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楚,再最後通知你一遍!今天,……不,明天下午,薇薇安二期項目必須上交,你們研發科是吃屎的嗎!”


    粗暴的吼叫,聽筒裏的中年人氣急敗壞。


    林楚聽著手機,耳膜震得咚咚響,那頭氣勢洶洶的叫喝讓剛記好領帶的他消炎藥還沒咽利索,乖乖賠笑。像犯了錯的小學生。


    “部長,您消消氣,氣大傷身,火大傷肝,腎虧了更得不償失。”


    “別給我講好聽的,告訴你,我給你從張董那裏爭取了十二小時,倘若再交不出應對安辰攻勢的完美答卷,那你跟你的研發科都從艾慕卷鋪蓋滾蛋!”


    聽老齊的話看來是真急了。


    老齊這些年看過來,人沒得說,就是脾氣暴,人老色衰,這上了年紀難免有些急脾氣。


    “哎,哎!老領導,……部長!這點時間哪夠!”


    ——————


    齊楚一屁股蹲在沙發上,右手鬆了鬆領帶紮緊的領口。滿臉的哀傷。


    老齊這話就很不講道理的嘛,對麵安辰如此迅猛的發難,研發科可受了大苦頭。那哪是一天時間就可能戰勝的任務。


    ‘薇薇安’是自己的心血,這說什麽也不能搞砸。可現在問題是時間忒緊迫了些。


    “不行,得趕快趕去公司,不吃不喝也得給老齊做個樣子。”


    過完年三十二周歲的林楚是袁海市艾慕輕柔公司的員工。目前在老齊手下的研發部c科做情趣用品設計師。


    這夜剛從花林市的情趣矽穀大橋村調研回袁海,熬了一夜班車,淩晨就近在市區賓館下榻,醒來後就八點半鍾了,打開手機一看,有七八個未接電話。


    一早起來也不知受寒了咋的,腦仁疼,剛服上帶來的藥片,就受到劈頭蓋臉的怒罵。


    唉,科室裏這些人離了自己真不知該怎麽過。


    自己這麽些年一直待在這崗位上屁股挪都沒挪一下,真不知錯還是對。


    還有安辰是把人往死裏逼啊,原以為他們在自己為領頭推出的‘乙號火烈鳥’能偃旗息鼓一陣,可這還沒安生幾日,就製出以‘蠕蟲’為主打的新品,是根據黃鱔這種生物研發的情趣用品,可以完美刺激女性生物生理快感,還沒上市,便鬧得整個市場一個大動蕩。


    兩者共同搶占袁海這點市場份額。這對林楚所在的艾慕形成重大衝擊。


    握著忙音的愛瘋八代,齊楚臉上唯有澀笑。


    他已經有初步構想,在花林這幾日跟那邊同行接觸感觸蠻大,那裏沿海開放,對情趣用品的需求更熱烈,接受度也不是袁海可比,在那取經,回到本地也可現學現賣。


    應對安辰絕非一日之工,人家那邊能最短時間內弄出那玩意就說明藏龍臥虎,絕非等閑之輩。依安飛晚那一瓶不滿半瓶晃蕩的半吊子水平,打死也不信他能研製出‘和善之眼’。


    “和善之眼……能做出這種玩意的真是怪才。”


    林楚咂摸著,登時手上爪機又響起來。


    “朝目を覚ましたら……オハヨウって言えるの……そんな當たり前がただ嬉しくて……”


    聽著熟悉的電話鈴聲,這鈴聲自己一直用,說來還是墨熙選的呢……


    “喂……”原以為是老齊又撥過來的。沒想到是一個女性聲音。


    “林楚,你終於接電話了,打你手機七八遍,你被閻王領去了啊!”


    怎的這女的也跟老齊似的吃槍藥了咋的。


    林楚沒好氣的笑道:“閻王倒是不敢領咱,你怕是要吃了老哥呦。”


    “快被你氣死了,你還有心情笑啊,你妹妹墨寒大小姐要結婚了!就是現在,雷克敦國際教堂!”


    “啥?她……她她她要結婚?!這事怎麽不早告訴我,這死妮子瞎搞什麽呢!”


    林亦安這話,沒把林楚驚死。恨得林楚是牙根癢癢,直想把她拉來狠狠打屁股。


    妹妹結婚是一定的,以前林楚看她非常抗拒,為這事沒少跟自己翻臉,林楚猜她是有結婚恐懼症,而後卻展顏宣稱自己找好了未來伴侶,就著實把自己驚得不輕,現在這麽急就宣布要辦婚禮。


    林楚能不急嘛。


    “你快來吧!你就這一個妹妹,你妹妹這邊就你一個親人,婚禮就開了,你看著辦吧!”


    “我這是有四條胳膊八條腿啊還是咋著。”公司上的事情就焦頭爛額,妹妹又鬧這一出,要命啊。“大國際是吧,我現在就去。”


    這催死人不償命的就是這些年陪伴妹妹走過最長的朋友。


    林楚也把她看做是自己的妹妹。


    這氣洶洶的聲音真難以想象當年的妮子是多麽靦腆內向。想以前的她靦腆又羞澀,在生人麵前比小寒好不了哪去,不是做榆木,人前也不會說話,像個呆妞。這女大十八變,轉眼就換了個人。


    “哎呦,頭疼,俺家小寒這又是唱的哪一出啊。我的老天爺啊。”


    劃了卡退完房匆匆下樓後的林楚還能聽到那邊有汽笛的聲響。“林小姐,你怎麽還不掛電話?”


    “小哥,我知道你疼小寒,可有句話……”此時的林亦安像變了個人似的,語氣低低的。


    “好,車來了,有什麽話咱碰麵再說,拜。”


    林亦安欲言又止的話也沒讓林楚上點心。


    林亦安見‘嘟嘟’的手機,臉上被一股霾籠蓋起來。她心咚咚的跳,這話都沒敢跟別人說,總像是有什麽不好事情要發生似的,當年林楚妹妹墨熙悲劇發生的時候,她也有過這樣的恐怖感覺。


    而坐在車上的林楚一閉眼腦間瞬然盛滿回憶,真快啊這時光,不知不覺就走到妹妹的婚禮。自己也算了解一番心事。


    老爸在天之靈也能得以願償了。猶記當初老爸將這個隻有十四歲的小妮子領自個麵前的那幕:兒,從今天起你告別單身了,來,快親親你妹。


    一眨眼,多少年就走沒了。老爸領她來那時妹妹還很小呢,也見生,說什麽都不肯叫自己哥哥。那時林楚也沒少受氣,整天跟個受氣小媳婦似的。


    因為媽媽抑鬱症很早就去世。老爸這一生就擁有娶倆老婆的權利。


    林楚後媽是過氣明星,很早離異,有倆女兒,墨寒跟墨熙是一對雙胞胎。


    墨熙在國外住的時間長,後來兩姐妹就同居在自己家的屋子裏。


    與林楚初見時,也著實被不小震撼了一番,尤其是她睡眼乍惺,那一刻,仿佛整世界都撲上了聖潔的芒。


    長長的睫毛,紅嘟嘟的嘴巴,臉蛋還沒有現在這般骨感有質,而精致的五官再叫人挑不出一絲毛病。


    這人哪有太完美,要說墨寒臉蛋完美林楚是信的,老爸能有這樣的女兒真有點天方夜譚的感覺,自己空手套白狼一樣就有了這樣的妹妹。


    小時候的她就個性特立,大學整整四年雖沒聽過與什麽男生接觸。但記得之前跟小寒還是親密無間的好朋友的歐陽星夜也說,她的情書是論噸的。


    她這話雖誇張了些,但林楚絕不以為有何不對。


    墨寒是太受歡迎了些,可她的性子,自己這個當哥的還是摸底的。沒有什麽朋友,冷冷淡淡的。


    除了一兩半個從前交好的朋友,其它能說得上話的人就沒有了。


    林楚視線模糊,小熙沒出事的話,也跟小寒這般花妍月耀,光彩動人。也可以穿潔白婚紗,踏上紅地毯,做最美新娘。


    也是從妹妹走了之後,墨寒更冷,平時話不多的她就差別人誤以為是啞巴。


    她待在市圖書館就著杯拿鐵都能發一下午的呆。


    不過就是這段時間,訂婚後,林楚碰巧遇過她一次,臉上也好看了,還帶著青春的笑。大姑娘也讓自己這當哥的放心。


    打眼覷了下表盤,林楚道:“師傅,再快點吧。”


    林楚焦急,妹妹的親人不多,老爸駕鶴後老媽便遠赴洛杉磯了,這樣的日子自己不能掉鏈子拖她後腿,遲到也不吉利。


    出租司機一指車速盤,朝後瞥一眼,滿臉不耐道:“再快該進局子了。你熊我呢。”


    “多少我加錢。”林楚一咬牙。沒想到堵車這麽厲害,等出市區,要到禮堂黃花菜都得涼半截。


    司機眼裏燈泡一閃,“小夥子,老急,見相好的?”


    林楚眼前一蒙,都說三十一立,老子都中年人了,還有人叫自己小夥子。


    還有這司機嘴上跑馬功夫不差,連‘女友’都提溜出來了。“我懂,我懂。嘿嘿。坐穩嘍。”


    待一會兒又道:“這女孩呢,不能慣,當然你得抻著,她越欲求不滿,你就更要涼著她……懂吧。”


    林楚黑線爬滿頭,最後索性不惜搭理他,閉眼想著如何破局。心上也不忘暗忖:“俺妹可是女神,就必須慣著,用你教,丫你算那顆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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