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心而論,吳麻子算是我搗騰古玩的啟蒙老師。不過他倒也坦誠,告訴我他在這個行當裏也就屬於底層小販的檔次,根本沒法跟其中的大佬相提並論。


    “那那些大佬到底有多厲害?”聽吳麻子這麽一說,我忍不住問道,“我覺得搗騰古玩跟做生意差不多,無非就是賺個差價。”


    聽了我這番不自量力的言論,吳麻子撇著嘴說:“你呀,真是憨的可以。你也就玩過幾枚銅錢而已,那些價值連城的銅器、玉器、木器什麽的見過幾個?”


    聽吳麻子這麽一說,我搖了搖頭。


    “你見過上億元的買賣嗎?”吳麻子得意地說,“你知道那些人間至寶長什麽樣嗎?”


    我又搖了搖頭。


    “我搗騰了一輩子,也就落了這麽一座院子。”吳麻子感慨道,“這能值幾個錢呢?你要是想在這行裏混,要學的東西還多著呢。”


    “那就請師傅多多指教!”我拱手笑了笑。


    “我這條小河溝裏養不了你這條大魚。”吳麻子擺了擺手說道,“你呀年輕有為,前途不可限量,還是跟著高人學吧。”


    “高人?高人在哪兒呢?”我說,“這些年我在古玩市場也沒少溜達,還真沒見過你說的高人在哪兒。”


    “慢慢來,不要急!”吳麻子又擺了擺手,接著說,“你我也算有緣分,我今天就送你一樣好東西,免得你老覺得我占了你的便宜。”


    吳麻子說著起身往院子裏麵走去,我跟在他身後四周環視著他的院子,心想他這座院子能夠建起來,其中恐怕還真有我的功勞。


    在跟吳麻子交往的過程中,我慢慢知道他賣的大部分都是些假貨,攤位上的那些東西看起來琳琅滿目,值錢的真沒幾個。


    後來,我通過查看錢譜,發現這老東西曾經用五十塊錢從我手裏騙走了一枚靖康通寶,那東西在八年前的價格已經過了五位數,放到現在估計價格更高。盡管如此,我倒也沒有埋怨吳麻子的意思,畢竟東西是我自己點頭賣給人家的,沒有反悔的道理。


    吳麻子帶著我進了他住的屋子,一邊招呼我坐下,一邊彎腰從床底下拽出來一個布滿灰塵的黑色帆布包。


    “這東西擱在我這兒算是白瞎了。”吳麻子撣了撣帆布包上的塵土,對我說,“正宗的德國貨,是我閨女托人從德國弄來的。”


    吳麻子的話說的沒頭沒腦,我有些不解地問:“好東西你能擱在床底下?到底是什麽東西?”


    吳麻子笑了笑,小心翼翼地拉開了帆布包拉鏈,裏麵露出了一個好像機器一樣的的東西。


    “探測器!”吳麻子小心翼翼地拿出了那個東西,對我說,“我見過吧?功能強大,能探測到地下兩米深的物件。”


    聽吳麻子這麽一說,我心裏頓然開朗,笑著說:“電視劇裏鬼子掃雷就用這東西,不稀奇。”


    “你董什麽?”吳麻子不滿地說,“鬼子用的那玩意能探多深?這東西能探兩米多深,算得上咱們這個行當裏的神器了。”


    “你要把這個送給我?”我問吳麻子,“你的意思讓我用這個東西去挖東西?你自己為什麽不用?”


    “嗨,我倒是想用,可是生不逢時啊!”吳麻子感慨道:“我都快七十的人了,已經過了探寶的黃金年紀,送給你也算寶劍送英雄了。”


    吳麻子一邊說,一邊憑著記憶將那個探測器組裝起來,樣子就跟吸塵器差不多。


    “弄回來我就沒用過。”吳麻子說,“上麵全是洋文,我一個都不認識——我姑娘也不讓我用,怕我讓警察給抓去。”


    “探寶警察也管?”我不解地問,“那德國人還搗鼓著玩意幹啥?”


    “人家德國人造這東西是探礦用的。”吳麻子說,“到了咱們這兒就成了探寶的利器,行裏好多人都有這東西,不過他們那些都上不了檔次,幾千塊錢的仿製品,沒法跟這比。”


    聽吳麻子這麽一說,我頓時對眼前這東西產生了興趣,走過去從吳麻子手裏拿過來仔細觀察了一番。


    眼前這個探測器上麵標識全是德文,我一個都不認識,不過有強大的度娘撐腰,我想熟練操作這個東西對我來說不是問題。


    “一萬八的東西。”吳麻子咂摸這嘴巴說,“分文不取送給你,咱爺們夠意思吧?”


    “夠意思!”我衝吳麻子豎起了大拇指,又繼續把玩那個探測器。


    “記住,別拿著這東西到處亂竄。”吳麻子認真地說,“現在法律管的嚴,很多地方都保護起來了,不讓亂挖亂探,你小子要是惹出了麻煩可別怪我。”


    我已經對那個探測器的使用原來有了一定的了解,便起頭對吳麻子說:“放心,違法的事咱絕對不幹。”


    吳麻子滿意地點了點頭。


    告別了吳麻子,我背著那個沉甸甸的帆布包回到了家裏。在超市打工的母親整天忙碌,這會兒當然不在家。再過兩個多月我就要去菻泉學院考古係上學了,學費自然是大問題,不過這個問題我已經自己暫時解決了——臨走的時候我從吳麻子那裏借了一萬塊錢,有了這一萬塊錢,我上大學第一年大概能勉強維持下來,或許還不夠。


    交情歸交情,借點錢總歸是要還的。我已經有很長一段時間沒有再做我的“古玩”生意了,為了將來的生活,我想我得盡快把我的生意恢複起來,而吳麻子給我那個探測器給了我很多啟發。


    我決定下鄉去看看,荒郊野外少有人管,或許我能在那裏探出些寶貝來。隻有手裏有寶貝,不怕賣不出去,錢的問題自然迎刃而解。


    我姥姥家在菻泉市所屬的水泉縣,這裏的名字雖然帶水,其實卻是菻泉所屬八個縣區裏最為幹旱窮困的地方。記得小時候在姥姥家住的時候,姥爺經常趕著毛驢道十裏外的地方馱水,坨一次水來回需要四個小時,其中的艱難可想而知。


    自然,我這次要去的地方就是姥姥家,不過按照既定的計劃,我還準備順道到林東縣去看看我的奶奶。


    關於我的奶奶,她身上的故事其實也很吸引人。我的的人生注定要在奶奶這裏發生巨大的轉折。


    跟母親在電話裏說了我要去鄉下的事,眼前的忙碌已經衝淡了母親對我的埋怨。她囑咐我快去快回。我從電話裏聽出了母親對我的關切,心裏的煩惱也就少了一大半。我承認我是個孝子,母親的喜怒哀樂對我的影響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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