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恒與李明玉一起，輕車熟路地帶著武照進了書房裏。</p>
這裏如今已經被打掃幹淨，短短一兩天內，陸銅仁甚至按照陸恒的習慣，給他弄來了一張更高些的桌案。</p>
是現在還沒有出現過的，高高的桌子。</p>
陸恒走到桌前。</p>
他本來想伸手拿毛筆，但是轉念一想，自己這手爛子根本就拿不出手來，於是隻好看向了李明玉。</p>
“玉兒，我說，你來寫行不行？”</p>
李明玉愣了下，登時有些憋不住想笑。</p>
作為陸恒的妻子，她自然知道陸恒的字有多醜。</p>
之前勸他練練字吧，陸恒還說自己沒官沒職，也不打算做官，根本用不上親自寫什麽東西，所以就義正言辭地拒絕了。</p>
現在可倒好。</p>
臨了臨了，突然要當先生了！</p>
她輕輕咳嗽一聲，把馬上要笑出來的聲音給憋回去。</p>
“這是你的學生啊，怎麽還要我來寫呢？”</p>
“不給點好處，我可不答應！”</p>
李明玉本來隻是想調笑他兩句。</p>
但她沒想到的是，陸恒聽到這話後沉思了兩秒鍾，隨即麵色嚴肅地點了點頭。</p>
</p>
“有道理。”</p>
“玉兒，那你幫我去廚房找點碳來吧！”</p>
李明玉：？？？</p>
雖然根本沒琢磨明白陸恒到底想幹嘛，不過李明玉還是很乖巧地依言去了廚房。</p>
她走後，書房裏就隻剩下了陸恒跟武照二人。</p>
武照猶豫著，問道：</p>
“我現在……該叫您先生，對吧？”</p>
陸恒笑著點點頭：</p>
“隨你怎麽叫，都可以。你要是覺著叫我先生不大習慣，也可以叫陸大哥。”</p>
武照想了想：</p>
“還是叫您先生吧。”</p>
“先生，您打算教我什麽呢？”</p>
“您之前說，學好數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p>
“這數理化，究竟是何物？”</p>
陸恒挑挑眉頭。</p>
他隨手打開窗戶，窗口對著的是一棵幾百年的老樹，似乎是梨樹。</p>
指著那棵樹，陸恒問道：</p>
“那棵梨樹，雖然如今還沒到結果的季節，但它瓜熟蒂落時如果無人采摘，是不是會自己掉下來？”</p>
武照點頭。</p>
陸恒繼續問：</p>
“那你有沒有想過，它為什麽會掉下來？”</p>
“若說是果子太大了，樹枝承受不了它的重量，那麽為何是往下掉落的呢？”</p>
“它為什麽不能往天上飄，往左右飛？”</p>
這一次，武照沒有繼續點頭。</p>
她愣了好久，才結結巴巴道：</p>
“這……千百年來，皆是如此……”</p>
陸恒抬手打斷：</p>
“我並沒有問它這樣已經多久了。”</p>
“把梨子換成任意的其他一樣水果，同樣是如此。”</p>
“我問的是，為什麽。”</p>
武照啞口無言。</p>
陸恒笑了起來。</p>
“這就是數理化要學的東西。”</p>
“我要教導的，是這世間萬物運行的道理，知其然，並且知其所以然。”</p>
“為什麽有日月星辰交替，為什麽會有江河入海，為什麽你跳起來會又落到地麵，為什麽有風雨雷電。”</p>
“這些，都是有跡可循的。”</p>
“如果你能夠學成，甚至學得比我更好，那麽你甚至可以利用原理去掙脫這些束縛，飛到天上去！”</p>
一番話，說得武照眼中異彩連連。</p>
不僅僅是震驚。</p>
她能看得出來，眼前這位年輕的先生，說出那些話的時候極其有底氣。</p>
就好像……他自己就能做到，或者曾經見過誰做到過一樣。</p>
武照不由得喃喃出聲：</p>
“這些，真的可以做到嗎……”</p>
正此時。</p>
嘎吱一聲，門被推開。</p>
跑去廚房替陸恒拿碳的李明玉回來了。</p>
她看著書房裏相對而坐的兩人，感受到這有些詭異的氣氛，有些疑惑。</p>
“你們在聊什麽呢？”</p>
李明玉走過來，將碳遞給陸恒：</p>
“這是你要的碳，拿去吧。”</p>
“方才還沒來得及問你，要這個幹嘛？”</p>
陸恒接過那一塊碳，隨手抽出懷中隨身攜帶的匕首，就開始削了起來。</p>
這動作看得李明玉嘴角抽搐。</p>
她頗有些火大地拍了丈夫的肩膀一下：</p>
“我送你的匕首，你就這麽糟蹋？”</p>
陸恒嬉皮笑臉：</p>
“等會兒你就知道我要幹嘛了！”</p>
他動作很嫻熟地把那一大塊碳給分成幾條，然後又把兩頭給削成尖的。</p>
忙碌好一陣後，陸恒才象征性地拍了拍已經黑漆漆的手。</p>
“看為夫大展拳腳！”</p>
陸恒扯過一張上好的宣紙，開始在上麵塗塗寫寫。</p>
旁邊，李明玉和武照的眼睛，隨著他的動作而逐漸瞪大。</p>
過了好半晌。</p>
那張宣紙上已經寫滿了亂七八糟的字跡，看都看不懂。</p>
但是卻有一種……特別的美感？</p>
陸恒幾乎把剛才削好的一堆炭筆都給用了個七七八八，才寫完自己想寫的東西。</p>
那是一整張紙的公式。</p>
“這些呢，就是我要教你的東西。”</p>
陸恒一邊拿來濕帕子擦手，一邊抬眼看向武照：</p>
“我知道你現在肯定是看不懂的，不過這些東西，學著學著就懂了。”</p>
“來來來，先教你最簡單的——”</p>
“阿拉伯數字！”</p>
………………</p>
書房外的院子裏。</p>
忙碌了一上午的陸銅仁停下手裏的活，看向妻子。</p>
“媳婦，你說這小子才剛來洛陽多久啊，就帶回來了個姑娘……”</p>
“而且還是跟公，啊不，明玉，跟明玉一起帶回來的。”</p>
“他這啥情況？”</p>
蕭氏聽出他話外的意思，不由得翻了個白眼。</p>
這不就是想問，陸恒是不是想找外室了嗎？</p>
“少扯犢子，他若真有了二心，明玉能同意，陛下還能同意嗎？”</p>
“要我說，估計恒兒是真有正經事要問那姑娘。”</p>
“就他這個脾氣，別說在洛陽了，哪怕去江南他也會搞點事情出來。”</p>
說著，蕭氏還朝門外努了努嘴：</p>
“昨日那一位，不也是擔心他惹是生非，所以才特地跑來咱家宅子裏的嗎？”</p>
陸銅仁聽完，覺得的確也是這個道理。</p>
自家兒子自己心裏清楚。</p>
就陸恒那德行，在長安差點把城門給轟了，又因為惹了世家被追殺。</p>
如果到洛陽不動點歪腦筋，他們都會懷疑這兒子是不是假的了！</p>
夫妻倆正商量著。</p>
院子後頭的廂房突然繞出來了個人影。</p>
孫思邈慢悠悠走出來，問道：</p>
“陸恒那小子去哪裏啦？”</p>
這裏如今已經被打掃幹淨，短短一兩天內，陸銅仁甚至按照陸恒的習慣，給他弄來了一張更高些的桌案。</p>
是現在還沒有出現過的，高高的桌子。</p>
陸恒走到桌前。</p>
他本來想伸手拿毛筆，但是轉念一想，自己這手爛子根本就拿不出手來，於是隻好看向了李明玉。</p>
“玉兒，我說，你來寫行不行？”</p>
李明玉愣了下，登時有些憋不住想笑。</p>
作為陸恒的妻子，她自然知道陸恒的字有多醜。</p>
之前勸他練練字吧，陸恒還說自己沒官沒職，也不打算做官，根本用不上親自寫什麽東西，所以就義正言辭地拒絕了。</p>
現在可倒好。</p>
臨了臨了，突然要當先生了！</p>
她輕輕咳嗽一聲，把馬上要笑出來的聲音給憋回去。</p>
“這是你的學生啊，怎麽還要我來寫呢？”</p>
“不給點好處，我可不答應！”</p>
李明玉本來隻是想調笑他兩句。</p>
但她沒想到的是，陸恒聽到這話後沉思了兩秒鍾，隨即麵色嚴肅地點了點頭。</p>
</p>
“有道理。”</p>
“玉兒，那你幫我去廚房找點碳來吧！”</p>
李明玉：？？？</p>
雖然根本沒琢磨明白陸恒到底想幹嘛，不過李明玉還是很乖巧地依言去了廚房。</p>
她走後，書房裏就隻剩下了陸恒跟武照二人。</p>
武照猶豫著，問道：</p>
“我現在……該叫您先生，對吧？”</p>
陸恒笑著點點頭：</p>
“隨你怎麽叫，都可以。你要是覺著叫我先生不大習慣，也可以叫陸大哥。”</p>
武照想了想：</p>
“還是叫您先生吧。”</p>
“先生，您打算教我什麽呢？”</p>
“您之前說，學好數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p>
“這數理化，究竟是何物？”</p>
陸恒挑挑眉頭。</p>
他隨手打開窗戶，窗口對著的是一棵幾百年的老樹，似乎是梨樹。</p>
指著那棵樹，陸恒問道：</p>
“那棵梨樹，雖然如今還沒到結果的季節，但它瓜熟蒂落時如果無人采摘，是不是會自己掉下來？”</p>
武照點頭。</p>
陸恒繼續問：</p>
“那你有沒有想過，它為什麽會掉下來？”</p>
“若說是果子太大了，樹枝承受不了它的重量，那麽為何是往下掉落的呢？”</p>
“它為什麽不能往天上飄，往左右飛？”</p>
這一次，武照沒有繼續點頭。</p>
她愣了好久，才結結巴巴道：</p>
“這……千百年來，皆是如此……”</p>
陸恒抬手打斷：</p>
“我並沒有問它這樣已經多久了。”</p>
“把梨子換成任意的其他一樣水果，同樣是如此。”</p>
“我問的是，為什麽。”</p>
武照啞口無言。</p>
陸恒笑了起來。</p>
“這就是數理化要學的東西。”</p>
“我要教導的，是這世間萬物運行的道理，知其然，並且知其所以然。”</p>
“為什麽有日月星辰交替，為什麽會有江河入海，為什麽你跳起來會又落到地麵，為什麽有風雨雷電。”</p>
“這些，都是有跡可循的。”</p>
“如果你能夠學成，甚至學得比我更好，那麽你甚至可以利用原理去掙脫這些束縛，飛到天上去！”</p>
一番話，說得武照眼中異彩連連。</p>
不僅僅是震驚。</p>
她能看得出來，眼前這位年輕的先生，說出那些話的時候極其有底氣。</p>
就好像……他自己就能做到，或者曾經見過誰做到過一樣。</p>
武照不由得喃喃出聲：</p>
“這些，真的可以做到嗎……”</p>
正此時。</p>
嘎吱一聲，門被推開。</p>
跑去廚房替陸恒拿碳的李明玉回來了。</p>
她看著書房裏相對而坐的兩人，感受到這有些詭異的氣氛，有些疑惑。</p>
“你們在聊什麽呢？”</p>
李明玉走過來，將碳遞給陸恒：</p>
“這是你要的碳，拿去吧。”</p>
“方才還沒來得及問你，要這個幹嘛？”</p>
陸恒接過那一塊碳，隨手抽出懷中隨身攜帶的匕首，就開始削了起來。</p>
這動作看得李明玉嘴角抽搐。</p>
她頗有些火大地拍了丈夫的肩膀一下：</p>
“我送你的匕首，你就這麽糟蹋？”</p>
陸恒嬉皮笑臉：</p>
“等會兒你就知道我要幹嘛了！”</p>
他動作很嫻熟地把那一大塊碳給分成幾條，然後又把兩頭給削成尖的。</p>
忙碌好一陣後，陸恒才象征性地拍了拍已經黑漆漆的手。</p>
“看為夫大展拳腳！”</p>
陸恒扯過一張上好的宣紙，開始在上麵塗塗寫寫。</p>
旁邊，李明玉和武照的眼睛，隨著他的動作而逐漸瞪大。</p>
過了好半晌。</p>
那張宣紙上已經寫滿了亂七八糟的字跡，看都看不懂。</p>
但是卻有一種……特別的美感？</p>
陸恒幾乎把剛才削好的一堆炭筆都給用了個七七八八，才寫完自己想寫的東西。</p>
那是一整張紙的公式。</p>
“這些呢，就是我要教你的東西。”</p>
陸恒一邊拿來濕帕子擦手，一邊抬眼看向武照：</p>
“我知道你現在肯定是看不懂的，不過這些東西，學著學著就懂了。”</p>
“來來來，先教你最簡單的——”</p>
“阿拉伯數字！”</p>
………………</p>
書房外的院子裏。</p>
忙碌了一上午的陸銅仁停下手裏的活，看向妻子。</p>
“媳婦，你說這小子才剛來洛陽多久啊，就帶回來了個姑娘……”</p>
“而且還是跟公，啊不，明玉，跟明玉一起帶回來的。”</p>
“他這啥情況？”</p>
蕭氏聽出他話外的意思，不由得翻了個白眼。</p>
這不就是想問，陸恒是不是想找外室了嗎？</p>
“少扯犢子，他若真有了二心，明玉能同意，陛下還能同意嗎？”</p>
“要我說，估計恒兒是真有正經事要問那姑娘。”</p>
“就他這個脾氣，別說在洛陽了，哪怕去江南他也會搞點事情出來。”</p>
說著，蕭氏還朝門外努了努嘴：</p>
“昨日那一位，不也是擔心他惹是生非，所以才特地跑來咱家宅子裏的嗎？”</p>
陸銅仁聽完，覺得的確也是這個道理。</p>
自家兒子自己心裏清楚。</p>
就陸恒那德行，在長安差點把城門給轟了，又因為惹了世家被追殺。</p>
如果到洛陽不動點歪腦筋，他們都會懷疑這兒子是不是假的了！</p>
夫妻倆正商量著。</p>
院子後頭的廂房突然繞出來了個人影。</p>
孫思邈慢悠悠走出來，問道：</p>
“陸恒那小子去哪裏啦？”</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