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烏西沉,夜幕降臨。


    這風起雲湧的一天算是暫時結束了,而在碼頭上設立的公堂也已經收起來了,胡家公子胡林也被譚盛直接收押在縣大牢之中。


    可是這並不是一個結果。


    隻是一個暫停而已。


    現在縣城之後總所有人的目光都在盯著胡林的定罪,這個胡家二公子胡林的最後定罪將會決定這一次縣衙權力博弈的一個結果。


    而縣令譚盛的決定將會至關重要。


    胡家公子胡林已經不是簡單就可以定罪的。


    首先美味樓的案子如今已經有了一個結果了,胡林巧取豪奪,加上傷人,已經是人證物證俱在,眾目睽睽之下,怎麽也不可能逃得掉。


    但是此罪可大可小,重則判刑幾年,輕則賠錢了事。


    最多就是折掉了胡家的臉麵。


    但是雙方之間還不至於不死不休,胡洛頂多就失去掌控縣衙的權力,胡家依舊是湘潭第一鄉紳豪族。


    最重要的是後麵殺出的一個徐莽。


    徐莽的狀告,這可是人命案件。


    要是真的給胡林給定罪了,最輕的一個恐怕也是秋後處斬,要是幹淨利落一點,斬立決。


    譚盛要置於胡林死罪不是一個問題。


    畢竟刀子已經遞給了他。


    問題是他敢不敢和胡家撕破這個最後的臉皮。


    畢竟他的本意隻是要屈服胡家,而不是和胡家成為不死不休的敵人,要是他最後真的殺了胡林,這事情必然是沒有回旋之地了。


    這並不符合他的利益。


    這胡家在湘潭根基實在太深了,一個不小心,魚死網破,雞飛蛋打,那就不太好了。


    ……


    縣城之中,很多大宅子燈火通明,一個個鄉紳豪族,商賈大戶的家主都拉著心腹師爺徹夜商談這件事情。


    “今天我們還真的開了眼界了!”


    “不鳴則已一鳴驚人!”


    “咱們這個縣尊大人可真能忍,這三年來他默默無聞,一直都認為他隻是得過且過,現在看來人家早就已經暗中籌備!”


    “這胡家是要倒黴了!”


    “隻不過這縣尊大人到底會如何做?”


    “我感覺他既然連公堂都當著全縣百姓來開設,必然不會輕饒過胡林,既然動了胡林,就等於和胡家徹底扛上了!”


    “未必,這胡家畢竟在湘潭根深蒂固,如果胡主簿肯對縣尊大人低頭,此事未必沒有餘地,有罪沒罪,都是他們當官的說的算!”


    “難不成他還打算放過胡林。”


    “胡林不過隻是一個引子,縣尊大人要的是掌控縣衙,這是一個大好機會!”


    “不一定,畢竟這眾目睽睽之下的公堂之上,那個徐莽的狀告要是沒有一個結果,他縣尊大人在百姓心中不就有些做事情虎頭蛇尾的嗎,如果他不想名譽掃地,必須一審到底!”


    “我說這縣尊大人審也不是,不審也不是!”


    ……


    “我們陳家現在是不是應該重新抉擇了,綁死在胡家的大船之上,要是縣尊大人拿我們開刀,可就麻煩了!”


    “家主,我認為現在我們應該還是坐山觀虎鬥好一點,這縣尊大人雖然手段了得,但是胡家畢竟在湘潭紮根多年,而且胡主簿的兄長可是湖廣總督府的參議,他沒有這麽容易扳倒胡家!”


    “嗯,你說的對,此事的確不能太急!”


    ……


    “今天縣尊大人為了區區一個李升平居然挑釁胡家,對我們商賈之輩來說,未必不是一個信號!”


    “若是縣尊大人能為我們做主,此事也許是一件好事!”


    “這些年他們那些鄉紳豪族自認為書香世家,對我們商賈之輩向來看不起,多為欺壓,若是縣尊大人能站在我們這一邊,日後我們也許就不必受他們欺負了。


    ……


    在一片人心的暗流潮湧之下的,詭異的氣氛壓抑在很多人的心中,所有人的目光都凝視湘潭縣衙這裏,等待一個結果。


    *************************


    縣衙後院。


    書房之中。


    白天在公堂之上威風凜然的青天大老爺譚盛端坐在首位之上,目光看著書案上的兩份狀紙,陰沉如水:“仲秋,大牢那邊安排好了沒有?”


    “東家請放心,陳武他知道怎麽做,現在他隻能相信我們,所以短時間之內,就算徐真也不可能越過他掌控大牢,無論胡林和徐莽都會安然無恙!”


    嚴鈞素白長袍,站在譚盛麵前,點點頭:“但是此事我們不能拖,東家必須早日做出決斷!”


    “那個徐莽的狀告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東家,此事是我疏忽了!”


    嚴鈞躬身的道歉,然後才道:“這個徐莽是一個碼頭上的苦力,他有一個妹妹,本來是跟著戲班子唱曲的,長的也算是清秀貌美,一年前徐莽的妹妹突然被胡家公子胡林看上了,但是這個姑娘比較潔身自好,麵對胡林卻勢死不從,胡林在縣城霸道慣了,一怒之下把人搶了回去,施暴之後,徐莽的妹妹感覺無顏麵世,最後就投了湘江,之後徐莽得知了,拿著一柄牛刀就去和胡林拚命,奈何雙拳難敵四退,被打成重傷,不過憑借著他一身蠻力倒是闖出來了,他重傷好了之後,還來了縣衙擊鼓鳴……”


    “那為何此事我居然不知?”


    譚盛眸光之中一抹煞氣凜然。


    如此大事,他這個縣令居然一無所知。


    “當初東家韜光養晦,為了麻痹胡洛,縣衙大小事情,甚至連升堂之事都交給了他,此事自然也傳不到東家這裏!”


    嚴鈞輕聲的道:“這件事情很快就驚動了胡家,胡家為保名譽,自然不會放過徐莽,這徐莽也算是了得,居然硬生生的逃出出了胡家的追擊,從此銷聲匿跡!”


    “該死的胡林!”


    譚盛拳頭握緊:“畜生,他真是一個畜生,決不能輕饒了他!”


    他雖處事圓滑,但是該有的原則還是有了。


    這事情算是觸到了他的底線。


    “東家,現在最大的問題不是徐莽,而是誰把徐莽給拉出來了,他肯定不會無緣無故的出現在公堂之上,必然是有人在暗中籌謀,而我們此事事先知道的人本來就寥寥無幾!”


    嚴鈞低聲的道:“這個人用心良苦啊,他可是把縣尊大人你直接架在了火爐上烤,讓你進退不得!”


    “趙雍!”


    譚盛吐出了一個名字,眸光冷然:“小看此子了,但是他這麽做的目的何在?”


    這事情本來就是趙雍和他們一起策劃了,大部分細節趙雍都清楚的很,也隻有他能殺自己一個措手不及。


    他就不應該小看這個年歲不大的少年郎。


    “東家,你現在還不明白嗎!”嚴鈞道:“他這是在自保,把他的危險和東家給捆綁在一起,讓東家日後必須保他!”


    “你的意思是說……”


    譚盛皺眉。


    “他既然接受了美味樓,這事情肯定瞞不住胡家,胡家之前是輕敵了,所以讓我們能算計胡家,但是胡家畢竟在縣城之中底蘊深厚,隻要重新站穩腳步,必然秋後算賬,到了那個時候,他在中間的作用自然也會暴露出來,胡家想要奈何我們,我們自然無懼,然他卻不一樣,無依無靠,必然會被胡家碾碎,所以他要逼迫你,讓你徹底的站在胡家對立麵,沒有絲毫回旋的餘地,為胡家樹立一個敵人,為他求得一張保命符,他才會更加安全!”


    “他認為我會過河拆橋?”


    譚盛冷笑:“別說他是中弘兄的弟子,就算不是,就憑他幫我奪取縣衙大權,我也不會見死不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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