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降臨,天地間漆黑如墨,紫氣號已受令減速,緩緩前行,而洧水之上,亦鮮有船隻來往,靜寂中,惟餘江水嘩嘩作響。


    楊廣疾如閃電地奔過船廊,但待到他撲出船艙,卻發覺早已有數人衣袂飄飄地佇立在船首處了。


    “怎麽了?”楊廣走過去,沉聲問道,“究竟發生了何事?”


    單美仙、綰綰、宇文傷聽到腳步聲,一齊回頭過來,宇文傷向前施禮道:“公子,前麵的船隻好象有麻煩了。”


    楊廣舉目眺望,卻見前方的水域火光衝天,一艘中型帆船正停泊在左岸邊上,船上人影綽綽,不間斷的呼喝慘叫聲亦隱約在耳。


    楊廣見到紫氣號的去勢慢得烏龜爬,掃了三人一眼,說道:“我去察看一下!”說罷抄起角落裏的一塊艇板,揚手疾送下水。


    “咻”的一聲,艇板斜斜擦著水麵,破浪飛速前奔,人影一閃,楊廣身似浮萍,準確地落到了艇板之上,他足下發勁,催動艇板從浪尖平平的滑過,仿佛離弦的箭一般,飛速駛去。


    單美仙與綰綰隻淡淡地站在看著楊廣的背影遠去,而宇文傷心係楊廣的安全,卻亦學著他挑飛了另一塊艇板,飛身踏浪追了上去。


    “蓬!”楊廣腳下快如電閃的艇板猛地撞中了那艘燃燒了小半船體的中型帆船的側壁,楊廣卻早已背負著雙手,振衣騰空,斜斜掠起,就仿佛飛鳥一般的飄然落在了帆船的艙頂上,他的目光如電,稍稍掃視,頓將下邊的情形看得個清清楚楚。


    帆船甲板的四周。正重重圍攏著數十名手執明晃晃利刃地蒙麵皂衣大漢,他們悶聲怪呼著,舞刃疾劈連斬,寒光閃處,頓有十數名竄來奔去的仆人使婦打扮的人慘叫著倒斃在船板上。


    霎時間,甲板中央,除了那些蒙麵皂衣大漢外。便隻剩下區區四人,其中三人乃是中年漢子,他們三角而立,一刀兩劍,呼吒著擋住蒙麵大漢的攻擊。將一名花容失色的華服女子衛護在中間。


    此女她年約雙十,長得清純可人,且嬌小玲瓏,看去另有一股楚楚動人的風韻,此時眼見心狠手辣的蒙麵皂衣大漢肆意殺人。心內地驚嚇實是無以複加,她的臉色異常的蒼白,整個人就仿似暴風雨裏那簌簌發抖的翠鳥一般。分外地惹人生憐,她的懷中,還摟抱著一名一動不動地三、四歲稚子,眼下身臨險境,她驚駭欲絕之下,卻也隻能緊緊抱著他,暗中不停地祈望神佛保佑。全本小說網小說網


    楊廣瞧得明白,那三名大漢的武功雖然也過得去。比之圍攻他們的蒙麵大漢亦高強少許,但是敵人人多勢眾,正所謂好漢難敵群狼,劇戰之下,又要兼顧那名女子和她懷中的稚童。他們已是左支右拙,三人當中。那身著仆人服飾的中年漢子,肩肋間已中了兩處刀傷,衣帛碎裂處,鮮血橫流,身形亦已頗為不穩。


    楊廣但聽風聲倏響,身邊人影突閃,宇文傷亦如大鵬鳥一般地飛躍上艙頂,他昂然站在自己身旁,須發張揚,嗔目如電,一張大紅棗臉威嚴肅穆,絲毫不見老態,實是卓爾不凡,威勢十足。


    “公子,”宇文傷環目一顧,凝聲說道,“可要卑下出手?”


    “嗯,”楊廣最看不得的便是美女受欺,當然,若是他自己出手欺負,則另當別論,他微微一笑,“救下那四……不,五人吧。”


    宇文傷不慌不忙地躬身一禮,然後仿佛霹靂降下一般的大喝一聲,揉身猛然撲了下去,未曾落到場中,他那兩道潮浪一般洶湧澎湃地冰寒拳風已斜斜淩迫而下,霎時間,頓將甲板邊緣的兩名強悍的蒙麵大漢擊得慘哼一聲,口噴怒血,敗革般的倒飛跌落江心。


    “用不用吼這麽大聲啊!”楊廣但覺耳際嗡嗡作響,禁不住自言自語了一聲,心念一動,身形倏閃,毫無預兆地便出現在內圍中,他一舒雙袖,快愈閃電的左右一掃,登將四名蒙麵大漢打得哼也不哼一聲地就此橫飛跌出,亦為那名搖搖欲墜的受傷大漢解了圍。


    兩人這麽一撲落,刹那之間,蒙麵大漢那方最為凶悍的六人頓時慘死當場,正在交戰的雙方各人心下都是凜然色變,而那群蒙麵大漢地眼中更是不能自禁地閃過驚懼之色,連退數步。


    “多謝兩位仗義援手,”見到蒙麵大漢暫退,遭受圍攻的那三名中年大漢中,身型略為肥胖的男子臉現喜色,他匆匆地抹了把汗,抱拳施禮道,“陳某實在感激不盡。”


    楊廣與宇文傷分立五人的左右,護住他們的周全,楊廣微笑回應了一眼那名驚色稍解,正感激地看著自己地年輕秀美的女子,然後抱拳回禮,淡然說道:“江湖闖蕩,義之所往,路見不平,自應拔刀相助。況且隻是舉手之勞,尊駕無需縈懷。”


    正說著,散成一大圈地蒙麵大漢當中,一名身形高大的人排眾而出,虎虎生風地走至前麵,朝著楊廣大喊道:“你兩人究竟是甚麽人,竟敢壞我都梁山風雲三十六義的好事?”


    “都梁山風雲三十六義?我靠!我還梁山一百零八將呢?”楊廣回頭問宇文傷,“你知曉他們都是些什麽人嗎?”


    宇文傷微笑著說道:“無名小輩,實在有汙公子清耳。”


    “哦,我明白了,”楊廣負手傲立,嘿然笑道,“原來隻是些跑龍套的小蟹小蝦啊。”


    那看似蒙麵大漢的首領的人大怒,指著楊廣叫道:“大家夥們並肩子上,把這小白臉和那死老頭一塊做掉。”


    “竟對公子無禮,死罪!”宇文傷眼眸中厲色一閃,身形一晃,已閃到那人的眼前,右掌抵著他的胸膛,玄冰勁倏然山洪般的爆發。


    那人眼中駭色乍然大閃。剛欲抽身飛退,突覺胸膛間突遭萬斤冰山猛地砸中一般,喀嚓一聲,胸口已經塌陷下去,身形亦如爛泥般的委頓在地,不發一聲,卻已聲息全無。


    那些蒙麵大漢眼見大首領頃刻間便橫死於對方手下。而對方又是身如鬼魅,武功強橫得世間罕見,心知遇到紮手人物,今日之事更是辣手之極,他們對望一眼。突然頗有默契地潮水般的湧至甲板邊緣。


    “這位公子,”那當頭執刀之人聽出宇文傷似乎不是主事之人,他橫刀凝神戒備,朝著楊廣沉聲說道,“我們依足江湖規矩在此做買賣。並無幹涉到公子一絲半毫,有道是,井水不犯河水。大路通天,咱們各走半邊,公子卻為何強自為他人出頭,橫架梁子?”


    已退至楊廣身後地宇文傷冷哼道:“你們這些都梁山的草寇算甚麽東西,我家公子何等身份,你豈能與之相提並論、平起平坐?”


    那人眼中異光一閃:“未知這位公子的名號是?”


    楊廣玩心大起,他眉眼一轉,哈哈一笑:“楊花過處。寸草不生!我,江湖上人稱楊花公子的便是!”


    那人心中一陣思想,但仍然想不出江湖上何時出現了這麽一位武功強絕的甚麽“楊花公子”,但口中卻說道:“久仰!久仰!”


    宇文傷心忖道:久仰個屁!但他乃是一閥之主,又是大隋朝廷的宮廷麒麟衛大統領。自然不便將粗話宣之於口。


    被楊廣與宇文傷兩人衛護住的四人自然也沒聽說過楊廣這個杜撰出來地名號,他們費神一想。亦是心中搖頭,但此時為他們兩人相救,又駭異於楊廣那句“楊花過處,寸草不生”的話,均自默然。


    “既是楊花公子出手,”那人亦被楊廣那句“楊花過處,寸草不生”嚇著了,他抱拳施禮道,“我們都梁山三十六義哪能不給公子一個麵子,今日之事,衝著公子金麵,就此做罷。”


    楊廣心中暗罵:我靠,這小子倒是個見風轉舵的高手,心知不妙,硬是能拋下仇恨自找台階,叫我拉不臉麵下死手,趕盡殺絕!


    “你小子不錯啊!”楊廣背起雙手斜睇著那人,眼中異芒閃爍。


    那人一接觸到楊廣高深莫測的眼神,心中莫名地驚栗,又施了一禮,說道:“今日得遇公子,一睹公子風采,實乃我都梁山眾人之大幸,然則天色漸晚,我們就此告辭了。”


    宇文傷上前一步,冷瞥了一眼縮到船舷處的那些蒙麵大漢,微俯下了身軀,低聲問道:“公子,要不要……”


    楊廣轉眼看去,隻見那當頭地大漢眼露懼色,正打著眼色,引著餘下的那幫蒙麵大漢緩緩後退,頗知進退,他心中一動,朝著那人揚聲問道:“你叫甚麽名字?”


    那人一愣,回道:“在下仲風。”


    “中風?好奇異的名字!”楊廣一怔,轉即哈哈一笑,揮手道,“好了,你帶著他們走吧,嗯,是了,以後有什麽事不方便,可到洛陽的天然居找我。”


    “天然居”是洛陽南大街的一家客棧,客棧地老板乃是楊廣當日實施“無間計劃”的時候,安排到洛陽的耳目。


    那人略略一呆,又施了一禮,然後率著剩下地蒙麵大漢,徐徐退至船緣,飛身躍上岸邊,呼哨一聲,便隱入黑暗中去了。


    “姐夫----”突然間,寇仲的喊聲傳了過來,“發生甚麽事?”


    楊廣循聲望去,隻見江心那邊,***輝煌的紫氣號正快速的駛來,船首處,被十數名東溟弟子簇擁著的寇仲、徐子陵、跋鋒寒衣帶翩翩,氣宇軒昂,英氣勃勃。


    “我靠!這三個怎麽這麽像警察,總等別人打完架了才趕到!”


    “我們的船來了,”楊廣轉頭望了望腳下這艘躺滿屍體、快要被大火吞噬船艙的帆船,再回看甲板上的四人,對著身後劫後餘生地五人微微一笑,和聲說道,“四位,不,五位先跟我先到那邊駐腳歇息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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