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苒之盤膝坐在秦無對麵, 把鈍劍搭在自己的雙腿上。


    秦無餘光掃到妻子之前的那把劍, 跟他自己的劍並排靠在石頭上。


    雖然旁邊有他的劍作伴, 但還是生出一股煢煢孑立, 形影相吊的感覺來。


    因為它主人暫時把注意力都放在了鈍劍上麵。


    得到了新武器的蘇苒之眉梢眼角都洋溢著開心, 平日裏的沉穩撇去一半,透著滿身少年氣兒。


    她沒有去追尋秦無的目光,而是用指尖輕點在鈍劍上, 笑著說:“也不知道等我注入了靈力之後, 到底哪一頭算劍柄。”


    秦無聽聞,一邊自己調理著氣息壓製腹內劍氣,一邊把鈍劍拿了過去。


    他仔細觀察一番,搖了搖頭:“看不出來。”


    鈍劍的邊緣和角都長得一樣,無法從外形分辨。


    蘇苒之眨了眨眼睛, 說:“我心裏隱隱感覺它是分上下、正反的, 但剛剛舞劍時我把四個角都試著捏過,入手的感覺一模一樣。”


    秦無五歲就開始拿劍, 到如今已經十七年。


    先不說他劍道上的造詣, 單單隻提他對劍的了解,已經可以說是十分透徹。


    因此, 聽到蘇苒之的話後, 秦無都有微微錯愕:“入手感覺一樣?”


    剛剛蘇苒之舞劍的動作他也看了,全程沒有絲毫磕絆,行雲流水一般的從頭舞到結束。


    難道這把劍不需要分劍柄和劍尾?


    眾所周知,劍由劍柄和劍身構成。


    而劍身又分為劍尖、劍刃和劍脊。劍尖尖銳, 劍刃薄,劍脊則稍微厚重。


    劍身每一處形態構造的不同,也就代表其重量有差距。


    正是因為這些微小的差距,才賦予了劍輕快、鋒利等特點。


    想要成為一名合格的劍修,必須熟練應用劍的鋒銳之處來對敵。


    因此,讓自己的靈力薄厚有致的分布在劍身上很是關鍵。


    這樣才能讓劍如臂使指,在比試、切磋中人劍合一,最後達到一劍出,無人敢直麵其鋒芒的效果。


    所以,用劍的正反與拿劍手法都很重要。


    這直接關係到拿劍人能不能將其發揮出最大效力。


    秦無原本想著如果苒苒用不慣,就找個鐵匠鋪給鈍劍鑲一個劍柄。


    結果苒苒告訴他,不論從哪個方向拿劍,她的手感都很好。


    不分正反,不分頭尾。


    那完全不再需要劍柄了,鑲了說不定反而還束縛了苒苒的發揮。


    秦無再次接過鈍劍,放在手心裏捧了良久,才斟酌著猜到:“這鐵片原身恐怕不是一柄劍,但卻可以被當作劍來用。”


    他從未見過如此古怪的東西。


    而且,秦無嚐試著用了一下,發現因為它沒有薄厚之分,導致他用得很不習慣。


    所以,鐵片原本應該不是劍吧……


    但苒苒能把它當劍來用,也是苒苒的本事。


    蘇苒之一點就通:“難怪我下意識覺得它有正反之分。”


    那就是這鐵片在真正用途時有正反之分。但用作劍的話,完全不需要刻意分辨,就像給她量身打造的一樣。


    蘇苒之想,在她沒有研究透徹鐵片的真正用法之前,就拿它當普通的劍。


    至少這把劍除了鈍一點,其他方麵比她見過的任何劍都好用。


    她用這把劍練習基礎劍法,說不定出劍速度還能更快一點。


    眼看著到了午時,蘇苒之去水潭裏撈了條魚上來,跟秦無烤了吃。


    大概吃到一半,蘇苒之早上忙活這麽多並且還把靈力用完的後遺症就出現了。


    ——脫力、疲乏。


    秦無眼睜睜看著她吃半條烤魚的功夫,蔫兒噠噠的打了兩個哈欠。


    好不容易最後一口烤魚入口,蘇苒之已經堅持不住,熄滅火堆後找了個舒服的地兒側臥著休息了。


    但她到底還惦記著秦無的傷,隻睡了小半個時辰就起來。


    她說:“你的傷需要靜養,我們雇輛馬車直接去府城吧,那裏有醫館和客棧,比較方便。”


    秦無能看出苒苒喜歡這裏、留戀這裏,他說:“傷口無礙,醫館也隻能醫治皮外傷。況且,從商和鎮到興陽府這段路比較顛簸,坐馬車反而會影響傷口愈合。不若在這裏多歇息幾日,待我傷口好個八成,咱們再出發。”


    那時候,就是直接回雲水鎮了。


    其實對秦無而言最好的選擇是在商和鎮落腳,但因為蘇父叮囑,兩人暫時還不會踏入那裏一步。


    在附近歇下也算一個不錯的選擇。


    秦無野外出行經驗豐富,他說有傷口不能坐馬車蘇苒之便信了,於是點頭答應秦無的建議。


    蘇苒之此次回鄉,一是為了祭拜親爹,二就是為了水潭底的東西。


    雖然說她想拿的東西已經拿到了,甚至還分析出爹爹護著自己和秦無的開端,但親爹墓沒了,她心裏到底還是有些空落落的。


    秦無‘留下來’這句話在很大程度上安慰到了蘇苒之。


    就算不能祭拜親爹,在這空蕩蕩的隻有她和秦無倆人的地方多停留一會兒,回憶著兒時過往,也能聊以慰藉。


    蘇苒之起身尋找適合晚上休息的地兒。


    她讓秦無在原地打坐,別亂動:“我記得不遠處有個山洞,找到後就回來。”


    現在這個時節山裏夜寒,秦無又有傷在身,風餐露宿對身體不好,能有山洞睡覺的話會好一點。


    蘇苒之循著自己幼時的記憶上山。


    當年那些在她看來高高的、需要攀爬才能上去的山石,如今隨便一步就能跨過去。給她平添一種物是人非的感覺。


    但蘇苒之也不是一個把自己束縛在過去的人,她並沒有難過,而是繼續專心找山洞。


    因為她許久沒來,再加上山洞隱秘,一寸寸走過去尋找並不會很輕鬆。


    但蘇苒之能記得大概方位,再配合著閉目可見的能力,基本上沒走彎路就找到了。


    這山洞應該是天然形成的,裏麵還有青苔生長。


    但也隻有靠著石壁的部分潮濕,其他地方還算幹燥。


    蘇苒之站進去,覺得這裏不悶不冷,算是一個休息的好地方。


    於是她從附近抱了不少幹葉子鋪在地上,直到有厚厚一層,才下去水潭邊陪著秦無,等到晚上再過去休息。


    與此同時,大安國欽天監。


    國師大人正跟皇帝正在商議郊祭大典的事情。


    此大典可是是大安國最為隆重的祭典之一,在每年冬至日進行。是由皇帝親自主持的祭祀儀式。(注)


    來年的國運是否昌宏,與這次郊祭大典的情況息息相關。


    因為曆朝曆代皇帝對這場盛典都很看重。


    所以別看現在才十月初,當今陛下就按照慣例,來跟國師討論相關事宜了。


    而且,禮部整個府衙從上到下更是早早的就開始準備籌劃。


    此前,國師大人廣而告之張貼皇榜,請民間修士助陛下尋回遺失在外的皇室血脈。


    其獎賞就是郊祭大典前排祭拜的位子。


    那可是能近距離接觸一國紫氣的地方,因此才有無數人擠破腦袋都想完成皇榜內容。


    但就在今早,國師大人正在跟皇帝討論的時候。


    話才說了半截兒,他就突然閉上眼睛,眉目間一派凝重之色,不知道在掐算著什麽。


    皇帝對國師很是敬重,見他突然不語,一絲慍怒的神色都沒有,反倒是自己的心懸了起來。


    他尋思著:“難道是朕派人偷偷找血脈的事情被國師知曉了?”


    但這也不大可能啊,他早在三個多月前就派人去找了。


    若是國師大人不允,定會直接跟他說,而不是現在這樣一臉神色凝重的樣子。


    況且,就算他真的有遺落在外的血脈,按理說也不影響郊祭大典啊。


    不過,說實在的,皇家避子湯的效果是真的好。


    他安排人去自己還是普通王爺時遊曆過地方挨個尋找,所尋到的那些女子根本沒有一個懷上龍種的。


    皇帝自己還納悶了許久,國師大人分明算出此位身負大氣運之人跟自己血脈相連,怎麽會找不到人。


    他並不是懷疑國師占卜出錯,隻是感覺自己養的暗衛都是一群酒囊飯袋。


    國師這邊一直閉目打坐,皇帝就坐在他對麵一杯接著一杯的喝茶。


    畢竟剛剛討論的可是郊祭大典,事關國運,皇帝見國師這幅表情,現在也沒心思回養心殿批奏章。


    就在皇帝如廁了八回後,國師終於睜開雙眸。


    皇帝一張大臉湊到國師老道跟前,迫切地問:“國師,剛剛可算出何事不妥?”


    國師還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裏。聞言愣了一下,隨即搖了搖頭。


    “郊祭大典應當無事,隻是我借國運作占卜時,無意間看到了一縷幽深的魔氣。”


    當時他閉目打坐,恰好就是秦無動用魔氣跟禁製拚搏的點,無比巧合。


    危及一國安危的事情,皇帝好歹都聽國師講過。


    其中就包含魔氣的危害。


    畢竟,若是真的有魔氣泄漏,最先抵擋不住的定然是普通百姓。


    他作為一國之君,有必要多了解一番,來守護自己的子民。


    但皇帝從小到大就沒接觸過魔氣,因此他在第一時間聽到後懵了一下。


    正準備說‘魔氣算什麽’的時候,旋即反應過來——


    他瞪大了雙眼,不可思議的站起身,茶杯倒了都未曾察覺。


    皇帝嗓門兒驟然提高,道:“魔氣?”


    那東西不是早在數千年前就消弭了嗎?怎麽會現在出現,難不成是老天要亡他大安國?


    “正是,”國師神色凝重,“其實早在四個多月前,老道就隱隱察覺到有魔氣出現。但這次的魔氣似乎已有靈智,把自己隱藏的滴水不漏。根本無法追溯其方位。”


    皇帝已經宛若熱鍋上的螞蟻,起身後來回不斷踱步。


    “國師,您說這可如何是好?”不知不覺,他說話時都帶上了敬語。


    國師寵辱不驚道:“自從六月底最後一次感知到魔氣後,它就再沒出現過。但我覺得它不是沒再出現,而是找到了躲避窺測和感知的方法。”


    皇帝:“……”


    國師實事求是道:“此次若不是借著國運,以老道之力,恐怕是無法感應到魔氣的。”


    “那可如何是好?”皇帝焦躁無比,如果大安國滅國在他手中,死後還怎麽跟列祖列宗交代。


    國師對此也沒有什麽好的解決辦法。


    隻能說:“在郊祭大典上,您不若率領萬民向上天禱告,祈求國泰民安……”


    畢竟,以人之力,根本無法製止魔氣蔓延。


    在絕對的力量壓製下,還是放平心態禱告吧。


    雖然說上天能不能聽到是一碼事,或者說,聽到了能不能給出反應還有待商榷。


    但以他們之力,根本做不到反抗。


    一切隻能死馬當活馬醫。


    皇帝沒聽出這是安慰,反而覺得這是個好法子。


    他被朝臣捧得太久了,又一直以‘天之子’自居,都快要忘掉自己隻是一個凡人的事實。


    國師原本還有句‘我覺得那魔氣既然在努力掩蓋自己,暫時應當不會有巨大波動’。


    但他見皇帝已經沒有絲毫焦慮,便沒再說,而是繼續討論起上午的事情來。


    天問長這邊,大長老自從蘇苒之和秦無走後,就感覺心裏空落落的。


    倒不是說他跟蘇苒之和秦無感情深厚,他純粹就是感覺自己門派出走了兩位未來的頂尖修士。


    心疼。


    不過,自從那日與蘇苒之的對話過後,大長老反倒跟自己的大師兄,也就是胖管事相處起來愈發融洽。


    以至於大長老沒事就去菜園跟師兄說說話,順道偷……不對,摘點菜回去喂狐狸。


    狐狸雖說不怎麽喜歡吃菜,更喜歡吃肉。


    但因為這些菜中蘊含靈力,已經長胖了一大圈的小狐狸每每都會賞臉吃完。


    今兒個,大長老又來找胖管事。


    胖管事麵對著那塊石壁,眼眸半睜不睜,沒起身,隻是說:“水在旁邊自己倒,然後,摘菜不要老緊著一個弟子種的地兒薅,薅禿了弟子找我問,我都沒法解釋。”


    大長老給師兄和自己倒了水,笑著說:“曉得了。”


    他絮叨的說了一些最近內門發生的事情,旋即話題一轉,說到了魔氣。


    “我感覺那魔氣蟄伏了起來,下次出現也不知道是何年何月了。”


    畢竟已經好幾千年未曾出現過魔氣肆虐的情況,大家便沒有太過緊張。


    胖管事最近也未曾感知到魔氣,他正要微微頷首,突然就感覺崖壁上的字愈發清楚了起來。


    如果說之前他隻能看到一個模糊的印記,那麽這回就大概能端詳出幾個字來。


    ——這距離他第一回看到字跡,不過四個多月的時間!


    胖管事微微有些緊張和激動。


    他想,按照這個速度,不出兩年,自己便能看到全部的《成仙詩》,飛升有望!


    蘇苒之這邊,她跟秦無一起打坐到天色漆黑、明月高懸,自己的靈力才總算恢複了約莫一半。


    兩人吃了些粥,便收拾行囊打算去山洞睡一宿。


    秦無到底靈力深厚,他調理了大半天後,再次行走時,步履上已經看不出虛弱。


    他跟著妻子走了百十來步就停下。


    蘇苒之撥開洞口藤蔓,露出裏麵六平見方的洞穴來。


    秦無覺得此處很宜居,樹上有柿子,水中有遊魚,再加上自己帶的幹糧,在山洞裏小住十天半個月都不成問題。


    他跟在妻子後麵一步跨入。


    當看到山洞裏鋪著的厚厚一層落葉時,秦無目光頓時便柔和了起來。


    眉間原本因為疼痛而出現的一些淺淺的溝壑也瞬間被撫平。


    一時間,秦無隻覺得各種滋味湧入心田,喉嚨和鼻子都有些酸澀。


    他站在原地沒敢動。


    這一幕對秦無來說就像在夢境中一樣。


    此前苒苒叮囑他雨天帶傘、惦記著給他送飯、在他突破時守著他、給他傷口渡靈力……一幕幕過往不斷的浮現,定格。


    蘇苒之倒是沒察覺出秦無神色的細微變化。


    她語氣就跟平時嘮家常一樣,說:“這裏背風,晚上應當不會太冷。”


    秦無悶聲‘嗯’著,見苒苒彎腰把兩人的包袱放在一邊,摘來的柿子也全堆在旁邊。


    蘇苒之把包裹最外層的布鋪在樹葉上,掖好四個角後,拍拍手,唇角帶了一絲笑意:“這樣應該會舒服一點。”


    她脫了鞋坐在布上,抬眸看向站在洞口當門神的秦無:“過來休息啊。”


    秦無長長的眼睫斂去所有情緒,異常乖順的除去外袍和鞋襪躺在裏側。


    他隻感覺這比自己在客棧睡的床都要軟。


    難怪午時那會兒苒苒上來尋山洞尋了那麽久,他當時還以為山洞距離比較遠。


    現在想來,是為了鋪這層樹葉床。


    蘇苒之今兒是真的累著了。


    她潛下水兩次,而且還給秦無渡了自己所有的靈力。


    最後因為對鈍劍這柄新武器的喜愛,還去舞了劍。


    就算午時休息了小半個時辰,但這會兒身體還是異常疲倦的。


    身體困乏到以至於蘇苒之在秦無剛躺下,她自己就閉上眼睛,找了一個舒服的姿勢,沉沉睡過去。


    而躺在她旁邊的秦無卻沒有絲毫睡意。


    他感覺自己心中有股酸澀的情緒在慢慢生長,逐漸蔓延至整個心田。


    秦無隻是不善於用表情和言語表達,他不傻,他能看出苒苒從沒想過跟自己的‘未來’。


    不管是當初離開天問長,她隻想著自己走,還是遇到危險她自己先上……


    這一切都是苒苒不自覺地把他當作一個‘外人’。


    此前,秦無對此尚且能理解。


    畢竟苒苒年紀小,跟他認識才沒多久,沒想過長廂廝守很正常。


    如果苒苒非要離他而去,此前的他應當也做不出拚命留人的舉措。


    但這回,躺在這軟軟的落葉床上,秦無隻想一想到苒苒可能要離開,他就能感知到明顯的酸澀,發酵過後喉口隻餘苦意。


    秦無意識到,自己不想與苒苒分開。


    一點都不想。


    苒苒分明就躺在自己身邊,氣息如此接近,他卻感覺怎麽抓都抓不住。


    秦無突然想到自己還未成親時,有次,隔壁李嫂子專程給李大哥買了一件他惦記了很久的玉佩。


    李大哥開心之餘,在院子裏就直接把李嫂子抱了個滿懷。


    那會兒秦無正在窗邊看書院先生留下來的作業。


    冷不丁瞧到這一幕,他臉色險些繃不住,直接關上了自家窗戶。


    現在想想,情至深處,想抱就抱,這才是真正夫妻該有的相處模式。


    苒苒和他之間,終究是太過客氣了。


    秦無自打跟蘇苒之接觸起,其實就一直都很欣賞她。


    當時那麽照顧她,不僅僅因為苒苒是蘇叔的孩子、自己的妻子。


    最重要是苒苒小小年紀就經曆喪父、遠嫁,卻依然堅強、努力的麵對生活。


    秦無覺得,自己要是不對自己妻子好點,那就太不是人了。


    這些的出發點,有喜歡的因素在,但更多的是責任。


    當時在天問長,他聽到苒苒有危險,滿腦子都想的是就算自己死了,也不能讓蘇叔唯一的孩子丟了性命。


    所有人都道外門秦無冷麵冷心,實則並不是,他隻是把自己的耐心和溫柔全然給了蘇苒之一人。


    他是真的喜歡苒苒。


    對於秦無來說,如果真的心理沒感覺或是厭惡,他能表現的比蘇苒之更加疏離。


    就算有蘇叔臨終囑托,他恐怕隻會說自己定當照顧好苒苒,也不會答應這門婚事。


    可他當時在看到蘇苒之沒有反抗和排斥的意思後,當場答應了成親。


    一見鍾情,恐怕就是如此。


    有了‘丈夫’這層身份在,秦無覺得自己把苒苒照顧好是理所應當的事情。


    所以,他也一直遵從著苒苒的意思,克己收禮的當一個有名無實的丈夫。


    因為喜歡,他沒想過違背苒苒的想法。


    隻想著以後相處的時間長了,兩人說不定能親密一點。


    然而現在,在苒苒還沒有任何念頭的時候,秦無已經不想止步於‘照顧’這兩個字了。


    他能感覺到,這幾個月來,自己的心田正在一步步被一個叫蘇苒之的姑娘填滿。


    他想在感動的時候能抱著她表達自己的想法,在開心的時候可以背她到處玩。


    甚至就連在休息的時候,他也能把人攬在懷裏,以一個絕對強勢的保護姿態抱著喜歡的人。


    第二天一大早,蘇苒之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正抓著秦無的手。


    她愣了一下,僅有的一點困意登時煙消雲散。


    隨即她小心翼翼撤回手,爬起來去梳洗打扮。


    全程臉色不帶紅,心也不帶狂跳的。


    反正兩人比這更親密的事情都做過,比如抱都抱過兩次了。蘇苒之覺得牽手都算正常。


    那邊秦無其實一夜沒睡,在她有動靜的時候早就察覺到。


    見妻子沒反應後,秦無開始起床。


    蘇苒之沒回頭就能聽到他正在穿衣服,她一邊盤發一邊問:“不再睡一會兒嗎?”


    “睡飽了,該修煉。”不知為何,語氣稍微有一點僵硬。


    沒聽出來秦無語氣的蘇苒之:“……”


    她什麽時候能有秦無這自覺性啊。她早上一醒來想的都是該吃啥。


    秦無見她盤發的簪子還是昨天那根,綁衣帶的動作微微頓了一下。


    他話語柔和了幾度,說:“我以為發簪掉水底了。”


    畢竟昨日苒苒頭發盤得好好的下水,被水流一衝擊,再上來時頭發已經散落。


    蘇苒之依然是很自然的語氣,說:“這發簪跟你那個發冠是一對,不舍得丟。”


    秦無:“……”


    兩人早上吃的依然是烤魚和粥。可算是圓了蘇苒之多吃幾天魚的念頭。


    一連七日,蘇苒之終於對魚有了‘抗性’,不再日日惦記了。


    她這些天吸收好靈力,都會給秦無渡一番,如今,他腹部的劍氣已所剩無幾。


    蘇苒之總算得以放心下來。


    就在兩人打算再歇息兩日就出發回家的時候,突然聽到山外有嗩呐聲傳來。


    聲聲有力,高亢,其中還夾雜著痛哭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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