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到同進士出身之後林同窗又去了衛家一趟, 是給衛成道謝去的, 這時候他已經清楚認識到自己和衛成的差距,料想哪怕頂著三榜進士頭銜回鄉也得從小官做起, 以自個兒的資質, 不敢奢求三年一跳,說不好這輩子縣令就到頭。


    當初很順利就考上一等秀才並且得學官賞識進了宿州府學,這使他自信爆棚, 覺得自己天生就是讀書的材料。


    這些年熬下來他有了新的認識, 自己比下有餘比上遠遠不足,較普通人強,跟真正的本事人沒法相提並論。


    “此番回去也不知哪年哪月才能再見麵,這幾個月受衛兄照拂頗多, 要不是你將我罵醒, 我搞不好還在鑽牛角尖……”


    “這些話, 林兄請我吃酒時就說過了。”


    林進士也知道,他忍不住, 想到一直以來衛成對他的幫助就覺得自己欠了天大的人情。當初在宿州府學的時候他也不過是領衛成去認個路, 給他介紹了地方特色,帶著去買了些果脯胭脂。這就是本地人順手幫幫忙, 都稱不上人情, 考鄉試那年薑蜜在林家借住過沒錯, 她給走了禮,還提了米麵之類的過來。衛成沒虧欠他任何,反倒是他, 三年前包括這次都太麻煩人家了……


    他記下這些恩情,心想日後有機會得報答人家,便見衛成取出個錦盒來。


    “林兄說得那般篤定,講一定不中,我怕你遇挫折受打擊一蹶不振提筆寫了幅字,想贈與你,盼你莫要放棄,學問好生做官好好當。現在林兄中了進士,這幅字我還是想送給你……”


    林進士慎重接過,打開錦盒,從裏麵取出卷軸一幅。


    他就著案桌展開,看清楚之後心裏感動不已。


    “都說貧賤之交不敢忘,這話說著容易,能做到的沒有幾人。我與衛兄認識十年了,相識之初你一窮二白,現如今你已經是當朝三品大員,待我一如往昔。衛兄無論哪方麵都是我輩楷模,比起你來,我慚愧啊。”


    林進士看過之後又把卷軸收起來,妥善放好,他準備拿回去掛在書房裏頭,天天看著好提醒自個兒認定了就要堅持,莫猶豫莫懷疑。


    看林兄理解到他的用心,衛成心裏也通泰不少,回頭勸起茶來。


    互相之間都知道,這一分別就很多年見不著,他倆嘮了個痛快,說到一半的時候林進士還想起一件事:“那個書。”


    衛成:……?


    “我寄給你那個,頭年上京的時候宿州都出了四冊,又過去半年,如今得有五六冊了。”之前忙科舉來著,沒顧得上問,這會兒他想起來,說當初送出那本書來還以為衛成會在知情以後抹平這事,沒想到他渾不在意。寫那種東西,不是編排朝廷命官嗎?


    看林進士好奇,衛成也沒瞞著,說那個是他侄子寫的。


    稍微知點根底的都看得出後山居士同衛成認識,若不是認識,他不會知道那麽多瑣事。林進士有過許多猜測,卻沒料到筆者是他親侄子。


    他回憶了一下衛家的親屬關係,問他是親侄子?


    衛成頷首:“大哥的長子,年十六,說是得兄嫂授意寫的。”


    林進士心裏一個疑惑解了。難怪衛成沒攔著不讓寫,人家爹媽都不介意,他作為書裏受追捧的主人公介意什麽?


    而同時他又有了新的疑惑,不明白衛大郎在鬧什麽……


    林進士沒衝衛成刨根究底,他想了想,說:“來趕科舉的仿佛把那書帶到京城,前陣子就有不少考生在議論,也就是你才能絲毫也不在意。”


    林進士想著像衛成這麽穩重才是成大事的人,他沒想到衛成壓根不清楚這事。


    這會兒聽說衛成感覺不妙,果不其然,托部分考生的福事情也在京城這邊小範圍傳開,之後就有同僚拿著書到他跟前晃悠,問他看沒看過?還有人說這書寫得很精彩,有戲班子照著排了一出衛三郎中舉,練好之後就能搬上台唱去,同僚說到那時候也請他去聽一聽,讓衛成務必賞臉。


    衛成:……


    可算看出毛蛋有多成功了。


    大侄兒是個能耐人啊,哪怕故事全是現成的,他寫出來別人肯花錢買,樂意看,這也是本事。


    衛成和那部《衛大人傳奇》一道走紅的時候,林進士已經收拾行囊啟程返鄉了,此前已經道別過兩回,酒吃了,茶也吃了,他就沒整什麽依依惜別,隻是在離開之前把鑰匙還到衛家,將宅院退回去,人沒再見。


    薑蜜聽說林進士來還鑰匙,問他人呢?


    就聽說人走了,已經走了,他是懷著感恩和憧憬離開的。


    林進士五月份走的,這時候翰林院進行了新一期的館選,選出又一批年輕並且才華橫溢的庶吉士。之前一批留的留,外放的外放,去處早已經安排妥了。三年前一度被煤城宋家小姐搶去的書生唐謙現如今已經是七品編修,他之前一直借住在親戚府上,最近置了宅,喬遷的日子定下之後還給衛成遞了帖,帖子是由本人親自送到的。


    因煤城案,唐謙同衛成有了淵源,他獲救之後第一時間就登門來道了謝,後來為避免旁人說閑話沒過多往來,偶遇的時候還是會閑聊幾句。


    現在唐謙被提拔當上編修,自然會想聽前輩指點一二。


    衛成就是從庶吉士熬上來的,他曾經也當過編修,也就是唐謙想要取經的對象。


    對於唐謙,衛成的評價一直還行,他曾經同夫人薑蜜提過不止一回,說這個年輕人身上有他當初的影子。唐謙在庶常館這三年挺踏實的,經史子集學得都不錯,館內考核排名一直考前,交上去的文章也很有看頭。


    光文章寫得好還不夠,皇上一直想看他辦事的能耐,他都不用著急,會有機會,就看能不能把握得住。


    皇上希望他是第二個衛成。


    朝廷上大大小小的事情太多,得用人自然越多越好,光一個衛成劈兩半都不夠使的。


    唐謙還不清楚他是重點考察以及栽培對象,他心裏想著要向榜樣學習。不驕不躁不貪,本分為官,踏實辦事。他因為十分景仰衛成,聽說有人編寫了一部《衛大人傳奇》就想辦法弄了幾冊來,讀過之後崇敬更甚。真難怪衛大人心性如此堅定,他經受的考驗太多了。


    男人們佩服衛成,白手起家混成今天這般模樣。


    也有些女人羨慕死了薑蜜。她早年喪母,養在後娘手裏,在衛成最落魄的時候嫁給她,成親之後時來運轉。


    她男人秀才、舉人、進士一路考上來,然後是庶吉士、編修、侍讀、侍讀學士、右通政到現在正三品通政使。薑蜜從秀才娘子到三品淑人用了多少年?


    也就十一二年。


    她最厲害不是受封三品誥命,而是讓男人死心塌地待她,府上連房妾室也無。


    就這麽個鄉下出身的太太還生了個絕頂聰明的兒子,她大兒子衛彥早幾年就在皇上跟前掛了名,瞧著篤定有大出息。


    托生在富貴之家不算本事,那純粹是命好會投胎。像薑蜜這樣鄉下出身活到這份上,才稱得上是頂頂的能耐人。明眼人都看出來了,她三品誥命還不是頭。衛成前幾年升得太快,現如今在通政司熬資曆,過幾年還有得升。


    恐怕就連毛蛋本人都沒想到,衛家這些故事流傳開之後,別人最羨慕的不是憑本事升官發財的衛成,而是衛成他夫人薑蜜。


    有人受追捧肯定就有人挨唾罵。


    讀書人要臉,你讓他們跟長舌婦一樣當眾論衛大衛二的不是很多人幹不出。背地裏不斷有人拿這當反麵教材,反正學誰都好,別學這兩兄弟。


    薑蜜跟別家太太閑聚時也被問起,問那書上寫的真是實情?天底下果真有如此刻薄的兄嫂?


    她能怎麽說?


    又不能直接點頭,隻能裝傻。


    但凡有人提起,薑蜜就問她們:“什麽書?”


    跟著就有人將書冊送來,薑蜜看看封皮,沒翻開便笑道:“我哪裏讀得懂這個?我隻不過在衛彥開蒙的時候跟著學了幾個字,會看賬本罷了,要讀書太為難我。”


    她揚起書冊,問這寫什麽的?


    “你不知道?真不知道嗎?”


    “我是真不看書,看不懂這些個。別賣關子了,有話直說吧。”


    她這樣別人反倒不好意思,體麵人家說話講究,誰都不好當麵把故事複述給她,隻能含含糊糊說是衛通政的故事。薑蜜把書冊放下,靠著椅子扶手說好像是有這麽回事,“九年前,我們老爺館選進翰林院之後,地方上就有人參照他寫話本,這有什麽稀奇?”


    其他太太你看我我看你,說這個特別相似,主角兒姓衛,是家中三郎。


    薑蜜:“那我就不清楚了……我沒這些雅興,不看書也不愛聽說書,有那精神頭不若過問一下幾個小的,多管管人老實些,你不聞不問他跟著就能闖出禍事。”


    “哦?你是想說你們衛彥就是天天給你訓著成了這麽出色的模樣?”


    “那可不?他小時候淘得很,還能自己乖嗎?”


    話題自然而然的從毛蛋那個書轉到家中子女身上,都是當娘的人,在管教兒子的話題上她們尤其有共鳴,大家非常愛聽薑蜜的成功經驗,都想知道要怎麽教才能讓兒子變成那麽討人喜歡的模樣。


    薑蜜說她很愛同兒子講道理,從衛彥兩歲能聽得懂大人說什麽起,到現在,八年之間沒間斷過,但凡他哪裏做得不對都會挨說。


    “兩歲就教訓他?他跟你親嗎?”


    “不親也不會由我來做這個事……再說稱不上教訓,還是好言好語說得多。衛彥他天生就比較聰明,不費勁就能明白我的意思,這些年陸陸續續教了不少,從規矩到人生道理差不多都齊活了。因為一直都是這麽做的,從小就沒放縱過他,他沒什麽叛逆心。”


    “沒請過家法?沒打罵過?一次都沒?”


    薑蜜努力回想:“應該沒有。那孩子眼神好嘴又甜,隻要看我惱了立刻認錯,他那樣哪還下得去手收拾?”


    太太們你說你兒子,我說我的,停下來各家都有自己的煩惱。


    有的是打小慣的,不聽話。


    還有生來愛玩,不讀書。


    有的氣性大聽不得一句教訓,做兒子的比爹娘還能耐,惹著就要去老爺子老太太那頭搬救兵。


    讀書不開竅的自然也有。


    ……


    聽得多了,薑蜜就在心裏慶幸,慶幸自己教得早,真等毛病全養成了再要他改很難的。那歲數的孩子自律性本來就比大人差很多,經常管不住自己。


    在外頭跟人聊了半天育兒經,回去之後歇了不多會兒,幾個小的就請安來了。


    福妞才兩歲半,還是個臭美的胖姑娘,她每天吃吃喝喝日子過得非常快樂。這年紀是沒有任何憂愁的,距離學儀態規矩都還早,眼下就是幸福的童年。相較於她,上頭兩個哥哥就繁忙多了,宣寶實實在在的滿六歲了,如今跟著遊先生讀書。至於硯台,也還是讓遊先生帶著,聽先生的意思他現在都不會掰碎了嚼爛了喂給硯台,經常是讓他自己去琢磨,琢磨不通在提點一二。


    這麽做也是怕,遊先生覺得自己哪怕是三榜進士出身,學問稱不上一等一的好,自身也有許多弊病,生怕他教得太細反而桎梏了學生。


    衛彥的天資比他高太多了。


    自我學習這種事,別人辦不到,他可以試試看的。


    家裏隻得一個先生,要帶兩兄弟,他們進度還不同,時間安排上就比較麻煩。


    硯台早先跟他爹讀了幾年,又讓遊先生教了幾年,心裏很有底氣,他讓出更多時間來給弟弟,也就是冥思苦想都不明白才會向先生求教,平常靠自己居多。宣寶也爭氣,他原先在尚書房有收斂,到遊先生手裏才顯露出真正的潛力來。他不敢再裝傻充愣是不願意占用太多時間,先生不隻教他一個,哥哥也要讀書。


    不像某些子弟是為了逃避學習而謙讓,他們兩個都是喜歡讀書的人,這個謙讓就十分感人。


    家裏人將他倆這些動作看在眼裏,薑蜜就說再等兩年,等硯台滿十二進了國子監就好,遊先生能輕鬆一些。


    “國子監現在要進都可以,他如今的程度差不多了,隻是衛彥太小,那邊少有這樣低齡的,這就過去可能會被排擠,歲數差太多實在不便往來。”


    薑蜜是覺得他既然能去國子監了,還讓遊先生帶著是不是太麻煩人家?


    衛成說他前些時候就同遊先生談過了:“遊先生他不覺得辛苦,很喜歡帶悟性好的學生……他也希望再教導硯台兩年,盼他滿十二再去國子監,說還有些看家本事沒來得及傳。”


    薑蜜本來是怕累著遊先生,既然他心甘情願,就不必糾結了。薑蜜隻是抽空將衛彥衛煊喊來,提醒他倆,讓自覺自律一些,別讓人教你學問的同時還要提醒你該讀書該寫字了。


    硯台還不高興,委屈巴巴喊娘:“娘不信我嗎?我幾時讓先生操過那些心?”


    “信你也得把話說明白……硯台你跟遊先生學了那麽多年,平常多幫你弟弟。你能講得明白的就別留給先生說,先生也要看書也要練字也要做學問的,沒得讓你倆把時間占完了。寶你也是,有不懂先問哥哥,讓哥哥給你講知道嗎?”


    宣寶悶不吭聲吃了半天,這事停下動作點點頭,又想起娘經常說不能光點頭,要正眼看別人要應聲。


    他跟著又哦了一下。


    兩兄弟有商有量的讀起書來,真別說,他倆相差四歲,配合起來竟然產生了意想不到的結果。根源在於兩人個性和想法上的不同,針對同一個問題,他倆總能有不同的說法。


    硯台表現得更高調張揚激進一些,他像鋒利的矛,宣寶要更穩妥,哪怕不成功至少別把自己搭上,做什麽之前先想好怎樣才能全身而退……不能說誰對誰錯,他們各有長處,照衛成的說法,兩兄弟要是齊心協力就很好,他們能拿自身長處為對方彌補不足。


    現在兩人還沒走到默契配合的階段,討論的時候堅持自己的更多。


    經常能撞見硯台不住的說說說,他說完宣寶搖頭,講你不對。硯台補充一段,宣寶繼續搖頭,還是有看法。每到這時候遊先生就在不遠處聽,聽著衛彥說得對,衛煊也有道理,兩套說辭全講得通,這兩兄弟很有意思。


    這個情況遊先生也同衛成分享過,衛成樂得看她們為做學問爭辯。


    他覺得這沒什麽不好。


    當你能把自己的觀點表達清楚,讓別人理解並且認同,這個過程中你就提升了。很多東西要想明白不難,要說明白不易,表達能力非常重要,要不怎麽衛成總能實現對皇上的洗腦,讓九五之尊覺得他說的都對?


    說到九五之尊……自從皇後懷孕,宮裏也挺熱鬧。


    皇後當然無論如何都想安安穩穩將這胎生下來,並且希望能一舉得男。妃嬪們就是另一個想法,繼皇後所出也是嫡子,她們不希望看到嫡子,看到就會想起興慶毀容破相之前,那真是誰也蓋不過的風光。


    不光是早些年興慶帶來的陰影,還有自古以來的規矩,儲君從來都是先嫡後長,哪怕皇上說不再明立,到選擇皇子繼承大統的時候也會依據這個,不可能說拋開嫡子先考慮庶出的。


    後宮裏頭,除了帝後,沒人希望皇後這胎生出兒子,甚至說妃嬪都沒盼著這胎能平安生下。


    繼皇後到底仔細,加之有皇上維護,幾次有驚無險。現如今她肚子挺得老大,瞧著再有兩三個月就該懷滿,要生了。皇後也讓太醫把過脈,問能否摸出男女來,太醫搖頭,說這個生下來才知道。


    皇後說她愛吃酸的,是不是生皇子的機會更大?老話不是說酸兒辣女?


    太醫還是那話,說不好的。


    皇後有些緊繃,幸而她還知道好壞,聽得進皇上說的。讓她暫時把權力放出去她肯,讓她多吃口好好休息她也照辦……她時刻記著先皇後的教訓。無論如何不能同皇上對著幹,皇上是夫也是她的天,至少在兒子長大成年能獨當一麵之前,她能依靠的都是皇上。


    皇上對他第二任皇後也是滿意的,哪怕兩人之間永遠不可能像衛成與他夫人薑氏那樣,皇上也知足了。至少他們能坐下好好說話,沒有爭吵,沒有兩看生厭。


    想來像衛家那樣忠誠和睦相互信任的才是少數,這世間多數夫妻也就是麵上過得去罷了。


    這年中秋,皇上迎來他第二個嫡子,這個名叫興盛,算上前頭活下來的,他在皇子之中行七。


    七皇子也是中宮所出,嚴格說來身份上比元後嫡子略矮一點,但考慮到興慶那個情況,七皇子可說拉穩了整個後宮的仇恨,成了新一任眼中釘。自他出生,皇後那心沒放下來過,吃的穿的用的她樣樣都要親自過問,她仔細照看著這個得來不易的兒子。


    被她小心嗬護的興盛經曆了最初的茫然與崩潰之後,艱難的接受了重生這個設定。


    是的沒錯,興盛是重生的。


    他也是個天資聰穎的,甭管出身或者才學,兄弟之中無人能同他一較高下,自然而然的,在皇上駕崩之後他就繼承了大統。本來他爹雖然駕崩了,給他留下不少得用的人。那時候衛成已經告老,同他夫人閑雲野鶴過舒坦日子去了。立起來的是他兩個兒子,這兩人也太能耐了一點,用著是舒服,你又怕他生出二心,因為心有猜忌他當時就在考慮要不要卸掉兩人一部分權力,結果沒等他開口,人主動提起自請去清閑衙門,他假意挽留而後欣然準許。


    做皇帝的不信任大權在握的臣子是常事,沒啥稀奇。他當時覺得衛家兄弟還識趣,卸了他們大權之後對兩兄弟挺不錯的,俸祿照給,賞賜照發。


    兩兄弟本來的職位就交到他信任的臣子手裏,結果他瞎眼看錯人,後來朝上有人反了,計劃弄死他扶他兒子登基。出事之前衛彥還進宮求見過,說了些話,他沒聽進去,當時心裏十分不屑,那之後沒十天人就掛了……


    一閉眼又一睜眼他就回到剛出生那會兒,成了個看東西都不太清楚還隻會喝奶的娃娃。


    興盛時醒時睡斷斷續續的反省了幾天,覺得自己看人的眼光果然不行。


    他忌憚衛家兄弟,結果人是頂頂的忠良。


    他信任的……不提也罷。


    興盛這麽想著覺得自己挺對不起人的,他渣成這樣,衛彥還進宮給他提醒兒,他不聽不聽就是不聽,就這麽輕描淡寫的把自己作死了。


    作者有話要說:  ov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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