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望放下了信，發了一會愣，從褲兜裏掏出了手機。
“喂？”電話那頭的聲音顯得有些驚慌。
“什麽年代了，還寫信。寫得好就算了，連個基本格式都沒有。”何望滿心無奈地埋怨著，“你不是有我的手機號碼嗎？你發條短信不就都完事了？”
“。。。”韓姿似乎在車子上，周遭有些嘈雜，但是她自己卻沒有吭聲。
“非得走嗎？”兩邊都沉默了一會，大概是心疼話費，何望還是率先開了口。
另一邊的韓姿猶豫了一會，聲音有些沙啞地回答：“必須得走。”
何望輕歎了一口氣：“那你現在去哪？”
“大概是重慶或者四川吧。”韓姿的聲音還是有些悶悶的。
“這麽遠？”何望不禁皺了皺眉，“本來想要是近的話我還能去找你呢。。。這麽遠就有些。。。”
“何望。”韓姿出聲打斷了何望。兩人都不約而同地再一次沉默了下來。
“。。。如果沒什麽事，我先掛了。”過了一會，韓姿終於又一次出了聲。
“你在那裏要對自己好一些，別虧待自己了。”何望沒有理韓姿的話，自顧自地說道，“如果可以的話還是繼續念書，成績好的話不還有獎學金麽，一樣可以補貼家用的。”
“何望！”韓姿的聲音提高了幾分，生生打斷了何望的話，“差不多了吧，我們。”
再說下去我會忍不住回來的。這句話，活生生地被韓姿憋回了肚子裏。
何望沉默了幾秒鍾，有些失神地開口：“是啊，差不多了。”
韓姿沒有接話，默默地放下手機，按下了通話結束的按鍵。
另一邊，聽著電話裏的忙音，何望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力氣一般躺倒在了椅子裏。
我還有好多話沒有說完呢，明明才過去半個月，還有半個月就是月考了，月考考完就有大把的時間可以彼此了解，可以無話不說。。。
何望想不下去了。他從小不愛哭，每當難過的時候，他的大腦就開始當機。然後就是無止境的發呆，一直到自己都忘記是什麽事情讓他感到難過為止。
從下午活生生想到了晚上，何望就這樣坐在窗台上望著天空，發了整整6個小時的呆。大家非常識趣地沒有打擾他，即使是吃晚飯的時候，也是靜悄悄的，盡量不發出太大的聲響。
小何將飯菜留在了桌上，輕手輕腳的洗了碗筷，搬了個椅子在何望身後坐了下來，默默地陪著自己的弟弟。
當初，父母離開的時候，何望也是這樣，望著天空發了一晚上的呆。小何不知道何望發呆的時候到底在想些什麽，他很心疼弟弟，寧願何望嚎啕大哭一場，也不願意他這樣發一晚上呆，睡上一覺，然後第二天又跟什麽都沒發生過一樣。
誰都不知道何望心裏到底積攢了多少東西，小何很擔心哪一天這些負麵情緒超出了他的承受範圍，瞬間爆發出來，自己的弟弟恐怕會直接崩潰。
但是看起來，何望還沒有臨近崩潰的邊緣。一直坐到了十點半，何望身體晃了晃，站起身來，拖著步子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小何歎了口氣，收拾起桌上的飯菜來。
“姓何的，你弟沒事吧？”吳昊從房間裏探出頭來，頗為擔心的望了眼何望的房間。
小何搖了搖頭：“不知道，他從小就這樣。按道理來說，明天也許就會好的。”
“小孩子這樣的狀態不好吧，他才多大，而且正好是容易胡思亂想的歲數。要不你明天幫他請個假帶他出去散散心？”對於小何的說法，吳昊明顯並不放心。
“你什麽時候見小望請過假？”小何白了吳昊一眼，“我比你了解他，也絕對比你更擔心他。但是正因為如此，我才知道這個時候我根本就幫不上他什麽忙。小望性格太倔，隻要他不願意，你要他做什麽都不行。別說請假散心了，恐怕明天開始，他連休息時間都不會留給自己的。”
兩人同時歎了一口氣，都沉默了。房間裏，何望在黑暗之中也沒有在意外麵的聲音，隻是坐在床上抱著雙膝，歪著頭看著窗外的月亮。
她這時候到哪裏了呢？何望想著。困意漸漸襲來，連衣服都沒有脫，何望就在床上沉沉地睡了過去。
第二天早上醒來的時候，由於周一必須穿著校服，所以昨晚沒換衣服反倒是給何望添了不少麻煩。吃過早飯出門，就如小何所說的，就好像什麽都沒有發生過一般，何望已經恢複了之前的模樣。
走在去學校的路上，何望刻意在公交站前放緩了一下腳步，等著公交車在自己麵前停下，夏海燕從公交車上跳了下來，對著何望甜甜地一笑：“早啊~”
何望也向夏海燕露出了微笑：“夏老師早。”
“嗯？”夏海燕皺了下眉頭，繞著何望走了一圈，回到他麵前端詳著：“你的氣壓不太對。遇到什麽不開心的事情了？”
不得不說夏海燕察言觀色的能力絕對是一流的。何望自認為已經把情緒控製得非常好了，但還是沒有躲過夏海燕的眼睛。
“遇到什麽事了，夏老師你不可能不知道吧？”何望苦笑一聲，自顧自向前走去。
夏海燕臉色一僵，趕忙跟上何望的腳步：“韓姿走了？”
何望沒說話，隻是點了點頭。韓姿要走，必然是要先辦退學手續的。那夏海燕最晚在上周也一定已經知道了這件事情。但是很顯然，夏海燕沒有準備告訴何望。
“何望，你聽我說。這件事情老師也是有苦衷的，要是提前讓你知道了，我也不知道會發生什麽，所以我隻能先瞞著你。。。”夏海燕加快了語速嚐試著跟何望解釋，卻被何望笑著擺了擺手，阻止了她繼續說下去。
“我的補習對象不能參加下次月考了，夏老師，這不會影響我的評優吧？”何望的話語裏聽不出太多的感情色彩，夏海燕愣了下，下意識地搖了搖頭。
“那就好。”何望笑了笑，向夏海燕擺了擺手，“夏老師，我得快點去教室了，您也別遲到了。”
說完，何望就加快了腳步，不再理會夏海燕，向學校快步走去。
現在，他完全確認了自己就是那個唯一一個被蒙在鼓裏的人。同學們的眼神，韓姿的態度，現在都全部能夠說通了。
到了學校，何望徑直走到了教室坐了下來。沒有管同學的眼光，把作業一一交上，就趴在座位上閉目養神。
很多時候，同樣的時間，發呆甚至比背英語單詞都來得累。這就是何望平時寧願背英語單詞的緣故。發呆的時候什麽亂七八糟的想法都呼之欲出，根本控製不住。昨天整整一個下午加晚上，何望的精神確實有些不是特別好。
第一節英語課何望根本沒有聽進去哪怕一個字。好在英語老師並不喜歡課堂點名，要是像夏海燕這種喜歡與學生互動的老師，恐怕何望這節課不會太好過。
第一節課下課，何望剛準備繼續趴下睡覺，桌子就被一雙小手敲了敲，一張紙團塞進了何望的手裏。
何望愣了一下，抬頭看去，自己麵前隻有正在向門外走去的夏晟容。
展開紙條，一行字映入眼簾：
中午放學，器材室門口見。
何望看了一會，又重新將紙條揉成團，丟進了垃圾桶，趴在桌子上睡了起來。
他覺得也許應該去，可是又莫名地不想去。上一次自己午休有事就是因為韓姿，有些神經過敏地，何望對於午休的時候會發生的任何事情都不太願意去想。
但是何望的想法和行動似乎永遠不太搭調。到了午休，何望一起身，直接就奔器材室去了。
夏晟容找他，唯一的可能就是有韓姿的消息。想到這一點，何望無論如何都想知道究竟韓姿又給自己留下了些什麽念想。
何望率先到了器材室，門口空無一人。夏晟容很聰明，為了避嫌，約莫過了五分鍾，她才姍姍來遲。
“阿姿說的一點都沒錯，你不可能不會來。”夏晟容笑吟吟地看著何望。
果然是和韓姿有關麽？何望眼中恢複了些神采：“韓姿說什麽了？”
“你別這麽急啊，來來來，到那兒坐下，我慢慢跟你說。”夏晟容不慌不忙地走向一旁的秋千，一屁股在秋千上坐了下來。何望看了眼表，估計了一下，自己中午可能也沒飯吃了，幹脆也就安下心來，在另一個秋千上坐下，等著夏晟容開口。
“阿姿其實上個月就在打算要走了。所以你也不用太難過，這件事情本來就是要發生的，隻不過你和她碰到的實在是巧了些。”夏晟容先安慰了一下何望，不過她的安慰手法似乎也不是很高明，何望心裏並沒有舒暢多少。
“原本呢，阿姿在學校裏的朋友也不多。我跟她算是關係最好的了，我倆約好了，等她走了，隔三差五地通通電話。結果半路殺出來了個你，本來她走得還算爽快，你這一出現，反倒是讓她真的猶豫了一陣。”
“按理說，她不得不走。但是她爸也明白，把她留在這兒是最好的。她要走，是因為放心不下她爸。但是她因為你甚至考慮過要不要留下來，你能明白其中的含義了嗎？”
何望茫然的搖了搖頭。
“還真是個榆木腦袋。”夏晟容扶額，沒好氣地晃起了秋千，“那我跟你說得明白點，你聽清楚了，我也隻說這一遍。”
何望迫切的看著夏晟容，拚命地點著頭。
“阿姿她走，是為了照顧她爸，為了看著她爸。但是她心裏有你。所以如果你對她那些意思都是真真切切的，那你現在有兩個選擇。第一是拿出些能耐來，讓她能放心她那吸毒的老爸在這兒也沒事，把父女倆接回來。第二，我不管你是考大學也好，還是據她所說打什麽職業也好，跑到她那裏去。就這兩個選擇。雖然考大學什麽的還有兩年，但是隻要你跟阿姿決心表表明，她絕對是。。。唉你幹嘛？！”
夏晟容話都沒說完，何望直接就從秋千上跳了起來，頭也不回地向校門外跑了出去。午休時間學生是可以隨意外出的，何望直接衝出校門，滿大街找起公共電話亭來。
何望上學的時候是不帶手機的，第一是學校明令禁止，雖然其實也不那麽嚴格。其二是何望有過上課的時候小何打電話過來叫他中午回去吃飯的尷尬經曆，為了防止這種情況再次發生，何望再也沒有帶手機上過學。
這個年代，要找個公共電話亭，真的是比狗仔挖新聞都難。跑出了好遠，何望才找到一個老舊的不知道會不會被他徒手拆下來的公共電話，摸出一枚硬幣，對準投幣口塞了進去。
幸運的是，電話機沒有壞。抓起聽筒，何望按下了那個從昨天開始一直在他心中默默念叨著的號碼。
三聲響鈴音後，韓姿的聲音從話筒中傳了過來：“您好，哪位？”
“韓姿，是我！”何望急忙回答著。
“何望？”韓姿一愣，聲音裏能聽出一些欣喜，但隨即又轉為冷漠，“我不是跟你說過別再打給我了嗎？”
“你閉嘴，你先別說。我就三分鍾時間。”何望抬手看了看表，直接打斷了韓姿的話，“我想明白了。韓姿，你等著我，不會太久的，最晚高中畢業，我一定來找你。打職業也好，考大學也好，我都會去你的城市找你。你一定要等著我，我有很多話想對你說，還一個字都沒說過。還有你一走，連個跟我說話的人都沒有了，真的難受。所以我一定會想辦法去找你的，一定會。。。”
話沒說完，聽筒裏就隻剩下回鈴音了。何望拿著聽筒，拍了拍電話機，一臉懊惱地把聽筒掛了回去。
算了，該說的也說了。等晚上回去再給她打電話吧。何望心想著，摸了摸口袋，確認自己帶了錢包，往一家麵館走去。
“喂？”電話那頭的聲音顯得有些驚慌。
“什麽年代了，還寫信。寫得好就算了，連個基本格式都沒有。”何望滿心無奈地埋怨著，“你不是有我的手機號碼嗎？你發條短信不就都完事了？”
“。。。”韓姿似乎在車子上，周遭有些嘈雜，但是她自己卻沒有吭聲。
“非得走嗎？”兩邊都沉默了一會，大概是心疼話費，何望還是率先開了口。
另一邊的韓姿猶豫了一會，聲音有些沙啞地回答：“必須得走。”
何望輕歎了一口氣：“那你現在去哪？”
“大概是重慶或者四川吧。”韓姿的聲音還是有些悶悶的。
“這麽遠？”何望不禁皺了皺眉，“本來想要是近的話我還能去找你呢。。。這麽遠就有些。。。”
“何望。”韓姿出聲打斷了何望。兩人都不約而同地再一次沉默了下來。
“。。。如果沒什麽事，我先掛了。”過了一會，韓姿終於又一次出了聲。
“你在那裏要對自己好一些，別虧待自己了。”何望沒有理韓姿的話，自顧自地說道，“如果可以的話還是繼續念書，成績好的話不還有獎學金麽，一樣可以補貼家用的。”
“何望！”韓姿的聲音提高了幾分，生生打斷了何望的話，“差不多了吧，我們。”
再說下去我會忍不住回來的。這句話，活生生地被韓姿憋回了肚子裏。
何望沉默了幾秒鍾，有些失神地開口：“是啊，差不多了。”
韓姿沒有接話，默默地放下手機，按下了通話結束的按鍵。
另一邊，聽著電話裏的忙音，何望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力氣一般躺倒在了椅子裏。
我還有好多話沒有說完呢，明明才過去半個月，還有半個月就是月考了，月考考完就有大把的時間可以彼此了解，可以無話不說。。。
何望想不下去了。他從小不愛哭，每當難過的時候，他的大腦就開始當機。然後就是無止境的發呆，一直到自己都忘記是什麽事情讓他感到難過為止。
從下午活生生想到了晚上，何望就這樣坐在窗台上望著天空，發了整整6個小時的呆。大家非常識趣地沒有打擾他，即使是吃晚飯的時候，也是靜悄悄的，盡量不發出太大的聲響。
小何將飯菜留在了桌上，輕手輕腳的洗了碗筷，搬了個椅子在何望身後坐了下來，默默地陪著自己的弟弟。
當初，父母離開的時候，何望也是這樣，望著天空發了一晚上的呆。小何不知道何望發呆的時候到底在想些什麽，他很心疼弟弟，寧願何望嚎啕大哭一場，也不願意他這樣發一晚上呆，睡上一覺，然後第二天又跟什麽都沒發生過一樣。
誰都不知道何望心裏到底積攢了多少東西，小何很擔心哪一天這些負麵情緒超出了他的承受範圍，瞬間爆發出來，自己的弟弟恐怕會直接崩潰。
但是看起來，何望還沒有臨近崩潰的邊緣。一直坐到了十點半，何望身體晃了晃，站起身來，拖著步子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小何歎了口氣，收拾起桌上的飯菜來。
“姓何的，你弟沒事吧？”吳昊從房間裏探出頭來，頗為擔心的望了眼何望的房間。
小何搖了搖頭：“不知道，他從小就這樣。按道理來說，明天也許就會好的。”
“小孩子這樣的狀態不好吧，他才多大，而且正好是容易胡思亂想的歲數。要不你明天幫他請個假帶他出去散散心？”對於小何的說法，吳昊明顯並不放心。
“你什麽時候見小望請過假？”小何白了吳昊一眼，“我比你了解他，也絕對比你更擔心他。但是正因為如此，我才知道這個時候我根本就幫不上他什麽忙。小望性格太倔，隻要他不願意，你要他做什麽都不行。別說請假散心了，恐怕明天開始，他連休息時間都不會留給自己的。”
兩人同時歎了一口氣，都沉默了。房間裏，何望在黑暗之中也沒有在意外麵的聲音，隻是坐在床上抱著雙膝，歪著頭看著窗外的月亮。
她這時候到哪裏了呢？何望想著。困意漸漸襲來，連衣服都沒有脫，何望就在床上沉沉地睡了過去。
第二天早上醒來的時候，由於周一必須穿著校服，所以昨晚沒換衣服反倒是給何望添了不少麻煩。吃過早飯出門，就如小何所說的，就好像什麽都沒有發生過一般，何望已經恢複了之前的模樣。
走在去學校的路上，何望刻意在公交站前放緩了一下腳步，等著公交車在自己麵前停下，夏海燕從公交車上跳了下來，對著何望甜甜地一笑：“早啊~”
何望也向夏海燕露出了微笑：“夏老師早。”
“嗯？”夏海燕皺了下眉頭，繞著何望走了一圈，回到他麵前端詳著：“你的氣壓不太對。遇到什麽不開心的事情了？”
不得不說夏海燕察言觀色的能力絕對是一流的。何望自認為已經把情緒控製得非常好了，但還是沒有躲過夏海燕的眼睛。
“遇到什麽事了，夏老師你不可能不知道吧？”何望苦笑一聲，自顧自向前走去。
夏海燕臉色一僵，趕忙跟上何望的腳步：“韓姿走了？”
何望沒說話，隻是點了點頭。韓姿要走，必然是要先辦退學手續的。那夏海燕最晚在上周也一定已經知道了這件事情。但是很顯然，夏海燕沒有準備告訴何望。
“何望，你聽我說。這件事情老師也是有苦衷的，要是提前讓你知道了，我也不知道會發生什麽，所以我隻能先瞞著你。。。”夏海燕加快了語速嚐試著跟何望解釋，卻被何望笑著擺了擺手，阻止了她繼續說下去。
“我的補習對象不能參加下次月考了，夏老師，這不會影響我的評優吧？”何望的話語裏聽不出太多的感情色彩，夏海燕愣了下，下意識地搖了搖頭。
“那就好。”何望笑了笑，向夏海燕擺了擺手，“夏老師，我得快點去教室了，您也別遲到了。”
說完，何望就加快了腳步，不再理會夏海燕，向學校快步走去。
現在，他完全確認了自己就是那個唯一一個被蒙在鼓裏的人。同學們的眼神，韓姿的態度，現在都全部能夠說通了。
到了學校，何望徑直走到了教室坐了下來。沒有管同學的眼光，把作業一一交上，就趴在座位上閉目養神。
很多時候，同樣的時間，發呆甚至比背英語單詞都來得累。這就是何望平時寧願背英語單詞的緣故。發呆的時候什麽亂七八糟的想法都呼之欲出，根本控製不住。昨天整整一個下午加晚上，何望的精神確實有些不是特別好。
第一節英語課何望根本沒有聽進去哪怕一個字。好在英語老師並不喜歡課堂點名，要是像夏海燕這種喜歡與學生互動的老師，恐怕何望這節課不會太好過。
第一節課下課，何望剛準備繼續趴下睡覺，桌子就被一雙小手敲了敲，一張紙團塞進了何望的手裏。
何望愣了一下，抬頭看去，自己麵前隻有正在向門外走去的夏晟容。
展開紙條，一行字映入眼簾：
中午放學，器材室門口見。
何望看了一會，又重新將紙條揉成團，丟進了垃圾桶，趴在桌子上睡了起來。
他覺得也許應該去，可是又莫名地不想去。上一次自己午休有事就是因為韓姿，有些神經過敏地，何望對於午休的時候會發生的任何事情都不太願意去想。
但是何望的想法和行動似乎永遠不太搭調。到了午休，何望一起身，直接就奔器材室去了。
夏晟容找他，唯一的可能就是有韓姿的消息。想到這一點，何望無論如何都想知道究竟韓姿又給自己留下了些什麽念想。
何望率先到了器材室，門口空無一人。夏晟容很聰明，為了避嫌，約莫過了五分鍾，她才姍姍來遲。
“阿姿說的一點都沒錯，你不可能不會來。”夏晟容笑吟吟地看著何望。
果然是和韓姿有關麽？何望眼中恢複了些神采：“韓姿說什麽了？”
“你別這麽急啊，來來來，到那兒坐下，我慢慢跟你說。”夏晟容不慌不忙地走向一旁的秋千，一屁股在秋千上坐了下來。何望看了眼表，估計了一下，自己中午可能也沒飯吃了，幹脆也就安下心來，在另一個秋千上坐下，等著夏晟容開口。
“阿姿其實上個月就在打算要走了。所以你也不用太難過，這件事情本來就是要發生的，隻不過你和她碰到的實在是巧了些。”夏晟容先安慰了一下何望，不過她的安慰手法似乎也不是很高明，何望心裏並沒有舒暢多少。
“原本呢，阿姿在學校裏的朋友也不多。我跟她算是關係最好的了，我倆約好了，等她走了，隔三差五地通通電話。結果半路殺出來了個你，本來她走得還算爽快，你這一出現，反倒是讓她真的猶豫了一陣。”
“按理說，她不得不走。但是她爸也明白，把她留在這兒是最好的。她要走，是因為放心不下她爸。但是她因為你甚至考慮過要不要留下來，你能明白其中的含義了嗎？”
何望茫然的搖了搖頭。
“還真是個榆木腦袋。”夏晟容扶額，沒好氣地晃起了秋千，“那我跟你說得明白點，你聽清楚了，我也隻說這一遍。”
何望迫切的看著夏晟容，拚命地點著頭。
“阿姿她走，是為了照顧她爸，為了看著她爸。但是她心裏有你。所以如果你對她那些意思都是真真切切的，那你現在有兩個選擇。第一是拿出些能耐來，讓她能放心她那吸毒的老爸在這兒也沒事，把父女倆接回來。第二，我不管你是考大學也好，還是據她所說打什麽職業也好，跑到她那裏去。就這兩個選擇。雖然考大學什麽的還有兩年，但是隻要你跟阿姿決心表表明，她絕對是。。。唉你幹嘛？！”
夏晟容話都沒說完，何望直接就從秋千上跳了起來，頭也不回地向校門外跑了出去。午休時間學生是可以隨意外出的，何望直接衝出校門，滿大街找起公共電話亭來。
何望上學的時候是不帶手機的，第一是學校明令禁止，雖然其實也不那麽嚴格。其二是何望有過上課的時候小何打電話過來叫他中午回去吃飯的尷尬經曆，為了防止這種情況再次發生，何望再也沒有帶手機上過學。
這個年代，要找個公共電話亭，真的是比狗仔挖新聞都難。跑出了好遠，何望才找到一個老舊的不知道會不會被他徒手拆下來的公共電話，摸出一枚硬幣，對準投幣口塞了進去。
幸運的是，電話機沒有壞。抓起聽筒，何望按下了那個從昨天開始一直在他心中默默念叨著的號碼。
三聲響鈴音後，韓姿的聲音從話筒中傳了過來：“您好，哪位？”
“韓姿，是我！”何望急忙回答著。
“何望？”韓姿一愣，聲音裏能聽出一些欣喜，但隨即又轉為冷漠，“我不是跟你說過別再打給我了嗎？”
“你閉嘴，你先別說。我就三分鍾時間。”何望抬手看了看表，直接打斷了韓姿的話，“我想明白了。韓姿，你等著我，不會太久的，最晚高中畢業，我一定來找你。打職業也好，考大學也好，我都會去你的城市找你。你一定要等著我，我有很多話想對你說，還一個字都沒說過。還有你一走，連個跟我說話的人都沒有了，真的難受。所以我一定會想辦法去找你的，一定會。。。”
話沒說完，聽筒裏就隻剩下回鈴音了。何望拿著聽筒，拍了拍電話機，一臉懊惱地把聽筒掛了回去。
算了，該說的也說了。等晚上回去再給她打電話吧。何望心想著，摸了摸口袋，確認自己帶了錢包，往一家麵館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