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麽?」


    聽到鬼舞辻無慘的話語,黎格側了一下腦袋。


    「事到如今,你還在問為什麽,有意義嗎?」


    黎格的話,讓鬼舞辻無慘眼中浮現出更多的血絲。


    「我隻是想活下去而已!」鬼舞辻無慘吼道:「我有什麽錯……!?」


    確實,某種程度上來說,鬼舞辻無慘也是一個很無辜的人。


    他在還未出生之時就被死亡的陰影給緊緊的纏繞著,在母親腹中的時候便因為虛弱,心髒一度停止過跳動,哪怕最後僥幸被生了下來,那也是以一個死嬰的狀態誕生,差點當場天折。


    雖然,鬼舞辻無慘拚命的從鬼門關裏爬了回來,成功的活了下去,可他依舊因罹患絕症被斷言活不過20歲,平日裏一直臥床不起,時時刻刻都在與死神做鬥爭。


    如果他就那麽死去的話,那他便隻是個擁有著令人覺得悲傷的人生,讓無數人同情的可憐人而已。


    這樣的他,確實很無辜。


    然而……


    「你為了活下去,實在是犧牲了太多人的生命了。」黎格


    淡淡的道:「難道你的命就是命,別人的命就不是命嗎?」


    聞言,鬼舞辻無慘笑了起來。


    而且,還是非常誇張的大笑。


    「你想說,我為了存活下去犧牲他人的性命是一種錯嗎?」


    鬼舞辻無慘諷刺道:「那人類呢?人類難道不是在跟我犯一樣的錯?」


    「他們為了活下去,同樣得吃肉,同樣得殺生,將一隻隻動物的屍體擺上餐桌,作為讓自己繼續活下去的營養,吃進自己的肚子裏。」


    「他們能做的事情,我為什麽不能做?」


    「就因為他們將食物料理成看起來不那麽血淋淋的樣子,所以他們就不算有錯是嗎?」


    「還是你想說,因為他們吃的不是人,而是動物?」


    「可我同樣不是人!我是鬼!對我來說人類就隻是一種會說話的動物而已!」


    鬼舞辻無慘衝著黎格呐喊著。


    「既然如此,憑什麽我活下去就是錯的,就得被殺……!?」


    顯然,鬼舞辻無慘對自己現在的結局,依舊充滿著不甘心。


    可他的話,換來的隻有黎格冰冷的視線。


    「如果你實在無法理解的話,那我就用更直白的方式跟你說吧。」黎格這麽道:「因為所有人都希望你死,沒人想看到你存活下去,所以不管理由為何,你都隻有可能迎來這樣的結局,懂了嗎?」


    鬼舞辻無慘的表情凝固住了。


    「你早該想到了才對。」黎格冷冷的道:「從你毫無理由的開始殺害別人開始,別人就有了毫無理由殺掉你的權利,更別說這理由其實一直都存在了,隻是你自己覺得那不算理由而已。」


    「你說的對,你不是人,既然如此,你能殺人類,人類能殺動物,那為什麽人類就不能殺你?」


    「跟你這樣冷血無情的人說什麽深仇大恨,你大概是理解不了的,跟你說什麽家人羈絆,你同樣隻會覺得那是什麽奇怪的東西,我也懶得跟你解釋那麽多。」


    「你隻需要理解一件事,那就是,你確實不應該存活在這個世界上。」


    黎格一字一句的說了。


    「你的死,會讓更多想活下去的人獲得繼續活下去的權利,而不是突然有一天便失去了你眼中最寶貴的性命。」


    「這樣說,你就懂了吧?」


    「鬼。」


    當黎格的這些話語全都傳入鬼舞辻無慘的耳中時,鬼舞辻無慘完完全全陷入了沉默。


    他的表情


    亦不再充滿不甘,充滿憎恨,充滿怨毒,而是不知為何,出現了難以言喻的平靜。


    珠世與愈史郎兩人跌跌撞撞的從一堆瓦礫碎石裏走了出來,來到這裏,形象狼狽的看著這一幕,竟是也陷入了沉默。


    尤其是珠世,這位恨鬼舞辻無慘恨到入骨的女性,看著仇恨了數百年的魔鬼現在隻剩下一個腦袋,被黎格托在手上,眼中雖有濃鬱至極的狂喜,卻也握著拳頭,不知為何,失去了言語。


    在這樣的情況下,黎格空著的手一翻,將收納在儲物空間中的青色彼岸花取了出來。


    「緣起緣滅,花開花謝,千年了,你也該去為你犯下的惡贖罪了。」


    黎格鬆開手,任由青色彼岸花落在地上。


    「嘭!」


    一團火焰自那朵青色之花上燃燒了起來,將其燃燒殆盡。


    看著這一切,鬼舞辻無慘心中所有雜七雜八的念頭似乎都被抽空了,連靈魂都已經被抽掉了一樣,呆呆的望著燃燒中的青色彼岸花,眼中的血絲逐漸消失。


    就好像,他的生命,他的夢想,他的一切,都隨著那朵花的燃燒,一同消失了一般。


    最後的最後,鬼舞辻無慘隻留下一句話。


    「……我是鬼,但我不是怪物。」


    鬼舞辻無慘注視向黎格,由衷平靜的說了一句。


    「在我看來,你和繼國緣壹才是真真正正的怪物。」


    鬼舞辻無慘的這句話,並沒有讓黎格產生任何的心理波動。


    「多謝誇獎。」


    話落,赤色的波動自黎格托著結界方塊的手上湧現。「砰——」


    下一秒鍾,鬼舞辻無慘的腦袋與囚禁著他的結界方塊一起,被黎格的分解魔法給當場分解至虛無。


    那一幕,有如玻璃破碎一般,讓鬼舞辻無慘徹底消失在了這個世上。


    「……」


    寂靜,在這片廢墟裏彌漫而開。


    黎格轉過身,如同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一樣,慢慢的將散發著高溫的日輪刀收進刀鞘裏。


    珠世和愈史郎便看著這樣的黎格,看著他的背影,心中五味雜陳。


    「結束了……」


    愈史郎嘟噥出聲。


    「……是啊。」


    珠世閉上眼睛,語氣中帶著點哀傷,帶著點悲慟的說著。


    「一切……終於都結束了……」


    這的的確確是結束了。


    就在鬼舞辻無慘被黎格的分解魔法給當場分解成虛無,徹底消失在這個世上時,無限城裏,無數正在與鬼殺隊廝殺中的鬼通通滯下了身形。


    他們呆立著不動。


    他們失去了氣息。


    他們體內的鬼血在以驚人的速度消失,令得他們不再作為「鬼」這種生物而存在。


    於是,他們一一化作飛灰,如被陽光照射到一樣,漸漸的消散,轉眼間便是消失的無影無蹤。


    浴血奮戰中的鬼殺隊隊員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久久都沒有回過神來。


    許久以後,方才有一個人出神般的出聲。


    「……結束了嗎?」


    這個聲音,喚醒了眾人。


    「結束……了…?」


    「結束了……」


    「結束了啊……!」


    「結束了!」


    人們開始扔下刀,扔下手中的武器,眼淚一點一點的流了出來。


    緊接著,足以衝破天花板的歡呼聲猛然響起,讓所有的鬼殺隊劍士們或是大聲哭泣,或是互相擁抱,臉上浮現出來的則是清一色的激動與狂喜。


    「


    結束了!」


    「都結束了!」


    「鬼舞辻無慘死了!」


    就在眾人這麽邊哭邊笑著的時候,送鴉也是四處飛舞,傳遞了這個消息。


    「總教繼國緣壹已打敗鬼舞辻無慘!」


    「鬼舞辻無慘討伐成功!」


    「鬼舞辻無慘討伐成功!」


    鎹鴉尖銳的聲音裏,到得最後,隻剩下一句話語「鬼舞辻無慘討伐成功」。


    「成、成功了!」


    甘露寺蜜璃歡呼了起來,身邊還躺著許多老虎的屍體。


    「太好了!」


    時透無一郎亦是難得露出激動的表情。


    「南無阿彌陀佛……」


    悲鳴嶼行冥剛走出蓮花池,聽到這個消息,立即雙手合十,流下眼淚。


    「他成功了……姐姐……」


    蝴蝶忍在悲鳴嶼行冥的身邊,手中拿著童磨的鐵扇,第一次露出了發自內心的真摯笑容。


    「總算死了。」


    伊黑小芭內停下奔走中的身形,將一直纏繞在嘴上的繃帶給解開。


    「真是……有夠華麗的啊!總教!」


    宇隨天元在伊黑小芭內的前麵哈哈大笑而起。


    「那家夥……」


    不死川實彌拎著一個小人的腦袋,看著半空中飛舞而過的鎹鴉,久久不語。


    「……厲害。」


    連富岡義勇都在沉默了一會以後,做出了這樣的發言。


    「大哥……」


    炭治郎與善逸及伊之助一起傷痕累累的躺在地上,望著半空,露出大大的笑容。


    最後,煉獄杏壽郎也從一個武鬥場內拖著一隻受傷的手臂走出,剛毅的臉上掛著如陽光般足以照亮一切的微笑。


    「幹得漂亮,繼國少年……」


    回想起當初在無限列車上聲稱要保護自己的那個不可思議的少年,煉獄杏壽郎覺得,自己這一輩子可能都不會忘記那一天的邂逅。


    眾人便像這樣歡呼著,雀躍著,許久許久都不曾停下來過……


    刀匠村。


    此時,太陽已經升了起來了。


    「耀哉大人……」


    「父親…!」


    產屋敷天音及她的兒女們紛紛都露出一副喜極而泣的表情。


    因為,在他們的麵前,產屋敷耀哉站了起來了。


    他的身上,那腐爛的痕跡正在一點一點的消退。


    感受著身體裏流動著的久違的力量及活力,產屋敷耀哉第一次發現,原來自己也會因為還活著而感動。


    「他……贏了……」


    產屋敷耀哉便笑著笑著,流下了淚來。


    產屋敷一族的詛咒,就在這一天裏消失了。


    這一家人在陽光下擁抱在了一起,迎接來這嶄新又充滿生機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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