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暉稍微推開堵住出口的雜物，探頭往外瞧了一眼，周圍似乎沒有人了。</p>
“哎呀呀，這兒被我這麽一鬧，肯定加強戒備了。”他在手裏隨手轉著殺豬刀，笑吟吟地說道，“但我們要去最核心的地方找那朵可愛的花兒，溜是溜不過去了，這可怎麽辦才好呢？”</p>
“啊，有了！”他猛地捏住手裏的刀柄，看著刀刃中反射出來的自己木然微笑的臉。他把刀刃貼在自己的臉頰上，感受著刀刃冰涼堅硬的觸感，狀似愜意地眯起了眼睛。</p>
“我需要一些吸引注意力的炮灰。”他在心裏譏笑道，但沒有說出口。</p>
【餘，餘暉……】小鬼聽見了餘暉的心聲，用微弱的聲音道。</p>
他仰頭看著餘暉笑容滿麵的臉龐和冰冷戲謔的眼神，覺得現在的餘暉冷酷無情得讓他感到陌生，以及恐懼。</p>
“怎麽？你想幫我引開那些家夥的注意力？”餘暉微微垂眸盯著小鬼的眼睛。</p>
【不！不是！】跟餘暉沒有溫度的冰涼視線一碰，小鬼瞬間嚇了一個激靈，連忙撥浪鼓似的搖頭。然後他戰戰兢兢地縮進了口袋裏，大氣不敢出。</p>
隻聽餘暉繼續低聲念叨著：</p>
“這段時間是我們唯一的機會了。如果待會院長發現自己的東西丟了，裏麵甚至有樹的資料，上麵寫著這裏的一切布局，以及他的目的和弱點……</p>
“如果我是郭良棟，到時候肯定會待在花兒那邊，等那個小偷自投羅網，然後把他大卸八塊。嗯，厚厚的草莓醬似的血漿均勻地塗抹在樹枝上，那肯定很美。接著，我會改變這裏的所有布局，把這個孤兒院布置得更凶險和封閉，斷絕後來者的一切小心思。”</p>
“嘖嘖，這可怎麽辦呢？”餘暉誇張地捧著自己的臉頰。</p>
小鬼和楊光看得一頭霧水，不知道餘暉這矯揉造作的樣子到底是在表演給誰看。但他們不敢說話。</p>
隻見餘暉從口袋裏翻出一塊鏡子碎片，兩根手指捏著在眼前晃動著，笑吟吟地說道：“所以，你們是怎麽打算的呢？”</p>
鏡子裏朦朧地倒映著餘暉的身影，臉上依然帶著木然僵硬的微笑，但在鏡中餘暉的身後，似乎閃過了一道隱蔽的目光。</p>
“怎麽，還想裝作不在，裝作看不見，然後繼續等待下去？再等個幾年的時間？”餘暉眯起了眼睛。</p>
鏡中的他表情絲毫未變，但隨著他話音剛落，一個熟悉的小小身影驀然出現在鏡子裏的餘暉身後，用清澈澄靜的目光看著鏡子外的他。</p>
這身影是個不到十歲的男孩，臉頰稚嫩可愛，但臉上的表情卻沉靜穩重。是上一個區域見過的三十三號的鏡像！</p>
在他的身後還有更多的矮小身影若隱若現，一雙雙純淨的眼眸好奇地忽閃著，一個勁往外打量著。</p>
【他們竟然在？】小鬼驚訝地瞪大了眼睛，都忘了害怕了。他趕忙扭頭看著餘暉身後，但那裏空無一人，這些身影隻存在於鏡子裏。</p>
“你怎麽知道我們在？”三十三號男孩低聲說道。</p>
“你是個聰明的孩子，頭腦遠超同齡人乃至很多成年人，甚至快趕得上我了。”餘暉伸手把之前自己撥開的雜物堵在身前，含笑說道，“既然是聰明人，當他做出一件明顯的蠢事時，我們就應該考慮他的舉動是否有深意。”</p>
“你們居然會同意幫我來到核心區域，這本身就讓我感到十分驚訝。要知道，一旦我出爾反爾，舉報了你們，或者說，我失手被抓，乃至被鏡子裏的我侵吞了意識……這都可能讓我供出你們，使你們陷入險境。”</p>
“冒著這麽大的風險，我不認為你隻是一時心軟，畢竟你們可是毫不留情地殺死了那麽多護工。”餘暉戲謔地說，“當然，我更不覺得你會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一個剛認識不久的人身上，聰明人更樂意相信自己。”</p>
“所以，一開始我就篤定你們有其他的目的。但既然我搞出了這麽大的亂子也沒見你們有什麽行動，那你們的目的應當不是利用我攪局或是引開管理者的注意力。那就很好猜了，無非是想要通過我來打探情報之類的目的。”</p>
</p>
“如果懷著這樣的心思，你們肯定要有一個監控以及在危機時刻控製乃至幹掉我的手段。我身上能跟你們扯上關係的就隻有這塊鏡子碎片了，雖然它是我自己撿來的。”餘暉聳了聳肩，表情毫不在意，眼神卻深沉無比。</p>
男孩沉默了片刻，隨後露出一個微笑道：“不錯，很慶幸我沒有看錯人。事實上，我們打算近期內動手了，畢竟我……鏡子外的那個我，已經撐不了多久了。一旦我完成了‘轉換’，我們的反抗就必然失敗了。”</p>
“我們從出生起就知道，樹是我們的源頭，是我們的父親和母親，也是一切悲劇和絕望的起始。”男孩的神色第一次顯得有些悲傷。</p>
“自從我們第一次有了意識，就在鏡子裏看著鏡外的孩子。我們本能地學習著他們的一舉一動，學習著老師在鏡子外麵教授的知識，這算是我們最幸福的時光了。”男孩說著，柔和而哀傷地笑了笑，“可是，我們的快樂卻是建立在外麵那些孩子們的痛苦和絕望之上。”</p>
“我們看著那些跟我們長得一樣的孩子們，在郭院長泯滅人性的培養中，慢慢失去童真，失去快樂，被摧毀心智，變成沒有自我的軀殼。但我們隻能眼睜睜看著，然後被動地占據他們，最後被凝固在樹上的照片裏……”</p>
“樹是孕育我們的搖籃，也是囚困我們的枷鎖。我們的身體、思想和意誌始終處在樹的掌控之中，處在郭院長的控製之下，永遠不可能解脫。”</p>
“所以，不管是為了那些孩子們，還是為了我們自己……”男孩的神色變得決絕，“我們要摧毀樹！我們要殺掉郭院長，我們的……父親。”</p>
“但事情倉促，我們對核心區一概不知，對樹的了解也存在很多空白之處，所以我需要一個人為我們搜集情報。”</p>
說著，他對著餘暉深深鞠了一躬，神情歉意地道：“對不起，我不是故意想要利用你的，也並不希望傷害到你。但我們已經沒有時間了。”</p>
餘暉含笑聽著，眼神卻詭譎莫名。他輕輕點頭，語氣輕柔地道：“沒關係，我們的目的是一致的。這麽說，你的能力很重要咯？”</p>
男孩聞言笑了笑：“我的能力是‘記憶’。如果你被抓住，我會立刻在鏡子裏清除掉你關於我們的記憶。當然，也是因為我能封閉大家的記憶，才讓一直處在樹的操控中的我們有了反抗的餘地，暫時不會被樹發現。”</p>
“可惜我的能力對管理者沒用，他們已經是樹的一部分了，意念簡單而共通。”他又補充道，神色有些遺憾，“我們的能力在麵對樹時總會大打折扣。”</p>
餘暉也狀似遺憾地搖了搖頭，微笑說道：“那麽，你現在是什麽打算呢？”</p>
男孩神色無奈地看著餘暉道：“我們還有選擇嗎？你都挑明了，現在是最後的機會了。我們會立即行動，向地下的樹進發。”</p>
“這樣很蠢，大概率是去送菜。”餘暉挑了下眉毛，“你都說過了，你們的能力在麵對樹時不怎麽好用，你確信你們能毀掉樹？”</p>
“不怎麽信，但我們沒有選擇。”男孩說道。</p>
“那麽，要不要試試我的方桉？”餘暉露出一個準備已久的完美笑容。</p>
“什麽？”男孩歪頭看著他。</p>
“郭良棟的目的無非是小元，他是個關鍵點，而最外麵那層區域剛好有一個小元值得利用。”餘暉笑得十分狡猾，“而且，那裏還有一群被欺騙的果子……”</p>
“隻要方法得當，他們都是我們的炮……助力。”他眯起了眼睛，“我會與你們會合，先去最外層。”</p>
男孩深深看了餘暉許久，沉吟片刻，然後嚴肅地板起小臉道：“那我就信你，反正情況也不會更糟了。”</p>
“很好。”餘暉臉上的笑意也更深了，“對了，怎麽稱呼你？”</p>
男孩頓了頓：“我們沒有姓名或是編號。既然我對應的那個孩子編號是三十三號，你就叫我三十三號吧。”</p>
“那合作愉快，三十三號。”餘暉輕聲說道，垂下的眼皮遮擋了眸子裏的深沉神色。</p>
－－－－－－題外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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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有了！”他猛地捏住手裏的刀柄，看著刀刃中反射出來的自己木然微笑的臉。他把刀刃貼在自己的臉頰上，感受著刀刃冰涼堅硬的觸感，狀似愜意地眯起了眼睛。</p>
“我需要一些吸引注意力的炮灰。”他在心裏譏笑道，但沒有說出口。</p>
【餘，餘暉……】小鬼聽見了餘暉的心聲，用微弱的聲音道。</p>
他仰頭看著餘暉笑容滿麵的臉龐和冰冷戲謔的眼神，覺得現在的餘暉冷酷無情得讓他感到陌生，以及恐懼。</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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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是！】跟餘暉沒有溫度的冰涼視線一碰，小鬼瞬間嚇了一個激靈，連忙撥浪鼓似的搖頭。然後他戰戰兢兢地縮進了口袋裏，大氣不敢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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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段時間是我們唯一的機會了。如果待會院長發現自己的東西丟了，裏麵甚至有樹的資料，上麵寫著這裏的一切布局，以及他的目的和弱點……</p>
“如果我是郭良棟，到時候肯定會待在花兒那邊，等那個小偷自投羅網，然後把他大卸八塊。嗯，厚厚的草莓醬似的血漿均勻地塗抹在樹枝上，那肯定很美。接著，我會改變這裏的所有布局，把這個孤兒院布置得更凶險和封閉，斷絕後來者的一切小心思。”</p>
“嘖嘖，這可怎麽辦呢？”餘暉誇張地捧著自己的臉頰。</p>
小鬼和楊光看得一頭霧水，不知道餘暉這矯揉造作的樣子到底是在表演給誰看。但他們不敢說話。</p>
隻見餘暉從口袋裏翻出一塊鏡子碎片，兩根手指捏著在眼前晃動著，笑吟吟地說道：“所以，你們是怎麽打算的呢？”</p>
鏡子裏朦朧地倒映著餘暉的身影，臉上依然帶著木然僵硬的微笑，但在鏡中餘暉的身後，似乎閃過了一道隱蔽的目光。</p>
“怎麽，還想裝作不在，裝作看不見，然後繼續等待下去？再等個幾年的時間？”餘暉眯起了眼睛。</p>
鏡中的他表情絲毫未變，但隨著他話音剛落，一個熟悉的小小身影驀然出現在鏡子裏的餘暉身後，用清澈澄靜的目光看著鏡子外的他。</p>
這身影是個不到十歲的男孩，臉頰稚嫩可愛，但臉上的表情卻沉靜穩重。是上一個區域見過的三十三號的鏡像！</p>
在他的身後還有更多的矮小身影若隱若現，一雙雙純淨的眼眸好奇地忽閃著，一個勁往外打量著。</p>
【他們竟然在？】小鬼驚訝地瞪大了眼睛，都忘了害怕了。他趕忙扭頭看著餘暉身後，但那裏空無一人，這些身影隻存在於鏡子裏。</p>
“你怎麽知道我們在？”三十三號男孩低聲說道。</p>
“你是個聰明的孩子，頭腦遠超同齡人乃至很多成年人，甚至快趕得上我了。”餘暉伸手把之前自己撥開的雜物堵在身前，含笑說道，“既然是聰明人，當他做出一件明顯的蠢事時，我們就應該考慮他的舉動是否有深意。”</p>
“你們居然會同意幫我來到核心區域，這本身就讓我感到十分驚訝。要知道，一旦我出爾反爾，舉報了你們，或者說，我失手被抓，乃至被鏡子裏的我侵吞了意識……這都可能讓我供出你們，使你們陷入險境。”</p>
“冒著這麽大的風險，我不認為你隻是一時心軟，畢竟你們可是毫不留情地殺死了那麽多護工。”餘暉戲謔地說，“當然，我更不覺得你會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一個剛認識不久的人身上，聰明人更樂意相信自己。”</p>
“所以，一開始我就篤定你們有其他的目的。但既然我搞出了這麽大的亂子也沒見你們有什麽行動，那你們的目的應當不是利用我攪局或是引開管理者的注意力。那就很好猜了，無非是想要通過我來打探情報之類的目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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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懷著這樣的心思，你們肯定要有一個監控以及在危機時刻控製乃至幹掉我的手段。我身上能跟你們扯上關係的就隻有這塊鏡子碎片了，雖然它是我自己撿來的。”餘暉聳了聳肩，表情毫不在意，眼神卻深沉無比。</p>
男孩沉默了片刻，隨後露出一個微笑道：“不錯，很慶幸我沒有看錯人。事實上，我們打算近期內動手了，畢竟我……鏡子外的那個我，已經撐不了多久了。一旦我完成了‘轉換’，我們的反抗就必然失敗了。”</p>
“我們從出生起就知道，樹是我們的源頭，是我們的父親和母親，也是一切悲劇和絕望的起始。”男孩的神色第一次顯得有些悲傷。</p>
“自從我們第一次有了意識，就在鏡子裏看著鏡外的孩子。我們本能地學習著他們的一舉一動，學習著老師在鏡子外麵教授的知識，這算是我們最幸福的時光了。”男孩說著，柔和而哀傷地笑了笑，“可是，我們的快樂卻是建立在外麵那些孩子們的痛苦和絕望之上。”</p>
“我們看著那些跟我們長得一樣的孩子們，在郭院長泯滅人性的培養中，慢慢失去童真，失去快樂，被摧毀心智，變成沒有自我的軀殼。但我們隻能眼睜睜看著，然後被動地占據他們，最後被凝固在樹上的照片裏……”</p>
“樹是孕育我們的搖籃，也是囚困我們的枷鎖。我們的身體、思想和意誌始終處在樹的掌控之中，處在郭院長的控製之下，永遠不可能解脫。”</p>
“所以，不管是為了那些孩子們，還是為了我們自己……”男孩的神色變得決絕，“我們要摧毀樹！我們要殺掉郭院長，我們的……父親。”</p>
“但事情倉促，我們對核心區一概不知，對樹的了解也存在很多空白之處，所以我需要一個人為我們搜集情報。”</p>
說著，他對著餘暉深深鞠了一躬，神情歉意地道：“對不起，我不是故意想要利用你的，也並不希望傷害到你。但我們已經沒有時間了。”</p>
餘暉含笑聽著，眼神卻詭譎莫名。他輕輕點頭，語氣輕柔地道：“沒關係，我們的目的是一致的。這麽說，你的能力很重要咯？”</p>
男孩聞言笑了笑：“我的能力是‘記憶’。如果你被抓住，我會立刻在鏡子裏清除掉你關於我們的記憶。當然，也是因為我能封閉大家的記憶，才讓一直處在樹的操控中的我們有了反抗的餘地，暫時不會被樹發現。”</p>
“可惜我的能力對管理者沒用，他們已經是樹的一部分了，意念簡單而共通。”他又補充道，神色有些遺憾，“我們的能力在麵對樹時總會大打折扣。”</p>
餘暉也狀似遺憾地搖了搖頭，微笑說道：“那麽，你現在是什麽打算呢？”</p>
男孩神色無奈地看著餘暉道：“我們還有選擇嗎？你都挑明了，現在是最後的機會了。我們會立即行動，向地下的樹進發。”</p>
“這樣很蠢，大概率是去送菜。”餘暉挑了下眉毛，“你都說過了，你們的能力在麵對樹時不怎麽好用，你確信你們能毀掉樹？”</p>
“不怎麽信，但我們沒有選擇。”男孩說道。</p>
“那麽，要不要試試我的方桉？”餘暉露出一個準備已久的完美笑容。</p>
“什麽？”男孩歪頭看著他。</p>
“郭良棟的目的無非是小元，他是個關鍵點，而最外麵那層區域剛好有一個小元值得利用。”餘暉笑得十分狡猾，“而且，那裏還有一群被欺騙的果子……”</p>
“隻要方法得當，他們都是我們的炮……助力。”他眯起了眼睛，“我會與你們會合，先去最外層。”</p>
男孩深深看了餘暉許久，沉吟片刻，然後嚴肅地板起小臉道：“那我就信你，反正情況也不會更糟了。”</p>
“很好。”餘暉臉上的笑意也更深了，“對了，怎麽稱呼你？”</p>
男孩頓了頓：“我們沒有姓名或是編號。既然我對應的那個孩子編號是三十三號，你就叫我三十三號吧。”</p>
“那合作愉快，三十三號。”餘暉輕聲說道，垂下的眼皮遮擋了眸子裏的深沉神色。</p>
－－－－－－題外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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