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府，茶室內。</p>
作為客人登門的陸恒和李明玉兩人正坐在這裏，等著小廝通傳稟報。</p>
四下無人。</p>
陸恒有些好奇地壓低聲音問：</p>
“她不是武士彠的遺孀嗎？為什麽這裏叫做楊府而不是武府？”</p>
這年頭，嫁了人的都隨夫姓，他剛才還以為要去的是武府，找了半天才找到這裏。</p>
李明玉耐心地解釋道：</p>
“因為應國公已經去世了，楊氏作為他的遺孀，搬出府是完全沒問題的，但搬出來之後就不好繼續用這名號了。”</p>
“畢竟，應國公還有其他兒子繼承爵位，她獨自帶著兩個女兒搬回洛陽來，再在上頭掛個武府，人家要是找來了怎麽好解釋？”</p>
說白了，楊氏帶著倆女兒搬出應國公府就是孤兒寡母被欺負走的。</p>
現在再用武府的名號，到時候如果武家兄弟到洛陽來，再尋借口找麻煩怎麽辦？</p>
陸恒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p>
這些豪門，還真是彎彎繞繞的多！</p>
他搖頭無奈道：</p>
“也不知道小照如今怎麽樣了……”</p>
“上回聽她說起，家裏管得那麽嚴苛，也怪咱們沒考慮好就把她帶到了郊外去。”</p>
“若讓她吃了什麽大苦頭，還真就是咱倆的鍋了。”</p>
李明玉也很憂慮。</p>
這麽個天真爛漫的漂亮小姑娘，如果從今往後就被關在家裏，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遲早被磨平棱角。</p>
而且大概率會被送到宮裏去……</p>
小照天天不是喊自己姐姐就是喊師娘的，嘴甜得很，想到她以後可能會遭遇什麽，李明玉心裏就難受得緊。</p>
夫妻倆人對視一眼，盡皆相對無言。</p>
半晌。</p>
門口傳來腳步聲。</p>
來人了！</p>
陸恒與李明玉雙雙精神一振，抬頭望去——</p>
一個五十多歲的中年婦人款款而來。</p>
雖然年紀已經有些大了，但也能看出來，她氣度儀態都很好，是受過良好教養出身的。</p>
</p>
陸恒想起之前聽李明玉細細說過武家的秘辛。</p>
這位楊氏雖然是隋朝宗室，可一直崇佛清修，到四十來歲還沒嫁人。恰好那時候武士彠的原配去世，李二陛下想起這回事，就親自指婚把武士彠和楊氏給湊在了一起。</p>
年紀合適，身份不低，而且還是黃花大閨女，這樣的好事哪裏找？</p>
算一算，四十來歲成婚，武照都已經十幾歲了，楊氏年過五十也正常。</p>
“不知二位親臨府上找我女兒，是有何貴幹？”</p>
楊氏落座開口，一副溫婉氣質：</p>
“她近日以來都在佛堂裏清修抄經，得待夠七日才好。”</p>
“若有怠慢，還請見諒。”</p>
坐在她對麵的陸恒和李明玉同時心裏一跳。</p>
就武照那性子……</p>
清修？抄經？</p>
而且還這麽巧，剛好就是在從龍門石窟回來過後？</p>
這要是武照自願的，那才是有鬼了！</p>
“比起清修，她這更像是被關禁閉了吧。”</p>
陸恒當即皺眉道：</p>
“我是武照的老師，我叫陸恒，麻煩夫人現在將她放出來，別再繼續關著她了。”</p>
聽到這話，楊氏不由得愣住了。</p>
剛剛還聽女兒說到個勞什子老師……</p>
真是說曹操曹操到。</p>
才過去一炷香，這就見到了！</p>
“嗬嗬，公子說笑了。”</p>
楊氏皮笑肉不笑地給麵前兩人各自倒了杯茶水：</p>
“小女如今已經十三歲，再過一年，便也該成婚了。”</p>
“女兒家最重名聲。”</p>
“若讓旁人談起來她在外頭認了個什麽老師，而且還是如公子這般俊俏年輕的，怕是要惹來不少閑話啊。”</p>
“為她好，還請二位說話謹慎些。”</p>
為了她好？</p>
話裏話外，居然還試圖挑撥離間自己夫妻倆。</p>
這些要是傳出去，最敗壞武照名聲的人，怕就是楊氏自己！</p>
李明玉銀牙緊咬，都快氣死了！</p>
她秀眉微蹙，冷然道：</p>
“夫人，您是應國公遺孀，當年陛下將您指婚給應國公之時，您也已經四十多了。”</p>
“若是照您方才所言，女兒家十三四歲就該聽安排成婚出嫁，那您年輕時為何沒有嫁人？”</p>
“因為想侍奉菩薩，青燈古佛了此一生？”</p>
“可到了四十歲，您不還是聽陛下旨意嫁給應國公了嗎！”</p>
一席話畢。</p>
場麵一時間安靜地有些詭異。</p>
陸恒很是稀奇地看向自己妻子——</p>
平日倒是沒看出來。</p>
自家媳婦罵起人，簡直就跟李承乾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一樣，牙尖嘴利、句句紮心啊！</p>
咦……難道說，也有一部分原因是跟自己學的？</p>
想到這。</p>
陸恒更高興了！</p>
他一拍大腿：</p>
“沒錯！”</p>
“嫁不嫁人，夫人您當年都沒有聽家裏的，為何現在卻硬要武照聽您的？”</p>
“你把她生下來，就是為了嫁給別人是吧。”</p>
“那既然如此，話我放在這兒了。”</p>
“隻要我們兩個人還活著，武照一輩子都不可能被你送進宮！”</p>
聽到最後一句話，李明玉有些驚訝地看向丈夫。</p>
她收到了陸恒一個“放心”的眼神，於是真的就放心了些。</p>
總歸有丈夫兜底。</p>
實在不行，就找父皇兜底去！</p>
李明玉挺起胸膛，同樣硬氣道：</p>
“對，有我們在，你就別想將小照送進宮裏去！”</p>
楊氏都懵了。</p>
她眼神不斷在麵前這兩人臉上逡巡。</p>
什麽路數？</p>
說不讓進宮，就一定進不了宮？</p>
“嗬，二位好大的口氣！”</p>
半晌，她喝了口茶水，麵色重歸平靜：</p>
“且不論我是否送她進宮。”</p>
“但這宮裏，有我的不少姐妹們，位份也都不低。”</p>
“我若想送，二位怕是攔不住的。”</p>
砰的一聲！</p>
一樣金屬製品被拍在了茶案之上。</p>
那是李明玉從自己腰間掏出來的一塊銅質腰牌。</p>
她用手指敲了敲那塊牌子上的字跡，聲音清脆卻發冷。</p>
“不知我這個腰牌，能不能擋得住小照進宮？”</p>
楊氏皺起眉頭，狐疑地看向上麵的字。</p>
她挨個念了出來。</p>
“大唐貞觀七年製……豫章……公主？！”</p>
看清楚字寫的是什麽之後。</p>
楊氏當場驚呼出聲！</p>
陸恒麵色嚴肅地開口道：</p>
“廢話我也不多說了。”</p>
“小照是我們的學生，我們帶她走，能給她更好的前程。”</p>
“放她出來吧。”</p>
作為客人登門的陸恒和李明玉兩人正坐在這裏，等著小廝通傳稟報。</p>
四下無人。</p>
陸恒有些好奇地壓低聲音問：</p>
“她不是武士彠的遺孀嗎？為什麽這裏叫做楊府而不是武府？”</p>
這年頭，嫁了人的都隨夫姓，他剛才還以為要去的是武府，找了半天才找到這裏。</p>
李明玉耐心地解釋道：</p>
“因為應國公已經去世了，楊氏作為他的遺孀，搬出府是完全沒問題的，但搬出來之後就不好繼續用這名號了。”</p>
“畢竟，應國公還有其他兒子繼承爵位，她獨自帶著兩個女兒搬回洛陽來，再在上頭掛個武府，人家要是找來了怎麽好解釋？”</p>
說白了，楊氏帶著倆女兒搬出應國公府就是孤兒寡母被欺負走的。</p>
現在再用武府的名號，到時候如果武家兄弟到洛陽來，再尋借口找麻煩怎麽辦？</p>
陸恒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p>
這些豪門，還真是彎彎繞繞的多！</p>
他搖頭無奈道：</p>
“也不知道小照如今怎麽樣了……”</p>
“上回聽她說起，家裏管得那麽嚴苛，也怪咱們沒考慮好就把她帶到了郊外去。”</p>
“若讓她吃了什麽大苦頭，還真就是咱倆的鍋了。”</p>
李明玉也很憂慮。</p>
這麽個天真爛漫的漂亮小姑娘，如果從今往後就被關在家裏，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遲早被磨平棱角。</p>
而且大概率會被送到宮裏去……</p>
小照天天不是喊自己姐姐就是喊師娘的，嘴甜得很，想到她以後可能會遭遇什麽，李明玉心裏就難受得緊。</p>
夫妻倆人對視一眼，盡皆相對無言。</p>
半晌。</p>
門口傳來腳步聲。</p>
來人了！</p>
陸恒與李明玉雙雙精神一振，抬頭望去——</p>
一個五十多歲的中年婦人款款而來。</p>
雖然年紀已經有些大了，但也能看出來，她氣度儀態都很好，是受過良好教養出身的。</p>
</p>
陸恒想起之前聽李明玉細細說過武家的秘辛。</p>
這位楊氏雖然是隋朝宗室，可一直崇佛清修，到四十來歲還沒嫁人。恰好那時候武士彠的原配去世，李二陛下想起這回事，就親自指婚把武士彠和楊氏給湊在了一起。</p>
年紀合適，身份不低，而且還是黃花大閨女，這樣的好事哪裏找？</p>
算一算，四十來歲成婚，武照都已經十幾歲了，楊氏年過五十也正常。</p>
“不知二位親臨府上找我女兒，是有何貴幹？”</p>
楊氏落座開口，一副溫婉氣質：</p>
“她近日以來都在佛堂裏清修抄經，得待夠七日才好。”</p>
“若有怠慢，還請見諒。”</p>
坐在她對麵的陸恒和李明玉同時心裏一跳。</p>
就武照那性子……</p>
清修？抄經？</p>
而且還這麽巧，剛好就是在從龍門石窟回來過後？</p>
這要是武照自願的，那才是有鬼了！</p>
“比起清修，她這更像是被關禁閉了吧。”</p>
陸恒當即皺眉道：</p>
“我是武照的老師，我叫陸恒，麻煩夫人現在將她放出來，別再繼續關著她了。”</p>
聽到這話，楊氏不由得愣住了。</p>
剛剛還聽女兒說到個勞什子老師……</p>
真是說曹操曹操到。</p>
才過去一炷香，這就見到了！</p>
“嗬嗬，公子說笑了。”</p>
楊氏皮笑肉不笑地給麵前兩人各自倒了杯茶水：</p>
“小女如今已經十三歲，再過一年，便也該成婚了。”</p>
“女兒家最重名聲。”</p>
“若讓旁人談起來她在外頭認了個什麽老師，而且還是如公子這般俊俏年輕的，怕是要惹來不少閑話啊。”</p>
“為她好，還請二位說話謹慎些。”</p>
為了她好？</p>
話裏話外，居然還試圖挑撥離間自己夫妻倆。</p>
這些要是傳出去，最敗壞武照名聲的人，怕就是楊氏自己！</p>
李明玉銀牙緊咬，都快氣死了！</p>
她秀眉微蹙，冷然道：</p>
“夫人，您是應國公遺孀，當年陛下將您指婚給應國公之時，您也已經四十多了。”</p>
“若是照您方才所言，女兒家十三四歲就該聽安排成婚出嫁，那您年輕時為何沒有嫁人？”</p>
“因為想侍奉菩薩，青燈古佛了此一生？”</p>
“可到了四十歲，您不還是聽陛下旨意嫁給應國公了嗎！”</p>
一席話畢。</p>
場麵一時間安靜地有些詭異。</p>
陸恒很是稀奇地看向自己妻子——</p>
平日倒是沒看出來。</p>
自家媳婦罵起人，簡直就跟李承乾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一樣，牙尖嘴利、句句紮心啊！</p>
咦……難道說，也有一部分原因是跟自己學的？</p>
想到這。</p>
陸恒更高興了！</p>
他一拍大腿：</p>
“沒錯！”</p>
“嫁不嫁人，夫人您當年都沒有聽家裏的，為何現在卻硬要武照聽您的？”</p>
“你把她生下來，就是為了嫁給別人是吧。”</p>
“那既然如此，話我放在這兒了。”</p>
“隻要我們兩個人還活著，武照一輩子都不可能被你送進宮！”</p>
聽到最後一句話，李明玉有些驚訝地看向丈夫。</p>
她收到了陸恒一個“放心”的眼神，於是真的就放心了些。</p>
總歸有丈夫兜底。</p>
實在不行，就找父皇兜底去！</p>
李明玉挺起胸膛，同樣硬氣道：</p>
“對，有我們在，你就別想將小照送進宮裏去！”</p>
楊氏都懵了。</p>
她眼神不斷在麵前這兩人臉上逡巡。</p>
什麽路數？</p>
說不讓進宮，就一定進不了宮？</p>
“嗬，二位好大的口氣！”</p>
半晌，她喝了口茶水，麵色重歸平靜：</p>
“且不論我是否送她進宮。”</p>
“但這宮裏，有我的不少姐妹們，位份也都不低。”</p>
“我若想送，二位怕是攔不住的。”</p>
砰的一聲！</p>
一樣金屬製品被拍在了茶案之上。</p>
那是李明玉從自己腰間掏出來的一塊銅質腰牌。</p>
她用手指敲了敲那塊牌子上的字跡，聲音清脆卻發冷。</p>
“不知我這個腰牌，能不能擋得住小照進宮？”</p>
楊氏皺起眉頭，狐疑地看向上麵的字。</p>
她挨個念了出來。</p>
“大唐貞觀七年製……豫章……公主？！”</p>
看清楚字寫的是什麽之後。</p>
楊氏當場驚呼出聲！</p>
陸恒麵色嚴肅地開口道：</p>
“廢話我也不多說了。”</p>
“小照是我們的學生，我們帶她走，能給她更好的前程。”</p>
“放她出來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