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徒然間聽到這個聲音,都是吃了一驚,回身看時,隻見柳伴花和方才那名大漢已去而複返,正自站在酒店門口。


    此刻,柳伴花和那大漢皆是麵若嚴霜,早不似方才那般輕薄浮浪。隻聽他向彭戀霜道:“姑娘手中之物乃是在下適才所遺,還請奉還。”


    彭戀霜見他如此緊張這個玉髑髏,心中不免疑惑,轉念一想,便道:“你說這是你的?我還說是我的呢!你有什麽證據麽?”


    柳伴花冷冷道:“此物一直放在在下袖中。適才打鬥之時,在下不慎將此物掉落,還要什麽證據?”


    彭戀霜卻笑道:“這店裏麵這麽多人……沒有證據你便說這玉是你的?當我那麽好騙麽?”


    柳伴花道:“此間除了我兄弟二人之外,隻有姑娘三位。既然此物為姑娘所拾,又並非這師兄妹二人之物,自然便是我的,姑娘既然是名門之後,莫要強詞奪理!”


    彭戀霜聽罷便道:“什麽?我強詞奪理?笑話笑話!”她一麵和柳伴花拖延時間,一麵卻暗自在心中尋思。


    她心道此物一定甚是要緊,因想著這兩人並非善類,隨身攜帶一枚玉雕髑髏更是詭異,卻不知其中有什麽玄機。但她畢竟年輕識淺,當下將那玉髑髏拿到眼前,左看右看,也看不出什麽名堂。心中尋思這姓柳的武功很高,又有那大漢從旁相助,這二人聯手,自己定非其敵,倘若對方出手強搶,說不得也還是要還給他們的。


    當下便道:“想要回這東西卻不難,隻不過……你們也得要答應我一個條件!”


    柳伴花正色道:“什麽條件?”


    彭戀霜笑道:“你們打傷了人,就想揚長而去,天下間哪有這麽便宜的事情!”她當下向張玉一指,“他給你們打傷了,眼下行動不得。他師妹一個人自然難以護送……你們隻要將他二人安安全全地送回家中,我便將這塊玉還給你們!”


    那大漢聽了,當下怒道:“豈有此理!小丫頭猖狂得很那!簡直欺人太甚!趕緊把東西還給咱們,否則的話,要你好看!”


    柳伴花見他發怒,當下卻向他揮了揮手,淡淡道:“誒!這位姑娘乃是長歌島主的門生,豈可無禮!”


    他向彭戀霜笑道:“如此甚好。這二人既然是被我們所傷,自然也要由咱們護送回家。此事合情合理,理應如此為之。”


    他當下一麵向韓璃張玉二人走去,一麵笑道:“在下適才多有得罪,還請二位不要見怪!”


    韓璃見他向自己走來,心中不免惴惴,卻見他早已收起適才輕薄放浪之態,作勢正要去攙扶張玉,便下意識地攔在了兩人之間。


    彭戀霜見柳伴花滿臉堆笑,伸手向張玉扶去,又見韓璃麵上微露驚慌之色,心中卻如電光火石一般閃過一個念頭,連忙喝道:“且慢!”


    不料,柳伴花出手如風,瞬間又已點住了張玉韓璃二人身上穴道,二人齊聲驚呼,未及反抗便已為他所製。


    隻見柳伴花長身而起,向彭戀霜朗聲笑道:“此刻姑娘可以將東西還給在下了麽?”


    彭戀霜氣得直跺腳,暗罵自己又蠢又笨,怎麽會想不到對方還有這一招。她向柳伴花怒道:“我說你這家夥不是好人!果然壞得可以!出爾反爾,比江湖上的下三濫還不如!”


    柳伴花見她氣得雙頰微紅,更增俏麗,便調笑道:“小姑娘!難道你沒聽人說過‘江湖險惡’這四個字麽?還是你原本就想將東西還給在下,故意為自己找一個台階下?哦……我知道了……姑娘你是對在下生出情意,這才想要……嘿嘿!姑娘一番美意,在下自會銘記於心!永世不忘!”


    彭戀霜聽了他這番調笑之語,登時勃然大怒:“住口!速速將他二人放了!不然的話……”


    柳伴花邪邪笑道:“不然的話……你待如何?”


    彭戀霜眼眸一轉,將手中的玉髑髏在他眼前一晃,笑道:“不然的話,我就將這東西摔個粉碎!”


    柳伴花臉色微變,隨即平複道:“哦?倘若姑娘不顧及這二人的性命,那便敬請如此!一塊玉換兩條人命,這買賣做得值了!”


    彭戀霜見他竟然有恃無恐,不由得暗暗心驚,心道這玉髑髏不知有何用處,自己拿著也是無用,但那對師兄妹卻是活生生兩個大活人……倘若這姓柳的當真豁出去魚死網破、玉石俱焚……自己救人不成,豈不是反倒害了兩條性命?又轉念一想,這姓柳的為人陰險狡詐之極,乃是無信無義之人,自己已經上了他一次當,可不能一錯再錯。


    當下便道:“好罷!我將東西還你!不過你得先將他二人放了!”


    柳伴花笑道:“先放人?姑娘當我是三歲孩童不成?適才這二人為我所趁,姑娘心中必定不忿,是不是想要借此機會找回來?柳某可不會上這個當!姑娘若是真想將東西交還,還請將東西放置於地,退到三丈之外,在下拿到東西之後,自然便會離去。”


    彭戀霜聞言大怒:“好你個姓柳的!‘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你當長歌島的弟子是像你一般無恥之徒麽?我偏不照你說的做!”


    柳伴花聽了這話,淡淡一笑,卻伸腿踢了張玉一腳。張**道受製,自是抵禦不得,其實他便是未被點中穴道,以現在之傷勢,亦是絕難反抗。柳伴花這一腳踢得極重,饒是張玉性子倔強堅韌,也忍不住悶哼一聲,口中鮮血直噴而出。


    韓璃在一旁看得心驚膽顫,向柳伴花罵道:“你這萬惡之徒!卑鄙無恥!我們清風堡一定不會放過你!”


    柳伴花冷笑道:“不放過我?今日柳某倒要看看是誰不放過誰!”他將張玉踢得吐血之後,便不再理他。隻向彭戀霜道:“姑娘,柳某既然說得出,自然便做得到!若是姑娘今日為了一塊毫無用處的石頭不顧這兩人的性命……他日傳揚出去,想必對長歌島的聲名亦是有損!”


    他既然已知彭戀霜的身份,自是不願與長歌島為敵,但這少女手中之物卻實是牽扯極大,絲毫不能有損,因此不得不拚著撕破臉,也要將那事物取回。


    彭戀霜見他以師門聲名相脅,心中更是又悔又惱,眼見張玉受傷極重,隻怕再不救治便要命喪黃泉,當即咬了咬牙,道:“好!我便再相信你一次!若是你這次再搞什麽鬼花樣,我們長歌島可也不是任人欺負的!其中利害,你心裏自然明白!”


    柳伴花見她答應,心中一陣狂喜,麵上卻不動聲色,隻笑道:“長歌島聲名播於天下,兩位島主更是當世奇人……柳某便是有十個膽子,也不敢和長歌島為難。今日之事,實是不得已而為之,還望姑娘見諒。”


    彭戀霜見他這次說得極是誠懇,心中卻仍自懷疑,便道:“你發一個毒誓!倘若你拿了東西卻仍不放人的話,便讓你命喪今日!死無全屍!”


    柳伴花聞言,心中暗笑小丫頭當真傻得可以,竟然相信什麽毒誓。嘴上卻道:“好!皇天在上!我柳伴花倘若取回東西之後仍不放人,便讓我命喪今日,死無全屍!”


    說畢,卻向彭戀霜道:“這回可行了麽?”


    彭戀霜麵上半信半疑,一時卻又無法,隻得將手中的玉髑髏放在地上,自己緩緩向後退去……


    柳伴花凝視著她,一步一步走上前去,俯身將玉髑髏拾起,細細看了幾眼,這才長出了一口氣,轉身向那大漢笑道:“成了!咱們走罷!”


    二人當下轉身出店。


    彭戀霜見他果然守信,便也暗自放下了心,當即向韓璃張玉二人走去。不料,她身形方剛一動,卻見人影如電,飛快一閃,已將韓璃扯在了身前,竟然是柳伴花去而複返!


    韓璃大聲驚呼,卻聽柳伴花笑道:“疏忽疏忽!竟然忘記了一件事!清風堡離此處不遠……倘若你們回去將此事報與那韓風老兒知曉,我兄弟豈不是憑空又多了一樁麻煩!原本就急著趕路,才沒工夫和你們糾纏!”


    彭戀霜見他不顧毒誓,居然再次反悔,直氣的臉色發白:“姓柳的!你……你方才發過毒誓……”


    柳伴花不待她說完,卻向她笑道:“我適才說取回東西之後放人,可沒說放幾個人?究竟何時放人?眼下為了避免麻煩,隻好將這丫頭當個護身符!姑娘你放心,待我兄弟二人走得遠了,自然便會將她放回!”


    他說完此話,卻將韓璃向脅下一挾,轉身欲走。韓璃雖然動彈不得,卻是罵不絕口。張玉見狀,心中大急,一口鮮血再次噴出,直濺得店內血跡斑斑。


    彭戀霜氣得顏色大變,她自從離開長歌島前往西夏遊曆以來,倒也見識了不少江湖上的奇人奇事。即便是當日在金剛亥母寺中遭遇凶險,也不過是一時驚慌害怕而已。


    今日眼見柳伴花心計詭詐,無信無義,才不由得真正自心中浮出“江湖險惡”這四個字來。


    此時,和柳伴花同行的大漢卻早已跨上坐騎,柳伴花將韓璃向馬上一拋,自己亦要翻身上馬。張玉急得大叫:“姑娘!求你……求你救救我師妹……咳咳……”


    彭戀霜向他看了一眼,心中大急。她心知今日若讓柳伴花二人離去,隻怕韓璃當真凶多吉少,但若是追上前去,又難免他不凶心大發,立時便將人殺了。她知道柳伴花因忌憚長歌島威勢,不敢貿然向自己動手,但區區一個清風堡卻是不放在眼裏的,若是他今日真的出手殺人,自己亦是莫可奈何。眼見他二人便要離去,卻是無計可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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