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暉頭也不回地走出了星星孤兒院，鐵門在他身後悄然合攏，那些眼巴巴看著他背影的眼神也被關在了鐵柵欄門內。</p>
外牆上的彩色油漆已經風幹了，那些曾伸展出來的黑色枝幹也都消失不見。這座建築如同匍匐在黑夜孤島上的巨獸，渾身的色彩像是毒蛇身上絢爛的外皮。</p>
餘暉慢步沿著原路返回，那座斑斕的建築被他漸漸甩在身後。久違地在路上見到了稀疏的幾隻“老鼠”，他反而覺得挺親切的。明明沒有過幾天，現在出來卻有種恍如隔世的錯覺，</p>
那些掙紮與罪惡都隨著巨樹的坍塌而迎來了華麗壯美的終結，被深深埋葬在地底，世界依舊如常地運轉，這夢魔世界的天色亙古不變。</p>
餘暉輕輕咳嗽著，身形漸漸淹沒在黑街與孤兒院這邊連接的黑暗巷子中。他沒有讓人送行，江安在給了他那道“心之門”後累得夠嗆，就跟幾天幾夜沒睡過覺似的，看樣子隨時要羽化登仙，其他的夢主也差不多。</p>
廖主任被他丟在了孤兒院，隨他們去操作，當然，利用完之後他會成為孩子們的好玩具，總之廖主任當時得知自己的結局後是哭得挺大聲的。</p>
“挺神奇的嘛。”餘暉摸著手中木質小門粗糙的紋路，手感像是比較嫩一些的樹皮，有種艱澀的觸感，還帶著點像是陽光曬過的溫暖感覺。</p>
“有什麽神奇的，哼！”小鬼顯得有些不太高興，他的心思總是寫在臉上，很好猜。</p>
“江安說得很有道理嘛。”餘暉輕輕笑了笑，神情隨意。</p>
“有什麽道理？他分明是在挑撥離間！”提起這個小鬼就來氣，就連手邊的種子和彩筆畫都不香了，“什麽叫‘你身邊的人真的對你毫無怨言’？你身邊的人，這不是影射楊光他們嗎？”</p>
“楊光，你怨恨餘暉嗎？”小鬼探出腦袋對著楊光問。</p>
“怎麽會？是哥哥救了我和媽媽，我感激還來不及呢，媽媽肯定也是。”楊光先是有些迷茫，然後語氣堅定地說，“我更想多地幫助哥哥，呃……隻要哥哥別帶著我和媽媽到處跑……”</p>
他的語氣越來越細弱，最後變成了隻有自己能聽得到的呢喃。顯然這一趟旅行把他嚇得夠嗆。</p>
“你看你看，那個小壞蛋就是在挑撥！”小鬼仰頭對餘暉說道，嘴巴撅的老高。</p>
看著楊光的樣子，餘暉有些頑皮的笑了下，伸手摸了摸他的頭，然後就來了癮，開始對著楊光的臉蛋又搓又揉。楊光則是一副認命了的表情。</p>
雖然楊光不太願意跟著他冒險，也不怎麽喜歡被他揉臉蛋，但餘暉自然不認為他會因此對自己心生怨恨。不過……</p>
“嗯，不是楊光，但不是還有我的家人們嗎？”餘暉歪了下頭，看著漸漸有老鼠出沒的充滿光的街道。</p>
“他們？他們也一直在幫助你啊！”小鬼瞪大眼睛，“你想想，爸爸雖然一會兒暴躁一會兒低落，但他把自己的腦袋都給我們了。媽媽溫柔善良，跳舞很好看，雖然做飯總是容易把肉烤焦，但也會保護咱們。</p>
“嗯，哥哥雖然總是不說話，但給你的殺豬刀很有用。還有妹妹，她的頭發也對咱們幫助很大，對吧？”</p>
餘暉緩緩點頭，似乎隻是無意地反問了一句：“那你呢？”</p>
“哈？我是你的心髒啊！”小鬼抱著肩膀鼓著腮幫子，“我們是一體的，你就是我，我就是你，咱倆誰跟誰呢？”</p>
“還是說……你從沒把我當自己？”小鬼委委屈屈地問。</p>
餘暉沒有半點停頓，果斷點頭：“畢竟以你的頭腦……我想把你當自己也沒有一丁點代入感啊。”</p>
“可是我對你的代入感很強啊！”小鬼瞪大眼睛。</p>
“……”餘暉沉默了半晌，隨後嫌棄地撇開了頭。這小家夥對自己是一點自知之明都沒有嗎？</p>
“我從來未曾深入了解我的那些家人，爸爸、媽媽、哥哥和妹妹。”他明智地結束了這個話題，“我不知道他們是如何來到那個被叫做‘人屋’的房子的，不知道他們是怎樣變成了玩偶的模樣，不知道他們的過去……說是家人，實際上隻不過是陌生人。”</p>
“那是因為他們也沒有記憶！”小鬼安慰道。</p>
“或許吧。”餘暉抬眼看著遠方的街道。隻是，在想起一點點關於童年的記憶後，他或許能猜到一些事情。</p>
是不是當初的自己把他們束縛乃至於囚禁在如今的玩偶軀殼中呢？若果真如此，餘暉也能理解那種深藏的恨意了，畢竟七歲前的自己大概並不是那麽惹人喜愛，在那些玩偶們眼中恐怕尤其如此。</p>
“看來這個心之門還是有必要使用的，雖然不知道它是怎樣發揮作用的，但或許會幫我了解家人們的過去。”餘暉笑吟吟地說道，“也有利於解開關於我們自身的謎題。”</p>
</p>
“哦，也是。”小鬼似模似樣地點著腦袋瓜，隨後又撇著嘴道，“但我不會忘記那個挑撥離間的小壞蛋的，哼！”</p>
餘暉眨了下眼睛，不再說話。他看著手中的小門，頗有些愛不釋手，畢竟這可是通往無盡秘密的門呢。對於熱衷於探尋秘密的他來說，那就是無盡的寶藏，會讓他發自內心地感到期待和愉悅。</p>
拖著受傷的軀體行走，黑街的路顯得尤其長，體力已經在之前漫長的爭鬥中消耗殆盡，餘暉隻覺得渾身酸軟，雙腿隨著每次邁步而打著顫。</p>
胸口和左肩的傷口依舊在痛著，似乎是時間長了，慢慢變成了冰冷的鈍痛，似乎要順著傷口的位置彌漫到全身。餘暉覺得眼前陣陣發黑，隻是本能地順著楊光指的路前行著，恨不得一頭倒在地上睡個飽。</p>
似乎度過了漫長的時間，餘暉聽到了小鬼和楊光的歡呼聲。他勉強振作精神，看見了近在遲尺的那扇門。穿過門後，就是家了。</p>
他艱難地打開門，夢遊似的輕飄飄走進去。門內是熟悉的漆黑走廊，陳舊的味道撲入鼻腔，門前隻有一個沒頭腦的一人高的玩偶熊在無意識地徘回著，其他人都不知道去哪了。</p>
餘暉也沒心思去想，他把背上的熊腦袋取下來按在大熊的肩膀上，迷湖地說了句：“我回來了。”</p>
大熊抬起毛茸茸的雙臂抱著自己的腦袋，看上去倒像是可愛地捧著臉蛋。他那往外凸出的雙眼重新有了人性化的神采，打量了餘暉一陣後，他冷冷地哼了一聲：“你怎麽沒死外邊？”</p>
“沒，下次吧。”餘暉迷茫地答了一句，然後晃晃悠悠地往樓頂的心房走去。</p>
在昏昏欲睡之間，他似乎感覺到楊光拉著他媽媽跳出了口袋，小鬼似乎也蹦了出去，但他無心理會。</p>
好不容易進了心房的門，他反手合上房門，倚在門上緩緩下滑，幾乎是瞬間就陷入了深沉的睡眠之中。</p>
直到被護士的聲音喚醒，餘暉睜開眼睛看向窗外，外麵陽光正好。</p>
他微微換了個姿勢，讓臉頰觸碰被陽光曬得溫暖的枕角。</p>
－－－－－－題外話－－－－－－</p>
謝謝影刻打賞給餘暉的一個小雞腿還有投的月票，比心比心~</p>
外牆上的彩色油漆已經風幹了，那些曾伸展出來的黑色枝幹也都消失不見。這座建築如同匍匐在黑夜孤島上的巨獸，渾身的色彩像是毒蛇身上絢爛的外皮。</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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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暉輕輕咳嗽著，身形漸漸淹沒在黑街與孤兒院這邊連接的黑暗巷子中。他沒有讓人送行，江安在給了他那道“心之門”後累得夠嗆，就跟幾天幾夜沒睡過覺似的，看樣子隨時要羽化登仙，其他的夢主也差不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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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什麽神奇的，哼！”小鬼顯得有些不太高興，他的心思總是寫在臉上，很好猜。</p>
“江安說得很有道理嘛。”餘暉輕輕笑了笑，神情隨意。</p>
“有什麽道理？他分明是在挑撥離間！”提起這個小鬼就來氣，就連手邊的種子和彩筆畫都不香了，“什麽叫‘你身邊的人真的對你毫無怨言’？你身邊的人，這不是影射楊光他們嗎？”</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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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暉沒有半點停頓，果斷點頭：“畢竟以你的頭腦……我想把你當自己也沒有一丁點代入感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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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艱難地打開門，夢遊似的輕飄飄走進去。門內是熟悉的漆黑走廊，陳舊的味道撲入鼻腔，門前隻有一個沒頭腦的一人高的玩偶熊在無意識地徘回著，其他人都不知道去哪了。</p>
餘暉也沒心思去想，他把背上的熊腦袋取下來按在大熊的肩膀上，迷湖地說了句：“我回來了。”</p>
大熊抬起毛茸茸的雙臂抱著自己的腦袋，看上去倒像是可愛地捧著臉蛋。他那往外凸出的雙眼重新有了人性化的神采，打量了餘暉一陣後，他冷冷地哼了一聲：“你怎麽沒死外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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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昏昏欲睡之間，他似乎感覺到楊光拉著他媽媽跳出了口袋，小鬼似乎也蹦了出去，但他無心理會。</p>
好不容易進了心房的門，他反手合上房門，倚在門上緩緩下滑，幾乎是瞬間就陷入了深沉的睡眠之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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