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那被暈倒的客人正是武鄉城守將荊明易。他自與眾兄弟告別之後,縱馬行了幾十裏,正遇著這家店。


    這荊明易雖然樣貌粗獷,卻是個精細人。他自幼學藝於烏鞘嶺老鬼俠,萬般技藝無所不精。見了這家店,縱馬總是到不了,知是遇著了善用機關術的高手。暗想這荒郊野嶺,小小酒館怎會設下這等巧妙的機關術,是不想做生意了麽?


    料定這家必有隱士高人,不願與世攪擾。遂拉了馬韁繩,便要縱馬離開。忽然想到:“我師傅也是個機關術大師,我如不破這機關術,怎顯得我烏鞘嶺老鬼俠的徒兒手段?”


    原來這世上,總是有一些精通諸般技藝的高手,這等人見了同道中人,難免按耐不住性子,望想一施手段,好教眾人都得知他的技藝精巧,這也是在所難免。


    那荊明易坐在馬背,望見對麵山坡上的酒館,共有七間房屋,或開或閉,外麵幾棵楊柳樹,一棵大槐樹,圍聚在房屋周圍。各個房屋在樹木間自東朝北,自北朝西,自西朝南。心中暗想:“原來是天盤左旋之象,今日屬金,天盤左動,必有客來。”想到這裏,一陣狂風襲來,前麵樹木左搖右擺,那酒館好似離得又遠了些。


    荊明易暗暗細思所學,向東走了幾步,抬眼一看,那酒館就在眼前。他不禁放聲大笑:“我當什麽高人,原來不過如此。”抬腳走過三四百步,那酒館近在眼前,仍是走不到。荊明易出了一身冷汗:“原來是我錯了!唉,以為天下英雄不過如此,卻是我狗眼看人低了。”


    他又後退幾步,打眼細看了半個時辰,想道:“原來是聚陽象的法子,想要破此陣,還是要取相生相克的道理。”此時四周淨是高低起伏的曠野,天色昏黑,星星大如鬥,直把這夜照的像白天一樣。


    荊明易按北方五氣辰星之數,邁步便走,直取水星方向,沒走幾步,四周好似星移鬥轉,恰恰來到酒館門口前麵。荊明易歎道:“真是厲害,還好今晚有個好天氣,不然我真不知如何破他陣法才是。”便要敲門拜訪,忽然聞聽後屋響起女子嗚咽之聲,心下生疑,悄悄邁步,繞了個大圈向後查探。


    後屋旁正有棵柳樹,荊明易攀住那棵樹,蘸住手指戳破了窗紗,凝神細看,見屋中正有一穿紅裙的女子,他暗想:“這人好熟悉。”再仔細一瞧,暗道:“是李維清的師妹,怪不得李維清找了許久也沒見人來,原來是丟在這裏了。”就要破窗救她出來,忽想:“以這女子的性子,我要是破床而入,她必定大喊大叫,萬一引來這家黑店的主人,我既要護著她又要與他們廝打,這可如何是好?”


    又想著:“那黑店老板想必也不是什麽好東西,我不如扮作個傻客人,故意引他們上鉤,看看他們有多少幫手,我依計而行便是。”這荊明易仗著自己一身好武藝,縱起輕功,在大樹之間攀附,弄出些許響動,看著酒館內並無動靜,想著:“大概沒什麽高手。”翻身下去,使勁敲開大門。


    片刻間,有個店小二打開大門,荊明易瞧他一眼,見這人月光下麵色慘白,一雙眼睛黑漆漆的,直勾勾地盯著自己看,嚇了一跳。暗想:“果然是奇人異貌。”假裝就要跌倒,就向那店小二撲過去。孰料那店小二腳步輕移,輕飄飄地拍了他兩掌,反倒教他差點摔在地上。他心下大駭,表麵上不動聲色,故作憤怒道:“混賬!你差點摔我一跤!”那店小二沒搭理他。


    荊明易隨著那店小二進了酒館,見這酒館雖然簡陋,卻是樸素整潔。荊明易暗道:“果然是看人不能隻見三分。這酒館雖然宜人舒適,裏麵也不知道藏著多少髒汙東西。”出來一個婦人招待他,正是顧魚兒白天所見的那女子。


    荊明易蓄心作亂,他見那婦人體態妖嬈,身姿嫵媚,長發披在肩上,用金簪子束著,臉帶著笑意迎向他。荊明易哈哈大笑道:“你這荒郊野嶺,竟有這般美麗的女子麽?”忽然邁開步子,上前假意摟抱住那女子,笑道:“你這婦人家的做生意?”


    那婦人猝不及防,沒料到他竟這樣撲了過來,給他緊緊摟住,又羞又惱。那夥計上前揮掌擊打,荊明易渾沒半點感覺,心想:“也是個花架子。”他暗自用蠻勁把那婦人箍著,教她動彈不得,暗想這婦人武功也不過如此。孰料一股陰寒之氣傳來,教他感到渾身如針紮一般,真如抱著個刺蝟。他心道:“這婦人內功恁地詭異!”也暗運內功,護住己身。


    荊明易這門護身功法叫做獅峰重氣功,極是威猛霸道。這功法運轉開來,內氣源源不絕,無人匹敵。可這婦人內力蹊蹺,荊明易受這內力影響,縱使知曉自己並沒受傷,暗自裏也是苦不堪言。恰在此時,屋裏又進來一人,是酒館的男主人,他見到妻子受挫,忙叫道:“莫打,莫打!有事好商量!”


    那婦人冷冷道:“我丈夫武功遠在我之上,卻看他收拾你個臭王八!”荊明易想:“這婦人教我受苦不已,他丈夫武功不知道如何高明,我再執意與他們打鬥,吃虧了是我自個兒。我救了人,就快快走罷。”假意放了手,笑道:“我也是個玩笑話,小娘子莫怪!”


    那婦人心知自己不是這莽漢子的對手,自己丈夫也隻是個文弱書生,隻會擺個什麽陣法什麽破樹,不會絲毫武功,便也假裝不與這漢子計較,暗地裏卻把他麻翻,送入後屋不提。


    荊明易心知這酒菜裏有麻藥,假意吃了,身上卻冒出絲絲白氣,將那藥性逼了出來。片刻後悄悄站起身來,見那顧魚兒躺在床鋪上,動彈不得,隻一雙大眼睛似有靈氣一般,滴溜溜地看著他眨個不停。


    荊明易心裏覺著好笑,取出她口中的布團,悄悄說道:“能開口說話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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