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麽快就到了嗎?


    走在曲折回旋的長廊上,謝扶搖放慢了腳步,仿佛隻要自己足夠慢,就可以永遠不去麵對這個現實。


    這望不到盡頭的長廊,就如同自己現在的心境,曲折回環,找不到一個正確的出口。


    謝扶搖深吸了一口氣,扯了扯嘴角,該來的還是逃不掉的。


    索性賜婚到成婚至今的時間還很充足,足以讓自己思考對策。


    謝雨柔母女一身華服,笑靨如花,仿佛今天被賜婚的不是自己,而是謝雨柔一樣。


    “小八,怎麽到現在才過來?今天可是你重要的日子,這麽磨磨蹭蹭的怎麽行?”


    袁箏走上前去,挽起了謝扶搖的胳膊,貼心地為她整理著褶皺的衣衫,在外人看來,她是個大伯母做的可是格外的稱職。


    “母親您就不要笑話八妹妹了,把妹妹臉皮薄,萬一一會兒害羞的跑掉了,這聖旨誰來接呀?”謝雨柔悠然一笑。


    “就算我不在,這聖旨該接也得接啊,三姐姐賜婚的時候,不就是大伯母代勞的嗎?”謝扶搖薄唇彎起,眼神之中滿是笑意。


    謝雨柔的臉色一陣發白,她自然知道謝扶搖此言何意。


    當時自己被罰跪在祠堂裏,直到賜婚的聖旨下來之後,才被放出來,這些是明擺著也在嘲諷自己。


    “好了好了,你們姐妹倆別光顧著說話了,一會兒回到閨房裏想說多久都行,眼下還是辦正事要緊。”


    袁箏扯了扯謝雨柔的衣袖,示意他不要和謝扶搖計較。


    繼而轉過身去,對宮中來的傳旨太監,笑臉相望道,“讓公公見笑了。”


    “不敢,既然八小姐已經到了,那雜家是不是可以宣旨了。”傳旨太監不卑不亢道。


    “那是自然,公公請。”袁箏連忙陪笑道,這傳旨的事情,哪裏有的自己置喙。


    傳旨太監打開聖旨,房間裏的人便齊刷刷地跪了一地。


    謝扶搖撩起裙擺,膝蓋碰上冰冷的青石板鋪成的底麵,頓時間心中一片涼意。


    本來自己還妄想著能夠親自複仇,可結果自己卻成了中了陷阱的獵物。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茲聞招遠大將軍之女謝扶搖嫻熟大方、溫良敦厚、品貌出眾,朕與皇後躬聞之甚悅……”


    傳旨太監捏著細尖的嗓子,一字一句地宣讀著,袁箏和謝雨柔相互忘了一眼,嘴角是一抹奸計得逞的笑容。


    “今三皇子衛景曜年已弱冠,適婚娶之時,當擇賢女與配。值謝扶搖待宇閨中,與皇三子堪稱天設地造,為成佳人之美,特將汝許配皇三子為王妃。”


    突然間一陣晴天霹靂,謝雨柔的腦子轟的一下炸開了。


    什麽?怎麽會是楚王,不應該是那個小國的使者才對嗎?


    她滿臉震驚地看向了袁箏,袁箏也是一臉茫然,不清楚這中間到底是什麽環節出了問題。


    母女二人眼睛睜得滾圓,直勾勾地望著對方,可是誰也不敢輕舉妄動,隻能匍匐在地上,聽著傳旨太監,繼續將旨意讀完。


    “一切禮儀,交由禮部與欽天監監正共同操辦,擇良辰完婚,布告中外,鹹使聞之,欽此!”


    宣紙太監拉長了語調,將最後兩個字念得字正腔圓。


    他將聖旨拿在手上,踱步到了謝扶搖的麵前,滿臉堆笑道,“謝八小姐接旨吧。”


    謝扶搖目光空寡,腦子中一片空白,她的注意力還停留在剛才傳旨太監所言的“衛景曜”三個字。


    是他!自己要嫁的人是他。


    雖然謝扶搖知道自己不該如此,可是內心的激動卻是無法掩蓋的,兩人身穿喜服的畫麵在腦海中一遍又一遍的重複著。


    在成州的生死與共,在山崖的舍命相救,在禦花園中的仗義執言……一幕又一幕,在此時此刻一起湧上了心頭。


    謝扶搖也不知道該如何形容此時此刻的心情,興奮,震驚,畏懼,不知所措。


    所有的情感都交織在了一起,仿佛想要掙脫自己的身體飛躍而出。


    “謝八小姐?接旨啊!”傳旨太監有些等的不耐煩了。


    紫玉連忙在後麵扯了扯謝扶搖的胳膊,謝謝扶搖這才回過神來。


    明晃晃的聖旨懸在額頭處,仿佛在告訴自己,這一切都是真的。


    自己一直藏在內心裏渴望就這樣被一道聖旨,明晃晃的曬在了太陽底下。


    成州回來之後,謝扶搖有無數次的機會可以去見衛景曜,可是她卻選擇了逃避。


    每天都把自己安排的很忙,仿佛這樣就可以抑製自己的情感,讓那波濤洶湧的內心能夠重歸於平靜。


    而這聖旨便如同一道驚雷,在那最後一層遮擋物也劈的煙消雲散。


    “臣女接旨,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謝扶搖雙手接過聖旨,行了一個大禮。


    袁箏母女還未從震驚當中清醒過來,謝雨柔目光呆滯,突然站起身來,“公公,這聖旨沒有讀錯吧?”


    “宣王妃,這是說的什麽話,雜家宣讀了那麽多年的聖旨,哪有讀錯之理,若是王妃不相信,大可以親自驗看。”宣旨太監語氣有些強硬。


    “雨兒,不得胡言。”袁箏厲聲道,將謝雨柔擋在身後,陪著笑臉對傳旨太監說道。


    “公公別吃心,這孩子是為小八高興,這才一時間昏了頭。”


    宣旨太監笑而不語,這深宅大院裏的齷齪事可不比宮裏少,自己早就見怪不怪了。


    “勞煩公公特意跑這一趟,扶搖這廂有禮了。”謝扶搖福了福身子。


    “八小姐快快請起,這往後您就是楚王妃了,咱家可受不起您這個大禮了。”宣紙太監連忙伸手去扶。


    在宮裏呆了那麽長時間,他自然明白宮中的門道,這儲君的位子,不是宣王,便是楚王,自己可輕易不能得罪。


    不管是誰,這謝家以後可就要飛黃騰達了,隻是這姐妹倆以後怕是要水火不容了。


    趁著宣旨太監伸手扶的瞬間,謝扶搖將提前準備好的銀子默不作聲塞進了他的口袋,宣旨太監心領神會,嘴角微勾。


    在朝中得勢有什麽用,還不如培養出兩個“好”女兒,宣紙太監在心裏感慨著。


    “得了,事兒都辦成了,雜家就先告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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