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底,正值春暖花開之際,這個時候,隋廷大舉進攻林士弘的消息,經由有心人的有意而為,直接通過最為快捷的方式,迅速地傳播天下。


    一時間,天下聳動,諸侯一邊抓緊時間互相串聯,儲備戰略物資,一邊紛紛地派出無數的耳目,朝著江淮南部大地打探具體的情勢。


    事前,誰也沒有想到楊廣會選在這個時候,對林士弘展開攻勢,但事後,有幾路諸侯卻覺得其實也是在情理之中,畢竟,李唐攻占了襄陽、竟陵兩郡,等於遏製了大隋的其他去向,諸侯在天下布局之中,幾乎已將大隋死死困住,使他難伸手腳。


    倘若大隋朝廷還在沉默,再不有所動作,待到周圍諸侯之間的合圍之勢大成,恐怕到時大隋形勢更是被動,說不定還真的隻能成為割據勢力了。


    楊廣這一出手,天下諸侯亦是各有反應,長江中遊的蕭銑,因為被寇仲的暴風第三軍團所牽製,一時之間,不敢輕舉妄動,麾下的機動部隊,更是全部派到汾陽郡,與寇仲的部隊隔著漢水,遙遙對峙。


    而他那小心翼翼但又不斷地延伸的疑慮視線,卻是破開了重重的空間,在江都和九江這兩個地方不住的逡巡,竭力地想要看清尚且披著層層麵紗的局勢。


    正在山東半島、與孫向東的雷霆第三軍團和宇文成都的荊棘第一軍團,緊張地對峙著的竇建德部下劉黑闥兵團,遵照竇建德從樂壽大本營迅速傳來的指令,開始有所異動,二月二十六日,他更是配合著退縮到黃河南岸河畔的孟海公與徐圓朗兩部,朝著孫向東所在的東郡緩緩地移去。


    洛陽北麵,太原郡的李唐軍亦是不甘寂寞,他們在來自長安李淵的指示之下,兵發南麵百裏之外的上黨郡。遙遙地牽製住洛陽方麵地兵力,務必使其抽調不出絲毫的力量、南下增援即將展開的南方戰役。


    而在洛陽西麵,李淵亦是命令他的堂弟李神通,兵出弘農郡,跟已經調將過來的雷霆第一軍團楊公卿部,以及荊棘第三軍團裴行儼部。相隔著八十餘裏,在中雲山下駐紮了下來,隱隱地威脅著洛陽方麵。


    李淵這兩方麵調兵的用意,其實並不難猜,他打地主意,不外乎分流掉強大了許多的大隋的軍力,好讓楊廣方麵與林士弘方麵打一場勢均力敵的大戰役,而且,他還希望這兩方打得越久越好。最好還是打成兩敗俱傷,大傷元氣,日後好讓他輕鬆收拾。


    諸路叛逆各有行動。正在江都坐鎮地楊廣聞報之後。當然不會視若無睹。當下接連下了數道旨意。命令各路大將便宜行事。最後。更是叫商秀徇趕回飛馬牧場。率領她地馬場精銳騎兵。共有萬騎。氣勢洶洶地向竟陵郡壓去。頓叫李道宗不敢小覷。


    另一方麵。楊廣又叫暴風第一軍團地最高大將秦瓊出麵。請鎮守滎陽地徐世績起兵相助。徐世績與秦瓊會晤之後。一番長談。終於還是接受了楊廣地調令。親自率領兩萬大軍。沿著黃河南岸直行而下。朝著孟海公與徐圓朗兩部逼迫而去。


    直到二月二十八日。雙方以及各路諸侯。都沒有發生哪怕一起地交鋒事件。但是。彌漫在黃河中下遊、長江中下遊上空地那層彤彤戰雲。卻是愈來愈濃厚。而這場盛況空前地大戰役。更是牽動了無數人地心。令得他們地心弦禁不住地都繃得緊緊地。


    黑雲壓城城欲摧!


    二月二十九日地上午。便在這個異常緊張地時刻。依舊繁華如夢地江都城外。一白衣人。一藍衣人。同一時刻。分別從江都地南門和北門進入了江都城之內。大約過了兩個時辰之後。已經被楊廣派到宮外協助左孝友整頓江都防務地宇文傷。麵現沉凝之色。他匆匆地踏入宮門之內。向禁衛要求麵謁楊廣。


    此時地楊廣。正在宮門附近地議事小廳之中處理政事。聽聞宇文傷在外求見。他稍稍地沉吟了一下之後。便將手中地奏折合上。揮手示意旁邊地宮使。將其喚將進來。


    宇文傷一進來,匆匆地施了一禮,然後就沉聲稟告道:“陛下,老臣的部下已經探察到,天刀宋缺與邪王石之軒,都是單人一人,而且已經進入江都城之中了。”


    楊廣聞言,軒眉禁不住地一聳,臉上更是控製不住地流露出了驚訝之色,他有些不能置信,伸手按住了身前的幾子,霍然站將起來,口中沉聲問道:“果真?”


    這也怪不得楊廣如此的詫異。


    先說石之軒,石之軒號為邪王,行蹤向來神出鬼沒,即便是他的心腹小弟安隆,也摸不著他的衣角,而要找到他,也隻能在特定的地方留下暗號,請求與他見麵,至於見麵的地點,都是由石之軒通知到地,其蹤跡詭異神秘至此,但是,這次竟然讓宇文傷手下的人查探到他的行跡,這不能不說是一件令人生疑的事情。


    再說宋缺,此人的行蹤,雖然比起石之軒要透明清楚的多,但是,等閑之人卻是難以看到,一來,他若是外出,時間定然短促,而且旅途亦是局限於南方,甚至隻是嶺南之地,二來,除開旅行,他大多時候,都是縮在宋家山城中的磨刀堂,苦修天刀技藝,即使是宋家山城之內的人,包括他的弟弟宋智、宋魯在內,都很難見到他一麵。


    這麽兩個神龍見首不見尾地超卓人物,居然在一天之內,同時地出現在江都城中,而且,居然還被宇文傷手下的人發現了蹤跡,這事情……實在是令人匪夷所思。


    石之軒露出廬山真麵目,出現在江都城中,這還好解釋,但是,宋缺地驟然現身,卻是叫人心生疑惑了……這其中定然是有什麽緣故,但是,這究竟卻是什麽原因呢?


    “是的,陛下。他們兩人真的已經進入江都城中,老臣聽見手下來報之後,心中還有懷疑,後來就悄悄地過去探詢,見到果然就是他們兩人。”


    宇文傷對楊廣的驚訝也沒有感到奇怪,他說到這裏,兩道白眉陡地一豎,眼眸中射出兩道淩厲的電芒,寒聲說道:“陛下,石之軒雖然乃是石貴人的父親,但是看石貴人的樣子,卻似與他勢不兩立,不若我們就將他留在這裏。”


    “至於宋缺,此人乃是嶺南宋家的中流砥柱,在宋家有著天神般的地位,但是,隻要除了他,宋家自然會不戰自潰,這樣一來,當可省去了我大隋的一大麻煩。”


    楊廣臉上卻是不動聲色,對宇文傷的大膽建議,亦是不置可否,他緩緩地走出了上首的座位,微低著頭,在旁邊慢慢地轉來轉去,細細地思索了起來,片刻之後,他那星辰般的眸子閃現出了一道奇怪之極的異芒,然後,他猛的抬起了頭。“老卿家,”楊廣忽然笑眯眯地凝視著宇文傷,溫聲輕徐地說道,“當今天下,你亦是武林中屈指可數的絕頂高手,這數十年間,可與石之軒以及宋缺交手過沒有?”


    宇文傷沒有想到楊廣思慮良久之後,竟然會問出這類問題,當下他的那張老臉頓時微一錯愕,眼中亦是掠過了一絲疑色,但又迅速地收斂開去,隻聽見他恭聲答道:“回陛下,老臣雖然對他們是聞名已久,但都是沒有機會與他們交鋒過。”


    楊廣點了點頭,含笑說道:“那依你的感覺,他們兩人之間,誰的修為更為深厚?”


    宇文傷皺了皺眉,微一沉吟,一邊思索,一邊緩緩地說道:“石之軒與宋缺,可以說是中原之中最為出色的那幾人之二,不過兩人從來沒有交手過,若是硬要分個高低勝負,依照老臣的第一感覺,還是認為石之軒的勝麵更高一些。”


    楊廣哈哈的一笑:“是嗎?不過兩人都沒交鋒過,你在這裏怎麽說都沒有說服力,這樣吧,你出去想個辦法,讓人引著兩人,見上一麵。按照宋缺的性子,又因為當年碧秀心的緣故,若是見到石之軒的話,肯定的按耐不住,兩人之間定然會有一場龍爭虎鬥,到時候,我們一看,就知道兩人究竟是誰高誰低了。”


    宇文傷聞言,心中突然莫名的驀地一寒,但臉上卻是沒有絲毫的異色,他恭敬地應了一聲,然後倒退著退出了廳中。


    楊廣看著宇文傷遠去的身影,眼眸閃過了莫名的光芒,但旋即之間便收斂了開去,他默默地沉思一下,然後轉身返回到旁邊的座位之中,拿起了先前的那份奏折,仔細地看將起來。


    大約過了半個時辰,楊廣緩緩地站起身,他先是招了一個宮使進來,命她收拾好幾子上的東西,而他自己,則是悄悄地從後門進入了深宮之中。


    片刻之後,楊廣換了一身便服,戴著一張麵容平凡的麵具,從容地來到宮門那裏,出示了宮禁中的信物之後,他便大搖大擺地走出了皇宮大門,行至大街之上,混入了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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