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女們目瞪口呆的看著蘇苒之, 一時間反應不過來她說了些什麽。


    蘇苒之又道:“說出你們知道的消息,一個時辰後,繩子自然會解開。”


    鬼女們聞言更加震驚, 她們跟人的身體構造不一樣,雖然長相還是人的樣子,但全都是由陰氣構成的了。


    因此,一旦她們眼睛瞪得很大, 眼珠便會悄無聲息的滴溜出來。


    而且由於陰氣效果十分逼真, 眼珠掉下來後還會在地上滾兩下,最終死氣沉沉的看向對麵。


    正巧蹲在鬼女們對麵的蘇苒之:“……”


    隨著她實力的增強,她能感覺出鬼女們此舉不是有意嚇唬她,而是因為她們真的很驚訝, 控製不好身體結構。


    蘇苒之撿起那一團做成眼珠樣子的陰氣, 吹走上麵的灰塵,給鬼女們安上去。


    見左邊那位姑娘有想要開口的意思,蘇苒之拿出堵在她嘴裏的布巾。


    “你太好了, 你是第一個給我安眼珠的人!”


    蘇苒之:“……不客氣。”


    鬼女說得真心實意:“你太溫柔了,又這麽漂亮,我要是活著, 給你當丫鬟都心甘情願。”


    蘇苒之:“……”


    逼不得已, 她把問題又重複了一遍。


    鬼女麵上透著幾分心虛:“其實我們也不知道,我們不過是最低等級的鬼,在這裏徘徊數十年都無聊的緊,最近才熱鬧起來。”


    緊接著,鬼女將她知道的東西全都往出倒:“山神?我們這種小鬼哪敢往前湊啊,不過是最近前來山中的人有點多,我們躲在暗處偷偷聽了一耳朵, 才知道山神要娶親。”


    蘇苒之微微頷首,鬼女看著她的臉,忍不住道:“真好看啊……我見過畫皮鬼,都畫不出這麽好看的。”


    鬼女接著說:“不過你們來得有點晚,熱鬧也是三日之前熱鬧。最近這山門裏都沒什麽神仙進出,我們才敢悄悄露麵的。”


    “那他們有說什麽時候娶親,請帖長什麽樣子嗎?”


    “沒……請帖可能他們也拿出來過,但我們不敢湊過去看。隻知道有一位大人走到門前,並未帶請帖,就被門口的藤樹攔住了。然後他隨便抓了一個人,說‘這一顆新鮮人心,可以算請帖了吧’。我們姐妹倆當時在地底下,能感覺到血的溫熱,就……很誘人,不,鬼。”


    鬼女說話時身上陰氣全程沒有很大波動,應該是沒說謊。


    蘇苒之回應後,轉頭去看秦無,“放了她們?”


    “夫人說了算。”


    蘇苒之抬手,鬼女們身上的繩索全然鬆開。


    她們倆並沒有直接落荒而逃,而是再次吃驚一番:“你、你這麽好看,居然還懂術法!”


    “可我看你身上沒有那麽強大的威壓啊,就是個普通人。”


    蘇苒之道:“一點小伎倆罷了,你們走吧,最近這裏有些不大太平,躲遠一點,小心被波及。”


    “你們不走嗎?”


    鬼女指了指山裏,道:“裏麵來了很多神仙,有的還挖人心……要不我們送你們出去?我們是鬼,不害怕這陣法。”


    蘇苒之搖頭:“多謝兩位,但我們還有重要的事情做,暫時不出去了。再會。”


    說完,她和秦無收起繩子,順著長廊走遠了。


    鬼女們看著他們遠走的背影,站在原地,久久都沒動彈一下。


    巨大的藤樹蔓延出細小的枝椏,小心翼翼的爬過來,用最幼嫩的葉片戳了戳兩位鬼女。


    “別難過了,這是他們自己的選擇。”


    話音還沒落,藤樹這一簇細小的葉片瞬間枯黃,喪失生命力,寸寸斷裂開來。


    鬼女們嚇得瞬間從原地消失,潛入地底。


    她們小聲嘀咕著:“他會不會有危險?”


    “我們去他根部那裏看看吧……”


    就在兩位鬼女打算冒險過去的時候,土地深處有東西再次攔住她們:“不要去,藤樹已經被山神控製住,他偶爾能恢複一點神智已經是極為不易,你們靠近了會被他攻擊的。”


    “可……”


    “他沒事,放心。”攔在鬼女們麵前的不知道是一片葉子,還是一顆石子,它悵然道,“山神……他無論如何都不敢殺死藤樹的,放心吧。”


    地底再次恢複寂靜。


    蘇苒之和秦無沿著長廊一直走,中間有處路過了地下暗河,還有地方的山體的中空的,抬頭就能看到皎白的月光。


    蘇苒之數這步數,算他們大概走了多長。


    終於,就在她覺得自己和秦無幾乎要橫穿到山體最中央的時候,前路終於出現了變化。


    “前麵沒路了。”


    全都被石塊封了起來,好像走到了死路上。


    “等等,”蘇苒之微微擋了秦無一下,道,“慢些走,那些擋路的石塊在動。”


    在蘇苒之和秦無離得遠的時候,石塊的動作還很輕微。


    當他們不斷走近,石塊已經是劇烈抖動了。


    給人一種這裏隨時要塌陷的錯覺。


    蘇苒之和秦無走得更慢了,他們倆打算稍有不對就原路返回,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嘛。


    結果還不等兩人遠走,石塊處傳來沙啞的聲音:“來者何人,可有請帖?”


    蘇苒之:“……”


    石塊抖得更厲害了:“我說你們怎麽這麽慢,我就沒見過這麽畏畏縮縮的來賓?這麽膽小你們參加什麽婚禮呢,直接留在家裏睡大覺不行嗎?”


    話音剛落,堵門的石塊組裝成一個大概的人形。


    一顆石頭腦袋,兩條手臂,還有較粗的一雙長腿。


    石頭人坐在石墩上,不住的抖腿:“嗨,快點,來啊。喲,這慢性子,可真要把人急死了。”


    蘇苒之:“……”


    “你們請帖呢?不拿請帖進去的話可沒飯吃。”


    石頭人嘟嘟囔囔,“原來你倆都是人。不是我歧視人族,我這些年見過的種族中,就數人族最磨磨唧唧,之前來了幾個道長,據說是咱們山神媳婦兒的娘家人,他們啊……哎,比你們還能磨蹭。”


    麵對石頭人,蘇苒之發現自己無處可以插嘴,他問的所有問題,全都自問自答了。


    石頭人自己腦補了蘇苒之和秦無的身份。


    甩給倆每人一塊碎石,道:“進去吧進去吧,你肯定是山神媳婦兒的娘家人,這請帖就當爺賞賜給你們的,去吧。第一個走廊左拐,裏麵還有幾間客房。”


    蘇苒之終於有空說話:“謝了。”


    石頭人微微一愣,抖腿的動作銜接不暢,差點把自己抖散架。


    但他反應很快的封上牆門,並未讓人察覺到絲毫不對。


    隻有垂落在這裏的藤樹聽到石頭人說的話:“謝……是什麽意思,我怎麽感覺這句話很耳熟?”


    藤樹無風自動,藤條不斷撞擊的聲音,好像是在哭泣。


    蘇苒之和秦無剛往左拐,麵前的窗戶突然被打開,武道長那張臉出現在蘇苒之和秦無麵前。


    武道長身後,還有一位看起來七老八十的老爺子。


    不過他看起來好像剛被什麽嚇過,麵色蒼白如紙。


    老爺子視線掃到秦無這邊,臉上表情還算正常,當他看到蘇苒之的時候,當即全身劇烈抖動一下。


    蘇苒之站在老遠,都能聽到他牙齒打顫的聲音。


    武道長笑容中帶著尷尬:“仙長們不嫌棄的話,咱們進屋交談。”


    蘇苒之和秦無臉上表情不變,頷首後,從正門入內。


    那位老爺子見蘇苒之進來,更加害怕。


    武道長趕緊解釋:“在仙長們來之前,已經有好幾波女子前來敲門,掌門受到了驚嚇……”


    隨後,他揉揉額角,安慰掌門人:“現在來的不是那些女鬼,而是真正厲害的仙長。”


    武道長請蘇苒之和秦無坐下,習慣性動手泡茶,但又在倒水前頓住動作。


    他苦笑道:“我知道自己在仙長們心目中印象不好,可有道是人不為己天誅地滅,我也不過是擇木而棲……”


    蘇苒之對此不做評價,隻是道:“道長還請先將具體情況講述一番。”


    “離開春南書院後,我開始尋找靈氣較盛的山脈修行。我資質一般,沒有強大的靈氣支撐,可能很快修為就要走下坡路。兜兜轉轉,我找到了嶺南影。嶺南影門派最近是沒落了,但底蘊深厚,天上經常有霞光籠罩,絕對是修行的好地方。我便請求進入山門,當一個小小的客卿長老,甚至願意把畢生所學傾囊相授給弟子們。”


    武道長說:“可掌門人不同意,他們……他們觀念有點狹隘,要守著老祖宗留給他們的東西,不讓外人有任何窺伺的機會。我也讀過三顧茅廬的故事,知道心急吃不了熱豆腐,便在附近鎮子上住下了。”


    他想要用自己的恒心感動嶺南影的掌門人。


    但掌門人還沒被感動,門中天賦最高的‘大師姐’就被擄走了。


    “那位女子好像是整個門派認定的下一任掌門,絕對不能出事。因此,掌門人便出來尋找,我為了表露決心,也跟上了。”


    隻是他多了個心眼兒,在臨進山之前,看到在附近騎馬的蘇苒之,便留了個口信給單佑長老。


    掌門人非常害怕蘇苒之,站在距離她最遠的牆角,不斷發抖。


    蘇苒之也想離他遠一點,讓他不用這麽害怕。


    但她一動,掌門人就抖一抖,蘇苒之索性不動了,問武道長:“山神娶親到底是為什麽,你們在這裏發現了什麽?”


    “可宋好像體質特殊,具體的我不太清楚,反正……”


    掌門大聲道:“她有符師能力,她好好修煉,以後絕對頂頂厲害,能帶領我們嶺南影布置出最頂尖的陣法!”


    “山神娶親也看符師體質?”蘇苒之詢問。


    秦無不著痕跡的看了妻子一眼,在桌下拉住她的手,如果他沒記錯的話,苒苒上次在天問長測體質,那是比符師還要厲害千百倍的能力。


    武道長說:“具體的我不清楚,到現在為止,我們還沒見過山神,也沒見過可宋。隻有每個時辰整點,外麵會有人敲門……”


    話音還沒落,門外傳來了清晰的敲門聲。


    周圍並無腳步聲,門外的東西好像是憑空出現的一樣。


    “鐺——鐺鐺——”


    一聲重,兩聲輕,是很禮貌的敲門方式。


    當然,在這種詭譎的情況下,敲門聲再怎麽禮貌,屋內大家的情緒都不禁崩了起來。


    武道長當即噤聲。


    蘇苒之和秦無本來話也不多,這會兒更不可能問一句‘外麵是誰’。


    屋內靜悄悄的,蘇苒之餘光觀察到那位幾乎被嚇傻了的掌門都捂著嘴,強迫自己的牙齒停止打顫。


    大概過了一個時辰,敲門聲逐漸遠去,好像到了另外一間屋子前。


    蘇苒之這會兒不敢閉目窺測,她閉目掃過的東西,一般人會有視線落在身上的感覺,而厲害的神仙或者妖怪能感知到威壓。


    萬一此地山神實力很強,覺得那閉目的威壓是對他權利的挑釁,那蘇苒之當真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


    屋內的武道長和掌門人都沒說話,蘇苒之和秦無自然不會率先開口。


    大家沉默了足足有大半個時辰,外麵的才徹底傳來離開的腳步聲。


    武道長鬆了口氣,他眼神中也流露出絕望:“外麵人停留的時間更長了。”


    原來,在三日前,他和掌門人還是分屋睡的。


    剛睡著,武道長就聽到外麵有人敲門。


    他精神一直緊繃著,心想,自己根本就沒聽到腳步聲,也沒有什麽爬行的聲音,這會兒就突如其來的傳來敲門聲,一定不是什麽好東西。


    況且,周圍房間裏還住著其他人,外麵卻隻傳來敲門聲,並無喧鬧著去婚禮現場的聲音。


    武道長覺得一定有什麽貓膩,於是他按兵不動,在床上好好呆著。


    說到這裏,武道長看了看掌門人,說:“掌門人說,可宋一般都這麽敲門,於是他就問了一句‘是可宋嗎’,結果他當即被抓走……第二天早上被送回來後就成現在這樣子了。沒辦法,我們倆就住在了一起。”


    掌門人神智還算清醒,回來後隻說‘女鬼、女鬼’,再問他具體的事情,他就說不上來。


    但他知道,不能再隨意開門,更不能發出聲音。


    武道長繼續說:“這個敲門聲每個時辰整點出現一次,剛開始是大概一炷香功夫就能聽到腳步離開的聲音,後來就是一盞茶,現在……已經是大半個時辰的功夫了。”


    說到這裏,他語氣很沉重。


    誰也不知道當外麵那東西停留時間超過一個時辰會發生什麽,但肯定是什麽不好的事情。


    蘇苒之指尖點在桌案上,詢問:“可宋與山神都沒出現過嗎?”


    武道長搖頭。


    “那……”蘇苒之站起身,說,“我與夫君出去看看。”


    武道長愣住,沒料到蘇苒之和秦無這麽大膽,他說:“很、很危險。”


    蘇苒之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來這裏的目的不是救可宋嗎?”一直留在房間裏什麽都做不了。


    她沒說的是,她更傾向於相信掌門人的判斷,如果這聲音真的是可宋發出來的,那可宋會不會已經被山神同化?


    蘇苒之不再猶豫,拎起鈍劍,小心翼翼挑開門,便出去了。


    秦無緊隨其後。


    兩人順著周圍的房間走了一圈,果然如石頭人所說,這裏大概是布置給女方娘家人的屋子。


    除了武道長和掌門人那間外,其他都是空著的。


    蘇苒之在兩個門前發現了敲擊的凹陷痕跡,一個是武道長這間,另一個就是他隔壁,看起來掌門人最開始住在那裏。


    他們倆看過這邊後,沿著長廊往右走。


    大概走了兩裏後,蘇苒之終於再次聽到說話聲音,不過更多的是氣急敗壞。


    “山神在玩什麽?他真以為老子害怕這敲門鬼?”


    “親不好好成,倒想著算計咱們,等老子出去,端了他的老窩!”


    蘇苒之眉目一斂,看起來不管是不是娘家人,都遇到了神似可宋的敲門聲。


    可她不大明白,敲門鬼具體是什麽?


    這麽想著,蘇苒之覺得自己得問個明白。


    在這種情況下,‘禮貌的敲門’有點嚇人,蘇苒之直接在外麵說:“我有個問題請教,請問我們可以進去聊聊嗎?”


    霎那間,門內徹底寂靜下來,仿佛從沒人說過話。


    蘇苒之:“……”說好的不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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