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光昏黃的樹蔭下，顧見臨黑著臉，糾正道：“首先，我買的不是你以為的那個東西。其次，你需要知道，我們可是兄妹。”</p>
“是麽？”</p>
蘇有珠喝了一口紅糖水，明顯比剛才要舒服多了，然後抬起纖長蜷曲的睫毛，幽幽說道：“可是我們沒有血緣關係，也不在一個戶口本上。”</p>
顧見臨被她說得啞口無言，仔細一想好像還真是那麽一回事。</p>
他們倆甚至連擬定血親都不算，本質上這種所謂的兄妹關係跟過家家都沒區別。</p>
“你的腦子裏每天都在想什麽？”</p>
他瞅了一眼手機上的時間：“先去外麵吃點東西，再過一會兒要封校了。”</p>
蘇有珠遲疑了一秒，輕輕抿著櫻唇起身，一陣寒風吹過來，明顯抖了一下。</p>
顧見臨看了一眼她嬌小纖細的身段，隻好把自己的外套接下來，給她披上。</p>
他一米八五的身高，外套自然也寬大，剛好把她整個人都給包住了，看起來很萌很可愛。</p>
蘇有珠一愣，望向他的眼神變得更加怪異了。</p>
嗯，還說不是刷好感度。</p>
她仔細嗅了嗅外套上的味道，還挺好聞的。</p>
“下次再遇到這種事記得給我打電話。”</p>
顧見臨瞥了她一眼，有意無意說道。</p>
按理來說，一般遇到生理期這種事情，大多數女孩子都是有閨蜜的，就算自己沒有做準備，隨便找個朋友幫幫忙，也不至於一個人窘迫地蜷縮在椅子上。</p>
隻不過蘇有珠在學校的人緣似乎不是很好。</p>
更準確的說是在女孩子群體裏不太好。</p>
大多數男孩子都無法理解，其實從小學時代開始，女孩子的圈子就相對要複雜的多，抱團和排擠現象一直都是存在的，隻是不會把衝突搬到台麵上來。</p>
所以就會產生乍一看大家關係都很好的錯覺。</p>
但隻要留心觀察，很容易就會發現誰被排擠了。</p>
哪怕他們高三七班是重組的班級，但隻需要一個周的時間，小圈子就形成了。</p>
在一個圈子裏，大家都不會喜歡特別另類的那一個。</p>
蘇有珠就是那個另類的典型，她的成績不好，但顏值非常的能打，而且已經學會了怎麽打扮自己，整個學校超過三分之二的男生都惦記過她。</p>
再加上她性格比較孤僻，又不怎麽愛說話。</p>
這樣的人被班裏的女孩子排擠是很正常的。</p>
包括在男孩子圈子裏，也因為她太難接觸太難追，大家都漸漸的放棄了。</p>
當然，顧見臨也是最近才發現的，他之前對學校裏的事漠不關心。</p>
“我就是出來去廁所整理一下。”</p>
蘇有珠抬起冰雪般精致的俏臉，然後晃了晃黑屏的手機：“手機剛好沒電了。”</p>
顧見臨嗯了一聲，帶著她往學校外麵走。</p>
兄妹兩個人吃穿過燈光昏黃的籃球場和跑道圈，跟形形色色的同學擦肩而過。</p>
不少人看到他們倆走在一起，都投來詫異的視線。</p>
“他們好像誤會了什麽。”</p>
顧見臨忽然說道：“你不介意麽？”</p>
兩個人意外成為兄妹這種事從沒對任何人說過，包括學校的領導和老師。</p>
走在一起的話，很容易被誤解成戀人。</p>
蘇有珠沒有任何表情，平靜說道：“為什麽要介意？我又不打算找男朋友。反倒是你，跟我走得這麽近，再想找女朋友可就難了。”</p>
顧見臨無所謂地搖頭：“我也沒那個打算。”</p>
蘇有珠抬起眼睛瞥了這個少年一眼。</p>
其實她不談戀愛，實際上有她自己的理由。</p>
別看峰城二中是全市最好的高中，但學習成績好跟青春叛逆其實不衝突，學校裏很多人看似玩的比誰都花，但一回到教室裏坐下，就開始玩命刷題，那叫一個拚。</p>
顧見臨卻不一樣，他似乎沒有欲望，永遠穿的簡單又幹淨，不跟身邊的任何人熱絡，也不熱衷於某種愛好，學校裏的職務和活動也不見他爭取或參與。</p>
偶爾能看到他在圖書館裏看書，或者盯著一個地方發呆，偶爾一個人打打球。</p>
就連打遊戲也隻是為了當代練賺點錢。</p>
蘇有珠還沒跟他一起生活的時候，寢室裏還有幾個女生想追求他，時常能聽到有關他的動態，聊到最後不過是得出兩個字的結論。</p>
無聊。</p>
蘇有珠當初還覺得那肯定是那幾個女生不了解人家。</p>
很多人表麵上是一個樣子，私底下又是一個樣子。</p>
隻不過，自從在醫院裏見到他以後，她才知道室友說得都是真的。</p>
無論是昏迷的時候，還是後來清醒過來。</p>
他做得最多的事情，就是盯著窗外發呆，眼神一片空白，出院以後除了忙於父親的事情，也乖到不可思議。</p>
很難想象這個世界上真有這麽奇怪的人。</p>
你除了能察覺出他不快樂之外，別的什麽都猜不透。</p>
·</p>
·</p>
顧見臨不知道身邊這姑娘在想什麽，剛一走出學校門口，就看到對麵小吃街的燈火通明，到處都擠滿了人，一股子濃鬱的香氣撲麵而來。</p>
街邊人來人往，而且還有很多穿著校服，但明顯不是學生的人。</p>
他隻是簡單的用側寫分析了一下，就揪出來七八個。</p>
“想吃什麽？”</p>
他扭頭問道。</p>
顧見臨意識到了近期可能會有事情發生，吃完飯得早點回去才行。</p>
蘇有珠認真思索了一下：“都可以，想吃點熱的。”</p>
顧見臨頷首：“那就去吃野餛飩。”</p>
峰城的餛飩攤也算是老城區的特色之一了。</p>
很多年前爸媽還沒離婚的時候，爸爸就經常帶他去樓下的小攤吃夜宵，兩碗餛飩配一盤烤肉，一吃就吃到半夜兩點多，然後被媽媽拎回家。</p>
想想還真讓人懷念。</p>
街對麵的野餛飩攤還算正宗，店門口排了不少人，起碼得等個十多分鍾。</p>
排隊的時候，顧見臨就看到這姑娘再次痛得蹙起眉。</p>
他歎了口氣：“先去買個暖寶寶貼上？”</p>
蘇有珠聞言一愣，幽幽說道：“你連這個都知道？很有經驗。”</p>
顧見臨板著一張臉：“這年頭小學生都會百度了。”</p>
他習慣性的往小吃街左邊走，那邊有個二十四小時的便利店。</p>
結果剛走到店門口，卻發現這家店居然倒閉換人了！</p>
原先的便利店不知為何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件雜貨鋪，甚至連名字都沒有。</p>
顧見臨有點詫異，那家便利店明明兩天前還在的。</p>
這家雜貨鋪裏彌漫著澹澹的檀香，聞起來就很貴的樣子，四周都是老式的貨物架，看起來已經用了很多年了，商品倒是嶄新的。</p>
店內的裝潢也跟以前完全不一樣了，有一股子陳舊的味道，斑駁的牆麵隱約透著年代感，牆上還貼著很多的字畫，甚至有些都蒙上了灰塵。</p>
這根本就不是一家新店的樣子。</p>
“兩位，歡迎光臨。”</p>
有人微笑說道。</p>
那是一個西裝革履的男人，梳著整齊的背頭，五官飽滿立體，一雙溫和深邃的眼睛，乍一看感覺像是英劇裏的貴族，或者商界名流之類的。</p>
他站在櫃台麵前，笑容很有親和力。</p>
櫃台後麵還有一個老式的古董櫃，擺滿了各種稀奇的小古玩，有觀音像和大金蟾，也有成對的玉扳指，青花的瓷瓶，青銅的酒杯。</p>
一個坐在輪椅上的老人，聽著收音機裏的相聲，在櫃台上擺弄著六枚銅錢。</p>
鳥鳥沉香無聲彌漫。</p>
顧見臨一看到這架勢，就被鎮住了。</p>
“怎麽了？”</p>
蘇有珠在後麵問道。</p>
顧見臨不動聲色的搖頭，因為他發現這家雜貨鋪不簡單。</p>
至少很有錢。</p>
因為他剛才簡單的側寫了一下，那些稀奇的古玩給他一種滄桑久遠的曆史感。</p>
多半都是真品。</p>
至於店裏的這兩個人，他也看不透。</p>
側寫並不是萬能的，需要的是對信息的掌握。</p>
隻不過這個世界上大多數人都太簡單了，沒有自己的思想，固定的工作和生活，乏善可陳的經曆，極其明顯的特征，就像是一頁簡曆，一目了然。</p>
而有的人就不一樣，就像是一本晦澀難懂的書，裏麵藏著太多的悲歡離合。</p>
很難讀得懂。</p>
顧見臨不是沒見過第一眼讀不懂的人，但雜貨鋪裏的兩個人氣卻十分特殊。</p>
“請問需要什麽？”</p>
男人依舊保持著和善的微笑。</p>
顧見臨回過神來，說道：“抱歉，三包暖寶寶。”</p>
男人笑了笑：“好的，一共十五塊錢，我去幫您拿。”</p>
說完，他轉身就走了。</p>
顧見臨摸出手機掃碼付款，繼續打量著店裏，總覺得很古怪。</p>
“有事麽？”</p>
蘇有珠發現他神情不對。</p>
“沒什麽，一會兒買完飯早點回去睡覺。”</p>
顧見臨提醒道。</p>
自始至終，那個櫃台前的老人都沒有抬起頭，聚精會神的盯著六枚銅錢看。</p>
也不知道在看什麽。</p>
這時，門外的街上響起了嘈雜的喧鬧聲，還有警車的紅藍燈光閃過。</p>
“讓一讓，都讓一讓！”</p>
隻見一個穿著校服的胖子走在最前麵，嘴裏罵罵咧咧的：“真特麽晦氣！都別特麽看了，趕緊回學校去！找削呢是吧？說得就是你！”</p>
這人在人群中隨便一指，幾個學生頭一縮，急忙跑開了。</p>
顧見臨皺眉，他認識這個人，學校裏最有錢的富二代，也是很出名的校霸。</p>
本來都沒法考進峰城二中的，據說是家裏砸了不少錢才進來的。</p>
“他媽的，別讓我逮到那孫子！這年頭變態是越來越多了。”</p>
這胖子回頭一看，神情變化起來，像是強忍著一股子惡心：“嘔……”</p>
他幹嘔了幾下，抬頭看到雜貨鋪子，急忙進來。</p>
“老板，拿你幾瓶水啊！”</p>
胖子把十塊錢往櫃台上一拍，直奔冰箱拿出幾瓶飲料，往喉嚨裏灌。</p>
等到連著灌了三瓶，他才看到櫃台前的一男一女。</p>
“喲，這不是臨哥嘛！”</p>
胖子眼前一亮：“帶女朋友出來啊？好家夥，這麽漂亮！”</p>
顧見臨愣了一下。</p>
“是我啊，成有餘！”</p>
成有餘忙說：“不認識了？我還抄過你卷子呢！”</p>
顧見臨確實跟這胖子有過交集。</p>
有一次集中考試，這貨就坐在他旁邊，硬生生抄了他半套卷子，才被監考老師給拎走。</p>
但對於顧見臨，還是很客氣的。</p>
畢竟顧見臨在學校除了成績好之外就沒什麽存在感，而且誰要是運氣好，考試的時候能排到他，他也會很大方的幫幫忙，因此也就結下了善緣。</p>
“好久不見。”</p>
顧見臨禮貌說道。</p>
蘇有珠倒是一副很高冷的樣子，明顯不想說話。</p>
“記得就好，記得就好。”</p>
成有餘搓著手，笑眯眯說道：“那啥，這個月摸底考試，拜托了哈。”</p>
顧見臨神情怪異：“好，能分到一起的話。”</p>
成有餘頓時眉開眼笑，笑道：“有臨哥這句話我就放心了！”</p>
這時，門外的警車緩緩駛過，還有幾個探員，拎著透明的垃圾袋。</p>
垃圾袋裏，竟然是一具具貓狗的屍體。</p>
“那邊怎麽回事？”</p>
顧見臨好奇問道。</p>
蘇有珠蹙起眉，隻覺得一股子惡臭撲麵而來。</p>
成有餘舔著牙花子，忿忿不平說道：“咱學校附近不是有很多野貓野狗麽？有幾個女生每次放學，就過去喂一喂。結果今天過去一看，那些野貓野狗全都被人給弄死了，而且還是開膛破肚，肚子裏麵的髒器全都給掏空了……”</p>
他說到這裏，差點再次嘔吐起來：“然後她們就報了警，讓探員們來處理，結果查監控也沒查到是誰幹的。那些屍體就掛在樹枝上，真特麽變態啊。”</p>
顧見臨皺眉，扭頭望向那些血淋淋的塑料袋。</p>
雖然看不太清楚，但隱約可見那些淒厲的，被開膛破肚的屍體。</p>
血液都凝固裏，因為髒器被掏空，血流出來的也不多。</p>
顧見臨往外走了幾步，強忍著聞了聞那股惡臭味，盯著那些屍體看了一會。</p>
“真變態。”</p>
蘇有珠幽幽說道。</p>
成有餘拍著大腿：“可不是麽？小貓小狗多可憐啊，我還經常陪女朋友去喂呢！我聽說，一般虐待小動物的，都特麽有殺人的傾向！這特麽學校附近出這麽個禍害可真要命！那啥，兩位最近要是沒什麽事，就在學校裏待著吧，別出來了。”</p>
顧見臨聽著這話，凝視著那個垃圾袋上的痕跡，忽然蹙眉。</p>
因為他竟然在垃圾袋上，看到了數不清的蛛絲。</p>
那些貓狗的屍體上，也有蛛絲的痕跡。</p>
而被剖開的傷口，則很不規律，不像是正常的刀具造成的痕跡。</p>
匆忙的側寫過後，他彷佛看到了一根竹節般扭曲肢體，像是刀一樣開膛破肚，鮮血淋漓。</p>
蜘蛛。</p>
殺害這些貓狗的，似乎是一頭蜘蛛。</p>
正當他想再仔細看看的時候，探員已經拎著垃圾袋子走遠了。</p>
“怎麽會是蜘蛛……”</p>
他下意識地自言自語。</p>
這次他沒有很篤信自己的側寫結果，因為燈光昏暗距離太遠，他怕自己看錯了。</p>
就在此刻，那個始終盯著銅錢發呆的老人，抬起頭來看了他一眼。</p>
“小夥子。”</p>
老人澹澹說道：“要不要來算一卦？”</p>
顧見臨轉過身，隻見櫃台前的老人，正笑吟吟地看著自己。</p>
“我？”</p>
他指了指自己。</p>
“對，就是你。”</p>
老人頷首：“放心，免費的，不收你錢。”</p>
顧見臨遲疑了一下，這老人看起來確實像是信那一套的。</p>
隻不過他對算命有點陰影，以前樓下孫半仙狗屁不是，算了一坨屎。</p>
不過鑒於這家雜貨鋪的不同尋常，試一試也無妨。</p>
“好。”</p>
老人滿意地眯起眼睛，推出手裏的六枚銅錢：“來，一次拋一枚。”</p>
顧見臨知道，這是《易經》六十四卦的算法，按照他所說的，依次拋了六下。</p>
六枚銅錢，一字排開，正反不一。</p>
老人隻是平靜的看了他一眼，澹澹說道：“坎下兌上。上卦為兌，兌為陰，為澤。下卦為坎，坎為陽，為水，大澤漏水，水草魚蝦，處於窮困之境。陽處陰下，剛為柔掩，君子才智難展，處於困乏之地。”</p>
顧見臨沉默了一秒：“老伯，這是什麽意思？”</p>
老人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說道：“這是困卦，具體什麽意思，你可以回去自己查。以我拙見，你這小子最近怕是要攤上事了。”</p>
顧見臨盯著這個卦象，什麽都沒說。</p>
成有餘在旁邊看了半天，壓低聲音說道：“臨哥，我怎麽感覺這老頭不是很專業的樣子……”</p>
</p>
顧見臨神情古怪，因為他也覺得不是很專業，尚不如樓下孫半仙能說會道。</p>
沒想到，蘇有珠卻好奇問道：“老伯，那該怎麽解？”</p>
老人平靜說道：“雷風相薄，山澤通氣，水火不相射。”</p>
他頓了頓：“南離生門，生門在火。”</p>
“是麽？”</p>
蘇有珠喝了一口紅糖水，明顯比剛才要舒服多了，然後抬起纖長蜷曲的睫毛，幽幽說道：“可是我們沒有血緣關係，也不在一個戶口本上。”</p>
顧見臨被她說得啞口無言，仔細一想好像還真是那麽一回事。</p>
他們倆甚至連擬定血親都不算，本質上這種所謂的兄妹關係跟過家家都沒區別。</p>
“你的腦子裏每天都在想什麽？”</p>
他瞅了一眼手機上的時間：“先去外麵吃點東西，再過一會兒要封校了。”</p>
蘇有珠遲疑了一秒，輕輕抿著櫻唇起身，一陣寒風吹過來，明顯抖了一下。</p>
顧見臨看了一眼她嬌小纖細的身段，隻好把自己的外套接下來，給她披上。</p>
他一米八五的身高，外套自然也寬大，剛好把她整個人都給包住了，看起來很萌很可愛。</p>
蘇有珠一愣，望向他的眼神變得更加怪異了。</p>
嗯，還說不是刷好感度。</p>
她仔細嗅了嗅外套上的味道，還挺好聞的。</p>
“下次再遇到這種事記得給我打電話。”</p>
顧見臨瞥了她一眼，有意無意說道。</p>
按理來說，一般遇到生理期這種事情，大多數女孩子都是有閨蜜的，就算自己沒有做準備，隨便找個朋友幫幫忙，也不至於一個人窘迫地蜷縮在椅子上。</p>
隻不過蘇有珠在學校的人緣似乎不是很好。</p>
更準確的說是在女孩子群體裏不太好。</p>
大多數男孩子都無法理解，其實從小學時代開始，女孩子的圈子就相對要複雜的多，抱團和排擠現象一直都是存在的，隻是不會把衝突搬到台麵上來。</p>
所以就會產生乍一看大家關係都很好的錯覺。</p>
但隻要留心觀察，很容易就會發現誰被排擠了。</p>
哪怕他們高三七班是重組的班級，但隻需要一個周的時間，小圈子就形成了。</p>
在一個圈子裏，大家都不會喜歡特別另類的那一個。</p>
蘇有珠就是那個另類的典型，她的成績不好，但顏值非常的能打，而且已經學會了怎麽打扮自己，整個學校超過三分之二的男生都惦記過她。</p>
再加上她性格比較孤僻，又不怎麽愛說話。</p>
這樣的人被班裏的女孩子排擠是很正常的。</p>
包括在男孩子圈子裏，也因為她太難接觸太難追，大家都漸漸的放棄了。</p>
當然，顧見臨也是最近才發現的，他之前對學校裏的事漠不關心。</p>
“我就是出來去廁所整理一下。”</p>
蘇有珠抬起冰雪般精致的俏臉，然後晃了晃黑屏的手機：“手機剛好沒電了。”</p>
顧見臨嗯了一聲，帶著她往學校外麵走。</p>
兄妹兩個人吃穿過燈光昏黃的籃球場和跑道圈，跟形形色色的同學擦肩而過。</p>
不少人看到他們倆走在一起，都投來詫異的視線。</p>
“他們好像誤會了什麽。”</p>
顧見臨忽然說道：“你不介意麽？”</p>
兩個人意外成為兄妹這種事從沒對任何人說過，包括學校的領導和老師。</p>
走在一起的話，很容易被誤解成戀人。</p>
蘇有珠沒有任何表情，平靜說道：“為什麽要介意？我又不打算找男朋友。反倒是你，跟我走得這麽近，再想找女朋友可就難了。”</p>
顧見臨無所謂地搖頭：“我也沒那個打算。”</p>
蘇有珠抬起眼睛瞥了這個少年一眼。</p>
其實她不談戀愛，實際上有她自己的理由。</p>
別看峰城二中是全市最好的高中，但學習成績好跟青春叛逆其實不衝突，學校裏很多人看似玩的比誰都花，但一回到教室裏坐下，就開始玩命刷題，那叫一個拚。</p>
顧見臨卻不一樣，他似乎沒有欲望，永遠穿的簡單又幹淨，不跟身邊的任何人熱絡，也不熱衷於某種愛好，學校裏的職務和活動也不見他爭取或參與。</p>
偶爾能看到他在圖書館裏看書，或者盯著一個地方發呆，偶爾一個人打打球。</p>
就連打遊戲也隻是為了當代練賺點錢。</p>
蘇有珠還沒跟他一起生活的時候，寢室裏還有幾個女生想追求他，時常能聽到有關他的動態，聊到最後不過是得出兩個字的結論。</p>
無聊。</p>
蘇有珠當初還覺得那肯定是那幾個女生不了解人家。</p>
很多人表麵上是一個樣子，私底下又是一個樣子。</p>
隻不過，自從在醫院裏見到他以後，她才知道室友說得都是真的。</p>
無論是昏迷的時候，還是後來清醒過來。</p>
他做得最多的事情，就是盯著窗外發呆，眼神一片空白，出院以後除了忙於父親的事情，也乖到不可思議。</p>
很難想象這個世界上真有這麽奇怪的人。</p>
你除了能察覺出他不快樂之外，別的什麽都猜不透。</p>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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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見臨不知道身邊這姑娘在想什麽，剛一走出學校門口，就看到對麵小吃街的燈火通明，到處都擠滿了人，一股子濃鬱的香氣撲麵而來。</p>
街邊人來人往，而且還有很多穿著校服，但明顯不是學生的人。</p>
他隻是簡單的用側寫分析了一下，就揪出來七八個。</p>
“想吃什麽？”</p>
他扭頭問道。</p>
顧見臨意識到了近期可能會有事情發生，吃完飯得早點回去才行。</p>
蘇有珠認真思索了一下：“都可以，想吃點熱的。”</p>
顧見臨頷首：“那就去吃野餛飩。”</p>
峰城的餛飩攤也算是老城區的特色之一了。</p>
很多年前爸媽還沒離婚的時候，爸爸就經常帶他去樓下的小攤吃夜宵，兩碗餛飩配一盤烤肉，一吃就吃到半夜兩點多，然後被媽媽拎回家。</p>
想想還真讓人懷念。</p>
街對麵的野餛飩攤還算正宗，店門口排了不少人，起碼得等個十多分鍾。</p>
排隊的時候，顧見臨就看到這姑娘再次痛得蹙起眉。</p>
他歎了口氣：“先去買個暖寶寶貼上？”</p>
蘇有珠聞言一愣，幽幽說道：“你連這個都知道？很有經驗。”</p>
顧見臨板著一張臉：“這年頭小學生都會百度了。”</p>
他習慣性的往小吃街左邊走，那邊有個二十四小時的便利店。</p>
結果剛走到店門口，卻發現這家店居然倒閉換人了！</p>
原先的便利店不知為何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件雜貨鋪，甚至連名字都沒有。</p>
顧見臨有點詫異，那家便利店明明兩天前還在的。</p>
這家雜貨鋪裏彌漫著澹澹的檀香，聞起來就很貴的樣子，四周都是老式的貨物架，看起來已經用了很多年了，商品倒是嶄新的。</p>
店內的裝潢也跟以前完全不一樣了，有一股子陳舊的味道，斑駁的牆麵隱約透著年代感，牆上還貼著很多的字畫，甚至有些都蒙上了灰塵。</p>
這根本就不是一家新店的樣子。</p>
“兩位，歡迎光臨。”</p>
有人微笑說道。</p>
那是一個西裝革履的男人，梳著整齊的背頭，五官飽滿立體，一雙溫和深邃的眼睛，乍一看感覺像是英劇裏的貴族，或者商界名流之類的。</p>
他站在櫃台麵前，笑容很有親和力。</p>
櫃台後麵還有一個老式的古董櫃，擺滿了各種稀奇的小古玩，有觀音像和大金蟾，也有成對的玉扳指，青花的瓷瓶，青銅的酒杯。</p>
一個坐在輪椅上的老人，聽著收音機裏的相聲，在櫃台上擺弄著六枚銅錢。</p>
鳥鳥沉香無聲彌漫。</p>
顧見臨一看到這架勢，就被鎮住了。</p>
“怎麽了？”</p>
蘇有珠在後麵問道。</p>
顧見臨不動聲色的搖頭，因為他發現這家雜貨鋪不簡單。</p>
至少很有錢。</p>
因為他剛才簡單的側寫了一下，那些稀奇的古玩給他一種滄桑久遠的曆史感。</p>
多半都是真品。</p>
至於店裏的這兩個人，他也看不透。</p>
側寫並不是萬能的，需要的是對信息的掌握。</p>
隻不過這個世界上大多數人都太簡單了，沒有自己的思想，固定的工作和生活，乏善可陳的經曆，極其明顯的特征，就像是一頁簡曆，一目了然。</p>
而有的人就不一樣，就像是一本晦澀難懂的書，裏麵藏著太多的悲歡離合。</p>
很難讀得懂。</p>
顧見臨不是沒見過第一眼讀不懂的人，但雜貨鋪裏的兩個人氣卻十分特殊。</p>
“請問需要什麽？”</p>
男人依舊保持著和善的微笑。</p>
顧見臨回過神來，說道：“抱歉，三包暖寶寶。”</p>
男人笑了笑：“好的，一共十五塊錢，我去幫您拿。”</p>
說完，他轉身就走了。</p>
顧見臨摸出手機掃碼付款，繼續打量著店裏，總覺得很古怪。</p>
“有事麽？”</p>
蘇有珠發現他神情不對。</p>
“沒什麽，一會兒買完飯早點回去睡覺。”</p>
顧見臨提醒道。</p>
自始至終，那個櫃台前的老人都沒有抬起頭，聚精會神的盯著六枚銅錢看。</p>
也不知道在看什麽。</p>
這時，門外的街上響起了嘈雜的喧鬧聲，還有警車的紅藍燈光閃過。</p>
“讓一讓，都讓一讓！”</p>
隻見一個穿著校服的胖子走在最前麵，嘴裏罵罵咧咧的：“真特麽晦氣！都別特麽看了，趕緊回學校去！找削呢是吧？說得就是你！”</p>
這人在人群中隨便一指，幾個學生頭一縮，急忙跑開了。</p>
顧見臨皺眉，他認識這個人，學校裏最有錢的富二代，也是很出名的校霸。</p>
本來都沒法考進峰城二中的，據說是家裏砸了不少錢才進來的。</p>
“他媽的，別讓我逮到那孫子！這年頭變態是越來越多了。”</p>
這胖子回頭一看，神情變化起來，像是強忍著一股子惡心：“嘔……”</p>
他幹嘔了幾下，抬頭看到雜貨鋪子，急忙進來。</p>
“老板，拿你幾瓶水啊！”</p>
胖子把十塊錢往櫃台上一拍，直奔冰箱拿出幾瓶飲料，往喉嚨裏灌。</p>
等到連著灌了三瓶，他才看到櫃台前的一男一女。</p>
“喲，這不是臨哥嘛！”</p>
胖子眼前一亮：“帶女朋友出來啊？好家夥，這麽漂亮！”</p>
顧見臨愣了一下。</p>
“是我啊，成有餘！”</p>
成有餘忙說：“不認識了？我還抄過你卷子呢！”</p>
顧見臨確實跟這胖子有過交集。</p>
有一次集中考試，這貨就坐在他旁邊，硬生生抄了他半套卷子，才被監考老師給拎走。</p>
但對於顧見臨，還是很客氣的。</p>
畢竟顧見臨在學校除了成績好之外就沒什麽存在感，而且誰要是運氣好，考試的時候能排到他，他也會很大方的幫幫忙，因此也就結下了善緣。</p>
“好久不見。”</p>
顧見臨禮貌說道。</p>
蘇有珠倒是一副很高冷的樣子，明顯不想說話。</p>
“記得就好，記得就好。”</p>
成有餘搓著手，笑眯眯說道：“那啥，這個月摸底考試，拜托了哈。”</p>
顧見臨神情怪異：“好，能分到一起的話。”</p>
成有餘頓時眉開眼笑，笑道：“有臨哥這句話我就放心了！”</p>
這時，門外的警車緩緩駛過，還有幾個探員，拎著透明的垃圾袋。</p>
垃圾袋裏，竟然是一具具貓狗的屍體。</p>
“那邊怎麽回事？”</p>
顧見臨好奇問道。</p>
蘇有珠蹙起眉，隻覺得一股子惡臭撲麵而來。</p>
成有餘舔著牙花子，忿忿不平說道：“咱學校附近不是有很多野貓野狗麽？有幾個女生每次放學，就過去喂一喂。結果今天過去一看，那些野貓野狗全都被人給弄死了，而且還是開膛破肚，肚子裏麵的髒器全都給掏空了……”</p>
他說到這裏，差點再次嘔吐起來：“然後她們就報了警，讓探員們來處理，結果查監控也沒查到是誰幹的。那些屍體就掛在樹枝上，真特麽變態啊。”</p>
顧見臨皺眉，扭頭望向那些血淋淋的塑料袋。</p>
雖然看不太清楚，但隱約可見那些淒厲的，被開膛破肚的屍體。</p>
血液都凝固裏，因為髒器被掏空，血流出來的也不多。</p>
顧見臨往外走了幾步，強忍著聞了聞那股惡臭味，盯著那些屍體看了一會。</p>
“真變態。”</p>
蘇有珠幽幽說道。</p>
成有餘拍著大腿：“可不是麽？小貓小狗多可憐啊，我還經常陪女朋友去喂呢！我聽說，一般虐待小動物的，都特麽有殺人的傾向！這特麽學校附近出這麽個禍害可真要命！那啥，兩位最近要是沒什麽事，就在學校裏待著吧，別出來了。”</p>
顧見臨聽著這話，凝視著那個垃圾袋上的痕跡，忽然蹙眉。</p>
因為他竟然在垃圾袋上，看到了數不清的蛛絲。</p>
那些貓狗的屍體上，也有蛛絲的痕跡。</p>
而被剖開的傷口，則很不規律，不像是正常的刀具造成的痕跡。</p>
匆忙的側寫過後，他彷佛看到了一根竹節般扭曲肢體，像是刀一樣開膛破肚，鮮血淋漓。</p>
蜘蛛。</p>
殺害這些貓狗的，似乎是一頭蜘蛛。</p>
正當他想再仔細看看的時候，探員已經拎著垃圾袋子走遠了。</p>
“怎麽會是蜘蛛……”</p>
他下意識地自言自語。</p>
這次他沒有很篤信自己的側寫結果，因為燈光昏暗距離太遠，他怕自己看錯了。</p>
就在此刻，那個始終盯著銅錢發呆的老人，抬起頭來看了他一眼。</p>
“小夥子。”</p>
老人澹澹說道：“要不要來算一卦？”</p>
顧見臨轉過身，隻見櫃台前的老人，正笑吟吟地看著自己。</p>
“我？”</p>
他指了指自己。</p>
“對，就是你。”</p>
老人頷首：“放心，免費的，不收你錢。”</p>
顧見臨遲疑了一下，這老人看起來確實像是信那一套的。</p>
隻不過他對算命有點陰影，以前樓下孫半仙狗屁不是，算了一坨屎。</p>
不過鑒於這家雜貨鋪的不同尋常，試一試也無妨。</p>
“好。”</p>
老人滿意地眯起眼睛，推出手裏的六枚銅錢：“來，一次拋一枚。”</p>
顧見臨知道，這是《易經》六十四卦的算法，按照他所說的，依次拋了六下。</p>
六枚銅錢，一字排開，正反不一。</p>
老人隻是平靜的看了他一眼，澹澹說道：“坎下兌上。上卦為兌，兌為陰，為澤。下卦為坎，坎為陽，為水，大澤漏水，水草魚蝦，處於窮困之境。陽處陰下，剛為柔掩，君子才智難展，處於困乏之地。”</p>
顧見臨沉默了一秒：“老伯，這是什麽意思？”</p>
老人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說道：“這是困卦，具體什麽意思，你可以回去自己查。以我拙見，你這小子最近怕是要攤上事了。”</p>
顧見臨盯著這個卦象，什麽都沒說。</p>
成有餘在旁邊看了半天，壓低聲音說道：“臨哥，我怎麽感覺這老頭不是很專業的樣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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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見臨神情古怪，因為他也覺得不是很專業，尚不如樓下孫半仙能說會道。</p>
沒想到，蘇有珠卻好奇問道：“老伯，那該怎麽解？”</p>
老人平靜說道：“雷風相薄，山澤通氣，水火不相射。”</p>
他頓了頓：“南離生門，生門在火。”</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