綰綰心思玲瓏,卻哪裏看不出師尊說話間神色有異,望了望前麵楊廣那軒亭昂藏的背影,刹那之間,她的玉容微現一絲淡淡的惆悵,但旋即便迅速地收斂了起來,隻聽她嘴裏輕輕地應了一聲,然後默然伴在祝玉妍的身旁,白影微晃,兩人已向楊廣的身影追了上去。


    月華如洗,泠風寂寂,十丈距離在三人的腳下瞬息即逝。


    但當楊廣三人行到了城隍廟的門檻的時候,卻突然不約而同地停住了邁前的腳步,六道目光齊齊地往門內望了進去。


    門內丈許遠之處,身著淺綠長袖裝的石青璿正從供台前的蒲團盈盈站起,半尺高的火苗從側麵照在她那張寧靜雍容的絕世嬌顏上,忽明忽暗,但卻教她平添了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神奇魅力。


    楊廣心頭禁不住地怦然一跳,隻覺她與身後兩女相較,恰似汲取天地靈氣,默默地盛放在空穀僻角的幽蘭,淡雅芳潔,另有一番別樣的風姿。


    楊廣抬腳跨入了門檻,向著亭亭而立的石青璿走了過去,同時輕咳一聲,含笑施禮,說道:“青璿小姐,在下已應約而來了。”


    祝玉妍看著昔日情郎的女兒,看著她與乃母碧秀心極為神似的絕世嬌容,登時間,心中驀地湧上了百般滋味,臉色亦變幻了數次。


    石青璿靜靜地望著楊廣一眼,然後將目光掃向了猶自佇足門外的祝玉妍兩女,剪水雙瞳在刹那間忽有了那麽的一絲詫異的神色,但是隨即她便淡淡地說道:“帝尊法駕即臨,青璿亦可放心離去了。”


    “甚麽?”楊廣禁不住地失聲道,同時他在肚子裏暗自嘀咕道:怎麽回事?我好象還沒露出什麽不良企圖啊,怎麽一來她就要走。


    回過神來的祝玉妍與綰綰聽到此話,亦是麵麵相覷。


    石青璿神色淡定。意態閑雅,返身從供台上提出隻鼓鼓的包袱,捧到楊廣的麵前,從容地說道:“青璿今趟約見帝尊,乃是遵照魯妙子先生的遺願,將此物交與帝尊處置,此間事了。自該返歸幽林。”


    楊廣猝然聽到石青璿說及魯妙子,眼眶微熱,鼻頭亦是微微地一酸,他低聲問道:“青璿小姐是什麽時候見到我師叔地?”


    石青璿瞧見楊廣黯然的樣子,竟似極了當年自己孤身抱著娘親的骨灰壇遠赴慈航靜齋的模樣。全本小說網文學網心頭忍不住地微微一怔,緩聲道:“青璿也沒能與魯先生見上最後一麵,因為他隻是放來信鴿而已。”


    楊廣平複了一下精神,輕哦一聲,剛點了點頭。卻見石青璿將包袱往自己這邊送過來,便問道:“青璿小姐,這裏麵是甚麽物事?”


    “這應該就是我們聖門的聖舍利了吧。”神色有些異樣的祝玉妍與綰綰此時忽然飄身閃到了楊廣的旁邊。前者淡然說道。


    “正是此物。”石青璿竟似對祝玉妍兩人並無排斥之感。


    楊廣心下微怔,他適才已從榮鳳祥口中得知石青璿地名義,但還道隻是個借口,他是知曉正牌的聖舍利,現在還藏在長安城地下的楊公寶庫的庫中庫裏的,而石青璿卻說她這裏也是一枚。


    ----難道是老頭子吩咐她來,教我幫向老頭剪除逆徒?還道這石大美人純心把我當成殺豬刀來用?她應該不是這種人吧?


    思忖到此,楊廣禁不住地搖晃腦袋。竭力將這些想法甩出腦外。


    祝玉妍與綰綰見到楊廣竟然搖頭拒絕這聖門一等一地寶物,心下均是又喜又奇,喜的是如果楊廣真個不要,那麽這寶物最大的可能就是落到自己派內,奇的是楊廣乃聖門新一代聖帝。怎會拒收此寶?


    石青璿的玉容亦是現出了驚訝之色,她地雙手捧著包袱。黛眉微顰,徐聲說道:“帝尊既得魯先生首肯,更承襲了聖極宗宗主之位,自是聖舍利當仁不讓的執有者,帝尊卻為何還要推辭呢?”


    此時廟門外卻忽然傳來了一聲陰惻惻地冷笑:“帝尊?嘿嘿!究竟是誰人已經承襲了聖極宗宗主之位?我丁九重列位聖極宗,卻怎麽從沒聽說過這回事?”


    楊廣等四人聞聲悠然轉身,俊美的臉容上都是不起絲毫地波瀾。


    廟宇門檻外正站立著一個勁裝疾服的大漢,他生得勾鼻深目,麵目凶橫,在背後還插著把奇門兵器,但最令楊廣反感的是,他頭上竟然戴著一頂與自己上朝時候的那頂一模一樣的通天


    ----丫的!丁九重這混蛋不是在醜化我們這些皇帝的形象嗎?


    楊廣正自忿怒間,破風聲倏響,這大漢的身旁突然多出了兩人,左邊地是個矮胖子,他臉闊如盆,雙手粗如樹幹,身穿僧衲,頭掛血色珠子,雙眼正閃爍著慘幽幽的冷芒,不住地打量楊廣;而右邊的則是個千嬌百媚的豔女,她身著宮裝彩服,眉如遠山,眼若秋水,俏麗非常,隻是臉色有些蒼白,好似常年難見天日,且眼角處的魚尾紋,亦泄露出她已是年韶難追。


    “我地大帝哥哥,跟小師弟說話就不要這麽衝嘛,”這彩服豔女瞧見祝玉妍與綰綰在場,秋波宛轉,然後朝著楊廣無比嫵媚地嬌聲說道,“楊師弟,你該知道我們的誰吧,我是你四師姊金環真,這位是你二師兄丁九重,那邊地胖子是你三師兄周老歎。我們這次聽說你要與李密開戰,所以特地趕來助陣。丁九重心中對聖極宗宗主之位火熱無比,聽說楊廣擅自對外宣稱自己已經繼承聖帝之位後,自是惱火之極,但他還是勉強壓抑主,隻是冷冷地瞪著楊廣,而那周老歎卻向楊廣和善地嗬嗬一笑,隻是笑容太過難看,令楊廣幾乎作嘔。


    楊廣看向石青璿,隻見她隻是淡然將手中的包袱往自己這邊送,顯是希望自己處置,他沉吟了一陣,然後忽然接過那個碩大的包袱,入手後,楊廣隻覺手上竟甚是沉重,他心中不由地讚歎道:這石才女果然是搞正宗文藝的,隻看她將這道具作得這般實在,便可見一斑。


    看到楊廣取去包袱,金環真等三人臉色均是一變,而祝玉妍與綰綰臉上亦是升起了失望的神色。


    楊廣目光炯炯地望著門外三人,悠然一笑,徐徐說道:“小弟對逆行派尤鳥倦師兄、帝王穀丁九重師兄、赤手教周老歎師兄、媚惑宗金環真師姊的威名仰慕已久,今日得晤三位同門,心中實是歡喜。”


    金環真等三人聞言,臉色都是一緩。


    但楊廣話頭一轉,緩聲說道:“隻是尤大師兄卻為何躲在門外,是否覺得小師弟我武功低微,大師兄你認為不屑見麵一見呢?”


    金環真等三人乍然聞言,臉色登時驀變,他們四人聽人傳檄聖舍利一事後,便兼程趕來東都,期間還發生了若幹劇鬥,在知曉楊廣的帝皇身份,和探聽到聖門各派也在覬覦聖舍利後,深感威脅,才恨恨地達成妥協,結成了暫時的同盟,並以金環真等三人為明,以武功最高的尤鳥倦在暗潛伏,以收奇兵之效。


    “哈哈,”卻說此刻,門外忽然傳來了一聲長笑,一把甚是粗豪的聲音嘿然說道,“楊師弟果然不愧是繼承向老……呃,師尊絕世武學的傳人,功力深厚,大師兄我自歎弗如我,哈哈……”


    話音未歇,門外金環真的身旁已經多出了一人。


    聽聞此人的自稱,楊廣等人已知他是向雨天的大徒弟尤鳥倦,但容色卻沒有絲毫的改變,隻是祝玉妍眸中卻射出了幽怨忿恨的光芒,且狠狠地瞪向身旁的楊廣。


    她從皇宮內廷出來,得愛徒綰綰之助,恢複武功後,已經漸漸地感覺到,自從與楊廣靈欲纏綿,自己修煉到第十七層,還沒到圓滿境界的天魔**,這段日子不但沒有精進,反而還倒退了許多,她總結了種種的原因,心中已明,皆是拜眼前這昏君所賜。


    楊廣感應到旁邊祝玉妍的忿恨目光,便奇怪地望了她一眼,見到她臉蛋微紅,不自然地別過螓首,才莫名其妙地扭回了頭。


    “大師兄謬讚了,”楊廣手托起包袱,見到尤鳥倦等四人的身子雖然還縮在門外,但眼中卻禁不住地閃過了一絲貪婪的光芒,便笑眯眯地說道,“小弟我慚愧啊。”


    “對了,有件事情忘記說了,師尊在破碎虛空,超脫宇宙束縛,並將聖舍利交予魯妙子先生保管的時候,曾有言曰,隻有拿到聖舍利,且取得魯妙子先生的認同,才能登上我聖極宗宗主之位,繼承聖帝的尊號,”楊廣邊說邊向石青璿望去,笑眯眯地道,“青璿小姐,請問魯先生在信中,是否這般地複述敝師的話的?”


    石青璿聞言微怔,但與楊廣的視線一碰撞,刹那間,她那絕色的容顏上,頓時浮出了淡淡的笑容,清澈如泉的雙眸亦閃現出一絲狡黠的光芒,她輕柔地點了點頭,櫻唇微啟,道:“正是。先前,青璿還道帝尊你還未知曉哩。”


    丁九重見到楊廣與石青璿眉來眼去,心中見疑,但又無證據,情急之下,禁不住地從牙縫裏迸出冰冷的聲音:“依你這麽說,普天之下,豈非隻有你一人才能繼續這聖帝之位?”


    楊廣篤定的目光緩緩地掃過門外四人的臉龐,嘴角微微一翹,微笑著說道:“正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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