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已入秋,但日頭依舊有些火氣。


    耀目的陽光鋪滿了九江郡城,可大街之上卻再沒前日那般熱鬧了,來往的行人,都是來去匆匆的。


    在街上巡邏的城衛兵也比往常多出了許多,隻消看到一個帶著兵器的江湖人物,便攔了下來,拿出幾張畫有人頭的圖形,仔細對照。


    坊間都流傳著,城衛如此緊張,是因為昨夜郡守府邸鬧刺客,這次不但折損了不少侍衛,竟連堂堂的新晉楚帝,亦為刺客所傷,雖然人人皆知刺客不可能逗留此地,但樣子總得做得漂漂亮亮的不是?


    隨風客棧的小庭院內,一片寧靜祥和。


    楊廣昨夜未睡,雖然打坐片刻便可恢複精神,但長此折耗,終歸對身體無所裨益,便美美地補了個回籠覺。


    晌午時候,楊廣睜眼,翻身起來,走到下臨庭院的窗口前,伸了一個大懶腰,深深地呼吸了一下漂流在空氣中隱隱約約的桂花香,頓覺神清氣爽,心懷大開。


    略為洗漱,楊廣想了一想,換上一套緩帶寬袍,作落魄文士打扮,便走了下樓,跟掌櫃他們打了聲招呼,問了一些途徑後,便穿過疏疏幾人的廳堂,步出門外了。


    掌櫃高大元不是不跟楊廣說過林士宏一方已經畫影圖形的事情,但是楊廣卻不以為意,那畫影圖形的人,沒一點水準,隻寥寥幾筆,就想將別人的真貌體現出來,簡直是妄想,他以為他是侯希白呀?


    而認識他的人,這個時候大多是不會出現在街頭的吧?


    午後的陽光直直地映射下來。給大街上的建築物鍍了一層薄薄的淡暈光彩,平添了一股凝重地氣息。


    楊廣沿著比昨天冷清了許多的街道,向一條大巷的深處漫步而去。


    大巷兩旁大多林立著酒樓與客棧,雖然受了昨夜的事件的影響,生意清淡了些,但是,九江郡城乃是長江中段的一個大流通點。吞吐商旅的人流量實是龐大,除了發生大規模戰爭,否則,影響並非有多深遠,昨夜地那些事情顯然與平頭百姓並無多大的關聯。了不起也就多了點談資罷了。楊廣看了看往來匆匆的商旅,行了幾步,忽然興致盎然地駐足在一個販賣折扇的小攤前,買了一柄折扇。


    唰的一下,楊廣打開折扇。輕輕地搖了搖,呀,還真有幾分風流才子地架勢哩。


    隻可惜。侯希白那小子不在這裏,不然叫他在扇麵上畫上幾個風華絕代的仕女,自己再題上一首兩首剽竊自那個唐代悶騷詩人李商隱的情詩,到時候,嘿嘿,想不風流都不行呀。


    自大男子楊廣跟幾個頻頻回顧他的有幾分姿色的女子眉目傳情了一陣,腳步毫不停留,他搖著折扇。臉龐露出了絲絲詭異地笑容,順著巷道慢慢行走,仔細體味九江的風情。


    信步來到一處客棧雲集的所在地時候,悠然前行的楊廣心內的警兆驀地大響,他一瞬間便覺察到自己右手一側有三道淩厲的目光牢牢地罩定了自己。毫不放鬆。


    楊廣凜然一驚,臉色卻絲毫未變。他微踏一步,裝作不在意地遊目四顧,然後才往右手那邊的一家小客棧看去。


    ----寇仲、徐子陵和跋鋒寒三人的三雙亮若星辰、神光電閃的炯炯眼眸,正散射著熾熱的光芒,凝注在自己身上。


    楊廣一愣,頃刻間嘴角便綻現出真誠地笑容,向他們揚了揚手----這三個家夥,跟他一樣,都是膽大包天的人物啊。


    輕輕一笑,楊廣走了進這家客棧的時候,寇仲他們三人已經移師到最裏麵的那張桌子,靜等楊廣過來了。


    寇仲的樣貌並無多大地變化,但是,明顯的,他眉宇間地彪悍氣味,越來越濃了,靜靜一看,他就像一把半隱半現的利刀,正發出森冷的殺氣,仿似隨時欲濺血五步。


    徐子陵卻比他淡定靜雅了許多,他負手而立,就如大雪過後的青鬆一般,孤傲瀟灑,卓爾不群,若非他眼神裏與寇仲一般,含有幾絲溫暖的笑容,楊廣真想給他披上一件道袍,送他上道觀修煉算了。


    跋鋒寒冷傲的線條也柔和了起來,許久不見,顯然的,他的實力也跟寇徐兩人一樣,有了大幅度的提高,站在那兒,淵亭嶽峙,直如崇山峻嶺,不可撼動。他與寇、徐兩人的一動、一靜不同,他的氣質是,動中有靜,靜中有動,動似脫兔,靜若處子。


    ----看來跋鋒寒還是比寇、徐兩人厲害那麽一線!


    這小客棧除了寇仲他們一桌,遠邊上還有兩桌人,但都是跑碼頭的一般小商旅,這距離,稍稍小聲,便不虞他們聽到,惹出麻煩。


    別後重逢,楊廣也有些欣悅興奮,他微笑打了招呼,悄然坐定下來,望著眼前三個商旅打扮的青年高手,小聲說道:“怎麽?你們之前還沒有離開九江的麽?現在也來趟這混水?”


    寇仲為楊廣叫來了杯筷,給他斟滿杯酒,笑道:“也不是這樣,其實我們三人是到了九江城之外的了,今日晌午才進得城來的。”


    四人問候了幾下別後情形,跋鋒寒還特地問了下傅君瑜的近況,得知她無恙後,立時放下心來。


    “恩,我聽說你們三個當時殺得鐵騎會丟盔棄甲,很不錯啊。”


    這話給別人聽到的話,真有些別扭,因為楊廣的表麵年紀也不過比寇、徐兩人大了年把,但口氣卻似前輩人誇獎後輩人一般,更何況他們麵前還有個大上他們三四歲的跋鋒寒呢。


    不過,若別人知曉楊廣是何許人也的時候,當知這實是理所當然的,這點連跋鋒寒都不得不承認。


    “哪裏及得上姐夫你啊,”寇仲笑嘻嘻地說道,“聽說姐夫你在長江上幹掉了王魁介和長江二君,真是太威風了,不過,威風是威風,麻煩也不小啊。”


    跋鋒寒聽聞寇仲叫楊廣作“姐夫”眉際頓時一挑。


    “王薄那老小子有什麽動靜了嗎?”楊廣淡然問道。


    “人家的寶貝兒子死了,動靜是少不了的,”寇仲嗬嗬笑道,“現在還沒消息,可能是還不曉得這件事情,否則以王薄的暴躁個性以及他在江湖上的能量,早就對姐夫你下了追殺令了。”


    “這老家夥並不足以為慮,”楊廣泰然說道,“對了,這些天你們都在哪裏啊?”


    “刺殺任少名,突出重圍之後,我們三人都受了點傷,”跋鋒寒舉杯向楊廣敬酒,挨四人一飲而盡後,開口說道,“於是逸出九江,藏到了附近的一座小山,一邊養傷,一邊修煉,直到今晨打探到林士宏被刺客刺傷,才決定進城一看的。”


    “姐夫,昨夜的事情是你做的吧?”徐子陵淡淡地說道。


    “林士宏確實是被我所傷,”楊廣朝徐子陵點點頭,“不過刺客還另有一批,是杜伏威率領的,可惜中了人家的埋伏,無功而返。”


    “聽老跋說,杜伏威也是姐夫你救的?”寇仲問道。


    “哦?你怎麽知曉的,林士宏他們一方應該不會說出的啊?”


    “我是從東溟公主那裏聽到的,”跋鋒寒眼中黯然了一下,然後又迅速亮了起來,“我從那裏還得到一個重要消息。”


    東溟公主?單琬晶?琉秋群島?


    “這個消息是關於姐夫你的,”寇仲補充道,“我記得姐夫你在常熟水寨曾經對我們說過,你的武功來自於一本秘卷《神魔典藏》的,對不對?”


    “哦,是這事啊,”楊廣笑眯眯地瞧了一眼若有所思的跋鋒寒,神色自若地說道,“我也知曉的,不過,說起這事,卻是我故意給他們拿去的。”


    “那本秘卷定然是假的。”徐子陵判斷道。


    “不錯,”楊廣眼睛眨也不眨,張嘴就開始大吹特垂,“那些人沒秘卷之時已經如此了得,掀起了諾大的風浪,如若再讓他們得到真正的秘卷,修煉有成,恐怕連散真人寧道奇都束手無力,天下間真的無人能製了。”


    “我聽琬晶道及,這本秘卷乃是如今江都隋廷天子、魔門那位新晉邪帝所有,聽說現在魔門的兩位尊者都涉身其中,”跋鋒寒的眼睛神光乍閃,緊緊瞅著楊廣,仿佛要直射他的肺腑,“廖兄卻說你的武功來自這本秘卷,隻不知,廖兄與那位隋帝楊廣、魔門的新晉邪帝有何關係?”


    一語既畢,寇、徐、跋三人六道目光凝集在楊廣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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