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無在屋外聽完了蘇苒之和素衣的所有對話, 心裏對那狐狸的實力便有了底。


    娶苒苒之前, 他在外經曆了五年的生死廝殺, 最擅長的就是以弱勝強。


    更何況, 狐妖尚未化形, 單論實力都沒有他強。


    那麽這一趟,便去得。


    反之,若對手太強, 兩人也會斟酌著換另一種方法來救治素衣。


    秦無突破踏仙途境界後, 對外在的感知力極強。


    他自然察覺到了苒苒點頭,還有那腹中之物胎動給她回應的情況。


    雖然腹中之物可能沒有殺人之心,但它到底是妖邪,而且依照現在的情況來看,腹中之物和素衣這個母體隻能活一個。


    真正到快死的時候, 誰也說不準那腹中之物會不會爭一個魚死網破。


    所以, 秦無對它不可能放下戒備。


    張管事帶著兩人一路前往西頭墳地。


    鎮子臨水,雖然沒有淮明府那麽繁華, 但看著倒也挺欣欣向榮。


    就是這路沒有淮明府的平坦, 一會兒爬坡一會兒下坡的。


    張管事介紹道:“咱們鎮其實像個缽缽,四周高, 裏麵低。”


    他這麽一形容, 倒是十分形象。


    蘇苒之也從他的描述中大概能想象出鎮子的全貌。


    幾人爬了一個高高的坡,便到了鎮子最後一戶人家的門口。


    蘇苒之停下腳步,說:“管事給我們指路就行了,不用再跟過去。”


    朗朗乾坤、青天白日之下, 那狐妖定然不敢在鎮子上害人。


    而墳地卻是妖狐的主場。


    秦無和蘇苒之不能確保自己在墳地,還能護得張管事安然無恙。


    因此,讓他留在鎮子上是最穩妥的決定。


    張管事聽到蘇苒之這話,如蒙大赦,連連道謝:“多謝兩位先生,沿著這條路一直往西走,不用拐,走一炷香的功夫就能看到墳包了。”


    他原本走這墳地這段是不害怕的。


    但看到素衣的慘狀,再加上得知素衣很可能在墳地住了十幾天,他整個人雞皮疙瘩都起來了。自然不敢再走。


    蘇苒之和秦無給張管事點點頭道別,便沿著他指的方向往前走。


    而張管事畢竟要回去給老鴇複命,這麽快就回去不大好。


    他便立在原地看秦、蘇兩位先生的背影走遠,過了個下坡什麽都看不到了後,張管事才轉身往回走。


    他臉色奇怪的叨叨著:“我怎麽記得墳地那邊的下坡沒有這麽近,還是說兩位先生走路太快了?”


    他看著頭頂的大太陽,心道,還是不要計較這些了,素衣的事情邪門的很,我還是早點回去吧。


    走了大概有一炷香的功夫,張管事猛然驚覺——


    “奇怪,我來的時候看到這石做棋盤在路左,現在怎麽還在左側?”


    他直接愣在原地,腦門上冷汗都下來了。


    “蘇先生!秦先生!”


    張管事想放聲大叫,但在害怕之下,他隻能發出細弱蠅蚊的聲音。


    他雙腿幾乎抖成了篩糠,要不是擔心一會兒見到妖怪了跑不動,他現在指不定都沒力氣站著了。


    “我寧願回去照顧素衣!”


    至少素衣好歹還是個人啊。


    蘇苒之和秦無這邊,一切障眼法在他們麵前自動失效。


    蘇苒之甚至都用不上‘閉目可視’的能力,她一身靈力修為直接免疫所有低階‘鬼打牆’。


    秦無靈力修為更強,狐妖自然也奈何不了他。


    主要是那狐妖本身修為不強,就算有再強大的天賦技能,也發揮不出來其威力。


    狐妖的幻境中,唯一受到驚嚇的隻有張管事。


    張管事好歹也是經曆過大風大浪的人,他就算再慌,也知道自己必須站著不能坐,不然妖怪來了起身浪費時間。


    而且還不能亂跑,跑丟了就算是兩位先生想救他,可能都找不到人。


    張管事在原地等了許久許久,等到他感覺自己腿腳都站僵了。


    他沒忍住活動了一下,原地踩了踩。


    這一踩,直接踩出了問題。


    張管事冷不丁感覺就自己腳下的原本硬邦邦的土路這會兒居然柔軟了起來。


    他屏住呼吸,緩緩、緩緩的低頭一看。


    居然是一些綠草和……燒了一半的紙錢。


    張管事感覺自己真的要窒息了。


    他站在徹底不敢動,眼睛再也不敢往下看,腿腳僵了就僵了吧。


    他逐漸意識到,一炷香的功夫,再加上他還走得急促,完全夠他走到墳地了……


    所以他現在是踩在了不知道哪位大人的墳包上了嗎?


    張管事欲哭無淚,他不想麵對現實。


    還不等張管事後怕多久,突然間,他感覺自己眼前左右顛倒了的石桌和房屋在一寸寸皸裂。


    所有畫麵消散後,他果然站在墳地裏,周圍都是一股燒紙錢和青草味混雜在一起的奇怪氣息。


    “張管事,我們在這裏。”


    張管事聽到熟悉的聲音後,心裏感動極了,當時就一臉宛若聽到老母親叫自己回家吃飯的表情轉過頭去。


    然後……


    他看到了此生難忘的場景。


    秦先生拎著一隻毛發稀疏的白毛狐狸。


    那狐狸看起來不是天生白毛,而是因為太老了,掉毛太多,毛發顏色又淺,映著皮膚看起來像是白的。


    而蘇仙長身邊站、站著一隻毛色偏深,毛發很短,眼皮耷拉,眼眸晶瑩的好像在哭的大狐狸。


    張管事:“……這可能是又是假的。”


    他站在原地沒動,告訴自己一定要忍住,等真正的蘇先生和秦先生過來。


    不然跟著他們走,指不定自己就成了那狐狸的盤中餐。


    張管事不走,蘇苒之和秦無也算很有耐心,沒催他。


    畢竟人剛受了驚嚇,不能在刺激他了。


    蘇苒之和秦無當時往西走不到一盞茶功夫,便察覺到有幻境。


    他們渾身靈力一震蕩,一下就勘破所有幻象。


    隨後到了墳地就開始排查狐妖的蹤跡。


    壓根沒想過張管事被無辜的牽連進來。


    畢竟當時幻境範圍距離張管事還有幾百米遠呢。


    但張管事就算進入幻境也沒關係,畢竟危險都被蘇苒之和秦無給排查並解除了。


    張管事若是一直沿著幻境往前走,就能走到墳地另一麵。


    狐妖能力囊括不到那裏,他就算出了幻境。


    畢竟這狐妖實力實在弱小,幻境是他唯一的手段,用在凡人身上屢試不爽。


    遇到真正的修士,隻能認栽。


    偏生張管事以為自己發現了端倪,然後頓住了腳步。


    蘇苒之和秦無當時正根白狐妖纏鬥,沒法分心點醒他。


    況且,就算直接點醒,說不定張管事看到狐妖與人打鬥,直接被嚇暈過去。


    還不如就讓他在幻境裏休息一段時間。


    等到蘇苒之和秦無徹底解決掉狐妖,幻境就不攻自破了。


    因此,蘇苒之和秦無得加快找到狐妖的藏身地。


    狐妖蹤跡其實很容易區分,直接找騷氣最重和陰氣最盛的提防。


    這隻白毛狐妖還算聰明,一看自己的幻境不管用、打也打不過後,直接鑽到地下打洞想要逃跑。


    秦無和蘇苒之一人排查一邊,狐狸打洞的聲音自然瞞不過他們的耳朵。


    更何況,若是狐妖不打洞,呆在原地,那麽他渾身的騷氣就會逐漸擴散。


    雖然狐妖用法訣掩蓋了一大部分,但因為剛剛幻境消耗了他太多精力,這會兒再想要完全隱蔽氣息,是根本做不到的。


    當他被蘇苒之和秦無抓到現行,白毛狐妖自然沒有還手之力。


    兩人都沒有出殺招,隻是刺傷了狐妖一隻前腿。


    隨後蘇苒之把手腕上的綁帶拆下來,秦無給裏麵灌注靈力後,把他四隻腿綁在一起。


    在打鬥過程中,白毛狐狸身上掉下來了一隻珠子。


    幸好周圍都是墳包和草,掉下來倒是沒摔破。


    蘇苒之沒有貿然去撿,因為她和秦無再次聽到了挖土的聲音。


    “地下還有一隻狐狸。”


    而且地下那隻明顯要更強一些,挖土的速度比白毛狐狸要快上許多。


    白毛狐狸落在秦無手裏,原本已經萬念俱灰,此刻聽到這聲音後,眼神中當即流露出了驚慌之態。


    他可不想在年紀小的同族麵前丟臉!


    於是他開始拚命掙紮,隻為了那一絲絲掙破的希望。


    然而秦無不會給他這個機會。


    蘇苒之見秦無能製服白毛狐,便沒再管他,而是用劍尖指向那枚珠子。


    地下的狐狸之所以一直沒出手,想必就是為了這看起來晶瑩剔透的珠子。


    蘇苒之說:“不出意外,這應當是化形珠,可以讓未化形的狐狸看起來像普通百姓一樣。”


    秦無點點頭。


    蘇苒之劍尖沒動,說:“地下的那隻狐妖,你可以試試,是你的爪子挖土快,還是我一劍斬過去快。”


    地下的狐狸出聲:“仙長且慢!”


    他主動後退一米再爬上地麵。隨後用站姿給蘇苒之和秦無拱手。


    蘇苒之麵上不動聲色,心裏已經奇怪,麵前這隻狐狸分明隻差幾個月就能化形,為何還如此看重這化形珠。


    “此珠乃小妖妻子之物,被狐十六所盜。小妖指天發誓,定沒有與他一夥欺騙仙長。”


    蘇苒之沒說信、也沒說不信,又問:“知道名字,應當是同一個山頭。既然如此,你知道奪舍孕婦胎兒的邪法嗎?”


    狐三一當下眼眸裏充滿震撼。


    “還能奪舍?”那都是古籍上的方法了。


    秦無這邊的白毛狐一聽奪舍,立馬愈發拚命的掙紮,幾隻腿都磨破了。


    但依然敵不過那注入了靈力的綁帶。


    狐三一到底聰明,聽到蘇苒之的問話,再加上狐十六的動靜,當即明白:“仙長,他奪舍,興許是為了複活其母。”


    狐十六眼眸裏充斥著凶悍的光,直接發心事被戳穿的獸吼聲。


    狐三一麵色平靜的看著他,仿佛兩狐沒有任何關係。


    ——狐十六不曾對自家親姐好過一分,還偷取紅堇對遺物,他現在把狐十六的情況說出去,也隻是為了能拿到自己的化形珠。


    蘇苒之得到了想要的消息,果然對毛色偏黑的大狐狸說:“你拿著珠子走吧,他所做之事牽扯孕婦。解鈴還須係鈴人,若那孕婦能活下來,他身上的罪孽不至於嚴重到無法換回。”


    狐十六此前一直咬牙撐著,這會兒才開口說第一句話:“挽回?做夢!我娘活不成,我也不活了,大家一起陪葬!”


    狐三一不太能理解狐十六對母親那種偏執的愛,他說:“狐十六母親在洞中老死,強行複活,有違天道。”


    “狐三一!”狐十六掙紮不動了,眼眸裏的怒火仿佛凝成實質,“我當年真該一口咬死你。”


    蘇苒之還惦記著被困在幻境裏的張管事。


    她打算快點解決問題,不再多聽人家家事。


    於是對白毛狐狸說:“你母親恢複了一部分神智,我可以讓你見她最後一麵,但是你得救下那無辜孕婦做交換。”


    白毛狐最開始沒聽清蘇苒之的話,眼睛赤紅的瞪著狐三一。


    嘴快地說:“你那妻子被修士打死,腹中胎兒也無辜喪命。狐三一,你從小就這麽不近人情,不重親情,你活該妻離子散!”


    蘇苒之:“……”


    蘇苒之和秦無對視一眼,就感覺這身世莫名的熟悉。


    然而她問狐三一:“你那妻子可是被天問長修士打死的?”


    狐十六瞪大眼睛看回蘇苒之:“我可以見我母親?”


    秦無直接用靈力封住狐十六的嘴巴,剛才不回答,這會兒又搶著說。


    還是等妻子跟狐三一說完話再讓狐十六開口。


    狐三一眼裏有寒涼的笑容:“我沒犯因果,仙長不至於來盤問我。”


    蘇苒之:“……”她真沒用盤問的語氣。


    但又不能不把小狐狸的事情告訴狐三一。


    於是,蘇苒之看著狐三一準備遠走的背影,說:“……哦,那你可想知道小狐狸在天問長平安長大,過得還不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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