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見臨察覺到對麵三人的神情詭異，便解釋道：“我們在嚐試同調，坐吧。”</p>
唐綾隻是簡單地點頭，算是跟其他人打了招呼。</p>
“哎幼，那多不好意思啊。”</p>
成有餘也是個臉皮厚的，立刻拉著兩個同伴坐下，準備吃瓜。</p>
“同調？這是發生了什麽？”</p>
顧見臨想了想，簡單把事情給概括了一遍。</p>
沒想到，小胖子聽完以後，立刻擺擺手：“嗨呀，我尋思多大點事。雖然我不是歐米加，救援行動輪不到我去，但帶節奏我在行啊，我可是論壇一霸。你們放心，今天晚上我就回去發帖，保證沒人敢接審判庭的這個任務。”</p>
“這方麵倒是可以相信小胖子，他能把黑的給說成白的。”</p>
張誠吐槽道：“到時候就算占卜小隊給出判定是低危也沒用。”</p>
聶相思說道：“他有六百多個小號。”</p>
顧見臨有點吃驚，他開始懷疑這個椅子殺人魔的外號就是小胖子搞的。</p>
但他沒有證據。</p>
“開始吧。”</p>
唐綾把細白的右手遞到他的麵前。</p>
不知為何，總有種女王伸出手，要你行吻手禮的優雅和高貴。</p>
顧見臨伸出手，再次跟她十指相扣。</p>
“你如果不想讓我看到你的記憶，你可以專注地想點別的。”</p>
唐綾澹澹說道。</p>
顧見臨嗯了一聲。</p>
有那麽一瞬間，兩個人的靈性開始了交換。</p>
顧見臨明顯感覺到，自己的精神波動了起來，一股陌生的記憶如海潮般湧入了腦海，一幕幕被割裂的畫麵稍縱即逝，在意識的最深處閃滅。</p>
</p>
沉沒在海底的荒原，斷裂的山脊，流淌的熔岩。</p>
天空中是流動的海水。</p>
一顆腐朽的巨大古樹，樹枝上吊著數不清的青銅古棺。</p>
轟隆隆的巨響，那些棺材蓋跌落下來，蒼白的屍體睜開了眼睛，他們身上纏繞著裹屍布，彷佛跟皮膚長在了一起，渾身遍布難看的皺紋。</p>
他們睜開了血紅的眼睛，臉上露出了詭異的笑容，四腳著地落到地上。</p>
這些活屍的爬行姿勢扭曲又詭異，但速度極快。</p>
顧見臨彷佛變成了一個白發的少女，反手把極雷巨劍插到地上，傾盡全力轉動劍鋒，縱橫交錯的十字劍氣轟然迸發開來！</p>
“快逃！這裏不能久留！”</p>
那是納米戰士們的咆孝聲，二十多位身披鋼鐵鎧甲的魁梧士兵攙扶著撤退。</p>
他們還抬著一口漆黑的石棺，棺材劇烈的顫動著。</p>
與此同時，遠處傳來劇烈的爆炸聲，似乎在發生激烈的交戰。</p>
就在這時，詭異的紅色霧氣彌漫開來，淹沒了一切。</p>
寂靜無聲，整個世界都失去了聲音。</p>
紅霧如血般彌漫，遮蔽了一切。</p>
然而就在這片紅霧裏，顧見臨似乎覺得有什麽東西一閃而過。</p>
當紅色的霧氣散去以後，一切都消失了，隻有地麵還殘留著一些蛛絲馬跡。</p>
記憶驟然中斷！</p>
十字相扣的雙手，也在這一刻分開。</p>
“呼，呼。”</p>
顧見臨長舒了一口氣，雖然是窺探別人的記憶，就像是看電影一樣。</p>
但那種身臨其境的壓抑感，卻異常的真實。</p>
很容易對情緒造成影響。</p>
“沒事吧？”</p>
唐綾沒問結果，而是先把一杯可樂遞到他的麵前，望向他的眼神有些古怪。</p>
分明是簡單的關心，但對麵三個人卻都有些吃驚。</p>
成有餘和張誠對視了一眼，眼神都很八卦。</p>
尤其是聶相思，作為女孩子她的心思最細膩，驚訝地瞪大了眼睛。</p>
顧見臨用了幾秒鍾平複了心情。</p>
他搖了搖頭，隨口問道：“你在那片血霧裏看到了什麽東西？”</p>
唐綾平靜說道：“什麽都沒有，隻是隱約覺得有東西在，那個東西讓我很忌憚。如果你沒有看清楚的話，可以多看幾遍。”</p>
“不用，所有的細節我都記下來了。”</p>
顧見臨大口喝著可樂，篤定說道：“那是個人。”</p>
此言一出，唐綾吃了一驚：“人？”</p>
“雖然是窺視你的記憶，但我是以你作為第一視角去觀測的，我能夠感受到你的感受。那是一種被人窺視的感覺，自始至終都有人在盯著你們。那片紅霧裏應該有個人，那個人在霧氣裏看了你一眼，然後離開了。”</p>
顧見臨頓了頓：“但我察覺到了他在地上留下來的痕跡。”</p>
唐綾深深看了他一眼：“你能側寫出關於那個人的，更具體的信息麽？”</p>
“側寫沒有你想得那麽神奇，本質上就是從線索進行推導，有的時候需要輔左強烈的直覺，也就是第六感。比如這個時候路過的一位納米戰士。”</p>
顧見臨抬起手，望向餐廳外一批跑步前進的士兵，平靜說道：“為首的那位，你看他肌肉發達，跑步的姿勢淩厲幹練，還有麵部的線條，發質和發量。再細節一點，比如眼神，還有眼角的皺紋，指甲的長短等等。”</p>
“我需要看到這些外在特征，才能推導出這到底是一個怎樣的人。最簡單的就是年齡和職業，從他的外部狀態猜測年齡，從外部特征判斷職業。所以側寫普通人是比較容易的，因為他們基本不會隱藏自己，沒有誤導性的信息。”</p>
他說道：“而在超凡世界，有些人為了隱匿身份，就會製造出非常多的誤導特征，這對我來說的確是一件非常麻煩的事情，他會影響我的直覺。”</p>
唐綾沉默了一秒：“所以，側寫不出來？”</p>
“那倒不是。”</p>
顧見臨澹澹說道：“如果用了超凡能力，那就不一樣了。”</p>
自從他進入到超凡世界以後，或者體內產生了靈性以後，側寫就不一樣了。</p>
就像是拓展了能力的應用範圍，並不僅僅能側寫出人格畫像。</p>
還能畫出對方的超凡形象。</p>
“有紙和筆麽？”</p>
顧見臨問道。</p>
唐綾微微一怔：“你確定你要現在畫？”</p>
顧見臨皺眉問道：“怎麽了？”</p>
唐綾看了一眼他的臉：“你的狀態看起來可不是那麽好。”</p>
顧見臨擺了擺手：“小事。”</p>
也就是看美女的後遺症而已。</p>
“快快快，叫服務員去拿張紙來！”</p>
成有餘興奮地說道。</p>
張誠二話不說，直接跑去前台拿了紙筆過來。</p>
聶相思的眼睛很亮。</p>
她小時候，就聽說過顧教授的側寫有多神奇。</p>
現在，她可以親眼見證了。</p>
顧見臨接過紙和筆，他曾經為了打發時間，學習過一陣子素描。</p>
隨著鉛筆在紙上沙沙作響，一副簡單的素描完成了。</p>
“給，就是這個人。”</p>
他頓了頓：“他的表情是我按照直覺來畫的，你要問理由我確實說不出來，但從他看向你的那種眼神，讓我覺得他就是在笑的。”</p>
唐綾接過那副素描，凜然的眸子驟然變得銳利起來。</p>
那是一個穿著白色長袍的男人，一頭蒼白的長發，臉上的五官比較模湖，隻能看出來帶著詭異的笑容，但他的背後卻有著另外一個姿態。</p>
那是一個背負十餘柄生鏽的鐵劍，通體繚繞著凜然的劍氣，渾身遍布淒厲的劍痕，龐大到難以想象的，身上竟然還纏著一條漆黑的蛟龍。</p>
“他唯獨盯著你看，不知道是不是認識你。”</p>
顧見臨頓了頓：“劍宗途徑，至少是六階。”</p>
唐綾盯著這幅素描看了很久，然後鄭重地折疊起來，收進口袋裏。</p>
“我知道了，謝謝。”</p>
她提醒道：“如果不出意外的話，以太協會的高層們很快就會給我們答複了。到時候，應該會在你們第二梯隊集訓的時候選人。嗯……你要多注意萬人屠教官，那家夥已經病入膏肓了，你應該知道這是為什麽。”</p>
顧見臨心說他當然知道，否則他也不會把自己折騰成這樣。</p>
“順便，聽說你製服了小公主。”</p>
唐綾一字一頓：“幹得漂亮。”</p>
說完，她拎起琴箱，轉身離去。</p>
顧見臨扭頭望著她的背影，若有所思。</p>
畫中的這個人，不出意外的話，這女人是認識的。</p>
所以她沒有懷疑側寫的真實性，而是拿著這東西就走了。</p>
“臨哥。”</p>
成有餘八卦道：“你還說你跟唐師姐沒有一腿！”</p>
顧見臨皺眉：“什麽意思？”</p>
成有餘撇嘴：“別裝了！我們都看到了。”</p>
張誠滿臉敬佩地神情，豎起大拇指：“這可是天災·白銀之王親自挑選的接班人，別看她現在隻有四階，那是因為被極雷浪費了太多時間，但現在已經是厚積薄發的時候了。你信不信不用三個月的時間，就能晉升五階？”</p>
“唐師姐是很高冷的，無論是白頭發的狀態還是紅頭發的狀態，都很難接觸。但她對你好像不一樣，甚至不排斥跟你有身體觸碰。”</p>
聶相思幽幽說道：“而且，她幾乎從來不會關心人的。”</p>
顧見臨看著麵前那杯被推過來的可樂，陷入了沉思。</p>
·</p>
·</p>
當天夜晚，唐綾背著琴箱，站在公寓樓的陽台上看海。</p>
“消息已經匯報給老師了。”</p>
白思慕坐在沙發上，看著夜間的綜藝頻道，嗓音溫婉動聽：“師妹，這件事不需要你多想，你也不用親自麵對他，他不是你能夠對付的。”</p>
唐綾嗯了一聲：“我知道。”</p>
“嗯，隻要你控製好情緒，把慕師妹帶回來就可以了。”</p>
白思慕溫柔說道：“說起來，老師對那個少年很感興趣。”</p>
唐綾扭過頭來，微微一怔。</p>
白思慕看了她一眼，說道：“顧見臨跟你一樣，已經掌握了呼吸術，一個月不到的時間晉升了三階，這個速度非常的驚人，而且他的側寫非常的有用，隻可惜身中扶桑神宮的詛咒，隻能活到四十歲。”</p>
“但是他的天賦確實驚豔，就連老師也有些心動。”</p>
她頓了頓：“如果可以的話，老師允許你跟他多接觸一下。”</p>
唐綾哦了一聲，素白精致的臉上沒什麽表情：“老師是想……”</p>
“畢竟他恰好是在三階，這是唯一的轉職機會了。”</p>
白思慕說道：“如果他願意轉到劍宗途徑，那麽老師可以收他做關門學生。”</p>
唐綾眼神狐疑：“老師居然也會動心。”</p>
雖然說，老師當年收她當學生的時候，說過她就是關門弟子了。</p>
但如果多個師弟，她也不在乎。</p>
那個少年似乎是比她小三歲來著。</p>
“如果你知道那個少年入定用了多長時間的話，那就不奇怪了。”</p>
白思慕幽幽說道：“十秒哦。”</p>
唐綾抓著陽台鐵欄的手下意識地收緊了。</p>
“挖的過來麽？”</p>
她蹙眉問道。</p>
“未必沒有希望，畢竟青之王……是眾所周知的瘋子。”</p>
白思慕說道：“那個少年到現在，應該還不知道青之王到底做過什麽。”</p>
唐綾沉默了一秒，嗯了一聲。</p>
“不過我們還不太了解那個少年的性格。”</p>
白思慕輕聲說道：“你在他的記憶裏，看到了什麽？”</p>
唐綾沒說話，她回憶起之前同調時，看到的那副畫麵。</p>
空蕩蕩的房間。</p>
淒冷的月光，在床上投下一片陰影。</p>
男孩就坐在床邊，怔怔看著窗外。</p>
“沒什麽，我走了。”</p>
既然老師那邊已經確認過了，那麽她就要把那副素描，上交到高層。</p>
她離開公寓，跟形形色色的調查員和納米戰士擦肩而過，來到基地辦公樓。</p>
然而在基地辦公樓的一層，她被人攔住了。</p>
張議員神情冷峻，穿著白色的西裝，坐在沙發上，眼神銳利。</p>
聶執事守在他的身邊，麵容嚴肅。</p>
除此之外，還有一位略微眼熟的歐米加序列成員。</p>
那是一個金發碧眼的青年，卻披著黑色的巫師服，手裏握著一枚水晶球。</p>
歐米加序列，代號·夢魔，排名第十二位。</p>
在他身後的還有三位守護者，清一色的靈媒途徑。</p>
其中一人，就是在清剿嚴家任務時，被替身股戲耍的李逸傑。</p>
“有事？”</p>
唐綾麵無表情說道。</p>
張議員抬起頭，冷冷地看著她，說道：“雷霆，這次來隻有一件事告訴你。占卜小組的結果已經出來了。如你所說，的確很危險，但還沒有危險到百分百會喪命的程度。如果你願意參與行動，我們願意在最大程度上保證你的安全。”</p>
“包括你提出的要求，經過我們的商議，也可以妥協。”</p>
他說道：“可以給你看攻略和命運泥板，但前提是隻有你一個人。”</p>
聶執事也說道：“不要試圖跟顧見臨走的太近，這樣隻會誤了你的前程。你要知道，他的父親是血月屠戮事件的製造者。我們至今都不知道，他身上到底藏著什麽秘密。而且有青之王的庇護，我們也沒有辦法繼續調查。更何況，你是劍塚傳人，你應該知道青之王是什麽人，又會給他灌輸多麽危險的思想。”</p>
換句話說，那個少年身上的buff已經疊滿了。</p>
啪的一聲。</p>
一幅畫在麵前展開，那是一副用紅色顏料塗抹的油畫。</p>
紅色的血霧，隱約的黑影，還有若有若無的凝視。</p>
唐綾很眼熟，那就是她在仙宮裏看到的那片血霧。</p>
“占卜的結果已經出來了。”</p>
夢魔微笑說道：“按照太虛的評級，這次的任務確實達到了S級的危險程度，但還遠遠沒有到我們應付不了的地步，不是麽？”</p>
唐綾看著那幅畫，忽然間陷入了沉默。</p>
“顧見臨有句話說的很對。”</p>
她澹澹說道：“廢物，就應該幹好廢物該幹的事情。”</p>
此言一出，張議員和聶執事麵色驟然一變。</p>
夢魔一愣：“你說什麽？”</p>
包括他背後的守護者們，都流露出了不悅的神情。</p>
啪。</p>
“六階，劍宗途徑，一個來自燭龍氏族的神侍。”</p>
唐綾隨手把那份素描的複印件拍在桌子上，冷聲說道：“這是顧見臨側寫出來的結果，你告訴我這叫S級任務？那你們誰去應付這人？又拿什麽來保護我的安全？餅誰都會畫，能做到麽？還是那句話，我隻有一個要求。”</p>
她說道：“我的隊友裏，必須有顧見臨。沒有他，我就不去。”</p>
這倒不是她有多喜歡那個少年。</p>
而是因為，相比於那個少年而言，眼前這群人太不靠譜了。</p>
好吧，也可能是因為人家太靠譜了。</p>
總之，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p>
張議員和聶執事望向那幅畫，眼童劇烈的收縮了一瞬間。</p>
夢魔瞪大眼睛，難以置信：“不可能，這絕對不可能！我們都占卜不出來東西，區區一個側寫，怎麽可能畫得出來？這不是真的，這是偽造的！這是瞎編的！”</p>
那些靈媒途徑的守護者們也是又驚又怒。</p>
他們不眠不休四十八小時的占卜結果，也隻是捕捉到了一個殘影。</p>
現在告訴他們，別人用側寫直接確認了對方的位階和種族。</p>
這簡直就是在侮辱他們。</p>
“如果我是你，我就不會再這裏繼續撒潑打滾，丟人現眼。”</p>
唐綾指著那副素描畫裏的人，冷漠說道：“畫裏的人是我的曾祖父，顧見臨連見都沒見過，甚至都未必知道他的存在，你告訴我這又能怎麽偽造？”</p>
張議員和聶執事臉色很難看。</p>
因為他們也認出了畫裏的這個人。</p>
關鍵是，這是側寫出來的！</p>
那個少年的側寫，居然這麽精準？</p>
·</p>
·</p>
月光淒冷，海風呼嘯。</p>
太華站在海岸邊，眺望著漆黑的大海，沉默不語。</p>
一張素描被風吹走，在半空中翻飛。</p>
“孟河伯，唐子敬……竟然都成了燭龍氏族的神侍。”</p>
她澹澹說道：“真有意思，看來當初的推斷沒有錯。八年前魔師叛逃，的確是有人在幕後幫他。既然如此，那就去查一查吧。”</p>
陳伯均恭敬說道：“明白了，老師。”</p>
他又問道：“小唐和小顧的要求呢？”</p>
太華冷笑一聲：“允了他們。”</p>
【ps：磕磕絆絆終於寫完了，進仙宮之前有些東西要鋪墊好，所以寫的很慢，抱歉……】</p>
唐綾隻是簡單地點頭，算是跟其他人打了招呼。</p>
“哎幼，那多不好意思啊。”</p>
成有餘也是個臉皮厚的，立刻拉著兩個同伴坐下，準備吃瓜。</p>
“同調？這是發生了什麽？”</p>
顧見臨想了想，簡單把事情給概括了一遍。</p>
沒想到，小胖子聽完以後，立刻擺擺手：“嗨呀，我尋思多大點事。雖然我不是歐米加，救援行動輪不到我去，但帶節奏我在行啊，我可是論壇一霸。你們放心，今天晚上我就回去發帖，保證沒人敢接審判庭的這個任務。”</p>
“這方麵倒是可以相信小胖子，他能把黑的給說成白的。”</p>
張誠吐槽道：“到時候就算占卜小隊給出判定是低危也沒用。”</p>
聶相思說道：“他有六百多個小號。”</p>
顧見臨有點吃驚，他開始懷疑這個椅子殺人魔的外號就是小胖子搞的。</p>
但他沒有證據。</p>
“開始吧。”</p>
唐綾把細白的右手遞到他的麵前。</p>
不知為何，總有種女王伸出手，要你行吻手禮的優雅和高貴。</p>
顧見臨伸出手，再次跟她十指相扣。</p>
“你如果不想讓我看到你的記憶，你可以專注地想點別的。”</p>
唐綾澹澹說道。</p>
顧見臨嗯了一聲。</p>
有那麽一瞬間，兩個人的靈性開始了交換。</p>
顧見臨明顯感覺到，自己的精神波動了起來，一股陌生的記憶如海潮般湧入了腦海，一幕幕被割裂的畫麵稍縱即逝，在意識的最深處閃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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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沒在海底的荒原，斷裂的山脊，流淌的熔岩。</p>
天空中是流動的海水。</p>
一顆腐朽的巨大古樹，樹枝上吊著數不清的青銅古棺。</p>
轟隆隆的巨響，那些棺材蓋跌落下來，蒼白的屍體睜開了眼睛，他們身上纏繞著裹屍布，彷佛跟皮膚長在了一起，渾身遍布難看的皺紋。</p>
他們睜開了血紅的眼睛，臉上露出了詭異的笑容，四腳著地落到地上。</p>
這些活屍的爬行姿勢扭曲又詭異，但速度極快。</p>
顧見臨彷佛變成了一個白發的少女，反手把極雷巨劍插到地上，傾盡全力轉動劍鋒，縱橫交錯的十字劍氣轟然迸發開來！</p>
“快逃！這裏不能久留！”</p>
那是納米戰士們的咆孝聲，二十多位身披鋼鐵鎧甲的魁梧士兵攙扶著撤退。</p>
他們還抬著一口漆黑的石棺，棺材劇烈的顫動著。</p>
與此同時，遠處傳來劇烈的爆炸聲，似乎在發生激烈的交戰。</p>
就在這時，詭異的紅色霧氣彌漫開來，淹沒了一切。</p>
寂靜無聲，整個世界都失去了聲音。</p>
紅霧如血般彌漫，遮蔽了一切。</p>
然而就在這片紅霧裏，顧見臨似乎覺得有什麽東西一閃而過。</p>
當紅色的霧氣散去以後，一切都消失了，隻有地麵還殘留著一些蛛絲馬跡。</p>
記憶驟然中斷！</p>
十字相扣的雙手，也在這一刻分開。</p>
“呼，呼。”</p>
顧見臨長舒了一口氣，雖然是窺探別人的記憶，就像是看電影一樣。</p>
但那種身臨其境的壓抑感，卻異常的真實。</p>
很容易對情緒造成影響。</p>
“沒事吧？”</p>
唐綾沒問結果，而是先把一杯可樂遞到他的麵前，望向他的眼神有些古怪。</p>
分明是簡單的關心，但對麵三個人卻都有些吃驚。</p>
成有餘和張誠對視了一眼，眼神都很八卦。</p>
尤其是聶相思，作為女孩子她的心思最細膩，驚訝地瞪大了眼睛。</p>
顧見臨用了幾秒鍾平複了心情。</p>
他搖了搖頭，隨口問道：“你在那片血霧裏看到了什麽東西？”</p>
唐綾平靜說道：“什麽都沒有，隻是隱約覺得有東西在，那個東西讓我很忌憚。如果你沒有看清楚的話，可以多看幾遍。”</p>
“不用，所有的細節我都記下來了。”</p>
顧見臨大口喝著可樂，篤定說道：“那是個人。”</p>
此言一出，唐綾吃了一驚：“人？”</p>
“雖然是窺視你的記憶，但我是以你作為第一視角去觀測的，我能夠感受到你的感受。那是一種被人窺視的感覺，自始至終都有人在盯著你們。那片紅霧裏應該有個人，那個人在霧氣裏看了你一眼，然後離開了。”</p>
顧見臨頓了頓：“但我察覺到了他在地上留下來的痕跡。”</p>
唐綾深深看了他一眼：“你能側寫出關於那個人的，更具體的信息麽？”</p>
“側寫沒有你想得那麽神奇，本質上就是從線索進行推導，有的時候需要輔左強烈的直覺，也就是第六感。比如這個時候路過的一位納米戰士。”</p>
顧見臨抬起手，望向餐廳外一批跑步前進的士兵，平靜說道：“為首的那位，你看他肌肉發達，跑步的姿勢淩厲幹練，還有麵部的線條，發質和發量。再細節一點，比如眼神，還有眼角的皺紋，指甲的長短等等。”</p>
“我需要看到這些外在特征，才能推導出這到底是一個怎樣的人。最簡單的就是年齡和職業，從他的外部狀態猜測年齡，從外部特征判斷職業。所以側寫普通人是比較容易的，因為他們基本不會隱藏自己，沒有誤導性的信息。”</p>
他說道：“而在超凡世界，有些人為了隱匿身份，就會製造出非常多的誤導特征，這對我來說的確是一件非常麻煩的事情，他會影響我的直覺。”</p>
唐綾沉默了一秒：“所以，側寫不出來？”</p>
“那倒不是。”</p>
顧見臨澹澹說道：“如果用了超凡能力，那就不一樣了。”</p>
自從他進入到超凡世界以後，或者體內產生了靈性以後，側寫就不一樣了。</p>
就像是拓展了能力的應用範圍，並不僅僅能側寫出人格畫像。</p>
還能畫出對方的超凡形象。</p>
“有紙和筆麽？”</p>
顧見臨問道。</p>
唐綾微微一怔：“你確定你要現在畫？”</p>
顧見臨皺眉問道：“怎麽了？”</p>
唐綾看了一眼他的臉：“你的狀態看起來可不是那麽好。”</p>
顧見臨擺了擺手：“小事。”</p>
也就是看美女的後遺症而已。</p>
“快快快，叫服務員去拿張紙來！”</p>
成有餘興奮地說道。</p>
張誠二話不說，直接跑去前台拿了紙筆過來。</p>
聶相思的眼睛很亮。</p>
她小時候，就聽說過顧教授的側寫有多神奇。</p>
現在，她可以親眼見證了。</p>
顧見臨接過紙和筆，他曾經為了打發時間，學習過一陣子素描。</p>
隨著鉛筆在紙上沙沙作響，一副簡單的素描完成了。</p>
“給，就是這個人。”</p>
他頓了頓：“他的表情是我按照直覺來畫的，你要問理由我確實說不出來，但從他看向你的那種眼神，讓我覺得他就是在笑的。”</p>
唐綾接過那副素描，凜然的眸子驟然變得銳利起來。</p>
那是一個穿著白色長袍的男人，一頭蒼白的長發，臉上的五官比較模湖，隻能看出來帶著詭異的笑容，但他的背後卻有著另外一個姿態。</p>
那是一個背負十餘柄生鏽的鐵劍，通體繚繞著凜然的劍氣，渾身遍布淒厲的劍痕，龐大到難以想象的，身上竟然還纏著一條漆黑的蛟龍。</p>
“他唯獨盯著你看，不知道是不是認識你。”</p>
顧見臨頓了頓：“劍宗途徑，至少是六階。”</p>
唐綾盯著這幅素描看了很久，然後鄭重地折疊起來，收進口袋裏。</p>
“我知道了，謝謝。”</p>
她提醒道：“如果不出意外的話，以太協會的高層們很快就會給我們答複了。到時候，應該會在你們第二梯隊集訓的時候選人。嗯……你要多注意萬人屠教官，那家夥已經病入膏肓了，你應該知道這是為什麽。”</p>
顧見臨心說他當然知道，否則他也不會把自己折騰成這樣。</p>
“順便，聽說你製服了小公主。”</p>
唐綾一字一頓：“幹得漂亮。”</p>
說完，她拎起琴箱，轉身離去。</p>
顧見臨扭頭望著她的背影，若有所思。</p>
畫中的這個人，不出意外的話，這女人是認識的。</p>
所以她沒有懷疑側寫的真實性，而是拿著這東西就走了。</p>
“臨哥。”</p>
成有餘八卦道：“你還說你跟唐師姐沒有一腿！”</p>
顧見臨皺眉：“什麽意思？”</p>
成有餘撇嘴：“別裝了！我們都看到了。”</p>
張誠滿臉敬佩地神情，豎起大拇指：“這可是天災·白銀之王親自挑選的接班人，別看她現在隻有四階，那是因為被極雷浪費了太多時間，但現在已經是厚積薄發的時候了。你信不信不用三個月的時間，就能晉升五階？”</p>
“唐師姐是很高冷的，無論是白頭發的狀態還是紅頭發的狀態，都很難接觸。但她對你好像不一樣，甚至不排斥跟你有身體觸碰。”</p>
聶相思幽幽說道：“而且，她幾乎從來不會關心人的。”</p>
顧見臨看著麵前那杯被推過來的可樂，陷入了沉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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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天夜晚，唐綾背著琴箱，站在公寓樓的陽台上看海。</p>
“消息已經匯報給老師了。”</p>
白思慕坐在沙發上，看著夜間的綜藝頻道，嗓音溫婉動聽：“師妹，這件事不需要你多想，你也不用親自麵對他，他不是你能夠對付的。”</p>
唐綾嗯了一聲：“我知道。”</p>
“嗯，隻要你控製好情緒，把慕師妹帶回來就可以了。”</p>
白思慕溫柔說道：“說起來，老師對那個少年很感興趣。”</p>
唐綾扭過頭來，微微一怔。</p>
白思慕看了她一眼，說道：“顧見臨跟你一樣，已經掌握了呼吸術，一個月不到的時間晉升了三階，這個速度非常的驚人，而且他的側寫非常的有用，隻可惜身中扶桑神宮的詛咒，隻能活到四十歲。”</p>
“但是他的天賦確實驚豔，就連老師也有些心動。”</p>
她頓了頓：“如果可以的話，老師允許你跟他多接觸一下。”</p>
唐綾哦了一聲，素白精致的臉上沒什麽表情：“老師是想……”</p>
“畢竟他恰好是在三階，這是唯一的轉職機會了。”</p>
白思慕說道：“如果他願意轉到劍宗途徑，那麽老師可以收他做關門學生。”</p>
唐綾眼神狐疑：“老師居然也會動心。”</p>
雖然說，老師當年收她當學生的時候，說過她就是關門弟子了。</p>
但如果多個師弟，她也不在乎。</p>
那個少年似乎是比她小三歲來著。</p>
“如果你知道那個少年入定用了多長時間的話，那就不奇怪了。”</p>
白思慕幽幽說道：“十秒哦。”</p>
唐綾抓著陽台鐵欄的手下意識地收緊了。</p>
“挖的過來麽？”</p>
她蹙眉問道。</p>
“未必沒有希望，畢竟青之王……是眾所周知的瘋子。”</p>
白思慕說道：“那個少年到現在，應該還不知道青之王到底做過什麽。”</p>
唐綾沉默了一秒，嗯了一聲。</p>
“不過我們還不太了解那個少年的性格。”</p>
白思慕輕聲說道：“你在他的記憶裏，看到了什麽？”</p>
唐綾沒說話，她回憶起之前同調時，看到的那副畫麵。</p>
空蕩蕩的房間。</p>
淒冷的月光，在床上投下一片陰影。</p>
男孩就坐在床邊，怔怔看著窗外。</p>
“沒什麽，我走了。”</p>
既然老師那邊已經確認過了，那麽她就要把那副素描，上交到高層。</p>
她離開公寓，跟形形色色的調查員和納米戰士擦肩而過，來到基地辦公樓。</p>
然而在基地辦公樓的一層，她被人攔住了。</p>
張議員神情冷峻，穿著白色的西裝，坐在沙發上，眼神銳利。</p>
聶執事守在他的身邊，麵容嚴肅。</p>
除此之外，還有一位略微眼熟的歐米加序列成員。</p>
那是一個金發碧眼的青年，卻披著黑色的巫師服，手裏握著一枚水晶球。</p>
歐米加序列，代號·夢魔，排名第十二位。</p>
在他身後的還有三位守護者，清一色的靈媒途徑。</p>
其中一人，就是在清剿嚴家任務時，被替身股戲耍的李逸傑。</p>
“有事？”</p>
唐綾麵無表情說道。</p>
張議員抬起頭，冷冷地看著她，說道：“雷霆，這次來隻有一件事告訴你。占卜小組的結果已經出來了。如你所說，的確很危險，但還沒有危險到百分百會喪命的程度。如果你願意參與行動，我們願意在最大程度上保證你的安全。”</p>
“包括你提出的要求，經過我們的商議，也可以妥協。”</p>
他說道：“可以給你看攻略和命運泥板，但前提是隻有你一個人。”</p>
聶執事也說道：“不要試圖跟顧見臨走的太近，這樣隻會誤了你的前程。你要知道，他的父親是血月屠戮事件的製造者。我們至今都不知道，他身上到底藏著什麽秘密。而且有青之王的庇護，我們也沒有辦法繼續調查。更何況，你是劍塚傳人，你應該知道青之王是什麽人，又會給他灌輸多麽危險的思想。”</p>
換句話說，那個少年身上的buff已經疊滿了。</p>
啪的一聲。</p>
一幅畫在麵前展開，那是一副用紅色顏料塗抹的油畫。</p>
紅色的血霧，隱約的黑影，還有若有若無的凝視。</p>
唐綾很眼熟，那就是她在仙宮裏看到的那片血霧。</p>
“占卜的結果已經出來了。”</p>
夢魔微笑說道：“按照太虛的評級，這次的任務確實達到了S級的危險程度，但還遠遠沒有到我們應付不了的地步，不是麽？”</p>
唐綾看著那幅畫，忽然間陷入了沉默。</p>
“顧見臨有句話說的很對。”</p>
她澹澹說道：“廢物，就應該幹好廢物該幹的事情。”</p>
此言一出，張議員和聶執事麵色驟然一變。</p>
夢魔一愣：“你說什麽？”</p>
包括他背後的守護者們，都流露出了不悅的神情。</p>
啪。</p>
“六階，劍宗途徑，一個來自燭龍氏族的神侍。”</p>
唐綾隨手把那份素描的複印件拍在桌子上，冷聲說道：“這是顧見臨側寫出來的結果，你告訴我這叫S級任務？那你們誰去應付這人？又拿什麽來保護我的安全？餅誰都會畫，能做到麽？還是那句話，我隻有一個要求。”</p>
她說道：“我的隊友裏，必須有顧見臨。沒有他，我就不去。”</p>
這倒不是她有多喜歡那個少年。</p>
而是因為，相比於那個少年而言，眼前這群人太不靠譜了。</p>
好吧，也可能是因為人家太靠譜了。</p>
總之，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p>
張議員和聶執事望向那幅畫，眼童劇烈的收縮了一瞬間。</p>
夢魔瞪大眼睛，難以置信：“不可能，這絕對不可能！我們都占卜不出來東西，區區一個側寫，怎麽可能畫得出來？這不是真的，這是偽造的！這是瞎編的！”</p>
那些靈媒途徑的守護者們也是又驚又怒。</p>
他們不眠不休四十八小時的占卜結果，也隻是捕捉到了一個殘影。</p>
現在告訴他們，別人用側寫直接確認了對方的位階和種族。</p>
這簡直就是在侮辱他們。</p>
“如果我是你，我就不會再這裏繼續撒潑打滾，丟人現眼。”</p>
唐綾指著那副素描畫裏的人，冷漠說道：“畫裏的人是我的曾祖父，顧見臨連見都沒見過，甚至都未必知道他的存在，你告訴我這又能怎麽偽造？”</p>
張議員和聶執事臉色很難看。</p>
因為他們也認出了畫裏的這個人。</p>
關鍵是，這是側寫出來的！</p>
那個少年的側寫，居然這麽精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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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淒冷，海風呼嘯。</p>
太華站在海岸邊，眺望著漆黑的大海，沉默不語。</p>
一張素描被風吹走，在半空中翻飛。</p>
“孟河伯，唐子敬……竟然都成了燭龍氏族的神侍。”</p>
她澹澹說道：“真有意思，看來當初的推斷沒有錯。八年前魔師叛逃，的確是有人在幕後幫他。既然如此，那就去查一查吧。”</p>
陳伯均恭敬說道：“明白了，老師。”</p>
他又問道：“小唐和小顧的要求呢？”</p>
太華冷笑一聲：“允了他們。”</p>
【ps：磕磕絆絆終於寫完了，進仙宮之前有些東西要鋪墊好，所以寫的很慢，抱歉……】</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