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李世民欲待左移的時候,倏然間,他陡覺天靈蓋之上,憑空的壓下一股威凜無鑄的氣勁,隻是氣勁的邊鋒刺下,乍聽“蓬”的一下,他那束發的玉冠便炸裂開來,饒是以李世民的萬鈞定力,臨此生死關頭,亦不禁地嚇得臉色驀然發白。


    千鈞一發之際,李世民勉強地提聚起畢身的真氣,雙手握拳,暴喝一聲,向著湧下勁氣的來路狂擊出了力若重山的兩拳,與此同時,他揚起長發披散的頭,依然充滿駭色的雙眸亦射了上去。


    隻見屋頂的破洞已滑入了一個人影,燭火微晃間,他首先對上了一雙精光閃閃、殺氣騰騰的眸子,旋即他又看清那是一個麵容清臒的藍袍老者,此刻這老者正頭下腳上的直直壓下,一隻皓如白玉的大手在眼中由小變大,泰山壓頂般的印向自己的天靈蓋。


    “蓬”的一聲巨大的徹響,那藍袍老者的右掌正正擊實李世民那倉促擂出的雙拳,兩相撞擊,強烈的勁風以兩人碰觸的中心為原點,分向四麵八方激蕩擴散,噗嗤幾聲,四周邊壁上,那竄起老高火苗的兒臂粗細的火燭登時熄滅了大半。


    李世民事起突然,真氣畢竟難盡,但那藍袍老者為了潛行藏跡,勁力亦是隻能提聚起小半,饒是如此,李世民卻依然難以抵受,隻聽他悶哼一聲,忍不住的仰天噴出一蓬鮮血,喀嚓一聲,地板碎裂,他的雙足不堪重壓,已被那股從上而下的霸道氣勁硬生生地迫入地板。


    那邊頗有餘力的李靖、紅拂女、長孫無忌、尉遲敬德四人看得分明,頓時嚇得魂飛魄散。駭然怒叫,他們慌忙舍下與己纏鬥的老者,揉身飛撲了過來,各向那名被真氣反震得斜斜落在旁邊的藍袍老者遞出了平生最為淩厲的一擊殺招。


    “給我擒下這兩個賊子!”卻是那邊地王世充怒吼道,雖然他也很想幹掉李淵的這個虎子,但他絕不想是在這般情勢下,不然傳了出去。不單結盟大事鐵定泡湯,而且他還很可能會替這兩個賊子背起這個黑鍋,承受來自李唐上下的瘋狂報複。


    宋蒙秋與周圍的護衛見王世充暴怒狂吼,大失常態,以往那笑意儼然的麵容。此刻卻是那麽的猙獰可怕,當下惶然應諾,執著兵刃呼喝著齊齊將場中的空著地那個老者圍攏個密不透風。


    那藍袍老者眼見大鷹般回旋撲來的李靖四人,輕哼一聲,雙手曲指成爪。身形閃電般的橫移到李靖與紅拂女的近前,揚手插入兩人招式的間隙,分抓兩人地咽喉要害。奔去之時,竟發出嗤嗤的破空聲。


    李靖兩人眼見招架不及,心下大駭,硬地刹住去勢,齊齊向後仰了下去,避過那直若實質的淩厲無匹的爪風。


    而後邊的長孫無忌與尉遲敬德,眼見李靖夫婦情形危急,身形疾閃。分從後邊躡至,不消開口,一雙長袖與兩隻鐵拳已水銀瀉地般地朝著藍袍老者的背心要穴攻擊過去,行的正是圍魏救趙之法。


    藍袍老者“果然”無法置之不理,他不待招式用老。雙腳一蹉地板,便仿如一根彈簧般地倒躍後退。半空中卻又倏然頓停半瞬,然後一片柳葉般的左右漂移,晃過兩人的拳腳,同時,兩幅寬大的長袖就像兩柄彎刀似的唰唰的倒卷甩回,閃電般的迎著兩人的胸膛劈下。


    長孫無忌與尉遲敬德想不到這老者地退勢竟行雲流水般的敏捷利落,身軀匆忙地左右疾移,這一閃,雖然逃過了開膛破肚的淒慘下場,但兩人的肩膀仍然被那兩幅鐵袖的勁風掃了個正著。


    “蓬!蓬!”長孫無忌與尉遲敬德兩人驀覺自己地肩膀處就像是被一塊巨大的岩石撞擊了一般,肩鎖骨處哢嚓地一聲,還沒來得及分辨它是否粉碎沒有,他們慘叫一聲,張口猛然噴出一蓬血雨,身形不由自主地便被擊飛了出去,轟的一聲,撞破了左邊的木壁,跌入了那個空無一人的廂房裏麵,一時也不知是生是死。


    那邊的王世充等人決難想象,這個藍袍老者的真正實力竟是如斯的強橫,以長孫無忌與尉遲敬德兩人的身手,竟無能擋他半刻,都禁不住地驚駭欲絕,王玄應見此情狀,更是嚇得軟倒在地。


    王世充沒暇理會兒子的失態,他雖然瞧見另一戰圈裏的那個麵相平庸的老者正大開殺戒,將他的護衛一一轟倒,但卻不及看顧了,他轉目看見李世民口噙血絲,神情委頓,身軀更是搖搖欲墜,若非雙腳嵌入地板,恐怕此時已倒下多時,他急聲向著歐陽希夷、可風道人兩人喊道:“歐陽兄,道長,請快快出手相助!”


    歐陽希夷與可風道人震懾於藍袍老者駭世驚俗的絕頂武功,當下亦不多言,悶聲不響地便向藍袍老者飛禽般的撲去,擋住了他奔向動彈不得的李世民的身形,毫不遲疑地配合著攻出數十擊拳腳。


    卻說王世充眼見這刺客來得一個比一個強橫,雖然麵子上強自鎮靜,但實際上早已嚇得肝膽俱裂,其實他的武功亦不下於可風道人,但多年來身居高位,他的銳氣早已褪盡。


    王世充暗悔此次不該大意,帶的這十數個護衛亦太過膿包,他心忖道這酒樓再非安全之地,眼珠子一轉,他伸手拉起攤倒在地的兒子,便欲繞過兩個危險的戰圈,退出廂房之外。


    這董家酒樓的四層被王世充包了下來招待李世民等人,他早前有過吩咐,不得他之召喚,任何人都不得上樓,所以樓下的人雖然聽聞了上麵有異常的響動,但踟躇了半晌,想到王世充容易動怒的性子,就都不敢上去觸碰莫名的黴頭了。


    ----走到樓下人多的地方就安全了!


    王世充思忖道,他拖著臉色蒼白的兒子,沿著左邊的牆壁悄悄地往門檻那邊移去。剛行出了三步,他地耳鼓乍然大震,“嘭”的一聲,左邊的木質牆壁炸裂了開來,尖嘯大作,一柄寒光閃閃的長劍穿過那碎破的大洞,迎著他的心口毒蛇般的迅疾刺去。


    王世充地寒毛陡然筆豎。亡魂大冒,他像是甩脫燙手山芋一樣的鬆開嚇得呆愣住了的兒子的手臂,一個後滾翻,堪堪避開銳利的刀鋒,但未等他站穩身形。旁邊地那方木壁又“蓬”的一聲,炸出了一個人形大洞,沒等他回過神來,碎屑紛揚間,大洞裏閃電般的穿出了兩隻手掌。十指疾揚,瞬息間已製住了他的數處大穴,教他動彈不得。


    那邊的歐陽希夷與可風道人兩人。與那藍袍老者隻交手幾個照麵,便都覺察到這個對手地真氣竟渾厚無倫,似乎當世之際,隻有寥寥幾人方能匹敵,以他們的修為,皆是難以硬碰硬的相抗衡,不過幸好,此人地身法招式似乎沒有他的真氣的那般高明。饒是這般。他們兩人的心底依然是寒氣大盛,硬碰不得,隻好采取遊鬥的策略,欲待慢慢的消耗彼方的真氣,他們的如意算盤適才用過數招。便聽見了王世充那邊傳來了異響,他們抽空望去。恰恰瞧見兩個不知從何而來地麵色蠟黃的中年男子已擒住王世充父子。


    歐陽希夷與可風道人齊齊一愣,投鼠忌器之下,均是停住了手腳,退了下來,那藍袍老者好似對他們亦全無興趣,他轉眼看去,見到方才已退到一旁的李靖與紅拂女滿臉惶急,正左右攙扶著雙目緊閉的李世民,倒著身向敞開的門外迅速地退去。


    藍袍老者鼻翼間悶哼一聲,閃亮地雙眸射出濃重的殺氣,他地身形微晃,已追至三人的身前,看也不看李靖與紅拂女,勁風狂湧,一隻晶瑩剔透的右掌已不依不饒地朝著那不複昂藏奮威的李世民拍下。


    李靖與紅拂女驚駭得魂飛魄散,他們勉力架著李世民飛躍倒縱而出,堪堪避到廂房門,藍袍老者亦騰挪至他們身前,依然是簡簡單單的一掌拍下,李靖夫婦眼看再不及閃避,均是慘然擊出了一拳,他們心知以自己兩人的武功,是絕難抵擋這老者的雄渾真氣的追殺的。


    ----秦王殿下……


    便當兩人的拳勁與藍袍老者的掌力交擊的那一瞬間,他們突見迫了近來的敵人的眼神猛然一變,然後抽身急退!


    “錚!”一聲輕輕的脆響,門外人影倏閃,緊接著一道匹練般的寒光便勁射了進來,並朝著急退中的藍袍老者的眉心奔雷般的刺去。


    藍袍老者銳目電掃,已看清來人乃是一名俊美得如同出水芙蓉般的長身文士,他眼中閃過一絲訝色,身軀倏頓,右手四指曲彎,隻剩食指一指筆直伸出,似緩實疾地點向箭矢般射來的鋒亮劍尖。


    就在食指與劍尖距離還隻有四尺空間的時候,隻聽空氣中“嗤”的一聲銳利破空聲,然後,又聽見“錚”的一聲脆響,劍尖陡然一彎,它的來勢竟硬地被迫止,那俊美文士亦是驚咦一聲,斂住了身形。


    歐陽希夷與可風道人瞧見來了個武功高深的援手,雖然不認識,但心神均是大振,前者迫上一步,朗聲說道:“你們究竟是甚麽人?”


    此時,廂房外又走入了一名身著儒服的俊秀青年男子,此人手搖一柄畫有十數幅美人圖的折扇,風度翩翩,瀟逸灑脫,他甫踏入門檻,便向那名俊美文士問道:“秦兄,是何人擾了我等之雅興?”


    “老夫還道是誰,”藍袍老者目光炯炯地掃視了一下那執劍文士,眼神頓時變得古怪之極,他啞著嗓子說道,“原來竟是靜齋弟子與多情公子到來!”


    ----靜齋弟子?傳言中的那個師妃暄?


    歐陽希夷等人看向俊美文士的目光,登時亦是變得異常的驚訝,而可風道人的眼神更是摻合了某些複雜的色彩。


    “請恕侯希白愚昧,敢問前輩名諱?”侯希白麵色頓時凝重異常。


    藍袍老者啞聲大笑,突然閃身退至那個半百老者的身旁,橫腳掃飛了還未躺下的那個宋蒙秋,也不理他的死活,看了看已經昏睡過去的王世充父子,然後向那兩個中年男子與那名麵相平庸的老者揮手淡淡地說道:“你們三人先走!”


    那三人微一頷首,那兩個中年男子微一挾緊臂中的人質,一聲不吭的便振衣躍起,先後從屋頂的那個大洞飛了出去,歐陽希夷欲待阻攔,卻被留在場下的那名藍袍老者一掌迫了開去,而可風道人的眼珠滴溜溜的一轉,卻沒有任何的動作,似是全然不見。


    “侯公子,”藍袍老者的視線在侯希白與那疑似師妃暄的俊美文士的臉上頓了頓,目光閃動著莫名的意味,徐徐說道,“你告訴你那師傅一聲,就說他的老朋友不久便會尋他一聚,哈哈!”


    藍袍老者聲猶未歇,人影倏閃,便似一縷輕煙似的騰身躍起,穿洞飛出,不過半瞬,他那沙啞的大笑聲已然隨風遠去,唯餘躺了一地的護衛,以及麵麵相覷的歐陽希夷等人。


    李靖與紅拂女眼見紮手敵人退去,趕緊攙扶著毫無聲息的李世民,依靠著門壁緩緩坐下,他自顧不得離去的藍袍老者,實際上,那老者的離去,正是他所最為渴望的事情,危機暫消,他見李世民雙眼猶自緊閉,趕忙一迭聲地喊道:“殿下?醒醒!殿下……”


    紅拂女默不做聲地探手搭在李世民的脈門,片晌之後,她的俏臉越來越沉凝,白皙的前額亦慢慢地現出了細密的香汗。


    “怎麽樣?”半晌之後,李靖見妻子伸回右手,連忙惶急問道。


    紅拂女剛搖了搖頭,突然身旁蹲下一人,她抬眼看去,卻是方才出劍救下三人的那名俊美文士。


    “興許本人可以盡些微薄之力。”俊美文士淡然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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