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時辰前。</p>
虎頭幫，堂口。</p>
天還沒亮，百騎司的密探便匆匆趕到這裏，對門口還有些打瞌睡的門房隨意拱了拱手。</p>
“勞煩通傳一下，我有要事需要見你們幫主！”</p>
聽著來人口氣這麽大，門房瞌睡都醒了。</p>
他有些想笑：</p>
“我家幫主，豈是你想見便能見到的？”</p>
“不報上來頭也就算了，連個名帖都沒有，這是要見我們幫主，還是要砸場子啊！”</p>
密探有些急眼了，他是被何德臨時派來的，什麽都沒有準備。但聽那意思，情況十萬火急，根本拖不得！</p>
他狠狠一跺腳：</p>
“我是替急診醫館的陸大夫過來傳話的，他那邊都火燒眉毛了，你還要我準備名帖？再拖下去，人都快沒了！”</p>
“不是說你們虎頭幫都很敬重他嗎，怎麽到這種時候還要刁難！”</p>
門房聽到是陸恒的事情，而且十分急切，登時嚇得瞌睡都醒了。</p>
猶豫一會兒，他終於轉身開了門，道：</p>
“你先隨我進去搜身，我立即去通報幫主！”</p>
………………</p>
僅僅用了一刻鍾，密探便跟在張仲堅的身後，從堂口走了出來。</p>
兩人坐上早就準備好的馬車，匆匆向宮城那邊駛去。</p>
車上。</p>
張仲堅麵色沉穩，轉頭問道：</p>
“你是朝廷的人吧，怎麽看樣子也挺替陸恒著急的？”</p>
他確實有點好奇。</p>
畢竟，印象中這些朝廷的人，密探也好官員也罷，都不會真心替一個毫無關聯的人著急。</p>
密探歎了口氣，搖頭道：</p>
“我確實是朝廷的人，但之前在東郊安置流民時，我們百騎司也有許多人暗中幹了些活。”</p>
“陸大夫的所作所為，凡是長眼睛的人都看在了眼裏。”</p>
“他隻是對那些高官世家們態度很差，可對於普通百姓們，卻沒有任何架子，還親自去我們都不敢去的瘟疫莊子……”</p>
</p>
“這樣的人若是枉死的話，我們心裏也難安啊。”</p>
聞言，張仲堅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p>
之前在堂口裏時，他就已經聽這人說明了來意。</p>
陸恒今日被傳召入宮，是因為蕭瑀那個老不死的在拱火，目的明確，看起來是要將陸恒一腳直接踩死不得翻身。</p>
而且還扯到了虎頭幫和李靖的身上來！</p>
不管從什麽角度看，今天這個證，他都必須給陸恒做。</p>
半晌。</p>
張仲堅忽然問道：</p>
“蕭瑀今日跟陛下狀告陸恒，無非就是兩點。”</p>
“第一，他認為陸恒與我虎頭幫暗中官匪勾結，從流民一事中牟利。”</p>
“第二，他說陸恒與李靖過從甚密，而李靖謀逆之事還沒有結案，所以他覺得陸恒也圖謀不軌。”</p>
“我說得沒錯吧？”</p>
密探點了點頭。</p>
張仲堅微笑起來，又問道：</p>
“那陸恒進宮之前，可有什麽異常舉動沒有？除了叫人通知老夫，還有沒有別的？”</p>
密探沉思了好久，有些不太確定地說：</p>
“似乎……似乎有一件事很奇怪。”</p>
“我離開之時，看見他帶著一籮筐的土上了馬車，不知道裏頭究竟是什麽。”</p>
張仲堅臉上的笑容凝固了。</p>
與土有關，而且用籮筐裝著……</p>
再加上這是陸恒幹的。</p>
幾個關鍵點連接在一起，他很容易就會想到，自己曾經交給陸恒的那些古怪的不知名作物。</p>
難不成，這小子還真的將那些東西給種出來了？</p>
嘶……</p>
沉默良久，張仲堅才道：</p>
“那老夫還要勞煩你一件事。”</p>
“等進宮時，若附近還有你的同僚，麻煩去將早朝發生的事情告訴代國公李靖。”</p>
“陸恒與他相熟，有他出謀劃策，今日之事估計才能穩妥一些。”</p>
………………</p>
早朝上。</p>
這會兒與方才的吵鬧不同，滿朝文武都在暗中觀望著，甚至連五姓七望的人都沒有出來講話。</p>
蕭瑀渾濁的眼睛掃視了他們一圈，眼中布滿血絲。</p>
他自己也很清楚，蘭陵蕭氏根本就不被這些人放在心上。除了五姓七望本身之外，其他所有家族不管再豪橫，再有出息，在他們眼裏也不過就是隨手可以丟棄的物件罷了。</p>
如果今天蕭瑀占了上風，那麽五姓七望便會對陸恒群起而攻之，跟自己一同將其打入地獄永世不得超生。</p>
可若是沒有，甚至讓陸恒的氣焰更甚……</p>
那麽，這些世家便會裝做什麽都沒發生，什麽都不沾染，最多事後給自己一些補償。</p>
可他自己，或許就會被對方，及其身後的太子殿下打壓致死。</p>
亦或者，那些世家將先下手為強！</p>
這，便是五姓七望！</p>
將事情的輕重緩急拎清楚後，蕭瑀已經非常確信自己要做什麽了。</p>
他沒有退路，他今天必須弄死陸恒！</p>
“啟稟陛下，老臣有最後一事相求。”</p>
蕭瑀緩緩走到李世民麵前，深深一禮，聲音嘶啞而沉重：</p>
“若陸恒能夠證明他與虎頭幫沒有不法勾當，沒有官匪勾結，並且能夠證明這所謂的土豆產量真有三千斤，臣願自戕謝罪！”</p>
“可若他證明不了……”</p>
“那麽，就將他杖斃當場，以儆效尤！”</p>
在場所有人都驚呆了。</p>
蕭瑀這身份地位，居然要跟陸恒以命搏命，下這種生死賭注？</p>
至於嗎？！</p>
李世民聽到時原本非常震驚，但很快，他的臉色便沉了下來。</p>
即便是蕭瑀這種大唐國公，做到位極人臣，到最後也仍舊會成為世家的傀儡之一。</p>
這裏頭的彎彎繞繞，李二陛下心知肚明。</p>
但這也是他最憤怒的地方——</p>
蕭瑀跟著李淵出生入死，為大唐立下過不少汗馬功勞，可到如今卻心甘情願為世家殘害一個少年。</p>
他大唐的國公，難道就這麽不值錢？！</p>
“好……好得很啊！”</p>
李世民陰沉地拍了拍手，鼓起掌來：</p>
“好一個自戕對杖斃，好一個國公對少年郎！”</p>
“蕭瑀，你可否想過，若他真是無辜，日後你在史書上會留下個什麽名聲？”</p>
“簡直荒唐至極！！！”</p>
正此時。</p>
門口已經直接擺爛的陸恒，忽然又哈哈大笑了起來。</p>
他前仰後合，眼淚都笑出來了：</p>
“陛下啊，既然他找死，那就讓他找死吧，您還勸什麽呢？”</p>
“蕭瑀，這個生死狀，老子接了！”</p>
虎頭幫，堂口。</p>
天還沒亮，百騎司的密探便匆匆趕到這裏，對門口還有些打瞌睡的門房隨意拱了拱手。</p>
“勞煩通傳一下，我有要事需要見你們幫主！”</p>
聽著來人口氣這麽大，門房瞌睡都醒了。</p>
他有些想笑：</p>
“我家幫主，豈是你想見便能見到的？”</p>
“不報上來頭也就算了，連個名帖都沒有，這是要見我們幫主，還是要砸場子啊！”</p>
密探有些急眼了，他是被何德臨時派來的，什麽都沒有準備。但聽那意思，情況十萬火急，根本拖不得！</p>
他狠狠一跺腳：</p>
“我是替急診醫館的陸大夫過來傳話的，他那邊都火燒眉毛了，你還要我準備名帖？再拖下去，人都快沒了！”</p>
“不是說你們虎頭幫都很敬重他嗎，怎麽到這種時候還要刁難！”</p>
門房聽到是陸恒的事情，而且十分急切，登時嚇得瞌睡都醒了。</p>
猶豫一會兒，他終於轉身開了門，道：</p>
“你先隨我進去搜身，我立即去通報幫主！”</p>
………………</p>
僅僅用了一刻鍾，密探便跟在張仲堅的身後，從堂口走了出來。</p>
兩人坐上早就準備好的馬車，匆匆向宮城那邊駛去。</p>
車上。</p>
張仲堅麵色沉穩，轉頭問道：</p>
“你是朝廷的人吧，怎麽看樣子也挺替陸恒著急的？”</p>
他確實有點好奇。</p>
畢竟，印象中這些朝廷的人，密探也好官員也罷，都不會真心替一個毫無關聯的人著急。</p>
密探歎了口氣，搖頭道：</p>
“我確實是朝廷的人，但之前在東郊安置流民時，我們百騎司也有許多人暗中幹了些活。”</p>
“陸大夫的所作所為，凡是長眼睛的人都看在了眼裏。”</p>
“他隻是對那些高官世家們態度很差，可對於普通百姓們，卻沒有任何架子，還親自去我們都不敢去的瘟疫莊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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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的人若是枉死的話，我們心裏也難安啊。”</p>
聞言，張仲堅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p>
之前在堂口裏時，他就已經聽這人說明了來意。</p>
陸恒今日被傳召入宮，是因為蕭瑀那個老不死的在拱火，目的明確，看起來是要將陸恒一腳直接踩死不得翻身。</p>
而且還扯到了虎頭幫和李靖的身上來！</p>
不管從什麽角度看，今天這個證，他都必須給陸恒做。</p>
半晌。</p>
張仲堅忽然問道：</p>
“蕭瑀今日跟陛下狀告陸恒，無非就是兩點。”</p>
“第一，他認為陸恒與我虎頭幫暗中官匪勾結，從流民一事中牟利。”</p>
“第二，他說陸恒與李靖過從甚密，而李靖謀逆之事還沒有結案，所以他覺得陸恒也圖謀不軌。”</p>
“我說得沒錯吧？”</p>
密探點了點頭。</p>
張仲堅微笑起來，又問道：</p>
“那陸恒進宮之前，可有什麽異常舉動沒有？除了叫人通知老夫，還有沒有別的？”</p>
密探沉思了好久，有些不太確定地說：</p>
“似乎……似乎有一件事很奇怪。”</p>
“我離開之時，看見他帶著一籮筐的土上了馬車，不知道裏頭究竟是什麽。”</p>
張仲堅臉上的笑容凝固了。</p>
與土有關，而且用籮筐裝著……</p>
再加上這是陸恒幹的。</p>
幾個關鍵點連接在一起，他很容易就會想到，自己曾經交給陸恒的那些古怪的不知名作物。</p>
難不成，這小子還真的將那些東西給種出來了？</p>
嘶……</p>
沉默良久，張仲堅才道：</p>
“那老夫還要勞煩你一件事。”</p>
“等進宮時，若附近還有你的同僚，麻煩去將早朝發生的事情告訴代國公李靖。”</p>
“陸恒與他相熟，有他出謀劃策，今日之事估計才能穩妥一些。”</p>
………………</p>
早朝上。</p>
這會兒與方才的吵鬧不同，滿朝文武都在暗中觀望著，甚至連五姓七望的人都沒有出來講話。</p>
蕭瑀渾濁的眼睛掃視了他們一圈，眼中布滿血絲。</p>
他自己也很清楚，蘭陵蕭氏根本就不被這些人放在心上。除了五姓七望本身之外，其他所有家族不管再豪橫，再有出息，在他們眼裏也不過就是隨手可以丟棄的物件罷了。</p>
如果今天蕭瑀占了上風，那麽五姓七望便會對陸恒群起而攻之，跟自己一同將其打入地獄永世不得超生。</p>
可若是沒有，甚至讓陸恒的氣焰更甚……</p>
那麽，這些世家便會裝做什麽都沒發生，什麽都不沾染，最多事後給自己一些補償。</p>
可他自己，或許就會被對方，及其身後的太子殿下打壓致死。</p>
亦或者，那些世家將先下手為強！</p>
這，便是五姓七望！</p>
將事情的輕重緩急拎清楚後，蕭瑀已經非常確信自己要做什麽了。</p>
他沒有退路，他今天必須弄死陸恒！</p>
“啟稟陛下，老臣有最後一事相求。”</p>
蕭瑀緩緩走到李世民麵前，深深一禮，聲音嘶啞而沉重：</p>
“若陸恒能夠證明他與虎頭幫沒有不法勾當，沒有官匪勾結，並且能夠證明這所謂的土豆產量真有三千斤，臣願自戕謝罪！”</p>
“可若他證明不了……”</p>
“那麽，就將他杖斃當場，以儆效尤！”</p>
在場所有人都驚呆了。</p>
蕭瑀這身份地位，居然要跟陸恒以命搏命，下這種生死賭注？</p>
至於嗎？！</p>
李世民聽到時原本非常震驚，但很快，他的臉色便沉了下來。</p>
即便是蕭瑀這種大唐國公，做到位極人臣，到最後也仍舊會成為世家的傀儡之一。</p>
這裏頭的彎彎繞繞，李二陛下心知肚明。</p>
但這也是他最憤怒的地方——</p>
蕭瑀跟著李淵出生入死，為大唐立下過不少汗馬功勞，可到如今卻心甘情願為世家殘害一個少年。</p>
他大唐的國公，難道就這麽不值錢？！</p>
“好……好得很啊！”</p>
李世民陰沉地拍了拍手，鼓起掌來：</p>
“好一個自戕對杖斃，好一個國公對少年郎！”</p>
“蕭瑀，你可否想過，若他真是無辜，日後你在史書上會留下個什麽名聲？”</p>
“簡直荒唐至極！！！”</p>
正此時。</p>
門口已經直接擺爛的陸恒，忽然又哈哈大笑了起來。</p>
他前仰後合，眼淚都笑出來了：</p>
“陛下啊，既然他找死，那就讓他找死吧，您還勸什麽呢？”</p>
“蕭瑀，這個生死狀，老子接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