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羽燕客和秦金石正想著水的問題時,桑凝療傷完畢,睜開眼說道:“四哥怎會在這裏?”


    秦金石見了,走過去說道:“你好了?”


    桑凝點頭道:“沒什麽大礙了,休養幾日便可全愈。”隨後向羽燕客看去,卻見他緊盯著對麵的鏡子。


    秦金石見了,道:“四哥,怎麽了?”


    羽燕客道:“又來了。”


    秦金石問道:“什麽?”接著這一聲,羽燕客對麵鏡子裏的影子又一次自行其事,慢慢的,慢慢的,背過了身子,羽燕客忽地起身,手腕一動,一道電光閃出,卻聽得“咣”的一聲,這一次卻不是冰鏡,是真的銅鏡,再看鏡裏,那影子好好的站在那裏,用同一個姿勢對著羽燕客。秦金石見了,直覺告訴他危險在某處,並不在羽燕客對麵。他忙向四下裏察看,目光到處,卻見四周的鏡子人影紛紛,令人眼花繚亂,耳旁聽桑凝道:“金石小心!”秦金石聽後,猛然將雙目一閉,頓時麵前再也沒有幻相,並清楚的感覺到一股陰冷的氣息,就在他的身旁。


    秦金石身形展動,雙錘起處,風起,帶動身周那團陰氣飄移一邊,顫動中桑凝喝道:“你是何人?是人是鬼?”說話中刀聲振蕩,秦金石睜眼一看,隻見一團白色的人影在屋裏東出西沒,桑凝追逐其後,持刀斬殺。而羽燕客站在一旁,靜靜觀看,卻不出手。


    秦金石看了,道:“四哥,在哪裏?”


    羽燕客道:“在你右側,三個錘頭的距離。”話音剛落,秦金石便即出錘,重重擊往右側,但見空蕩蕩的右側猛地顯現出一個白衣人,用一條白綾裹住了雙錘,嗡嗡直響。原來桑凝追殺的是一個幻影,真真的敵人卻在另一處。


    那人出現之後,羽燕客仰天一歎,道:“秀秀,真的是你麽?”說著話,長劍如虹,擊出。隻聽得一記清脆的裂帛聲響,那白衣人臉上纏繞的白綾四分五裂,露出了一張極美的俏臉。與此同時,秦金石大喝一聲,雙錘一分,“蓬”的一下,將包住錘頭的白綾打散,勁力到處,白衣人向後彈飛,直撞在背部一麵鏡子上,又是咣的一聲大響。秦金石正要再行追擊,羽燕客道:“秦兄弟且慢,這是我夫人溫秀!”說著便搶上前來,向白衣女子溫秀道:“秀秀,真的是你!你真的沒死?”


    溫秀背靠鏡片,嘴角邊流血,滿麵淒慘,嘶啞地道:“羽燕客!你還想殺我麽?”


    羽燕客道:“秀秀,當日是不是我的錯?你沒有……”說到這兒,卻見溫秀雙目流淚,婉延而下,羽燕客不由痛惜,伸手過去,道:“怎麽?你傷得重麽?”溫秀低頭,就在這時秦金石發現她嘴角邊泛起一絲詭異的笑意,忙道:“四哥,小心!”羽燕客怔了一怔,便於這時,溫秀抬頭,眼睫毛一顫,目中淚滴成細水柱狀閃電刺出,正中羽燕客額頭。秦金石大駭,頓悟到水的來源,原來是人的眼淚!而這時羽燕客大叫一聲,猛烈後退,以手拭額,如遭重創。


    溫秀一招得手,淚水頃刻之間收去,雙目鮮紅,陰冷地看著羽燕客。一旁,桑凝吃驚地道:“四哥傷得如何?”羽燕客不答,用手按創口處,麵容扭曲,似是十分痛苦。


    秦金石心下一沉,知道他有可能中了攝魂。這時,溫秀目光轉向桑凝,秦金石見了大喊道:“護住眉心,護住眉心!”


    桑凝聞聽,將刀豎起擋在額前。溫秀卻沒有向她出手,目中淚水滑下,滴水成冰,形成一片尖刺,她手指一動,冰刺斷在手中,一個旋身,揮刺秦金石。秦金石掄錘擋住,耳中隻聽得“嗆”的一聲響,這冰刺竟如鋼鐵般堅硬。桑凝揮刀從旁攻擊,卻被雷鼓甕金錘擋開,


    桑凝道:“你做什麽?”


    秦金石道:“快退出此屋!”說著,拉桑凝向門口移動。


    溫秀血目森然,嘶叫道:“跑哪去?”冰刺縱橫殺來,秦金石雙錘狂舞,風雷之音大作,一邊擋著溫秀的攻勢,一邊催促桑凝向外轉移。


    桑凝莫名其妙,雖然跟著退向門口,口中卻道:“怎麽了?你瘋了麽?怎不顧四哥……”一句話未完,那邊羽燕客手從額前移開,抬起了頭。秦金石百忙中看了一眼,隻見他額頭正中,一道血痕顯明,雙目神色變幻,錯綜複雜。秦金石心下又是一沉,暗道不妙。


    溫秀則微微一笑,嘶嘶說道:“燕客,過來,殺了他們!”羽燕客聽了,眼神透出殺機,縱身而上,就要出手。便在這關頭,秦金石雙錘相碰,一聲大響,溫秀被震出幾步,隨後他肩膀一側,將桑凝撞出耳房。溫秀冷冷道:“好小子,武功不錯麽!”說著身形一閃,冰刺急起直落,插向秦金石。就在這時,一把長劍揮了過來,錚得一聲攔住了冰刺,卻是羽燕客出手相助。溫秀大出意外,在長劍如雨攻勢下,連連倒退。秦金石見了,大喜,道:“四哥,你沒事麽?”


    羽燕客轉首看了秦金石一眼,雙目已然赤紅,喝道:“秦兄弟,你快走!”袍袖一揮,將他推向門外。


    秦金石伸手扳住門口,停住身子,向裏麵的羽燕客喊道:“四哥!四……”話還未能說完,羽燕客飛袖一甩,一股大力將他直撞出去,同時耳房的門乒的一下關上。


    秦金石身在門外,聽房內劍氣縱橫中羽燕客大喝道:“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一時間不由喉頭哽咽,喊了一聲:“四哥!”便再也說不出什麽。


    六


    許悠晴走了沒幾步,轉首對旁邊的明五低聲道:“五哥,有一句話我要對你說。”


    明五道:“什麽話?出去後再說吧。”


    許悠晴道:“就這一句話,我隻是想對你說我很後悔。”


    明五目光一亮,道:“後悔?”


    許悠晴道:“是的,我後悔那天沒有答應你。”


    明五抓住許悠晴的手,倆人稍停了一下,明五對許悠晴道:“你是不是認為我們沒有機會出去了?”


    許悠晴沒有回答,隻是看著紫沁走到了第一間耳房的門前。明五見了,放開她的手,道:“記住你的後悔,我會帶你回家!”說著,他走上前去。


    許悠晴看著他挺拔的背影,一時之間心血翻湧,濕潤了眼圈。便在這時,那第一間耳房的房門猛然撞開,從裏麵衝出一個人來,卻是桑凝。


    紫沁見她臉色蒼白,忙問道:“怎麽了?”


    桑凝還未說話,從裏麵又撞出一個人,卻不正是秦金石,他到了門口,扳著門框朝內喊道:“四哥,四哥……”隨著這喊聲,紫沁朝內望去,在裏麵的人似乎是羽燕客,隨後秦金石被強行推出,門乒的關上,聽得羽燕客的聲音大聲說道:“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而秦金石在門外哽咽道:“四哥。”


    紫沁和明五、許悠晴三人都吃了一驚,紫沁問道:“金石,怎麽了?”


    秦金石聞聲回過頭,喜道:“大師姐,你來得正好,快來救救四哥。”


    明五道:“羽莊主在內麽?剛才是怎麽回事?”


    秦金石道:“先救了人再說。”說著,就要撞門。


    紫沁攔住道:“師弟,且慢,羽莊主出了何事?”


    桑凝道:“羽四哥被淚目所傷……”一句話未完,許悠晴吃了一驚,急上前一把推開秦金石,道:“救不得。”


    秦金石怒道:“許門主,難道要見死不救!”這話甚是不客氣,


    許悠晴冷下臉來,道:“你想死得快些,就去!”


    明五勸道:“冷靜,此時不宜爭執。”


    紫沁道:“金石,救也不急在一時,你聽裏麵劍氣聲響,羽莊主必然還沒事,你先說說剛才的情況。”秦金石見師姐發下話來,隻得將剛才的事說了說,為著節省時間,隻說了個大概,也不過三言二語,就說完了。


    紫沁等三人聽了,半響無語。秦金石卻等不得,催促道:“大師姐,快拿個主意吧。”


    紫沁緩緩說道:“金石,恐怕已經遲了。”


    秦金石道:“四哥適才助我,想來還未被攝魂,難道不能救麽?”


    許悠晴在旁道:“對於我們來說,羽燕客已經死了,現在在裏麵的,是另一個沒有靈魂的人。”


    秦金石瞪著眼說道:“他即能助我,必是還未被操控。”


    紫沁搖了搖頭,道:“這是遲早的問題,倒是羽燕客的夫人溫秀會是摩尼聖女,卻是不知,許門主,你知道麽?”


    許悠晴道:“摩尼教分裂後,摩尼上一代聖女麗提魯亞傳位何人,已然秘而不宣,我雖知溫秀是本教中人,但卻不知她就是這一代的聖女。”


    明五在旁道:“羽燕客當初娶溫秀為妻,很遭白道中人議論和反對,說他是又一個當年的竺陰青。”


    許悠晴接道:“現在看來,何止是象,簡直是又一個右王,當年竺陰青不就是為了麗提魯亞,才由道入魔。溫秀居然找到了淚目,想必也見過了再上一代的聖女阿修羅。”(注1)


    紫沁道:“羽燕客刺殺溫秀,此事可疑。以他的本領,怎會刺不死?”


    許悠晴道:“淚目太也詭異,其變化神鬼莫測,當初她修練之時怎會被羽燕客發現?恐怕隻有一個解釋。”


    紫沁道:“什麽解釋?”


    許悠晴一字一字道:“那就是溫秀故意這麽做的,她故意讓他發現,好讓他刺上一劍。”


    明五變色道:“難道她不怕死麽?”


    紫沁卻點點頭道:“我想,她正是不怕死。而且事實也證明,她非旦沒死,並練成了最高境界的攝魂。”


    許悠晴道:“不錯,據我教秘書記載,淚目可助人超越生死,長存世間。”


    紫沁道:“我想,淚目的超越生死,還暗指另一個隱意。”


    明五道:“什麽?”


    紫沁道:“那就是人的靈魂……”話還未完,突然幾人都是一怔,側耳靜聽。原來便在這時刻,第一間耳房內,停止了所有的聲音,變得悄然無息,沉寂如死——


    注1:竺陰青與麗提魯亞事詳見《飲馬浣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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