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命運


    聽見眼前飄渺如仙的尚姓女子自稱明月,而楊廣更是稱之為母妃,場中諸人都是大驚,宇文傷與尤楚紅與隋廷皇室關係密切,常走宮闈,但饒是他們,也從來不知曉這一陳年舊事,聽見這段宮闈秘聞,亦是麵麵相覷,隻有章仇太翼、智永和石之軒神色自若,顯然早知內情。


    當年明月橫空出世,與碧秀心同稱雙嬌,石之軒無意中亦遠遠見過她一麵,二十多年前,她在江湖中忽然失蹤,但石之軒卻是知曉她是被文帝楊堅金屋藏嬌,安置在長安仁壽宮中,當時的皇後獨孤伽羅還沒有去世,楊堅雖然是一代雄傑,當世的宗師高手,但懾於妻子素來的威嚴,即使是明月誕下尚秀芳的當日,也隻敢暗地裏偷偷的跑去見上幾麵。


    十七年前,獨孤伽羅去世,楊堅才搬到了仁壽宮,但剛過兩年,他便患病逝世,楊廣登基之後,明月連同她的女兒尚秀芳,忽然從宮中蒸發,從此不知去向。


    直至三年前,卻隻有尚秀芳以藝姬的身份,在江湖上現身,以她的傾世才藝和無上容色,至今卻不受任何人的脅迫,卻是當年的明月的遺澤,不過這卻不是為外人所知的了。


    “難得陛下還記得當年情分。”明月嫣然一笑,容色之奪目,不可形容。


    楊廣踏前一步,先是斜睨了章仇太翼一眼,然後直直的凝視著明月,嘿然冷笑說道:“既然今日母妃出頭,朕便有一事相問。當年朕自問對章仇太翼這惡賊很是榮寵,還特地賜他一個盧姓,但他不單不告而別,今日還口口聲聲要取朕之性命,但不知究竟是為何?”


    明月輕輕一笑。||首-發.junzitang.||對著楊廣徐徐的說道:“陛下,要究其中的因果,從遠的來說,恐怕要上溯到數千年的商周時代;如果從最近來看。卻是要從今年的六月說起了。”


    上溯到商周時代?


    聽見這話,宇文傷等人都是麵麵相覷,石之軒雖然熟知聖門典故,但也是聽得一頭的霧水,這裏的這些事情,卻怎麽牽涉到數千年前地商周時代了?


    楊廣聞言,心中卻是一跳,他隱隱的感覺到。自己似乎是觸及到一個關乎自己,關乎這個神秘的武俠世界的天大秘密了。


    明月說到這裏,瞧見眾人期待地眼神,卻輕輕的說道:“上溯到商周時代,畢竟太多久遠,解說起來費辭,那麽就從今年的六月說起吧。”


    “清風早就給陛下望過氣,”明月說到這裏,朝著章仇太翼點了點頭,示意“清風”就是章仇太翼的道號。然後繼續娓娓說道,“以陛下的雲氣來看。陛下命在今年,歲在六月,意思就是說,陛下本該是今年的六月隕落,但現在我們都看到,陛下還活得好好的。”


    “這說明陛下的命運已經發生了天大地轉變,以陛下的身份來看,這會意味著什麽呢?”明月星目眸光流轉,在諸人震驚的臉龐上迅速的掠過,“意味著。這天下的大勢也在發生著天翻地覆的改變,這種改變,使得本來已經明晰的命運軌跡變得淩亂模糊,難以捉摸。這個天下的未來走勢,也隨之混沌一片,再沒有人可以從中窺得一星半點的真相。”


    楊廣聽到這裏,臉色雖然沒有半絲的改變,但是心中卻掀起了漫天地波濤。他是從另一時空過來的人。自然知曉原來地曆史。在原來的曆史當中,楊廣便是今年的六月被宇文化及所殺的。但是。章仇太翼卻是怎麽知曉的,難道他的望氣之術真有這麽神奇?


    不過,宇文傷等人對於章仇太翼的這一套卻是嗤之以鼻,尤楚紅更是重重的一頓手上的龍頭綠杖,輕喝一聲:“明月太妃,陛下天命在身,休要危言聳聽。”


    石之軒卻突然問道:“天下走勢改變,這卻與你們要殺楊廣有何幹係?”


    “邪王問得好,”明月輕輕的歎息了一聲,沉聲說道,“其實這天下大勢,自商周以來,迄今為止已經改變過兩次,每一次都會引發天地劫難,使得生靈塗炭。”


    “是哪兩次?”石之軒緊接著問道。


    “第一次,乃是一千五百年地周幽王時代。當年的褒姒亦是該死不死,終於引發了犬戎之亂,西周滅亡。這一次劫難,還算是小劫,西周雖然滅亡,但還有東周延續,不至於天下分崩,生靈流離。但之後的第二次,卻是天大的災禍了。”


    明月說到這裏,忽然微啟朱唇,輕輕唱道:“鎧甲生蟣虱,萬姓以死亡,白骨露於野,千裏無雞鳴,生民百遺一,念之斷人腸。”歌聲淒婉哀絕,將歌詞中慘絕人寰的情狀唱得活靈活現,使人仿佛身臨其境,其悲慟之意,令人不忍睹聽。


    饒是石之軒的心腸,亦是悚然而驚:“漢末三國?”


    明月收住歌聲,點了點頭:“正是漢末三國。”


    石之軒繼而問道:“那麽,這一次卻是誰當死不死?”


    明月不答,卻緩緩的說出了這麽一段話:“聞長安中議欲盡誅涼州人,而諸君棄眾單行,即一亭長能束君矣。不如率眾而西,所在收兵,以攻長安,為董公報仇,幸而事濟,奉國家以征天下,若不濟,走未後也。”


    石之軒眉宇一動,長聲歎息道:“原來是他。毒士賈詡賈文和。”


    “正是賈詡這一計策,使得諸侯亂戰,戰火蔓延整片中原大地,天下生靈,百不存一,之後的胡人之所以能以亂華,亦是因為三國時期以來,天下無時不戰亂,中原血氣英傑,為之一空,所以才有胡人趁機而起,禍亂中華。”


    明月說到這裏,望向了楊廣,麵露慈悲之情,輕歎著說道:“正是有了這前車之鑒,所以清風才有今日之語。陛下啊,為了天下蒼生,請你一死吧。”


    宇文傷諸人臉上都呈露怒容,剛要挺身而出厲聲喝斥,楊廣卻搖了搖手,喊住了他們,然後朝著章仇太翼和明月徐徐地說道:“或許我知道一些你們地計劃。但是,現在你們看中的那人----也許要說是命運選中地那個人----已經死了,命運定然是回不到原先的軌跡,那麽,你們今天所做的,卻還有什麽作用呢?”


    章仇太翼聞言,臉色登時冰冷,怒喝道:“原來你也是得悉了天機。哼,果然是你幹的好事,我那徒兒的血債,定要你償還。”旁邊的人聽得一頭的霧水,不知所雲,但知道內情的明月和智永卻是知曉,兩人說的便是已經被綰綰所刺殺了的李世民。


    當年李世民出生的時候,章仇太翼便扮作行腳道人見過了他,當時還留下了“濟世救民”的寄語,李世民的名字,便是因此而來。


    李世民長大之後,他又扮作行腳道人,偷入李府,暗中教授李世民七年的玄功和兵法,兩人名為師徒,但在感情上卻情同父子,綰綰刺殺李世民,乃是自己所為,章仇太翼卻道是楊廣所指使,是以才將滿腔的仇恨都傾向了楊廣。


    楊廣卻也不作解釋,冷笑一聲,不再理會眼中直欲噴出火來的章仇太翼,轉頭看向了明月,嗤聲說道:“母妃,你卻是怎麽說?”


    明月的眼中一片溫情,但櫻唇吐出的話中,含著的意思卻是冷若冰霜,隻聽見她緩緩的說道:“命運選定的那人,自有他的命數。唯今緊要的,卻是陛下你。陛下啊,舍你一身,換得造福萬民,這乃是功德無量的事情,你本是個有大智慧、大毅力的人,怎麽到了現在,還沒有覺悟過來呢?”


    楊廣冷冷地盯了明月一眼,再斜眼望了望章仇太翼,瞳孔一陣收縮,溢出了冰冷的殺機,他怒極反笑,哈哈的一聲長笑:“好,很好,好得很。”


    但他卻沒有發作出來,而是朝著身旁的宇文傷等人說道:“我們走。”說罷,他向著石之軒招呼道:“邪王,今日話還沒有說完,不若我們另外找的地方再細細一敘?”


    石之軒微一沉吟,抬眼望了望章仇太翼、智永和明月,忽然灑然一笑,點了點頭。


    望見楊廣一行人與石之軒緩緩退向後院圍牆的身影,章仇太翼滿臉的恨色,想要追將上去,但智永和明月卻搖了搖頭,同時攔住了他,當下隻能恨恨作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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