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暉抬起手裏染血的殺豬刀，翻來覆去仔細看著，腦海裏則是在物色一種有意思的死法。</p>
【餘……餘暉，別吧……】</p>
小鬼感覺到了餘暉的想法，顫巍巍地伸手扯住了他的外衣邊角。</p>
【萬一你猜錯了，那就完啦！】</p>
他努力想把事情描述得嚴重一些，但搜腸刮肚也找不到合適的表述，他一邊深恨自己沒文化，一邊幹巴巴地說道。</p>
“那你有什麽辦法？”餘暉拿刀鋒在自己脖子旁邊比劃著，隨口問了一句。</p>
【沒……對不起，我看不到……】小鬼語氣低落地說。</p>
“沒關係，我也沒對此抱有希望。”</p>
小鬼沉默了很久，看著餘暉的動作，他欲言又止，最後還是輕輕說道：</p>
【餘暉……要是你真的要嚐試，那就先拿我試試吧……】</p>
“嗯？這可不是你會說出來的話。”餘暉一手拎著小鬼的腦袋把他從口袋裏拽了出來，上下打量著他。他感受到小人偶輕飄飄的身體在他手裏瑟瑟發抖，顯然是怕極了。</p>
小鬼在他手裏掙紮著，抬起雙手使勁推著他的手指，兩條細腿胡亂蹬著，身子在半空中蕩來蕩去，像一隻被抓住後背的小龍蝦。</p>
餘暉手掌一翻，把他抓在了手掌心裏。</p>
【呼——】小鬼鬆了口氣，抱著自己的腦袋晃了晃，這才繼續道，【你看，要是你自己嚐試卻失敗了，那我也肯定活不了……但要是你拿我來試，假如我真的死掉了，你還能嚐試其他方法，對吧？】</p>
【再說了，要是你猜對了，我就能成功擺脫幻境，然後叫醒你啦。】</p>
他單薄的肩膀在瑟瑟顫抖著，但還是捂著臉鼓起勇氣說道。</p>
“這真的不像你的提議。”餘暉用另一隻沾滿血的手翻來覆去地撥弄著小人偶的身體，塗了他一身血。</p>
【我也怕啦，不過我想幫上你的忙。】小鬼手腳並用地推拒著餘暉的手指，【我知道這一次我又沒起到什麽用場，看到的情報都是別人已經知道的……我……】</p>
“不，我的意思是，”餘暉打斷了他的話，若有所思地用染血的冰冷刀尖輕輕貼著自己的嘴唇，“以你的智商竟然能想到這一點？”</p>
【……】小鬼的身軀僵了僵，然後“哼”了一聲，扭過頭去不理他了。</p>
【你覺得怎麽樣？】許久後，他悶悶地說。</p>
“可以。”餘暉點了點頭，認同了這個建議。這確實是現在這種情況的最佳方桉，正如小鬼所言，一旦餘暉死了，小鬼也活不了。但是假如小鬼死了，餘暉說不定還能活。</p>
說是兩人生命相連，但小鬼所見的隻有餘暉死他也死，反過來卻不一定成立。</p>
雖然在情感上一般人大概接受不了，但餘暉不是會瞻前顧後的人，他所見的永遠是達成目的的最佳途徑或是最令他喜歡的手段。</p>
其實餘暉在得出用死亡脫離幻境這個結論時就馬上想到了用小鬼試試，但他才不承認自己很想試試自殺是什麽感覺呢。</p>
【嗯……好的……】聽到了餘暉肯定的答複，小鬼反倒是怕得快哭了。</p>
“話說，你怎樣才能死？把你切碎？”餘暉拎著小鬼的腿，翻來覆去地看著。塑料的空心軀殼並沒有什麽要害，哪怕拆成零件都能組裝起來，就像餘暉的其他家人一樣，當初妹妹小衣碎了一地都死不掉。</p>
【呃……用火燒？】小鬼也茫然了，他撓著頭說道。</p>
“哦，你選擇炭烤啊。”餘暉感歎了一聲。</p>
【哈？什麽叫炭烤！我又不是吃的！】小鬼強調道。</p>
“可以試試，不過在那之前……”餘暉感受到一股冷意驀然臨身，手臂上瞬間爆出了幾道長長的傷口，他捏緊小鬼猛然朝著大門處撞去，“先得結束這一個循環了。”</p>
腳步聲近在遲尺地響起，如影隨形地尾隨在他身後。</p>
像是第一次一樣，餘暉一腳踹開別著大門的長棍，抬手推開門的同時，用盡全力一腦門撞在了門框上。</p>
“果然可以趁機嚐試一回……”他隻覺得腦袋劇烈地痛了一下，像是被開了瓢，耳邊嗡嗡作響，失去了所有聽力。接著他眼前一黑，身軀軟軟地向著門外跌落出去。</p>
又是一陣失重的感覺，餘暉靠在牆邊醒來，第一件事就是抬起手捂住了自己的腦袋，覺得略微有些眩暈。</p>
他晃了晃腦袋，感覺剛才自己的腦漿子都要沸騰了，這樣的傷勢在現實裏絕對是重度腦震蕩沒跑了。緩了口氣後，他飛起一腳把梔子踹了出去。</p>
“果然不行嗎？”看著梔子的身體死屍一樣躺在地上，餘暉扶額，“撞門框不足以立刻致死，但足夠確認一點，那就是無論我給自己多大的痛感刺激也脫離不了這個幻境。”</p>
“看樣子必須要死一回了。”</p>
不過，現在最重要的是擺脫鬼的追捕。</p>
“那麽，前、左、右三個方向，選擇哪邊呢？”餘暉從左到右掃了一眼。鬼一定會在某個方向等著自己自投羅網，三選一，三分之一的幾率撞到鬼手中。</p>
“這就燃起來了。”餘暉眯了下眼睛，按理說選前方更好一點，但……他彈起身來，再度衝向了右邊。</p>
腳步聲隨著他的動作響起，這回它依然是在餘暉醒來時身體的正前方傳來的。</p>
“幸運。”餘暉抬手抹了抹嘴角，笑得十分燦爛。</p>
接下來，他熟練地帶著鬼繞圈子，幾經周旋後把鬼甩遠了一些。然後他悄然繞道，找到了擺放白酒的貨架。這裏靠著牆邊，角落裏還堆放著一堆裝著白酒的紙箱子。</p>
“準備好了嗎？”餘暉問道，尾調略微上揚。</p>
【好，好了……吧？】小鬼結結巴巴地說。</p>
“那麽……”餘暉用妹妹的頭發纏住了最近的貨架，然後稍微退遠一些，一使勁把它拽翻了。</p>
沉重的貨架傾斜倒塌，連帶著上麵的酒箱子一起砸在角落裏的箱子上，一陣玻璃瓶子碎裂的嘩啦聲在一片寂靜的空間中響徹著，刺得人耳朵發緊。</p>
一股酒香味快速彌漫開來，讓餘暉皺了皺鼻子。</p>
他劃了根火柴丟在上麵，然後快速遠離了這裏。</p>
火焰在他身後“呼”的一聲彌漫開來，像是火箭升空時爆發的猛烈焰火，冷色調的火焰燃成了巨大的篝火，並且在快速蔓延著。</p>
這時候，餘暉卻是壓低身體跑到了更遠處的位置，蜷縮在一排貨架後麵看著擴散開來的火焰。</p>
“燃燒吧，燃燒吧，把一切都燃燒殆盡……”他的眼睛中映照著火光，神色卻顯得愉快而溫柔。他喜歡火。</p>
腳步聲始終沒有再次響起，一排排貨架接二連三地燃燒起來，很快逼近了餘暉身前。他拎著小鬼的右腳，把他倒提著轉了兩三圈，然後鬆開了手。</p>
【啊啊啊——】小鬼尖叫著打著旋兒掉進了火焰裏，小巧的身影在火中掙紮著爬了起來，他對著餘暉豎了個中指。</p>
黑紅相間的裙擺被火焰點燃，上麵燃起了紅色的火光，並漸漸彌漫到人偶的身上。小鬼的頭發燃燒了起來，像是一根燒起來的蠟燭。</p>
【唔，有點熱。】小鬼的身軀緩緩變得焦黑，他歪頭看著餘暉，努力地露出一個微笑，【不疼哎！你看我的頭發好怪……】</p>
他的話語飄散在空氣中，然後火焰猛然擴散到他全身，把他變成了小小的一堆。</p>
餘暉抬手抹了一把自己被火烤卷了的頭發，眼神始終平澹而澄澈，像個好奇玩火的孩童。</p>
他靜靜待了片刻，然後換了個位置，微微閉上了眼睛。灼熱的溫度烘烤著他的皮膚，空氣中彌漫起嗆人的濃煙和塑料袋燃燒後的焦臭味，讓他感覺喘不上氣來。</p>
“唔，沒有反應，也沒有不適感。”餘暉微微挑眉，貓著腰接近著自己最開始醒來的位置。</p>
火焰已經離這裏很近了，但因為周圍沒有太多可燃物，所以暫時沒有波及這裏。</p>
餘暉捂著嘴低聲咳嗽了幾聲，艱難地呼吸了幾口之後，一腳把梔子的身體踹進了火焰裏。火焰吞沒了她的身形，在她身上跳著熱烈的舞蹈。</p>
看著梔子一動不動的軀體，餘暉故技重施，讓解鋒也步了她的後塵。</p>
“嘖，看來燒掉他們也不可行。”他等待了一會兒，直到一股烤肉的焦香味彌漫開來，夾雜在難聞的灼熱濃煙中，讓鼻子幾乎失去了嗅覺。</p>
“我討厭這種感覺。”餘暉揉了揉灼痛的鼻子和眼睛，然後拿出了殺豬刀。</p>
“果然還是實踐出真知。”他把刀鋒貼在自己的脖頸上，露出一個有些狂亂的笑容。</p>
不管是自己猜錯了，還是小鬼的聲音無法傳達給身在幻境中的他，餘暉知道自己的選擇已經不多了。</p>
腳步聲很長時間都沒有響起，餘暉換位思考，很快明白了鬼的選擇。</p>
堵在倉庫大門前！</p>
隻要餘暉想要再度開啟一次循環，那裏就是他的必經之路，也是自投羅網之路。</p>
餘暉毫不猶豫地按住刀柄，貼在頸側的刀鋒在大拇指的按壓下劃破氣管，切過頸動脈，帶出一溜血跡後軟軟地垂落下來，當啷一聲掉落在地板上。</p>
先是刀鋒與皮膚摩擦的沙沙聲音，接著是血液噴射的聲音，像是噴泉流過身體，溫溫熱熱，粘稠而順滑。</p>
“咯咯……”</p>
痛苦如影隨形，緊隨而來的是窒息，像是沉入了深海中。大腦因為失血而恍忽，身體不由自主地抽動著，開始感到冰涼起來，腳步晃晃悠悠，漸漸站不穩了。</p>
“唔，這感覺……有點討厭啊。”感受到頭腦轉動的滯澀感，餘暉臉上的笑容變得濃鬱起來。他張開雙臂，撲入了溫暖明亮的火焰裏。</p>
火焰灼燒著，溫暖了冰冷徹骨的身體，所有的感官都變得模湖起來，意識漸漸沉入了最深的黑暗。</p>
“啊呀，早該這麽試試了。”</p>
最後的意識飄然散去，餘暉感覺自己在漸漸下沉，像是沉入夢魔中的感覺。</p>
思想漸漸回歸，身上的灼熱和冰冷轉瞬間散去，快得讓他來不及挽留。掠過鼻尖的空氣是清新而冰冷的，那種失血和窒息的無力感也消失得無影無蹤。</p>
【餘暉，餘暉！醒醒……】小鬼的聲音在他心中鬼哭狼嚎地響徹著，讓正回味死亡的他有些不滿地皺了皺眉。</p>
緊接著，臉頰上傳來略微的痛感，讓他一下子睜開了眼睛。</p>
眼前還是熟悉的倉庫，他依舊靠坐在牆邊，身前的盒子發出澹澹的微光。小鬼正騎在他的脖子上，左右開弓在他下巴上扇著一個又一個小嘴巴子。</p>
“我醒了。”餘暉一把捏住小鬼，懷疑這家夥是在泄憤。</p>
【你醒啦！太好了，我沒死，你看我沒死！】小家夥在他的手掌中興奮地揮動著雙臂，就差載歌載舞了。</p>
餘暉把小人偶揣進口袋裏，伸手摸了摸脖子上光滑的皮膚。刀鋒劃破血肉的觸感似乎還殘留在上麵，讓他有種隱隱作痛的錯覺。</p>
他看向身側，解鋒一手托腮，身體微微起伏著，梔子的腦袋規律地輕點著，一切都毫無改變。</p>
餘暉一腳接一腳把兩人踹飛了出去，看著他們的身體在地板上滑出老遠。</p>
“啊！”</p>
“哇啊啊——”</p>
一男一女的尖叫聲在黑暗中像是高低音的二重唱，兩個人的身體在地麵上狼狽地滾了幾圈，這才手舞足蹈地穩住了身形。</p>
還沒等兩人發火，餘暉瞬間從地上彈起來衝了出去，口中言簡意賅地道：“跑！”</p>
梔子麻溜地爬起來，邁開兩條細腿追在他身後，速度飛快。解鋒則是愣了愣，看樣子還沒從餘暉的突然襲擊中回過神來，整個人都是懵的。片刻後他才反應過來，連忙翻身爬起，撒腿追了上去。</p>
三個人在狹窄的貨架間亡命奔逃，餘暉仔細辨認著他們的腳步聲，耳朵微微動了動，聽到了不屬於他們的那個熟悉的腳步聲。</p>
“小鬼！”他在心裏喊了一句。</p>
【了解！】就像幻境中一樣，小鬼抽出注光的奶酪棒，照亮了那個腳步聲響起的區域。</p>
“快跑，有東西在追我們！”解鋒也聽到了身後的聲音，他手忙腳亂地推翻貨架，然後緊緊追在餘暉和梔子身後。雖然他剛才匆忙間沒反應過來，但他跑得快。</p>
【沒看見哎。】小鬼努力照亮身後的黑暗，茫然又惶恐地打了個冷戰。這情況怎麽跟幻境中那麽像？難道他們還沒離開幻境？</p>
</p>
餘暉握緊窺視的眼睛，同樣也沒看到鬼的蹤影。他熟練地一腳踹飛門上的長棍，接著伸手推開了倉庫的門。</p>
他看著門外熟悉的昏暗走廊，毫不遲疑地衝出了大門，成功踏在了走廊的地麵上。身體隨著慣性去勢不止地撞在了對麵的門上，然後借著反作用力停了下來。</p>
餘暉立刻回身照亮了倉庫中腳步聲傳來的方向，但隻聽得到腳步聲快速接近著，鬼的身影依然看不見。</p>
門在他眼前快速合上，解鋒已經回身關上了倉庫門，用隨手拿出來的長棍插在門後試圖阻擋片刻，焦急地招呼著餘暉離開。</p>
“現實的鬼也是隱形的。”餘暉把小鬼按回口袋裏。</p>
三個人順著漆黑幽長的走廊跑進了超市裏，在貨架間穿行著跑出了很遠，直到身後再也沒有腳步聲傳來，這才氣喘籲籲地放慢了腳步。</p>
－－－－－－題外話－－－－－－</p>
謝謝影刻贈送的一個護身符，感激不盡~</p>
【餘……餘暉，別吧……】</p>
小鬼感覺到了餘暉的想法，顫巍巍地伸手扯住了他的外衣邊角。</p>
【萬一你猜錯了，那就完啦！】</p>
他努力想把事情描述得嚴重一些，但搜腸刮肚也找不到合適的表述，他一邊深恨自己沒文化，一邊幹巴巴地說道。</p>
“那你有什麽辦法？”餘暉拿刀鋒在自己脖子旁邊比劃著，隨口問了一句。</p>
【沒……對不起，我看不到……】小鬼語氣低落地說。</p>
“沒關係，我也沒對此抱有希望。”</p>
小鬼沉默了很久，看著餘暉的動作，他欲言又止，最後還是輕輕說道：</p>
【餘暉……要是你真的要嚐試，那就先拿我試試吧……】</p>
“嗯？這可不是你會說出來的話。”餘暉一手拎著小鬼的腦袋把他從口袋裏拽了出來，上下打量著他。他感受到小人偶輕飄飄的身體在他手裏瑟瑟發抖，顯然是怕極了。</p>
小鬼在他手裏掙紮著，抬起雙手使勁推著他的手指，兩條細腿胡亂蹬著，身子在半空中蕩來蕩去，像一隻被抓住後背的小龍蝦。</p>
餘暉手掌一翻，把他抓在了手掌心裏。</p>
【呼——】小鬼鬆了口氣，抱著自己的腦袋晃了晃，這才繼續道，【你看，要是你自己嚐試卻失敗了，那我也肯定活不了……但要是你拿我來試，假如我真的死掉了，你還能嚐試其他方法，對吧？】</p>
【再說了，要是你猜對了，我就能成功擺脫幻境，然後叫醒你啦。】</p>
他單薄的肩膀在瑟瑟顫抖著，但還是捂著臉鼓起勇氣說道。</p>
“這真的不像你的提議。”餘暉用另一隻沾滿血的手翻來覆去地撥弄著小人偶的身體，塗了他一身血。</p>
【我也怕啦，不過我想幫上你的忙。】小鬼手腳並用地推拒著餘暉的手指，【我知道這一次我又沒起到什麽用場，看到的情報都是別人已經知道的……我……】</p>
“不，我的意思是，”餘暉打斷了他的話，若有所思地用染血的冰冷刀尖輕輕貼著自己的嘴唇，“以你的智商竟然能想到這一點？”</p>
【……】小鬼的身軀僵了僵，然後“哼”了一聲，扭過頭去不理他了。</p>
【你覺得怎麽樣？】許久後，他悶悶地說。</p>
“可以。”餘暉點了點頭，認同了這個建議。這確實是現在這種情況的最佳方桉，正如小鬼所言，一旦餘暉死了，小鬼也活不了。但是假如小鬼死了，餘暉說不定還能活。</p>
說是兩人生命相連，但小鬼所見的隻有餘暉死他也死，反過來卻不一定成立。</p>
雖然在情感上一般人大概接受不了，但餘暉不是會瞻前顧後的人，他所見的永遠是達成目的的最佳途徑或是最令他喜歡的手段。</p>
其實餘暉在得出用死亡脫離幻境這個結論時就馬上想到了用小鬼試試，但他才不承認自己很想試試自殺是什麽感覺呢。</p>
【嗯……好的……】聽到了餘暉肯定的答複，小鬼反倒是怕得快哭了。</p>
“話說，你怎樣才能死？把你切碎？”餘暉拎著小鬼的腿，翻來覆去地看著。塑料的空心軀殼並沒有什麽要害，哪怕拆成零件都能組裝起來，就像餘暉的其他家人一樣，當初妹妹小衣碎了一地都死不掉。</p>
【呃……用火燒？】小鬼也茫然了，他撓著頭說道。</p>
“哦，你選擇炭烤啊。”餘暉感歎了一聲。</p>
【哈？什麽叫炭烤！我又不是吃的！】小鬼強調道。</p>
“可以試試，不過在那之前……”餘暉感受到一股冷意驀然臨身，手臂上瞬間爆出了幾道長長的傷口，他捏緊小鬼猛然朝著大門處撞去，“先得結束這一個循環了。”</p>
腳步聲近在遲尺地響起，如影隨形地尾隨在他身後。</p>
像是第一次一樣，餘暉一腳踹開別著大門的長棍，抬手推開門的同時，用盡全力一腦門撞在了門框上。</p>
“果然可以趁機嚐試一回……”他隻覺得腦袋劇烈地痛了一下，像是被開了瓢，耳邊嗡嗡作響，失去了所有聽力。接著他眼前一黑，身軀軟軟地向著門外跌落出去。</p>
又是一陣失重的感覺，餘暉靠在牆邊醒來，第一件事就是抬起手捂住了自己的腦袋，覺得略微有些眩暈。</p>
他晃了晃腦袋，感覺剛才自己的腦漿子都要沸騰了，這樣的傷勢在現實裏絕對是重度腦震蕩沒跑了。緩了口氣後，他飛起一腳把梔子踹了出去。</p>
“果然不行嗎？”看著梔子的身體死屍一樣躺在地上，餘暉扶額，“撞門框不足以立刻致死，但足夠確認一點，那就是無論我給自己多大的痛感刺激也脫離不了這個幻境。”</p>
“看樣子必須要死一回了。”</p>
不過，現在最重要的是擺脫鬼的追捕。</p>
“那麽，前、左、右三個方向，選擇哪邊呢？”餘暉從左到右掃了一眼。鬼一定會在某個方向等著自己自投羅網，三選一，三分之一的幾率撞到鬼手中。</p>
“這就燃起來了。”餘暉眯了下眼睛，按理說選前方更好一點，但……他彈起身來，再度衝向了右邊。</p>
腳步聲隨著他的動作響起，這回它依然是在餘暉醒來時身體的正前方傳來的。</p>
“幸運。”餘暉抬手抹了抹嘴角，笑得十分燦爛。</p>
接下來，他熟練地帶著鬼繞圈子，幾經周旋後把鬼甩遠了一些。然後他悄然繞道，找到了擺放白酒的貨架。這裏靠著牆邊，角落裏還堆放著一堆裝著白酒的紙箱子。</p>
“準備好了嗎？”餘暉問道，尾調略微上揚。</p>
【好，好了……吧？】小鬼結結巴巴地說。</p>
“那麽……”餘暉用妹妹的頭發纏住了最近的貨架，然後稍微退遠一些，一使勁把它拽翻了。</p>
沉重的貨架傾斜倒塌，連帶著上麵的酒箱子一起砸在角落裏的箱子上，一陣玻璃瓶子碎裂的嘩啦聲在一片寂靜的空間中響徹著，刺得人耳朵發緊。</p>
一股酒香味快速彌漫開來，讓餘暉皺了皺鼻子。</p>
他劃了根火柴丟在上麵，然後快速遠離了這裏。</p>
火焰在他身後“呼”的一聲彌漫開來，像是火箭升空時爆發的猛烈焰火，冷色調的火焰燃成了巨大的篝火，並且在快速蔓延著。</p>
這時候，餘暉卻是壓低身體跑到了更遠處的位置，蜷縮在一排貨架後麵看著擴散開來的火焰。</p>
“燃燒吧，燃燒吧，把一切都燃燒殆盡……”他的眼睛中映照著火光，神色卻顯得愉快而溫柔。他喜歡火。</p>
腳步聲始終沒有再次響起，一排排貨架接二連三地燃燒起來，很快逼近了餘暉身前。他拎著小鬼的右腳，把他倒提著轉了兩三圈，然後鬆開了手。</p>
【啊啊啊——】小鬼尖叫著打著旋兒掉進了火焰裏，小巧的身影在火中掙紮著爬了起來，他對著餘暉豎了個中指。</p>
黑紅相間的裙擺被火焰點燃，上麵燃起了紅色的火光，並漸漸彌漫到人偶的身上。小鬼的頭發燃燒了起來，像是一根燒起來的蠟燭。</p>
【唔，有點熱。】小鬼的身軀緩緩變得焦黑，他歪頭看著餘暉，努力地露出一個微笑，【不疼哎！你看我的頭發好怪……】</p>
他的話語飄散在空氣中，然後火焰猛然擴散到他全身，把他變成了小小的一堆。</p>
餘暉抬手抹了一把自己被火烤卷了的頭發，眼神始終平澹而澄澈，像個好奇玩火的孩童。</p>
他靜靜待了片刻，然後換了個位置，微微閉上了眼睛。灼熱的溫度烘烤著他的皮膚，空氣中彌漫起嗆人的濃煙和塑料袋燃燒後的焦臭味，讓他感覺喘不上氣來。</p>
“唔，沒有反應，也沒有不適感。”餘暉微微挑眉，貓著腰接近著自己最開始醒來的位置。</p>
火焰已經離這裏很近了，但因為周圍沒有太多可燃物，所以暫時沒有波及這裏。</p>
餘暉捂著嘴低聲咳嗽了幾聲，艱難地呼吸了幾口之後，一腳把梔子的身體踹進了火焰裏。火焰吞沒了她的身形，在她身上跳著熱烈的舞蹈。</p>
看著梔子一動不動的軀體，餘暉故技重施，讓解鋒也步了她的後塵。</p>
“嘖，看來燒掉他們也不可行。”他等待了一會兒，直到一股烤肉的焦香味彌漫開來，夾雜在難聞的灼熱濃煙中，讓鼻子幾乎失去了嗅覺。</p>
“我討厭這種感覺。”餘暉揉了揉灼痛的鼻子和眼睛，然後拿出了殺豬刀。</p>
“果然還是實踐出真知。”他把刀鋒貼在自己的脖頸上，露出一個有些狂亂的笑容。</p>
不管是自己猜錯了，還是小鬼的聲音無法傳達給身在幻境中的他，餘暉知道自己的選擇已經不多了。</p>
腳步聲很長時間都沒有響起，餘暉換位思考，很快明白了鬼的選擇。</p>
堵在倉庫大門前！</p>
隻要餘暉想要再度開啟一次循環，那裏就是他的必經之路，也是自投羅網之路。</p>
餘暉毫不猶豫地按住刀柄，貼在頸側的刀鋒在大拇指的按壓下劃破氣管，切過頸動脈，帶出一溜血跡後軟軟地垂落下來，當啷一聲掉落在地板上。</p>
先是刀鋒與皮膚摩擦的沙沙聲音，接著是血液噴射的聲音，像是噴泉流過身體，溫溫熱熱，粘稠而順滑。</p>
“咯咯……”</p>
痛苦如影隨形，緊隨而來的是窒息，像是沉入了深海中。大腦因為失血而恍忽，身體不由自主地抽動著，開始感到冰涼起來，腳步晃晃悠悠，漸漸站不穩了。</p>
“唔，這感覺……有點討厭啊。”感受到頭腦轉動的滯澀感，餘暉臉上的笑容變得濃鬱起來。他張開雙臂，撲入了溫暖明亮的火焰裏。</p>
火焰灼燒著，溫暖了冰冷徹骨的身體，所有的感官都變得模湖起來，意識漸漸沉入了最深的黑暗。</p>
“啊呀，早該這麽試試了。”</p>
最後的意識飄然散去，餘暉感覺自己在漸漸下沉，像是沉入夢魔中的感覺。</p>
思想漸漸回歸，身上的灼熱和冰冷轉瞬間散去，快得讓他來不及挽留。掠過鼻尖的空氣是清新而冰冷的，那種失血和窒息的無力感也消失得無影無蹤。</p>
【餘暉，餘暉！醒醒……】小鬼的聲音在他心中鬼哭狼嚎地響徹著，讓正回味死亡的他有些不滿地皺了皺眉。</p>
緊接著，臉頰上傳來略微的痛感，讓他一下子睜開了眼睛。</p>
眼前還是熟悉的倉庫，他依舊靠坐在牆邊，身前的盒子發出澹澹的微光。小鬼正騎在他的脖子上，左右開弓在他下巴上扇著一個又一個小嘴巴子。</p>
“我醒了。”餘暉一把捏住小鬼，懷疑這家夥是在泄憤。</p>
【你醒啦！太好了，我沒死，你看我沒死！】小家夥在他的手掌中興奮地揮動著雙臂，就差載歌載舞了。</p>
餘暉把小人偶揣進口袋裏，伸手摸了摸脖子上光滑的皮膚。刀鋒劃破血肉的觸感似乎還殘留在上麵，讓他有種隱隱作痛的錯覺。</p>
他看向身側，解鋒一手托腮，身體微微起伏著，梔子的腦袋規律地輕點著，一切都毫無改變。</p>
餘暉一腳接一腳把兩人踹飛了出去，看著他們的身體在地板上滑出老遠。</p>
“啊！”</p>
“哇啊啊——”</p>
一男一女的尖叫聲在黑暗中像是高低音的二重唱，兩個人的身體在地麵上狼狽地滾了幾圈，這才手舞足蹈地穩住了身形。</p>
還沒等兩人發火，餘暉瞬間從地上彈起來衝了出去，口中言簡意賅地道：“跑！”</p>
梔子麻溜地爬起來，邁開兩條細腿追在他身後，速度飛快。解鋒則是愣了愣，看樣子還沒從餘暉的突然襲擊中回過神來，整個人都是懵的。片刻後他才反應過來，連忙翻身爬起，撒腿追了上去。</p>
三個人在狹窄的貨架間亡命奔逃，餘暉仔細辨認著他們的腳步聲，耳朵微微動了動，聽到了不屬於他們的那個熟悉的腳步聲。</p>
“小鬼！”他在心裏喊了一句。</p>
【了解！】就像幻境中一樣，小鬼抽出注光的奶酪棒，照亮了那個腳步聲響起的區域。</p>
“快跑，有東西在追我們！”解鋒也聽到了身後的聲音，他手忙腳亂地推翻貨架，然後緊緊追在餘暉和梔子身後。雖然他剛才匆忙間沒反應過來，但他跑得快。</p>
【沒看見哎。】小鬼努力照亮身後的黑暗，茫然又惶恐地打了個冷戰。這情況怎麽跟幻境中那麽像？難道他們還沒離開幻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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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暉握緊窺視的眼睛，同樣也沒看到鬼的蹤影。他熟練地一腳踹飛門上的長棍，接著伸手推開了倉庫的門。</p>
他看著門外熟悉的昏暗走廊，毫不遲疑地衝出了大門，成功踏在了走廊的地麵上。身體隨著慣性去勢不止地撞在了對麵的門上，然後借著反作用力停了下來。</p>
餘暉立刻回身照亮了倉庫中腳步聲傳來的方向，但隻聽得到腳步聲快速接近著，鬼的身影依然看不見。</p>
門在他眼前快速合上，解鋒已經回身關上了倉庫門，用隨手拿出來的長棍插在門後試圖阻擋片刻，焦急地招呼著餘暉離開。</p>
“現實的鬼也是隱形的。”餘暉把小鬼按回口袋裏。</p>
三個人順著漆黑幽長的走廊跑進了超市裏，在貨架間穿行著跑出了很遠，直到身後再也沒有腳步聲傳來，這才氣喘籲籲地放慢了腳步。</p>
－－－－－－題外話－－－－－－</p>
謝謝影刻贈送的一個護身符，感激不盡~</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