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鏊生於景泰元年,生在太湖之畔,蘇州府吳縣。今年已經四十八歲了。</p>


    他的父親是知縣,這樣的家境讓他不必有生活的憂慮,從小就開始隨父讀書,有少年天才之名。十六歲父親北上京師為官,他便入學國子監。</p>


    不久,他就因寫得一手好文章而成為風雲人物。</p>


    他的文章一出來,國子監諸生就會爭相傳頌,當時的一些朝廷官員都感到非常驚奇,稱他為“天下士”。</p>


    成化十年,二十五歲,在鄉試中取得第一名“解元”;次年,中會元;殿試中得一甲第三名,也就是探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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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德年間,劉瑾作亂,王鏊屢次勸諫,終因無法挽救時局而辭官歸鄉。居家十六年,至死沒有複出。</p>


    他做的文章一時之絕,做官也入了閣,所以唐寅贈聯稱其“海內文章第一,朝中宰相無雙。”</p>


    此外,他為官清廉,時稱‘天下窮閣老’。</p>


    所以王陽明說王鏊是個“完人”。</p>


    這個完人在回去之後夜不能寐,太子的話一直在他的耳畔回響。</p>


    尤其是那句,親者痛,仇者快,如果真按照他們這些人的心思,恐怕他們就成了韃靼的幫凶,受苦的則是大明的百姓。</p>


    砰砰。</p>


    “怎麽了?”</p>


    這個聲音令王鏊不快,他心思煩躁,回府之後就交代,任何人不允許打擾。怎麽還敢來敲門?</p>


    木門外的下人也擔著小心,但還是說了,“老爺,是東宮的人。”</p>


    東宮?</p>


    王鏊心思一動,馬上站起來往外走。</p>


    “快請。”</p>


    來人躲在黑袍之中,深夜來此,這是為何?</p>


    “王大人。”</p>


    到屋裏定睛一看,</p>


    這不是劉瑾嗎?</p>


    “劉公公?”王鏊拱手,“不知是公公到訪,還請恕罪。這……可是殿下有什麽旨意傳來?”</p>


    “不,殿下不知我來貴府。”劉瑾往後看了一眼,發現王府的下人已經把門給關上,便也安心的坐了下來。</p>


    這種時候,這種氛圍,就不要人伺候了。</p>


    王鏊猜也猜到不是尋常之事,不需要待客時的那幾口茶。</p>


    不過,一時之間,他倒也思慮不到劉瑾此行之意。</p>


    “看王大人的樣子,想必從東宮回來之後一定也是徹夜難眠。”</p>


    王鏊不可置否,“朝局、邊關、東宮……確實無法安心入眠。”</p>


    “但不知,王大人怎麽看待殿下今日的話,王大人又準備怎麽做?是支持殿下,還是繼續反對,亦或者就像殿下說的,隔岸觀火,將來也可出閣入相。”</p>


    王鏊是很自傲的一個人。</p>


    他有些不滿的說:“若依劉公公所言,我深夜不眠為的是此事,那我王鏊把自己的前程看得也太重了點。”</p>


    既然不是,那又是為了什麽不睡?</p>


    劉瑾也不惱,拱手道:“請王大人賜教。”</p>


    “王越確實是李廣的黨羽,他驕縱成性,自負大才,勾結奸佞,要說朝中大臣反他,如何能錯?”</p>


    再往後說王鏊又悶聲了點,“但…殿下之言也不無道理,王越是成名已久的大將,平生交手韃靼,鮮有敗績。若他不去,韃靼人也確實成了最大的獲益者。我隻是在糾結,到底誰是正道而已。至於出閣入相,非我所願。”</p>


    “咱家佩服,那大人想好了沒有?”</p>


    “還沒有。”王鏊忽然覺得奇怪,怎麽你大半夜的跑過來一直問我問題,“不知公公,此次登門所為何事?”</p>


    劉瑾也不和他繞了,“本來嘛,咱家是來送大人一個前程,可大人說了前程不重要。那咱家就是來送大人一樁禍事。”</p>


    王鏊聽了這話反倒哈哈大笑。</p>


    “公公是個妙人。但說無妨!”</p>


    “這事也不複雜。殿下是極有主見之人,如今王越的事,殿下心意已決,絕沒有退回或者改口的可能。這事兒是行也要行,不行也要行。王大人說還沒想好,倒也不急,不過如果王大人最終決定和殿下同道,還請大人上疏陳奏!”</p>


    也就是說要請王鏊領銜上奏,放第一炮!</p>


    王鏊是君子,但他不笨,</p>


    這一炮放出去,他就是頂罪的人。</p>


    他不是不可以頂罪,但他要知道理由。</p>


    “這是禍事。既然是禍事,咱家總要說明緣由,不能叫大人白白的去送死。”</p>


    這屋子,燭火閃動,黑暗之中一點光明,似乎隱秘之事都藏在這樣的天地角落。</p>


    “不瞞大人說,其實這場三邊總製官之爭,朝臣是贏不了的。因為殿下是東宮,後邊兒是皇上。不過大人有沒有想過,殿下即便贏了這場爭鬥,最大的凶險又是什麽?”</p>


    王鏊凝眉沉思。</p>


    劉瑾的話,是跳出這件事本身,從更高的角度來看了。</p>


    也就是說王越即便真的去了,後邊兒還是有凶險。</p>


    那就是……</p>


    “嘶……”王鏊忽然眼眉一跳,“公公的意思是,王越打了敗仗!”</p>


    “王大人果然是人中龍鳳,這般才思也就大人了。”劉瑾拱手,和他客氣了一下,“所謂兵無常勢、水無常形。王越即便有名將之名,可難保不會馬前失蹄。殿下呢,是一定要挑著擔子,冒天下之大不韙力推王越任三邊總製官的,那王越必須要打勝仗。可……萬一……到時候是不是說殿下犯了錯,東宮的臉麵又往哪裏放?”</p>


    接下來的話就不必說了。</p>


    王鏊也明白了,“所以這個頭,不能殿下來起。”</p>


    說句殺頭的話,皇帝一直等朝臣廷推人選,至今不主動開口,難道背後就沒想過萬一王越敗了的可能?到時候人人都說:看吧,叫你皇帝不聽我們的。這樣的話,大明的臉麵往哪裏放。</p>


    所以劉瑾講的‘前程’、‘禍事’,這都講得通。</p>


    王越打贏了,這事算是圓滿。太子自然記得他的功勞。</p>


    王越打輸了,那就得有個頂罪的人,到那個時候,這個事情就是王鏊一定要勸著太子這樣做的。首惡必辦,而且不辦就是太子要把這個錯給認了。</p>


    照這個理,自然就是大大的禍事。</p>


    “王大人,旁得事殿下可以等,邊關的形勢可等不了,快則一兩天,慢則三五天,殿下必會挑頭起勢。到那時,咱家就隻能去求另一個王大人,求他旗開得勝,馬到成功了。”</p>


    “當然……若是大人選擇不幫殿下、甚至反對殿下,那便當咱家今晚沒有來過,也沒有說過這些話。”</p>


    言盡於此,再留下來說的也是廢話。</p>


    於是劉瑾起身,“大人且留步,咱家告辭了。”</p>


    王鏊則抖了抖胳膊,給劉瑾正式的行了個禮,“公公之言,是真正的謀國之言!”</p>


    “大人過譽,咱家隻是個閹人,謀不了國。那樣的大事要殿下去謀,咱家謀得就是如何護著殿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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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為一些意外,責編給我改了一個樸實無華的書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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