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場麵氣氛一下劍拔弩張,看來流血亦是情理之中,船上烏江幫梅花堂的香主陳可貴頓時有些忐忑,這兩幫人,都是他惹不起的主兒,任何一方在自己這條船上出了點差池,恐怕都不是自己能都擔當得起的。


    那個什麽玉麵飛龍好似沒有什麽根底,這還好辦些,但如果是對麵的王魁介三人出了什麽事情,不說惹來了江湖大佬級別的鞭王,但就大江會不顧江湖道義,橫下心來,在長江上給自己一個航運封鎖,自己就吃不了兜著走了。


    陳可貴想來想去,可憐兮兮地向侯希白望去,期盼這位幫主熟稔的朋友能出麵斡旋一下,不至於給自己添個大麻煩。


    但是多情公子仿佛沒有看到他的求助眼神一般,隻退了幾步,眼也不眨地盯著場下對上了眼的四人,聚精會神地看著戲幕的發展。


    陳可貴歎息了一聲,唉,是福擋不住,是禍避不了!認了!他瞧了瞧對麵戰船上那些張弓搭箭的大江會會眾,揮手示意自己船上的眾人別往箭口送,稍稍退到船艙口。


    ……


    楊廣握緊了手中的大劍,暗吸一口氣,心神倏然大定,他的身軀微微前趨,牢牢地鎖住了眼前狠厲如魈的王魁介,默運起體內來曆莫測的真氣,這個時候,異樣的感覺忽然噴湧而來。


    他似乎契入了某種精神境界,自己的意識突然呈百千倍的敏銳,他“看到”了身後近百道目光,在這些目光中,以遊秋雁、傅君瑜、侯希白、獨孤鳳四人的最為強烈,前兩者的目光他感受到濃鬱的關切,但後兩者卻包涵著深深的迷惑。


    意識的角度一旋,接著,他就“看到”了自己近乎透明的身體。


    身體內,那股雄渾澎湃的銀白色真氣從全身各大經脈中向著丹田處爭先恐後地湧去,電閃雷鳴間,已在該穴的中心化作了一團雞蛋大小的呈陰陽魚狀態圓轉不息的流質物體,這物體越轉越疾,而且,在圓轉的過程中,這物體還似被一股巨力壓縮一般,逐漸逐漸地縮小,當它變為指甲大小的時候,突然靜止了下來,就似一顆閃閃發光的小銀蛋一般,動也不動懸浮在丹田處。


    ——膽結石?


    楊廣心念方動,耳邊卻轟隆一聲,發覺自己敏銳的意識瞬間潮水一般的褪去,他再也“看到”適才的那個透明的自己。


    對麵的王魁介剛開始時,已想出手,但不知怎麽,身經百戰的武人經驗告訴他,如果自己貿然出手的話,鐵定會受到對方雷霆般的反擊,而且這種反擊絕對不是自己能夠抗得下的。


    這種從所未有的感覺讓他心底發冷顫抖,即使身邊有兩個武功隻遜自己一籌的裴氏兄弟,也不能給自己哪怕一絲的安全感覺。


    ——這時候,他有點後悔自己輕率地就采取敵對措施了。


    正當他越來越受不了敵手淩厲的眼神的時候,他突然看到了楊廣修長昂揚的身軀輕顫了一下,眼神刹那間迷惘了。


    裴氏兄弟雖然沒有受到楊廣的威壓,但並不表示他們的壓力比王魁介的輕鬆,雖然楊廣眼光直刺的是王魁介,但他們無不生出自己的一舉一動都在對方的監視之下的感覺,正是這樣,他們也不敢輕舉妄動。


    然而,楊廣這一刻的失神亦被他們捕捉到了,王魁介的長刀還沒有劈下,剛喊出了一個“殺”字,下一彈指間,他們的兩把三棱刺已經尖嘯著嗜血的口號,向楊廣微俯的身軀遞去。


    船上一些喜歡看熱鬧卻受不了刺激的女客,看到兩柄寒光閃閃的殺人凶器朝秀氣英俊的楊廣刺去,霎時發出宛如了夜梟呼號的尖叫,弄得遊秋雁、傅君瑜、獨孤鳳三女柳眉同時一皺。


    楊廣的嘴角邊卻溢出一絲詭異的笑容,口中輕輕說道:“真是愚蠢得要命!”


    他倏地如一隻獵豹般地標前,於毫厘間閃避開兩柄三棱刺閃亮的棱尖,衝至王魁介的身軀五尺前,而手中的巨劍也就順勢掄了個半圓,破空而來,宛若半月一般,厲嘯著當頭劈下。


    王魁介駭然變色,身形閃電的旁移,微微一扭一斜,白芒一閃,手中的長刀呼地橫削楊廣的肩頭。


    楊廣重若千鈞劈下的一劍,忽然奇跡一般的凝滯在半空,他手腕一轉,大劍正正磕開長刀,他哈哈一笑:“踢你個王八蛋!”早已蓄勢待出的右腳悄無聲息地踢出,正中王魁介的右腹。


    “蓬”的一聲,王魁介的身子飛了起來,撞壞了烏江幫船隻的護欄,跌落回他來時乘坐的大江會的船隻甲板上,他的脊背剛落地,便張口吐出一口鮮血。


    ——一招之下,江湖上大名鼎鼎的“雷霆刀”便告受傷!


    楊廣暗道可惜,他為了虛張聲勢,吸引王魁介的注意力,大部分真氣都用在了大劍上,所以這一腳的威力也不太大,王魁介措手不及,雖然也受了內傷,戰鬥力損失了一些,但是並不意味著他完全失去了戰鬥的資格。


    ——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


    楊廣冷笑一聲,剛要揉身撲到對方的船隻上,趁他病取他命,卻聽到後麵傳來氣急敗壞的裴氏兄弟的兩聲大吼,勁風疾響,兩道寒氣朝自己左右腰脅要穴逼到。


    楊廣冷哼一聲,一個後滾翻,瀟灑自如地躍到了半空中,眼神電光一般的掠過船隻上各人的臉龐。


    一些看客眼中的吃驚駭異之色還沒有退去,那個烏江幫陳可貴的臉上卻寫滿了景仰和欽佩。


    遊秋雁和傅君瑜的臉色還算平靜,但侯希白與獨孤鳳卻微微變色了。


    此時,那王魁介終於翻身躍起,嘶聲叫道:“兩位裴兄快回!”


    話音剛落,楊廣已經實足落地,一臉陰狠的裴氏兄弟的兩柄三棱刺又糾纏而至。


    楊廣倏地側身橫移一步,左手背負,很拽的屹立如山,大喝一聲,右手舉重若輕地擎起大劍,似緩實急地砍在身前三尺的空處。


    裴氏兄弟對這看似毫無威脅的一劍卻是慌亂不堪,同時大駭,因為這一劍恰恰封住了他們的交叉去勢,如果他們硬衝的話,惟有被劈成四片的下場。


    “當!”一聲巨響,裴氏兄弟硬生生地煞住前衝的勢子,蠻有默契地同時架住猶如泰山壓頂的大劍。


    裴氏兄弟陡覺一股無可匹禦的巨力從大劍上洶湧壓至手腕,而且猶如海潮一般,一波接著一波,咚咚咚,他們接連退了六步,麵色發白,口唇裏一股腥味衝喉而上。


    他們對視一眼,均自從對方的眼睛裏看到駭異驚懼的神色,互相點了點頭,兩人突然返身躍起,落往自己的船隻上。


    楊廣冷笑一聲——以為這樣就可以逃脫了嗎?提著大劍,楊廣不理身後的驚呼聲,追到了船舷處。


    陳可貴眼見對麵的船隻上那些弓箭手已經拉滿了弓弦,忽然驚覺過來,轉過身來,朝聚集在船艙門的乘客驚惶地大叫道:“大家快躲到裏麵去,他們要射箭了!”


    那些乘客也終於反應過來,驚叫聲此起彼伏,呼啦呼啦地往船艙裏衝,但船艙門本來就不大,而人心惶惶,都往裏邊擠,一時之間,速度卻反而慢了。


    此刻,王魁介看到楊廣躍身而起,撲了過來,他閃身進了己方人群裏麵,與趕了過來的裴氏兄弟合在一處,揮手指揮那些箭手,嘴裏大叫道:“射擊!”同時大叫水手開船。


    那數十個箭手俱是大江會的強弓神射手,便是一流高手,也不敢硬衝他們的齊射箭雨陣勢,但這種近距離,他們的優勢就不太明顯了。


    楊廣剛撲向對方的船隻,嗤嗤嗤聲響便不絕於耳,迎麵就閃電一般的射來了一輪箭雨。


    楊廣早料到他們有此一著,身軀宛如鬼魅一般的一閃,已經到了聚集成一丈方圓大小的箭雨的邊緣,揚手一劍,便劈下了不少於二三十支箭,然後騰身而起,趁那些箭手的下一輪箭還未搭上的時機,飛撲而來,落到了那些驚恐至極的箭手的中間。


    而侯希白那邊,眼見閃電一般射來的霸道箭矢,他心知如果自己閃避開去的話,身後必然有無辜的乘客中箭傷亡。


    他手中的折扇如啄似封,接下了十餘支勁箭,同時大呼道:“獨孤小姐!”


    獨孤鳳眉眼一轉,嫣然嬌笑,伸腳一掃,巧勁一動,腳下散落的兵刃紛紛飛起,撞向那些餘下的勁箭。


    叮叮叮!那些勁箭紛紛掉落了下來,但獨孤鳳卻突然悚然變色,因為,她還漏下了一支勁箭,而它,已經呼嘯射到了茫然前湧的人群的身後。


    獨孤鳳的明眸剛湧上不忍的神色,卻突然看到白芒一閃,然後就聽見“叮”的一聲輕響,那支勁箭已經黯然跌落甲板上了。


    ——傅君瑜冷著臉,抬手撤回長劍,看也不看向自己露出訝然神色的獨孤鳳,又專心致誌地望去對麵的那船隻。


    反是遊秋雁向獨孤鳳點了點頭,才又將眼光看去對麵,獨孤鳳麵有異色的仔細看了看她們倆,才把目光掃到對麵。


    ……


    楊廣落到弓箭手的人群中,再也不顧忌他們的勁箭,長嘯一聲,死死地瞅著那個王魁介和裴氏兄弟的身影,筆直地朝他們逃奔的方向殺去,拳打腳踢,大劍猛砍,這時候,他終於感受到了大劍砍起人來的方便之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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