一看——</p>
不遠處，還真有個老者，也跟虎頭幫的壯漢們一樣，遊走於難民之間！</p>
“這年紀了，不會也是虎頭幫的人吧？”</p>
陸恒沉吟道：</p>
“走吧，過去看看。”</p>
兩人往那邊行進，很快就走到了老者附近。</p>
剛過來，他們就發現了這裏的異樣。</p>
與其他地方不同，這邊地上躺著的人，個個看起來都不大對勁。</p>
普通流民很瘦，麵帶菜色，由於吃不飽飯也沒什麽力氣，所以才會躺在地上不動，要幹活、撿柴禾的時候就起來。</p>
而這裏躺著的人，除上述情況外，幾乎每人臉上都帶著痛苦的神色，臉皺成一團，額頭汗珠一顆比一顆大，有的還邊打滾邊哀嚎。</p>
陸恒警惕起來。</p>
他加快腳步，走到那老者身旁。</p>
“老人家，您在這裏，是要替他們治病嗎？”</p>
聽他這樣講，旁邊的李承乾也將目光移到了老者手上。</p>
老者右手持針，左手拿著一個牛皮縫成的針袋，裏麵插著大小長短不一的銀針。</p>
“沒錯。”</p>
老者回頭瞥了他們一眼，隨即便繼續了手裏施針的動作：</p>
“這些流民中，已然有瘟疫傳開。”</p>
“老夫前兩日來時便發現了，所以才讓他們將病患都抬到了此處來。”</p>
“若瘟疫發生在村莊裏，還能將村子封起來……”</p>
“可在流民中出現，隻能治了。”</p>
聞言，陸恒與李承乾當即對視一眼，都從彼此眼中看到了震驚和不安！</p>
大災過後必有大疫。</p>
可這大災分明還沒過去，怎麽就開始有瘟疫了？！</p>
陸恒當機立斷，馬上轉頭問李承乾：</p>
“你身上帶了刀沒？匕首也行。”</p>
李承乾不知道他要幹嘛，但還是從自己袖子裏掏出了一把精致的匕首出來。看花紋，估計還是產自西域的。</p>
卻見陸恒拿過來，直接開始割起了袖子！</p>
“賢弟，你這是……”</p>
李承乾都懵了。</p>
陸恒根本沒搭理他，徑自割下衣袍。</p>
也幸好是古代，光衣袖就能割下好大一塊布，否則陸恒現在就得裸奔了。</p>
費老大勁，他終於將自己兩邊衣袖割的布塊裁成了三份。</p>
“拿著，學我這樣，將這玩意綁在臉上。”</p>
陸恒遞了一塊給李承乾，自己則是把這塊布給綁到臉上。</p>
其實，他原本是想弄個三角形的，就跟電視劇裏一樣。</p>
結果想了想，陸恒發現了個問題。</p>
電視劇裏，人家蒙麵也沒打算當口罩使，是用來擋臉的啊！</p>
三角形，那特麽下巴就漏風了！</p>
反倒是弄成正方形，上半部分蒙住口鼻，下半部分還能塞進衣領子裏，密封性會比前者好上許多。</p>
李承乾不明所以，但還是選擇相信陸恒，有樣學樣地綁了上去。</p>
“老人家，您也拿著綁好吧。”</p>
陸恒將最後一塊布遞給那位老者，生怕對方不願意，還解釋道：</p>
“既然您是醫者，也知道此處有瘟疫，還是得保護好自己才能治病救人。”</p>
“這塊布雖然是臨時做的，不過也能幫上點忙，起碼不會那麽容易被傳染。”</p>
老者看著陸恒的一係列動作。</p>
最後，他終於停下了手裏施的針，麵帶讚賞地看向了這少年。</p>
“年紀輕輕，竟知道在瘟疫中要捂住口鼻……”</p>
“學醫的？”</p>
陸恒不大好意思地撓了撓頭。</p>
他連紮針都不會，哪特麽算得上是學醫的。</p>
最多算個沒出師的赤腳醫生，而且還是沒有藥的那種！</p>
“您謬讚了，小子隻能算個半吊子吧。”</p>
陸恒沒那麽大臉，隻隨口敷衍過去。</p>
而後，他轉頭看向李承乾，眼神嚴肅起來。</p>
“高明兄，長安城外發生瘟疫一事，非同小可，必須上報！”</p>
李承乾也精神了。</p>
被嚇的！</p>
天災歸天災，但天子腳下發生大規模瘟疫，這就是人禍了啊！</p>
他趕忙點頭道：</p>
“我也覺得，等會兒回去就告訴……告訴官府。”</p>
礙於還有旁人，李承乾愣是把父皇兩個字給吞了回去。</p>
但他沒想到，旁邊那位老者綁好麵巾後，卻歎息著擺了擺手。</p>
老者無奈地看向這兩個少年：</p>
“老夫先前發現時，就已經勸過他們。”</p>
“若他們一直聚集於此，便不是餓不餓的事了，往後哪怕有糧食送來，染了病也不是糧食能救活的。”</p>
“勸不動的……”</p>
“你們想喊官府帶走也沒用。”</p>
“流民千裏迢迢從關東走到關中，豈能沒有糧食就走？”</p>
陸恒一時失語。</p>
他發現，自己把這個時代，和這些流民，都想得太簡單了。</p>
人隻要饑餓起來，恐怕什麽事都幹得出來。</p>
王朝末年揭竿而起的農民軍，難道突然就敢造反了？</p>
都是餓的！</p>
沒吃的，就會去搶大戶的糧食。籠絡了更多的人，大戶不夠吃了，那就搶官府的。</p>
如此層層加碼。</p>
到最後，就到造反了。</p>
“那怎麽辦……”</p>
陸恒望向李承乾：</p>
“官府有辦法把他們妥善安置起來嗎？”</p>
李承乾蒙著臉，看不出表情。</p>
但他冷冷吐出了幾個字。</p>
“讓大軍出營，把他們趕走就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