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月後, 盛夏的悶熱被過境秋風吹散,京都小院內的葉子黃了一半。除去李老爺子出門趕集時買回來的幾盆菊花,其他花朵都收斂資容, 任由豔麗的花瓣垂落於泥土上做養料。等來年開春, 便又能展開新一輪的爭奇鬥豔。


    花朵尚在蓄力,小院男主人卻開始蓄‘氣’。


    秦無站在半開的窗戶前,看著書房裏麵的苒苒和桑落,沉默半晌, 終於忍不住, 叫住路過這邊的國字臉城隍爺肖隱元。


    秦無就很疑惑――他不過是出門準備了些茶葉的功夫, 一來一回連半盞茶的功夫都不到, 這桑落怎麽又跟狗皮膏藥一樣的黏上了苒苒?


    縱然秦無知道叫肖隱元過來無法為他排憂解難, 但好歹能將自己的疑惑傾訴一番。


    肖城隍不大明白桑落和秦無之間的暗潮, 他見秦無叫自己, 很是詫異,隻不過這情緒在他那威嚴的國字臉上卻不怎麽能反應得出來。


    他踩著端莊的四方步走近, 餘光透過窗戶, 瞥見屋子裏的場景――桑落正坐在大人身邊研磨,而大人則在低頭畫圖紙。日光透過樹葉間隙, 斑駁的鋪了一地。


    這是多麽正常和諧的畫麵啊!數萬年前的寧靜祥和終於再一次回歸了。


    肖隱元差點熱淚盈眶。


    為了不驚擾到屋內的兩人,肖隱元壓低聲音:“姑爺。”


    這個稱呼一出口, 秦無剛剛醞釀了不少的氣瞬間消了八成。


    是了, 他是苒苒的夫君,是苒苒一眾下屬的姑爺, 該……該大度一點。


    秦無默念了三遍‘大度’, 可他發現自己還是想計較。


    這也不怪他,自從一個月前, 桑落找到這裏,她就日日黏著苒苒――完全沒有將秦無這位正兒八經拜過堂的‘姑爺’放在眼裏。


    要不是晚上苒苒義正言辭的告訴桑落不能同睡,不然秦無就算是大晚上都沒有跟妻子單獨相處的時間。


    桑落的感情其實很容易理解,她跟大人分開了數萬年,她好不容易找回記憶,能留在大人身邊,自然每時每刻都舍不得與大人分開。


    但她這都黏糊蘇苒之一個月了!


    秦無由最開始的大度、體諒、容忍也到了現在的忍無可忍。


    可他真的要跟一個小姑娘如此計較嗎?


    桑落帶著功德之筆的筆鏜,在落神嶺等候一千多年,有多辛苦,秦無是能想到並理解的。他自己也獨自行走了數萬年,他眼睜睜看著這片土地由荒蕪變得生機勃勃。


    秦無默默在心裏歎了口氣,還是選擇了忍讓。


    他眸子半垂,正要跟肖隱元說自己沒事了,就聽到屋內研好墨,托腮發呆中的桑落突然蹦出一個奇想:“大人,讓桑落落給你畫眉吧!”


    蘇苒之停下筆,偏頭看在她調養下,已經褪去白發白皮狀態,愈發像正常人的桑落。


    因為剛剛還在專注著畫圖的緣故,她杏眸中滿是認真,問:“為何?”


    蘇苒之的嗓音溫和清雋,像輕柔的風拂過桑落心尖,讓她忍不住想親近。


    她說:“我聽隔壁那書生念書說‘女為悅己者容’,桑落喜歡大人,想給大人畫眉。不過,大人的眉……”


    說到這裏,桑落仔細的凝視著蘇苒之的麵容,她有些遲疑,因為大人的眉生得極好,增一分則濃、減一分則淡,完全不用上妝來著。


    她想,大人其實生得很漂亮,隻不過因為仙人大都看重實力與心境修為,才沒有把大人的美貌宣揚出去。


    不過,桑落知道天庭上絕大部分仙人都知道大人的美貌,隻是不敢隨意點評罷了。


    桑落蹦出一點突如其來的靈感:“大人如果上妝的話,畫幾分眉妝搭配,那便是極好的。”


    這樣的話,她、桑落落,就能給大人畫眉了!


    桑落想,自己為了畫眉,當真無所不用其極。


    看著眼睛放光的桑落,蘇苒之已經將默許延伸到眼神中。她身邊這十二位姑娘,並非全然都是天生神女,絕大部分是因為自身跟對應的月份有不解之緣,才漸漸修煉成神女的。


    而蘇苒之當年在養大她們的過程中,其實花費了不少心思。


    要不是有蘇苒之這個大‘招牌’在,以當年王母執掌天庭的雷霆手段來看,桑落落能完全保留本性,將‘想一出是一出’的性格發展到現在,恐怕是不可能的。


    不過,桑落對於文言句的理解能力……


    蘇苒之失笑,道:“女為悅己者容不是這個含義,講的是女子為了自己喜歡或者喜歡自己的人而精心梳妝打扮。”


    而不是女子在自己欣慕的對象身上化妝打扮。


    桑落眨眨眼睛,好像理解了蘇苒之的意思,她趴在桌案一角,喃喃:“居然是這個意思,這些讀書人,整天咬文嚼字的……”


    她重新將下巴墊在桌子上,繼續出神思考了。


    肖隱元和秦無還站在窗外,肖隱元悄悄看了下秦無的臉色,他現在好像理解姑爺為什麽會站在這裏‘運氣’了。


    不過,大人顯然與姑爺感情甚篤,剛剛大人給桑落姑娘解釋‘女為悅己者容’的時候,分明先朝窗外看了一眼。


    那眼神與肖隱元以往見到的不一樣,具體什麽樣子他形容不上來,但他能清楚的讀出裏麵充盈著的喜歡。


    這束目光,也彰顯了姑爺在大人心目中的地位。


    肖隱元打心眼兒裏為‘終成眷屬’的大人開心,他展開笑顏,給秦無拱了拱手,廣袖在身前劃過一道弧線,小聲說:“姑爺,我先走了。”


    他悄聲退開,打道回淮明府,作為城隍,可不能長時間擅離職守。


    翌日清早,蘇苒之穿好衣服,對著銅鏡細細上妝。


    她不是不會化妝,隻是一般情況下要麽在家裏畫圖紙,要麽就在趕路――勁裝烏靴和撲粉描眉抿口脂著實不太搭,因此平時都不怎麽畫。


    但偶爾來了興致,用妝容為生活增添些美好,蘇苒之還是願意做的。


    她動作不慎熟練的撲了粉,點綴了雙頰,還抿了紅便橘調的口脂,等到秦無洗漱好過來時,蘇苒之還在眉間點了與口脂顏色接近的花鈿。


    蘇苒之眉筆遞給秦無,笑著說:“夫君,為我畫眉可好?”


    秦無的心跟著這句話顫了一下。


    他接過筆,半蹲在苒苒麵前,仔細打量著她的眉眼,隻覺得哪兒哪兒都好看,簡直無從下筆嘛。


    他緩緩湊近,神色十分認真,簡直比自己練功時還要細致上數倍,用手中眉筆仔細描著妻子的柳葉眉。


    蘇苒之能感受到秦無輕柔的呼吸,那種被當作珍寶一樣嗬護著的感覺愈發濃烈。


    不知何時,秦無畫眉的動作停了,兩人親密的唇齒相接,鼻息糾纏。


    一吻結束,秦無眸色深暗,身體給出了最本能最直接的反應。蘇苒之用小虎牙摩著秦無唇角,其實不僅僅是秦無情動,她也一樣。


    他們成親的第十七個年頭,不僅對彼此興致不減,更因為愛意加深,而有愈增愈強的苗頭。


    於是,這天的早飯,桌邊隻有李老爺子和桑落。哦,還可以算上旁邊休養生息的蘇長河。


    這回就連不諳世事的桑落都沒說話,專心扒飯吃。


    等蘇苒之起來,早上畫好的妝已經淡到看不出了。隻有秦無給她畫得眉妝上還有些許痕跡,不過,這回秦無用沾了水的布巾細細為她擦拭脂粉。


    這男人饜足後壞心眼兒的在她耳邊嚼舌根:“苒苒不心悅他們,不給他們看妝容。”


    蘇苒之:“……”


    這兩人,一個個的都跟‘女為悅己者容’六個字較上勁兒了。


    當天下午,蘇苒之想去京都附近郊區查看上一批魔氣傀儡的應用情況,她沒有直接縮地成寸,而是喚回追雪。


    “今年的初秋尤為涼爽,最適合策馬去田間地頭跑一波了。”


    聽蘇苒之這麽一說,就連出門隻喜歡用‘蹦跳’兩種方式行走的桑落都燃起騎馬興致。


    她去馬市租了一匹馬回來,看著同乘一匹馬,整裝待發的大人和姑爺,突然對李老爺子伸出手,直言道:“咱們也共乘一匹。”


    李老爺子:“……?”


    他趕緊擺手拒絕:“九神女,我這老胳膊老腿的,不適合騎馬。真不適合。”


    在李老爺子再三推拒之下,桑落才勉強接受自己這邊隻能一個人騎馬的事實。


    秦無雖然不喜歡桑落擠走自己黏著苒苒,但他對苒苒的下屬們也著實本著愛屋及烏的心態。並不會真的去針對桑落落這個小姑娘。


    原本在桑落除去租馬的時候,秦無就打算也去租一匹,畢竟他們三個人出行――李老爺子年紀大了,不喜歡跑馬這種快速運動,蘇苒之、秦無和桑落三個人出去秋遊,若是隻有兩匹馬,勢必有一個人得下去走或者有兩人共乘一匹,而剩下的一個人得被單出來。


    雖然說秦無覺得‘單出來’也沒什麽不好,大家都認識數萬年了,不會有自己被‘邊緣化’的感覺。


    但為了和平……公平吧,三個人三匹馬比較合適。


    隻不過在秦無準備開口讓桑落多租一匹馬的時候,蘇苒之握住了他被束袋纏得勁瘦的手腕。


    蘇苒之對秦無微微搖了搖頭,說出來的話卻是風馬牛不相及:“今年秋光瀲灩,應有好事發生。”


    秋色、好事與騎馬騎幾匹是完全不相幹的事情。


    秦無卻在看向妻子秋水一樣的眸子時,心中泛起一陣了悟。


    ――今年秋色好,故人何時歸?


    行八的神女清秋,該回來了啊。


    三人兩馬慢慢在京都偏巷裏踱步。周圍並不十分熱鬧,但百姓們臉上卻都帶著笑,眼裏盛著光。


    有婦人抱著孩童在門口曬太陽,順便跟周圍鄰裏嘮嗑。


    “今年糧食收成好啊,賣掉一半後,我家大郎十月就能去私塾了。”


    “我家的已經送去了,他爹去年就租了喜雨一號,今年耕地沒勞人,跟著他叔去蓋房子,工錢剛好給我家那三個崽子交束。”


    “還是你家的聰明,我家今年才租了喜雨一號……”


    農家百姓交談的聲音越來愈遠,但他們日子過得越來越好的信念卻不斷升騰。


    蘇苒之閉上眼睛,秦無坐在身後攬著她的腰,桑落睜大眼睛好奇的打量周圍一切――百姓們臉上的笑容比她數萬年前所經曆過最富庶時期的還要燦爛。


    這、這一切都是因為魔氣傀儡的普及。


    別看桑落有好幾萬歲,但她依然是少女麵容――就像年年都提著籃子出門采桑養蠶的姑娘,靈動活潑。


    因此去租借馬匹的時候,馬場主人給她挑了一匹溫順的小馬駒,不然擔心她這個‘小姑娘’會摔下去。


    但馬場主人萬萬沒想到,小馬駒的確是又溫馴又矮小,但也正是因為如此,小馬駒對‘馬中強者’的孺慕之情表現的十分明顯。


    ――桑落的小馬駒一個勁兒往追雪身上湊,想跟追雪碰碰腦袋。


    秦無萬萬沒想到,這年頭就連馬兒表達感情都這麽的……熱烈。


    桑落目光落在大人腰間那屬於秦無的胳膊上,須臾又飄忽而開,勒了勒韁繩,讓自己這頭小馬駒乖一點。


    小馬駒前蹄抬了抬,終於知道克製一點了。


    出了東城門,就到了開闊的山野間,這裏土地肥沃,周圍還有幾個小山頭,適合跑馬遊玩。


    追雪很通主人心意的加快步伐,它一跑,桑落的小馬駒也跟著撒歡。


    馬蹄聲回蕩在田間地頭,而正在耕種的‘喜雨一號’們絲毫不受幹擾,依舊勤勞的忙活著。


    蘇苒之眼睛依然閉著,她放空了心思,沒有去眼睛看,而是用耳朵去聽秋風的聲音,用心感受秋意的纏綿。


    追雪不知何時帶著小馬駒跑到了京都外最高的一座小山峰上,山頂有一座金色琉璃瓦蓋頂的佛堂,四角飛簷下懸著銅質厚重的鈴鐺,正在秋風下發出清脆空靈的響聲。


    “追雪,繼續跑。”蘇苒之說著,她感知到自己指尖的風愈發纏綿溫柔,像女子手臂間挽著的用上等桑蠶絲織成的柔軟披帛。


    她眉目舒展開來,微微往後,靠在秦無懷裏,唇邊帶了一絲笑意。


    同時漫不經心的吩咐:“後麵馬上有你的位子。”


    桑落落不是覺得一個人騎馬孤單嗎,她姐姐這不就回來了?


    秦無在苒苒這句話後,聽到一聲溫婉大氣的回應:“多謝大人。”


    秦無隻知道蘇苒之身邊有十二位掌管月份的神女,但對她們除了名字外,其他一無所知。


    要不是蘇苒之提前說了這回回來的是老八,不然秦無定然對這突然出現的神仙兩眼一抹黑。


    數萬年前,秦無身負魔氣,又不懂如何控製,除了淋雨別無他法。他內心有著濃濃的自卑,卻又不敢宣之於口,擔心如皎皎明月的大人會討厭這樣卑劣的自己。


    他將心事藏在心底,不願去接觸蘇苒之身邊的神女和侍從們,每每都是獨來獨往。看起來性格孤僻。


    秦無知道,自己本來是魔氣化身,是最該活在黑暗虛無中的存在。


    是苒苒用一壺茶、一抹笑、一個眼神將他帶入光明――而他的魔氣,以後也將成為這由清氣凝聚世界的磅礴‘能源’,解放百姓們勞作的雙手,讓家家戶戶都過上好日子。秋風刮過,將蘇苒之的發絲吹在秦無臉頰上。


    這拂麵而來的發絲接觸到皮膚,帶來微微癢意,化解了秦無眉眼裏濃深的回憶,讓那雙眼睛重新承載了笑容。他微微低頭,吻在苒苒發頂。


    當年那個魔氣少年,將他的光擁在懷裏,獻上最虔誠的親吻。


    桑落的小馬駒體力到底不如追雪,平地上跑尚且能跟上追雪的步伐。一旦上山,它的短板就表現得十分明顯――腿不夠長,肚子有些胖,即便桑落體重很輕,但小馬駒上山時依然老費力了。


    剛開始追雪有意跑一會兒再溜達一下,候著小馬駒和桑落。但在蘇苒之命令過後,追雪撒開蹄子就往山上跑。


    小馬駒真是使出吃奶的勁兒都追不上了。


    帶著一絲暖意的秋風在耳邊颯颯作響,落葉打著旋兒的從馬蹄下溜走。


    桑落終於忍不住對自己的小馬駒嘟囔:“我的小馬,我桑落落可是十二神女中體重最輕的了,你怎麽還跑得這麽費力――要是其他姐妹回來,你保準被壓得外八字不可。”


    “分明是你把小馬兒壓成了外八字――”


    一個熟悉到骨子裏的聲音響起,桑落脊背瞬息間僵直。不巧小馬駒奔跑太過用力,差點被石頭絆了馬腿――馬失前蹄,桑落被這力量帶的後仰,差一點摔個倒仰。


    而綁住她,沒讓她摔著的,正是一根秋水似的緞帶。


    桑落的眼淚一下就下來了。


    行八的神女掌管八月,名為清秋,平素對外做事穩重,整個人就是大寫的‘端莊’,對內又跟姐妹們開得起玩笑。


    桑落記得,魔氣爆發時候,清秋姐姐用身體為她阻擋了一次從背後襲來的魔氣。後來數萬年已過,天庭重建,人間秩序步入正軌,隨著百姓們對‘月份’的認可越來越廣,大部分神女都蘇醒過來。隻有八姐姐和大姐姐還有十一妹妹再也沒醒來。


    因此,桑落在聽到八姐姐聲音的時候,整個人都呆楞了,她不敢置信,她怕這隻是自己午夜夢回聽到的不真實的聲音。


    但這條緞帶一樣的披帛,分明是八姐姐的靈體!


    “一見到我就哭,桑落落,你怎麽還沒長大啊。”


    屬於清秋的披帛逐漸漂浮在空中,好像有人將其挽於臂彎間一樣。


    桑落慌忙的擦了兩下眼淚,又試探著伸出手去摸披帛――她指尖接觸到的不禁有披帛,還有屬於初秋的溫度。


    “八姐姐。”桑落哽咽出聲。


    清秋知道桑落這會兒看不到自己,她也才凝出元神沒多久,要不是大人那一句‘後麵有你的位子’,恐怕桑落還摸不到她的身體。


    清秋坐在桑落前麵,她現在有實體,但隻有大人才能感知得到。


    馬兒感受不到,自然也不會覺得重,她用披帛給桑落擦擦眼淚:“桑落落今日塗了胭脂啊,哭成花臉貓了。”


    眼淚不住湧出的桑落如遭雷劈。


    她的眼睛瞬息間瞪大,麵前凝出一枚水鏡,查看自己現在的麵容。


    眉妝偏濃了,眼尾的紅色胭脂已經被淚水暈染開來,顯得整隻眼睛紅彤彤的。口脂……口脂好像塗歪了一點,顯得嘴巴有點不大對稱……


    桑落的哭意倏然消失,一臉不可置信道:“我就頂著這幅模樣,在大人麵前丟人現眼了大半天?”


    清秋心道這自己哪裏知道啊,不過她自己可能有‘母不嫌子醜’的心態在,覺得桑落落什麽樣子都好看。


    就算是哭成小花貓了,也難掩眼中靈氣。漂亮的不可方物。


    清秋這麽一腹誹,渾然忘了自己的披帛還貼在桑落臉上――披帛是她的靈體,如今她實力微弱,一點心思波動都瞞不過實力恢複小半的桑落。因此被桑落把那句‘母不嫌子醜’聽了個明明白白。


    桑落嘟囔:“是子不嫌母醜!八姐姐,你還是說我現在醜……”


    清秋無奈,披帛在空中無意識的畫著圈圈,沒想到許久不見,桑落落居然知道這麽多俗語了。


    她的披帛緩緩落下,見桑落還想嘟囔,趕緊轉移話題:“大人已經走遠了,我們還不追上去嗎?”


    桑落果然不再糾結今早的妝容是不是很奇怪,趕緊洗掉所有暈染開來的胭脂,一夾馬腹,讓小馬駒往上跑。


    山林間傳來桑落開心的聲音:“八姐姐,你能回來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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