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小海溝的水不深, 最深的地方到小腿以上，這回鳳玄不急著在前了, 隻穩穩跟在後頭，隻要寶??走得不穩當, 他就在後麵抬手牢牢地拉住她。
寶??有鳳玄相助，加上她的確又熟悉這地方，有驚無險地探著過了小海溝，且不忙著上去，回頭笑眯眯道：“夫君，好啦，快上去。”
鳳玄上前一步, 上了岸邊, 寶??正也要上去，被鳳玄用力一帶，寶??隻覺得身子一輕，便上了岸, 順勢竟臥在鳳玄懷中。
鳳玄趁機將她抱住, 胸口本來空蕩蕩地，有了她貼在胸口上，才覺得安穩溫暖，將她肩膀一抱：“娘子……我的娘子真能幹。”
寶??抬頭看他，驚詫之餘又有些害羞：“夫君，哪有……”
鳳玄見她嬌羞之色，便在她唇上一吻：“就是有。”
寶??臉紅非常：“夫君, 會給人看到。”他們身遭雖然沒有人，可是略遠處，便也有趕海的人走動。
鳳玄卻不放開她，好歹地又親熱了會兒，才將她放開，寶??待他手一鬆，便急忙跳開一步：“夫君，走啦！”半是撒嬌，赤著的腳在海水裏輕輕一踢，被掖在腰間的裙擺隨之飛舞，一抹水花兒也隨之飛濺起來，玲瓏剔透。
鳳玄一笑，邁步追上她，腳下也踩出朵朵水花，踩在海水裏的感覺就好像踩著什麽很有彈性的東西，令人隻覺舒適無比。
剛剛退潮的海水裏有許多好東西，揮舞著蟹鼇橫行霸道的梭子蟹，八隻爪兒胡亂揮著要逃的八爪魚，還有許多來不及遊回大海的魚。
寶??低著頭打量，看到螃蟹便大叫著招呼鳳玄來看，兩個人就開始圍堵那忙著逃竄的螃蟹，鳳玄開始不懂，直接探手就去捉，幸虧被寶??攔住。
寶??握住鳳玄的手：“夫君，螃蟹的鼇是很厲害的，大點的會把人的手指頭夾下來，我以前不小心，好多次都被夾出血來呢。”
鳳玄吃了一驚：“是嗎？”看看那還在拚命找地方逃的螃蟹，“那怎麽抓呢？”
又急忙打量寶??的手，見這細嫩的手上隱約有幾道傷痕，有地方還有薄繭，很是心疼。
寶??笑道：“夫君你看我捉它。”說著，就俯身過來，先抬手按住螃蟹的頂蓋，然後從後麵螃蟹肚臍處探手，把螃蟹捏了起來。
她抬手舉著那巴掌大的肥螃蟹，螃蟹八隻爪拚命舞動，可惜都碰不到她，寶??咯咯笑著把它搖晃一下：“夫君你看，沒事吧？”
鳳玄看那螃蟹頗為“凶狠”地揮爪子，又看寶??那小手，雖然很喜歡她這幅可愛的表情，但總有些心驚肉跳，生怕她傷著：“娘子快把它放起來。”
寶??道：“沒事的夫君。”說著，就低頭，把掛在腰間的竹籠子取下來。
打開蓋，寶??就把螃蟹扔了進去，又蓋上蓋子，螃蟹在裏頭爬動，發出嚓嚓的聲響。
鳳玄鬆了口氣，握住寶??的手：“我學會了，讓我捉螃蟹給娘子看。”
兩人說著，寶??忽地叫道：“夫君，有一條魚！”鳳玄回頭，果然見到海水裏遊過一道黑影，竟是一條不小的海魚，隻不過行動極快，“嗖”地一閃就又遊開了去。
鳳玄望著那海魚，心裏想：“可惜沒有帶箭，不然的話倒是可以一試。”現在隻能眼巴巴地望著那條魚遊遠了。
兩人慢慢地又往前走，海水也深了些，一直又沒到了小腿上，可是海物也更多了些，鳳玄依樣畫葫蘆，又捉了五六隻大螃蟹，個個都沉甸甸地。
他又看魚多，就也留心著，這回他不走動，就隻站在海水中。
寶??起初還有些奇怪他為什麽不走，剛要回來招呼，鳳玄卻衝她“噓”了一聲，寶??覺得奇怪，就歪著頭看，卻見鳳玄略微俯身看著海水裏，手垂在腰間，五指微微張開。
他如此靜靜地站了一會兒，忽然之間出手如電，手便探入海水之中，而後抬手出了海水，寶??“啊”地叫了起來，卻見鳳玄手中握著一條極大的海魚，有大半個手臂長大，正拚命地搖動魚尾掙紮著，卻哪裏能掙出他的鐵手。
寶??叫了聲後又反應過來，興奮地叫道：“夫君夫君，你捉到魚了！”邁步跑過來，她先前趕海，多半都是撿一些海水啊八爪魚之類的，像是這種海魚，因為遊得速度太快，一般都捉不到，隻有那些常年趕海的人，又帶著魚叉，才會捉到一些。
寶??跑到鳳玄身旁，細細一看：“是鮁魚呢！這魚一般是出海的船才能捕到呢，夫君你好厲害！”高興地尖叫起來，極為崇拜地望著鳳玄，雙腳連連跳動，水花四濺。
寶??找了根海草，把鮁魚串起來，掛在螃蟹籠子旁邊，她見鳳玄捉到魚，就想試試，可惜每次隻是抄到一手的水，有幾次僥幸摸到魚身了，可惜魚身滑溜，哧溜一下就從手底下又遊走了，反惹得她一陣激動地尖叫。
鳳玄又捉了兩條魚，兩人見螃蟹籠都滿了，有些拿不了了，寶??便道：“夫君我們往回走吧？”
鳳玄意猶未盡地，很想在這個地方再多呆一會兒，寶??道：“夫君先喝口水。”就把包袱裏的葫蘆取出來，給鳳玄喝。
鳳玄喝了幾口，寶??也喝了幾口，她又拿出餅子來，掰開一半給鳳玄，兩人站在海水中，吃得格外香甜。
吃了會兒，兩個便往回走，寶??又撿了幾個海螺，走到上灘的地方，又踩了幾個灰皮蛤蜊。
螃蟹籠跟魚都是鳳玄拿著，寶??就把蛤蜊包起來，兩人過了海溝，上了堤壩旁得岩石，鳳玄很是喜歡這個地方，便道：“娘子，我們在此坐一會兒好嗎？”
寶??道：“夫君累了嗎，好的，還有點幹糧，我們把它們都吃光了吧？”
鳳玄其實不餓，但能找個由頭在這裏多留片刻就好，便道：“好。”
寶??便找了個塊平坦的岩石，兩人把東西放下，那魚兒被海草拴著，還在蹦?，寶??撿了幾條巴掌長短的海魚，又在堤壩上找了些幹草跟枯枝，在岩石的旁邊攏了草，取了火折子點了火，把小海魚串在樹枝上開始烤。
鳳玄本想安靜地坐會兒，見她如此忙活，倒也覺得趣致，就目不轉睛地盯著看。
寶??一手擎著海魚，一手取了極快薄薄的石頭，放在火堆邊上，又撿了幾個蛤蜊，幾個小海螺放在旁邊，一會兒的功夫，蛤蜊先被烤的滋滋作響，張開了口兒。
寶??把海魚的枝子插在旁邊，把蛤蜊取過來，剝開肉給鳳玄吃，鳳玄正看得目瞪口呆，見她遞過肉來，本能地張開嘴，寶??道：“夫君你吸一口。”鳳玄便照樣吸了一口，鮮甜的汁液先入了嘴，又把肉兒咬了去，瞬間舌頭也恨不得咽下去。
寶??道：“夫君，好吃嗎？”
鳳玄道：“好吃好吃！沒想到這個居然也能做的這麽好吃！”
寶??說道：“我們先前趕海，餓了的話，生得也吃呢，不過我覺得腥，也吃不慣，料想夫君也吃不慣的。”
鳳玄一想，卻也有點明白，有一次他冬天行軍，糧草都用絕了，最後隻能吃死馬的肉，找不到地方生活，也隻能吃生得，各有無奈處，想想有點心酸。
寶??見他愛吃，又放了兩個蛤蜊在石頭上，烈火把石頭烤的滾燙，一會兒連海螺也都烤好了。
寶??見魚也都熟了，散出一股烤魚的香氣，就遞了一條給鳳玄：“夫君你先吃，小心燙，還有刺。”
鳳玄接過來，先不吃，隻等著她。
寶??把蛤蜊扒開，放在鳳玄跟前，把海螺肉也挑出來，都放在鳳玄跟前，這些帶殼的東西，倒好像是些杯盤碗盞似的，看來琳琅滿目，很有幾分豐盛的意思了。
鳳玄看得心花怒放，又垂涎欲滴，趕緊道：“娘子，你也吃。”
寶??見他始終不動嘴，就也拿了條魚，咬了口：“夫君你常常，沒有放鹽，不過倒是挺鮮嫩的，你覺得呢。”
鳳玄吃一口，烤魚的肉幾乎化在嘴裏：“極好吃！比放鹽了還好吃。”
他吃了整條魚，又吃了半塊餅子，吃了兩個海螺肉，跟幾個蛤蜊，一時意氣風發地，隻是沒有酒，若是有酒，必然不醉無歸。
此刻就算無酒，人也有些醺醺然地，這便是任是無酒也動人。
兩人吃完，寶??又把葫蘆拿出來，兩人各自漱了口，又喝了幾口水，寶??就拉他去小海溝邊洗手。
鳳玄蹲在海溝邊上，看裏頭影影綽綽，有許多小魚遊動，他好玩又捉了幾條，卻又放掉。
寶??見他好玩兒，便過來，握住他的手，替他洗了會兒，忽然又看他的臉：“夫君臉上有點泥，想必是剛才捉魚的時候濺上的。”抬手慢慢地替他擦了去。
鳳玄任憑她替自己把泥水擦去，便握住她的手，輕輕地親吻著，隻覺得她的手指有些鹹味，便道：“娘子的手比魚還好吃。”
寶??嚇了一跳：“夫君……”就撅起嘴來，知道他又說些奇怪的情話了。
兩人洗了手，鳳玄看寶??白皙的小腿上還濺著些泥，就把她抱過來，讓她坐在海溝邊兒上的石頭上，握著她的腿，寶??明白過來，急忙按住他的手：“夫君！”
鳳玄道：“我替娘子洗洗，別動。”
寶??猶豫地按著他的手，鳳玄卻將她的手移開，抄了海水，替她細細地把小腿肚上的泥點洗去，又把她的腳一點一點洗的幹幹淨淨。
寶??覺得腳癢癢地，從來沒有人這麽對她……何況這個人是她至愛的夫君，又羞又是感動，也有些不自在地，隻好咬著唇忍著。
鳳玄替她洗好了腳，又用自己的衣裳擦幹淨了，親給她穿了鞋子，卻不叫她落地，一把把她抱起來，便往回走。
鳳玄抱著寶??坐在岸邊的岩石上，寶??靠在他的胸口：“夫君，你怎麽對我這麽好呢？”
鳳玄道：“我就你這個寶貝娘子啊，自然要對你更好一點，何況娘子對我更好。”
寶??摟著他的脖子，就在他臉上大大地親了口。
兩人坐在海邊上，相互依偎著，眼前是無邊無際地海天一線，遠處依稀有船隻行過，白帆隱現，白鷗點點，時起時落。
寶??被鳳玄抱著，滿心安好，耳畔聽著海風呼呼，海浪發聲，海鳥鳴叫，頭頂太陽和暖，他的胸懷踏實可靠……
她漸漸地有了祥和的困意，便在他懷中半夢半醒地睡。
鳳玄望著麵前遼闊的海天，低頭在寶??的發鬢間輕輕一蹭，一瞬間便已經是地老天荒。
人生至此，夫複何求。
兩人回家之後，寶??送了幾隻螃蟹給老薑家，又給連家二老也送了幾隻去，便又回家，把螃蟹放在水裏泡著，把大魚剖剖洗洗，用香蔥爆鍋之後，把大魚燉上，便開始燒火。
燉好了魚，寶??又把螃蟹蒸上，大火燒了小半個時辰，蒸螃蟹的味兒也彌漫出來。
寶??把魚端到院子裏的石桌上，又撿了四隻大螃蟹，螃蟹已經被蒸的通紅，殼兒透亮，寶??道：“夫君，看來挺肥的，你快揭開來看看怎麽樣？”
鳳玄拿了螃蟹，從後麵揭開螃蟹蓋兒，見裏頭蟹黃滿滿，蟹肉雪白，便道：“娘子，果真很肥。”
寶??大喜，端了薑醋，又從屋裏頭抱了一壇子黃酒出來，斟滿了酒，道：“夫君，吃螃蟹要蘸薑醋，喝黃酒最好。”
鳳玄方才已經剝出個肥肥地螃蟹腿來，連蟹黃一起放在蓋子中，給寶??放在跟前：“那這個就是我先敬娘子的。”
寶??見狀，便又給鳳玄剝了個大螃蟹。
兩人碰了杯，把四隻螃蟹吃了個幹幹淨淨，又吃了大半條魚，多半都是鳳玄吃得，吃了這些，寶??又端了兩大碗魚湯上來，一壇子酒喝光了，鳳玄正有幾分醉意，趕緊又把魚湯美美地喝了。光是吃這些都已經飽飽地，居然連幹糧都沒有吃。
寶??見吃不了，就把另一條鮮魚用鹽醃起來，還剩了一隻螃蟹留著晚上吃，蛤蜊跟沒吃完的海螺放進盆裏用水養著。
第二天，鳳玄便依舊去衙門，這些日子他見衙門裏清閑，他提拔上來的衙差也有幾個出類拔萃的，勉強可以獨當一麵，就有心跟趙瑜辭別。
鳳玄去後，寶??正在家裏頭忙活，忽然之間聽到門響，有人進來，卻是連世譽家的秦氏。
寶??見她來了，有些奇怪，秦氏道：“小嫂子，你一個人在家啊？”眼睛四看，見沒有人，就有些放心。
寶??道：“夫君去縣城了，有事嗎？”
秦氏道：“哦……沒什麽，我就是來傳個信的……小嫂子，大娘那邊請了個據說是縣城裏很有名的大夫來。”
“請大夫做什麽？”寶??一驚，“難道是公公婆婆有什麽身子不適？”
秦氏道：“這倒不是的，我聽大娘說，大娘看哥哥回來這麽久了，估摸著小嫂子也該有信了，就想找個大夫來看看，到底有了沒有。”
寶??聽她說這個，有些意外，又有些忐忑，秦氏道：“小嫂子，你去不去？聽聞這個大夫很有名的，有好些成親後沒有孩兒的，吃了他幾幅藥就立刻有了，我瞧大娘也是這個意思吧。”
寶??一聽，心裏有幾分期望：“真的嗎？”
秦氏笑道：“自然是真的，哥哥好不容易回來了，我們可都巴望著你跟哥哥的好信呢，小嫂子，你要不要去一趟？大夫還在家裏頭等著呢，請一趟可不容易，要八十錢呢，嘖嘖，大娘這次可真是狠了心了。”
寶??聽了，不敢怠慢，趕緊地收拾了一下跟秦氏出門就往連家而去。
寶??跟著秦氏進了連家，進了院門，果真見中堂坐著個中年男子，長衫長髯，很有幾分氣質。
另一邊坐著連老頭，連婆子卻站在連老頭身邊。
寶??一看，心裏又有幾分打鼓，進了門見了禮，連婆子難得地有些和藹：“寶??你來了？等你半天了，這位是楊大夫，是咱們縣城裏最有名的大夫了。”
那楊大夫坐著不動，有幾分自傲地，隻是看寶??。
寶??忙又見禮：“楊大夫。”
連婆子說道：“我這媳婦，嫁過來三年了，不過先前我兒子從軍去了，但回來也有半年了，她卻還沒有個喜訊，我這次請大夫來，就是想求你給看一看，她現在有沒有信？”
楊大夫道：“不忙，讓我切一切脈。”寶??上前，楊大夫示意她探了手，他抬手在她手腕上診了一會兒，雙眉就皺了起來。
連婆子道：“大夫，你覺得怎麽樣？是沒信嗎？”
楊大夫道：“沒信。”
連婆子一驚，寶??的心也一沉，連婆子就看她：“寶??，這些日子，你丈夫跟你，可有行房嗎？”
當著大夫的麵兒，寶??的臉騰地發紅：“婆婆……”
連婆子看她的表情就知道，重重歎了口氣，道：“算了，我也認了……大夫啊，您給看一看，是不是我這媳婦兒身子有什麽不好，你給開兩幅藥怎麽樣？我聽說許多人家都因為您開了藥才……”
寶??見她居然沒有發怒罵自己，反而對大夫這樣好言好語地說，她也略微寬心，就指望地看向楊大夫。
卻不料楊大夫看她一眼，雙眸皺著，慢慢說道：“藥開不了。”
連婆子同寶??幾乎是異口同聲道：“為什麽？”
楊大夫冷冷地看了寶??一眼，道：“你的這位媳婦，天生體寒，身子又虛弱至極，注定是生不了孩兒傳不了香火的。”
就宛如是晴天霹靂，寶??隻聽到連婆子大叫了聲什麽，她自己也眼前發黑，身子搖搖欲墜地。
寶??幾乎不記得自己是怎麽出了連家，又是怎麽回到湖畔小屋的。
她回到湖畔小院裏，什麽也不做，就呆呆地坐在門檻上，從頭想到尾，從尾想到頭，眼淚幹了又流出來，流出來又忙地擦幹了，一直擦得眼睛都有些疼。
寶??呆呆地，一坐就坐了有一個多時辰，抬眼看到母雞領著一群小雞在院子裏跑來跑去。
她望著那些可愛的小雞仔滿地亂跑，眼淚忍不住又流出來，最後深深地吸了口氣就站起來。
回到廚內，寶??把醃好的魚肉取出來蒸熟了，又把蛤蜊做了湯，海螺蒸熟了，用胡瓜涼拌了。
把這些菜都做好了，她端出來放在亭子裏的石桌上，又用瓷碗給蓋住。
她打了水洗了把臉，看著盆裏自己的影子，總覺得有些淒惶，急忙又洗了幾遍，自覺得眼睛沒什麽異樣了，才擦幹了臉。
鳳玄回來後，見菜已經做好了，就洗了手喚寶??來吃，寶??隻吃了幾筷子，就說自己不大舒服，不再動筷子，隻要鳳玄吃。
鳳玄忙問她怎麽了，寶??隻說是有些著涼，已經煮了薑湯喝，很快就無事了。
鳳玄見她果真有些臉色發紅，眼圈也紅紅地，心裏雖有些異樣，卻還以為是著涼的緣故。
當晚上，鳳玄見寶??不舒服，就未曾再纏磨她，寶??縮在鳳玄懷中，過了好大一會兒，才開口，低聲問道：“夫君，先前你同我做那些事……就是為了生寶寶嗎？”
鳳玄見她忽然說起這個來，有些詫異，他當初為了讓寶??願意同他行~房，就隻拿生寶寶來當借口，此刻見她提起來，本能地想再解釋解釋，轉念一想，也知道她想要寶寶，就笑著隨口說：“是啊。”
寶??身子一抖，慢慢地又說道：“那今晚上夫君怎麽不跟我……”
鳳玄一驚，繼而有些忍俊不禁：“娘子……娘子不是不舒服嗎？當然要好生歇息了。”
寶??道：“夫君，是為了我好嗎？”
鳳玄道：“是啊……”愛惜地摸摸她的頭發，“乖娘子，怎麽忽然想起這些來了？”
寶??不說話，鳳玄又俯身親親她的臉：“娘子放心，等娘子身體好了，我就跟你……嗯，很快我們就會有很乖的寶寶了。”
寶??窩在鳳玄懷中，竭力忍著才沒讓自己哭出來。
鳳玄見她不做聲，還以為她身子倦要睡了，便也沒再吵她，兩人一覺便到了天明，第二天鳳玄要出門的時候，寶??忽然隨意般說道：“夫君，昨天有人帶信給我，說我娘病了，要我回家看兩天，我想今天回去看看她。”
鳳玄道：“昨晚上怎麽不說？我陪你一起去。”
“昨天我身子倦，忘了說，”寶??忙道：“不用夫君陪，夫君你縣衙裏忙，不用管我……村裏有個認得的嫂子嫁在我們村，我跟她商量好了一塊兒回去的，夫君你別擔心。”
鳳玄道：“真的？那你的身子怎麽樣，走回去可以嗎？”
寶??望著他笑了一笑：“夫君你放心吧，我沒事的。”
鳳玄見她已經打算好了，隻好依依不舍地要出門，正要去把馬牽出來，卻聽院內一聲叫，似是叫他。
鳳玄停了步子，卻見寶??從院子裏跑出來，一直跑到他的身邊，張開手用力地將他抱了抱。
她柔軟的身子撞了上來，鳳玄一愣，剛要抱她，寶??卻又極快地鬆開他，她摸摸鳳玄的臉，踮起腳來往他唇上親了過去。
鳳玄隻覺得她的唇貼上來，有些急切似地親吻著他，鳳玄來不及反應，本能地回應寶??。
寶??胡亂親吻了會兒，才放開他，卻又不等他說話就轉過身去，小聲說：“我、我忘了我要喂小雞了……”邁步往屋內跑去。
鳳玄聽她聲兒發抖，跑的又急，還以為她是羞了，笑了笑，抬手摸摸剛熾熱起來的唇，一時忽然不想去縣衙了。
寶??有鳳玄相助，加上她的確又熟悉這地方，有驚無險地探著過了小海溝，且不忙著上去，回頭笑眯眯道：“夫君，好啦，快上去。”
鳳玄上前一步, 上了岸邊, 寶??正也要上去，被鳳玄用力一帶，寶??隻覺得身子一輕，便上了岸, 順勢竟臥在鳳玄懷中。
鳳玄趁機將她抱住, 胸口本來空蕩蕩地，有了她貼在胸口上，才覺得安穩溫暖，將她肩膀一抱：“娘子……我的娘子真能幹。”
寶??抬頭看他，驚詫之餘又有些害羞：“夫君，哪有……”
鳳玄見她嬌羞之色，便在她唇上一吻：“就是有。”
寶??臉紅非常：“夫君, 會給人看到。”他們身遭雖然沒有人，可是略遠處，便也有趕海的人走動。
鳳玄卻不放開她，好歹地又親熱了會兒，才將她放開，寶??待他手一鬆，便急忙跳開一步：“夫君，走啦！”半是撒嬌，赤著的腳在海水裏輕輕一踢，被掖在腰間的裙擺隨之飛舞，一抹水花兒也隨之飛濺起來，玲瓏剔透。
鳳玄一笑，邁步追上她，腳下也踩出朵朵水花，踩在海水裏的感覺就好像踩著什麽很有彈性的東西，令人隻覺舒適無比。
剛剛退潮的海水裏有許多好東西，揮舞著蟹鼇橫行霸道的梭子蟹，八隻爪兒胡亂揮著要逃的八爪魚，還有許多來不及遊回大海的魚。
寶??低著頭打量，看到螃蟹便大叫著招呼鳳玄來看，兩個人就開始圍堵那忙著逃竄的螃蟹，鳳玄開始不懂，直接探手就去捉，幸虧被寶??攔住。
寶??握住鳳玄的手：“夫君，螃蟹的鼇是很厲害的，大點的會把人的手指頭夾下來，我以前不小心，好多次都被夾出血來呢。”
鳳玄吃了一驚：“是嗎？”看看那還在拚命找地方逃的螃蟹，“那怎麽抓呢？”
又急忙打量寶??的手，見這細嫩的手上隱約有幾道傷痕，有地方還有薄繭，很是心疼。
寶??笑道：“夫君你看我捉它。”說著，就俯身過來，先抬手按住螃蟹的頂蓋，然後從後麵螃蟹肚臍處探手，把螃蟹捏了起來。
她抬手舉著那巴掌大的肥螃蟹，螃蟹八隻爪拚命舞動，可惜都碰不到她，寶??咯咯笑著把它搖晃一下：“夫君你看，沒事吧？”
鳳玄看那螃蟹頗為“凶狠”地揮爪子，又看寶??那小手，雖然很喜歡她這幅可愛的表情，但總有些心驚肉跳，生怕她傷著：“娘子快把它放起來。”
寶??道：“沒事的夫君。”說著，就低頭，把掛在腰間的竹籠子取下來。
打開蓋，寶??就把螃蟹扔了進去，又蓋上蓋子，螃蟹在裏頭爬動，發出嚓嚓的聲響。
鳳玄鬆了口氣，握住寶??的手：“我學會了，讓我捉螃蟹給娘子看。”
兩人說著，寶??忽地叫道：“夫君，有一條魚！”鳳玄回頭，果然見到海水裏遊過一道黑影，竟是一條不小的海魚，隻不過行動極快，“嗖”地一閃就又遊開了去。
鳳玄望著那海魚，心裏想：“可惜沒有帶箭，不然的話倒是可以一試。”現在隻能眼巴巴地望著那條魚遊遠了。
兩人慢慢地又往前走，海水也深了些，一直又沒到了小腿上，可是海物也更多了些，鳳玄依樣畫葫蘆，又捉了五六隻大螃蟹，個個都沉甸甸地。
他又看魚多，就也留心著，這回他不走動，就隻站在海水中。
寶??起初還有些奇怪他為什麽不走，剛要回來招呼，鳳玄卻衝她“噓”了一聲，寶??覺得奇怪，就歪著頭看，卻見鳳玄略微俯身看著海水裏，手垂在腰間，五指微微張開。
他如此靜靜地站了一會兒，忽然之間出手如電，手便探入海水之中，而後抬手出了海水，寶??“啊”地叫了起來，卻見鳳玄手中握著一條極大的海魚，有大半個手臂長大，正拚命地搖動魚尾掙紮著，卻哪裏能掙出他的鐵手。
寶??叫了聲後又反應過來，興奮地叫道：“夫君夫君，你捉到魚了！”邁步跑過來，她先前趕海，多半都是撿一些海水啊八爪魚之類的，像是這種海魚，因為遊得速度太快，一般都捉不到，隻有那些常年趕海的人，又帶著魚叉，才會捉到一些。
寶??跑到鳳玄身旁，細細一看：“是鮁魚呢！這魚一般是出海的船才能捕到呢，夫君你好厲害！”高興地尖叫起來，極為崇拜地望著鳳玄，雙腳連連跳動，水花四濺。
寶??找了根海草，把鮁魚串起來，掛在螃蟹籠子旁邊，她見鳳玄捉到魚，就想試試，可惜每次隻是抄到一手的水，有幾次僥幸摸到魚身了，可惜魚身滑溜，哧溜一下就從手底下又遊走了，反惹得她一陣激動地尖叫。
鳳玄又捉了兩條魚，兩人見螃蟹籠都滿了，有些拿不了了，寶??便道：“夫君我們往回走吧？”
鳳玄意猶未盡地，很想在這個地方再多呆一會兒，寶??道：“夫君先喝口水。”就把包袱裏的葫蘆取出來，給鳳玄喝。
鳳玄喝了幾口，寶??也喝了幾口，她又拿出餅子來，掰開一半給鳳玄，兩人站在海水中，吃得格外香甜。
吃了會兒，兩個便往回走，寶??又撿了幾個海螺，走到上灘的地方，又踩了幾個灰皮蛤蜊。
螃蟹籠跟魚都是鳳玄拿著，寶??就把蛤蜊包起來，兩人過了海溝，上了堤壩旁得岩石，鳳玄很是喜歡這個地方，便道：“娘子，我們在此坐一會兒好嗎？”
寶??道：“夫君累了嗎，好的，還有點幹糧，我們把它們都吃光了吧？”
鳳玄其實不餓，但能找個由頭在這裏多留片刻就好，便道：“好。”
寶??便找了個塊平坦的岩石，兩人把東西放下，那魚兒被海草拴著，還在蹦?，寶??撿了幾條巴掌長短的海魚，又在堤壩上找了些幹草跟枯枝，在岩石的旁邊攏了草，取了火折子點了火，把小海魚串在樹枝上開始烤。
鳳玄本想安靜地坐會兒，見她如此忙活，倒也覺得趣致，就目不轉睛地盯著看。
寶??一手擎著海魚，一手取了極快薄薄的石頭，放在火堆邊上，又撿了幾個蛤蜊，幾個小海螺放在旁邊，一會兒的功夫，蛤蜊先被烤的滋滋作響，張開了口兒。
寶??把海魚的枝子插在旁邊，把蛤蜊取過來，剝開肉給鳳玄吃，鳳玄正看得目瞪口呆，見她遞過肉來，本能地張開嘴，寶??道：“夫君你吸一口。”鳳玄便照樣吸了一口，鮮甜的汁液先入了嘴，又把肉兒咬了去，瞬間舌頭也恨不得咽下去。
寶??道：“夫君，好吃嗎？”
鳳玄道：“好吃好吃！沒想到這個居然也能做的這麽好吃！”
寶??說道：“我們先前趕海，餓了的話，生得也吃呢，不過我覺得腥，也吃不慣，料想夫君也吃不慣的。”
鳳玄一想，卻也有點明白，有一次他冬天行軍，糧草都用絕了，最後隻能吃死馬的肉，找不到地方生活，也隻能吃生得，各有無奈處，想想有點心酸。
寶??見他愛吃，又放了兩個蛤蜊在石頭上，烈火把石頭烤的滾燙，一會兒連海螺也都烤好了。
寶??見魚也都熟了，散出一股烤魚的香氣，就遞了一條給鳳玄：“夫君你先吃，小心燙，還有刺。”
鳳玄接過來，先不吃，隻等著她。
寶??把蛤蜊扒開，放在鳳玄跟前，把海螺肉也挑出來，都放在鳳玄跟前，這些帶殼的東西，倒好像是些杯盤碗盞似的，看來琳琅滿目，很有幾分豐盛的意思了。
鳳玄看得心花怒放，又垂涎欲滴，趕緊道：“娘子，你也吃。”
寶??見他始終不動嘴，就也拿了條魚，咬了口：“夫君你常常，沒有放鹽，不過倒是挺鮮嫩的，你覺得呢。”
鳳玄吃一口，烤魚的肉幾乎化在嘴裏：“極好吃！比放鹽了還好吃。”
他吃了整條魚，又吃了半塊餅子，吃了兩個海螺肉，跟幾個蛤蜊，一時意氣風發地，隻是沒有酒，若是有酒，必然不醉無歸。
此刻就算無酒，人也有些醺醺然地，這便是任是無酒也動人。
兩人吃完，寶??又把葫蘆拿出來，兩人各自漱了口，又喝了幾口水，寶??就拉他去小海溝邊洗手。
鳳玄蹲在海溝邊上，看裏頭影影綽綽，有許多小魚遊動，他好玩又捉了幾條，卻又放掉。
寶??見他好玩兒，便過來，握住他的手，替他洗了會兒，忽然又看他的臉：“夫君臉上有點泥，想必是剛才捉魚的時候濺上的。”抬手慢慢地替他擦了去。
鳳玄任憑她替自己把泥水擦去，便握住她的手，輕輕地親吻著，隻覺得她的手指有些鹹味，便道：“娘子的手比魚還好吃。”
寶??嚇了一跳：“夫君……”就撅起嘴來，知道他又說些奇怪的情話了。
兩人洗了手，鳳玄看寶??白皙的小腿上還濺著些泥，就把她抱過來，讓她坐在海溝邊兒上的石頭上，握著她的腿，寶??明白過來，急忙按住他的手：“夫君！”
鳳玄道：“我替娘子洗洗，別動。”
寶??猶豫地按著他的手，鳳玄卻將她的手移開，抄了海水，替她細細地把小腿肚上的泥點洗去，又把她的腳一點一點洗的幹幹淨淨。
寶??覺得腳癢癢地，從來沒有人這麽對她……何況這個人是她至愛的夫君，又羞又是感動，也有些不自在地，隻好咬著唇忍著。
鳳玄替她洗好了腳，又用自己的衣裳擦幹淨了，親給她穿了鞋子，卻不叫她落地，一把把她抱起來，便往回走。
鳳玄抱著寶??坐在岸邊的岩石上，寶??靠在他的胸口：“夫君，你怎麽對我這麽好呢？”
鳳玄道：“我就你這個寶貝娘子啊，自然要對你更好一點，何況娘子對我更好。”
寶??摟著他的脖子，就在他臉上大大地親了口。
兩人坐在海邊上，相互依偎著，眼前是無邊無際地海天一線，遠處依稀有船隻行過，白帆隱現，白鷗點點，時起時落。
寶??被鳳玄抱著，滿心安好，耳畔聽著海風呼呼，海浪發聲，海鳥鳴叫，頭頂太陽和暖，他的胸懷踏實可靠……
她漸漸地有了祥和的困意，便在他懷中半夢半醒地睡。
鳳玄望著麵前遼闊的海天，低頭在寶??的發鬢間輕輕一蹭，一瞬間便已經是地老天荒。
人生至此，夫複何求。
兩人回家之後，寶??送了幾隻螃蟹給老薑家，又給連家二老也送了幾隻去，便又回家，把螃蟹放在水裏泡著，把大魚剖剖洗洗，用香蔥爆鍋之後，把大魚燉上，便開始燒火。
燉好了魚，寶??又把螃蟹蒸上，大火燒了小半個時辰，蒸螃蟹的味兒也彌漫出來。
寶??把魚端到院子裏的石桌上，又撿了四隻大螃蟹，螃蟹已經被蒸的通紅，殼兒透亮，寶??道：“夫君，看來挺肥的，你快揭開來看看怎麽樣？”
鳳玄拿了螃蟹，從後麵揭開螃蟹蓋兒，見裏頭蟹黃滿滿，蟹肉雪白，便道：“娘子，果真很肥。”
寶??大喜，端了薑醋，又從屋裏頭抱了一壇子黃酒出來，斟滿了酒，道：“夫君，吃螃蟹要蘸薑醋，喝黃酒最好。”
鳳玄方才已經剝出個肥肥地螃蟹腿來，連蟹黃一起放在蓋子中，給寶??放在跟前：“那這個就是我先敬娘子的。”
寶??見狀，便又給鳳玄剝了個大螃蟹。
兩人碰了杯，把四隻螃蟹吃了個幹幹淨淨，又吃了大半條魚，多半都是鳳玄吃得，吃了這些，寶??又端了兩大碗魚湯上來，一壇子酒喝光了，鳳玄正有幾分醉意，趕緊又把魚湯美美地喝了。光是吃這些都已經飽飽地，居然連幹糧都沒有吃。
寶??見吃不了，就把另一條鮮魚用鹽醃起來，還剩了一隻螃蟹留著晚上吃，蛤蜊跟沒吃完的海螺放進盆裏用水養著。
第二天，鳳玄便依舊去衙門，這些日子他見衙門裏清閑，他提拔上來的衙差也有幾個出類拔萃的，勉強可以獨當一麵，就有心跟趙瑜辭別。
鳳玄去後，寶??正在家裏頭忙活，忽然之間聽到門響，有人進來，卻是連世譽家的秦氏。
寶??見她來了，有些奇怪，秦氏道：“小嫂子，你一個人在家啊？”眼睛四看，見沒有人，就有些放心。
寶??道：“夫君去縣城了，有事嗎？”
秦氏道：“哦……沒什麽，我就是來傳個信的……小嫂子，大娘那邊請了個據說是縣城裏很有名的大夫來。”
“請大夫做什麽？”寶??一驚，“難道是公公婆婆有什麽身子不適？”
秦氏道：“這倒不是的，我聽大娘說，大娘看哥哥回來這麽久了，估摸著小嫂子也該有信了，就想找個大夫來看看，到底有了沒有。”
寶??聽她說這個，有些意外，又有些忐忑，秦氏道：“小嫂子，你去不去？聽聞這個大夫很有名的，有好些成親後沒有孩兒的，吃了他幾幅藥就立刻有了，我瞧大娘也是這個意思吧。”
寶??一聽，心裏有幾分期望：“真的嗎？”
秦氏笑道：“自然是真的，哥哥好不容易回來了，我們可都巴望著你跟哥哥的好信呢，小嫂子，你要不要去一趟？大夫還在家裏頭等著呢，請一趟可不容易，要八十錢呢，嘖嘖，大娘這次可真是狠了心了。”
寶??聽了，不敢怠慢，趕緊地收拾了一下跟秦氏出門就往連家而去。
寶??跟著秦氏進了連家，進了院門，果真見中堂坐著個中年男子，長衫長髯，很有幾分氣質。
另一邊坐著連老頭，連婆子卻站在連老頭身邊。
寶??一看，心裏又有幾分打鼓，進了門見了禮，連婆子難得地有些和藹：“寶??你來了？等你半天了，這位是楊大夫，是咱們縣城裏最有名的大夫了。”
那楊大夫坐著不動，有幾分自傲地，隻是看寶??。
寶??忙又見禮：“楊大夫。”
連婆子說道：“我這媳婦，嫁過來三年了，不過先前我兒子從軍去了，但回來也有半年了，她卻還沒有個喜訊，我這次請大夫來，就是想求你給看一看，她現在有沒有信？”
楊大夫道：“不忙，讓我切一切脈。”寶??上前，楊大夫示意她探了手，他抬手在她手腕上診了一會兒，雙眉就皺了起來。
連婆子道：“大夫，你覺得怎麽樣？是沒信嗎？”
楊大夫道：“沒信。”
連婆子一驚，寶??的心也一沉，連婆子就看她：“寶??，這些日子，你丈夫跟你，可有行房嗎？”
當著大夫的麵兒，寶??的臉騰地發紅：“婆婆……”
連婆子看她的表情就知道，重重歎了口氣，道：“算了，我也認了……大夫啊，您給看一看，是不是我這媳婦兒身子有什麽不好，你給開兩幅藥怎麽樣？我聽說許多人家都因為您開了藥才……”
寶??見她居然沒有發怒罵自己，反而對大夫這樣好言好語地說，她也略微寬心，就指望地看向楊大夫。
卻不料楊大夫看她一眼，雙眸皺著，慢慢說道：“藥開不了。”
連婆子同寶??幾乎是異口同聲道：“為什麽？”
楊大夫冷冷地看了寶??一眼，道：“你的這位媳婦，天生體寒，身子又虛弱至極，注定是生不了孩兒傳不了香火的。”
就宛如是晴天霹靂，寶??隻聽到連婆子大叫了聲什麽，她自己也眼前發黑，身子搖搖欲墜地。
寶??幾乎不記得自己是怎麽出了連家，又是怎麽回到湖畔小屋的。
她回到湖畔小院裏，什麽也不做，就呆呆地坐在門檻上，從頭想到尾，從尾想到頭，眼淚幹了又流出來，流出來又忙地擦幹了，一直擦得眼睛都有些疼。
寶??呆呆地，一坐就坐了有一個多時辰，抬眼看到母雞領著一群小雞在院子裏跑來跑去。
她望著那些可愛的小雞仔滿地亂跑，眼淚忍不住又流出來，最後深深地吸了口氣就站起來。
回到廚內，寶??把醃好的魚肉取出來蒸熟了，又把蛤蜊做了湯，海螺蒸熟了，用胡瓜涼拌了。
把這些菜都做好了，她端出來放在亭子裏的石桌上，又用瓷碗給蓋住。
她打了水洗了把臉，看著盆裏自己的影子，總覺得有些淒惶，急忙又洗了幾遍，自覺得眼睛沒什麽異樣了，才擦幹了臉。
鳳玄回來後，見菜已經做好了，就洗了手喚寶??來吃，寶??隻吃了幾筷子，就說自己不大舒服，不再動筷子，隻要鳳玄吃。
鳳玄忙問她怎麽了，寶??隻說是有些著涼，已經煮了薑湯喝，很快就無事了。
鳳玄見她果真有些臉色發紅，眼圈也紅紅地，心裏雖有些異樣，卻還以為是著涼的緣故。
當晚上，鳳玄見寶??不舒服，就未曾再纏磨她，寶??縮在鳳玄懷中，過了好大一會兒，才開口，低聲問道：“夫君，先前你同我做那些事……就是為了生寶寶嗎？”
鳳玄見她忽然說起這個來，有些詫異，他當初為了讓寶??願意同他行~房，就隻拿生寶寶來當借口，此刻見她提起來，本能地想再解釋解釋，轉念一想，也知道她想要寶寶，就笑著隨口說：“是啊。”
寶??身子一抖，慢慢地又說道：“那今晚上夫君怎麽不跟我……”
鳳玄一驚，繼而有些忍俊不禁：“娘子……娘子不是不舒服嗎？當然要好生歇息了。”
寶??道：“夫君，是為了我好嗎？”
鳳玄道：“是啊……”愛惜地摸摸她的頭發，“乖娘子，怎麽忽然想起這些來了？”
寶??不說話，鳳玄又俯身親親她的臉：“娘子放心，等娘子身體好了，我就跟你……嗯，很快我們就會有很乖的寶寶了。”
寶??窩在鳳玄懷中，竭力忍著才沒讓自己哭出來。
鳳玄見她不做聲，還以為她身子倦要睡了，便也沒再吵她，兩人一覺便到了天明，第二天鳳玄要出門的時候，寶??忽然隨意般說道：“夫君，昨天有人帶信給我，說我娘病了，要我回家看兩天，我想今天回去看看她。”
鳳玄道：“昨晚上怎麽不說？我陪你一起去。”
“昨天我身子倦，忘了說，”寶??忙道：“不用夫君陪，夫君你縣衙裏忙，不用管我……村裏有個認得的嫂子嫁在我們村，我跟她商量好了一塊兒回去的，夫君你別擔心。”
鳳玄道：“真的？那你的身子怎麽樣，走回去可以嗎？”
寶??望著他笑了一笑：“夫君你放心吧，我沒事的。”
鳳玄見她已經打算好了，隻好依依不舍地要出門，正要去把馬牽出來，卻聽院內一聲叫，似是叫他。
鳳玄停了步子，卻見寶??從院子裏跑出來，一直跑到他的身邊，張開手用力地將他抱了抱。
她柔軟的身子撞了上來，鳳玄一愣，剛要抱她，寶??卻又極快地鬆開他，她摸摸鳳玄的臉，踮起腳來往他唇上親了過去。
鳳玄隻覺得她的唇貼上來，有些急切似地親吻著他，鳳玄來不及反應，本能地回應寶??。
寶??胡亂親吻了會兒，才放開他，卻又不等他說話就轉過身去，小聲說：“我、我忘了我要喂小雞了……”邁步往屋內跑去。
鳳玄聽她聲兒發抖，跑的又急，還以為她是羞了，笑了笑，抬手摸摸剛熾熱起來的唇，一時忽然不想去縣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