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羽燕客並不回答秦金石的問題,自顧自說道:“我遇到她是一個錯誤,回雁樓頭,楊柳岸畔,她真是美得如天上的神仙,我一見就不可自拔,決心娶她。”說到這裏他頓了頓,秦金石閉口不語,隻等他接著說下去,他接了:“秀秀成日裏閉門不出,關在屋內不知在修練什麽,成婚半年後,我一次也沒碰過她。直到,直到我買下了千羽山莊,我不知道她為什麽這麽喜歡進入鏡屋,難道說在哪裏她有所圖?”


    秦金石聽他不知所雲,終忍不住道:“你說得可是尊夫人溫秀?”


    羽燕客點了點頭,道:“是的。自你四嫂早逝,我挨到如今才續了一房,卻不料帶給我的是禍患。兄弟你並沒見過她,你也許不知道。但她,她其實是……”說到這裏羽燕客臉容扭曲,甚是痛苦。


    秦金石道:“是什麽?”


    羽燕客道:“那天我第三次進入鏡屋,卻發現她早在哪裏,正同我門下弟子……這娼婦竟如此欺我,我大怒之下,當場將她一劍刺死,又將那弟子砍成十幾塊,棄屍於一處秘室內,然後將她用白綾包裹,放在鏡屋的暗道中。”


    秦金石震驚之下,道:“溫秀並沒失蹤,而是被殺!”


    羽燕客道:“是呀,是呀,我殺死了她,我殺死了一個娼婦。但為什麽我找不到她的屍體了,她的屍體到哪裏去了?”他說著,捧著頭苦苦思索。


    秦金石問道:“四哥,你沒事吧?你沒有記錯麽?也許你沒有殺了溫秀。”


    羽燕客瞪著他,說道:“我怎會記錯,為了找到她的屍體,我門下失蹤了多人,卻連她的影子也沒發現,並且,就連那個不肖徒的屍塊也不見了。”


    秦金石聞聽,悟道:“原來鏡屋的失蹤是從這裏開始的,不過,屍體找不到,也許當時有人見後藏匿了起來。”


    羽燕客搖頭道:“不是的,那是因為她又活了,變成了魔鬼。”


    秦金石聳然動容,說道:“人死後可以複活麽?”


    羽燕客道:“是啊,我也不相信,但現在卻不由你不信。”說到這裏他向秦金石湊近了一點,低低地說道:“剛才你打死的人,你知道是誰?”


    秦金石怔了一怔,道:“哪個?”


    羽燕客道:“還有哪個,就是那個腦袋砍成二個的。”


    秦金石聽了,才知他說的是那個血衣人,便問道:“怎麽?他不是溫秀啊?”


    羽燕客冷冷道:“他自然不是,溫秀有這麽醜陋麽,他是那個被我砍成十幾塊的門徒。”


    秦金石駭然道:“是他!”


    羽燕客嘿嘿嘿地笑了幾聲,笑聲中充滿著詭異和陰森,然後他說道:“一個被砍成十幾塊的人,居然能自己縫合,行動自如,她真是好大的本事,好,好,不愧為阿修羅的再世傳人。”


    秦金石道:“什麽?誰是阿修羅的傳人?是溫秀麽?”


    羽燕客道:“是啊,溫秀是魔教的人,我早就知道,但卻不知她是魔教聖女,是阿修羅的一脈,在她的體內,有淚目的種子。”


    秦金石道:“這些你以前不知道?”


    羽燕客點頭道:“不錯,我太愛她了,以至於不想知道她以前的任何汙點,直到許悠晴和朱貞說到了阿修羅,我才知她必然同此有關聯,並從她的行為來看,她必是魔教的聖女。”


    秦金石又不明白了,問道:“聖女?”


    羽燕客道:“不錯,在我未能知道她是聖女之前,我以為她是娼婦,但現在我才知道了,我錯了,她確是一個聖女,並不是娼婦。”


    秦金石道:“那麽剛才你說她同你的……”


    羽燕客道:“是啊,我也不明白她為什麽會這樣做,做為一個聖女,摩尼教規是不允許她將自己的貞潔給任何一個男人的,因此就算她嫁了給我,但她的身子仍然是清白的,我雖然不喜歡這樣,但為著愛她,便沒有強迫,我想總有一天,她會……”說到此處,他停滯了,歪著頭象是在回想什麽。


    秦金石見了,問道:“怎麽?四哥可是漏了什麽?”


    羽燕客慢慢說道:“我發現他們的時候,他們沒有穿衣,她以一種奇異的姿態同他糾纏在一起,極其淫蕩,四麵鏡子映照,滿室生春。我先還以為是另一個陌生的女人,是那弟子從外麵帶進的,還暗暗歡喜,因為這弟子最是老實,向來不討女人喜歡,這回居然有女人肯給他,確是不易,正要退出,卻從她對麵的鏡子中看到了她的麵孔!”羽燕客說到這裏,停住,隨後他眨眨眼,醒悟道:“難道她是在修煉一種魔教的功法,不是在偷漢?”


    秦金石聽了,想了一想道:“也說不定,佛教中就有參歡喜佛的,摩尼教神秘莫測,有許多事是我道中人所不能理解的。”


    羽燕客道:“如果是這樣,我豈不是冤枉了她,難道是冤枉了她!”他說到這兒,眼中已是悲痛莫名,錯恨難當。


    秦金石勸道:“那也不一定,也許她是在……”說到這兒,他沒有說下去。


    羽燕客用力搖了搖首,道:“我必定是冤屈了她,一定是這樣的,她喜歡這裏,也許是因為這裏有助於她的修煉,這些鏡子對她來說,另有用意,否則她為何不再進深一層,這迷宮到這並未走通。”


    秦金石道:“說到鏡子,我已知這內裏藏著暗道,但為什麽明明打碎的鏡子會消失無蹤?”


    羽燕客道:“你有打碎鏡子麽?奇怪,這兒的鏡子都是銅做的,不可能打碎,難道,是她,是她……”說到這裏,他似有所悟,道:“這些鏡子必有另一種用法!秀秀,秀秀,我冤了你!”他仰首大呼,痛不可當。


    八


    菊吟為著讓紫沁完成對朱貞救治,苦苦撐持,念完了一部《道經》,接著又是《南華經》,他一卷一卷的念下來,手上的太極拳也越打越慢,明五和許悠晴知道,到他慢無可慢時,則內力已消耗怠盡,無法再行與聲波對抗了。


    明五暗暗著急,卻不能出手相助,隻因他的內功同武當頗有不同,冒然借內力與菊吟,反受其累,而許悠晴魔教出身,更是不能相助。可是難道就眼看著菊吟獨立撐持,直到不支倒地麽?明五心有不甘,他想了想,拔刀上前,隻踏近對麵敵手一步,便立覺聲振耳膜,頭暈胸悶,跨出一步後,卻再也跨不出第二步。許悠晴見了,忙伸手一拉,又將他拉了回來。明五退回後,吸了口氣,抬手撕了一片布,用口水沾濕了,堵塞了耳朵,隨後又走上前,這一回更是厲害,一步之後,明五耳中大痛,竟流出血來,許悠晴忙又伸手,拉他回轉,道:“不行的,這是森羅波音,無形有質,攻擊的是你靈力,光是塞耳沒用。”


    明五道:“我將全身封閉了,又將怎樣?”


    許悠晴道:“那麽你同木頭有何區別,還能出手麽?”


    明五聽了,一時沒了主意,問許悠晴道:“你有何法?”


    許悠晴道:“等。”


    明五道:“等?”


    許悠晴道:“不錯,隻能等。菊吟道長損耗雖重,但森羅波音損耗更大,也許下一字就可能無以為繼。”說話間,菊吟又將《南華經》念完,全身上下,衣履汗濕,而對方卻不見任何疲乏。


    菊吟又接念《莊子》,然而手上太極拳拖泥帶水,每一字念來都甚吃力,堪堪要抵擋不住。正在這危急關頭,卻聽紫沁一聲斷喝:“去!”這一聲如同一把利劍插入森羅波音,將之完全割斷,整個大廳頓時沉入無聲的寂靜。而那些劍客們額頭的血眼個個暴裂,鮮血混著腦漿四射,紛紛倒地。菊吟壓力立去,長舒了一口氣,雙腿一軟,跌坐於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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