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地穴裏,脆骨從一片幽綠的光芒中醒來,還沒來得及觀察周圍環境,便聽到周圍傳來一陣騷動聲。


    “醒了!醒了!他終於醒了!”一個激動的聲音高喊道。


    “謝天謝地,幸好他還沒死!”周圍的附和著說道。


    脆骨費力地睜開被凍得麻木的眼睛,這才發現聲音的來源是他周圍的一圈綠光,這些綠光一團一團地,在他眼前轉來轉去。他伸出手想要去摸離他最近的綠光,結果手從綠光中一穿而過,他什麽都沒觸碰到。


    “你在黃泉真水中浸泡了很久,身體會有些失控,最好還是不要貿然行動的好。”一個中年男性的聲音在他耳旁說道。


    脆骨揉了揉眼,仔細一看,這才發現跟他說話的這人皮肉潰爛,衣袍破敗,竟然是一個半透明的靈體。先前看到的綠光,正是從他身上散發出來的。


    “你是誰……”脆骨環顧四周,赫然發現那一圈圈繞著他轉來轉去的綠光,竟然都是跟他一模一樣的靈體。


    “活見鬼!”脆骨吃這一嚇,連嗓音都變得尖細起來:“你們在做什麽?這到底是什麽地方!”


    綠色鬼影靠上前來,衝他擺了擺手,示意他躺下,然後才用一個溫和的語氣解釋道:“別緊張,我們都是人族修士,對你沒有任何惡意。這裏是靈風穀地下靈脈節點,你受到了黃泉真水的侵蝕,經脈被嚴重腐蝕,如果不盡快救治的話,恐怕會失去修為成為一個廢人。我們現在正在使用碧燐鬼火為你療傷,放輕鬆點吧,你很快就能好起來的!”


    脆骨聽到他的話,重新審視了一番麵前這群靈體,發現他們渾身上下都包裹在一層綠火中,每個人都分出了一絲火焰附著在他的身上。這綠火跟先前那梁千秋用來飛過峽穀的火焰一模一樣,看來果然是在為他療傷。


    “既然如此,那在下便謝過前輩的救命之恩了。”認清形勢後,脆骨向麵前人答謝道,“不知前輩尊姓大名?又為何要救在下?”


    見脆骨問起,男性靈體便整頓了一下自己的儀容,從容答道:“我乃天逸門巫南征討節度使鄺綸,與部下受困此地多時。今日見閣下落難,既然同為人族修士,焉有見死不救之理?卻不知閣下如何稱呼?又因何落水呢?”


    脆骨一聽見鄺綸這個名字,便立刻想起了那本《悲風嶺戰役紀實》,看來眼前這人就是那個為了救老婆而帶兵跟嶽丈幹架的人族修士了,他說的應該是真話。隻是書中說這家夥是滅世危機之前就存在的人,算起來至少有一千多歲了,也不知道他現在是個什麽修為。脆骨猜想他一定非常強,要不然不可能直到現在都還活蹦亂跳的。


    思慮了一陣,脆骨決定中規中矩地走常規流程:“晚輩南暝天弟子苟脆骨,前輩稱我脆骨即可。我因與紅鷹教信徒鬥法,不慎失手落入這地下河中,這才會被衝到這裏。”


    “南暝天麽?好,好,好!這次可算是救對了人!”鄺綸臉上露出了高興的表情,與他的部下們交換了一下眼神,他的部下們聽到這句話似乎也鬆了口氣。


    隻聽鄺綸用和善的語氣跟脆骨套近乎道:“說起來,我們天逸門跟南暝天可是一家人呢!貴教掌門湯忌臣與我們天逸門二長老乃是兒女親家,卻不知他近況如何?”


    湯忌臣?這家夥是誰?脆骨仔細地想了想,好像宗門祠堂裏是有這麽一個牌位來著,大概是某位早就掛掉的南暝天前掌門吧。


    “咳……這個,您大概還不知道吧,湯掌門已經過世了,如今的南暝天是駱夕峰掌門在當家。湯掌門的事情,晚輩並不清楚。”


    “是嗎?那可真是太遺憾了。我與湯掌門曾有過數麵之緣,算起來,他還是我的晚輩,想不到如今竟然先我而去,真是造化弄人,世道無常啊!”鄺綸臉上露出了悲哀的表情,隨即,他好似想起來什麽似的,突然激動地問道:“那天逸門呢?天逸門現如今怎樣了?”


    “呃……晚輩並沒有聽說過天逸門的事情,不是很了解呢。”跟湯忌臣一樣,這個天逸門脆骨也沒聽說過,十有八九也已經作古了。畢竟一千年時間,什麽事情都是有可能發生的。


    一聽脆骨此話,鄺綸臉上立刻變了顏色,他的部下們更是齊齊圍了上來,個個神情激動地衝脆骨吼道:“你說什麽?天逸門可是九州第一大門派,就連你們南暝天都是我天逸門的附庸,你怎麽可能沒聽說過?”


    見這幫人的反應如此巨大,脆骨立刻察覺到自己這句話可能說錯了。想想也是,如果某個前輩高人閉關千年,一覺醒來,發現自己門派給人滅得連渣都不剩,估計也是他們這個表情。其實也難怪他們拒絕接受這個事實,脆骨覺得自己應該說得更委婉一點的。


    麵對眾人的質疑,脆骨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他坦然地向眾人道:“晚輩的確是不知道天逸門的事情,我隻知道,現在的九州,距離滅世危機發生的時代已經過去了近千年之久。這麽長的時間,發生什麽事情都是有可能的吧?畢竟,就連我們外域人如今也成群結隊地來到了九州呢。”


    “滅世危機?”


    “外域人?”


    “你究竟在說些什麽?”


    聽到脆骨的回答,一眾靈體齊齊茫然地問道。


    “啥?你們親身經曆過的人都不知道滅世危機是什麽?我還指望你們來告訴我呢!”脆骨長歎一聲,隻得開始向這些遠古靈體科普起這個時代的常識,順便從他們那裏挖掘盡可能多的信息。兩人相談甚歡,一兩個小時之後,雙方終於做到了基本的情報共享。


    脆骨從鄺綸口中了解到,原來天逸門是滅世危機發生之前九州最大的修真門派。如今的九州八大一流門派當中,有六個都要附庸當初的天逸門過活。鄺綸所帶領的這支人族修士,都是天逸門派往巫南鏟除當地妖族的部隊。


    當時青翼神布下了煙青仙火大陣,想要將靈風穀的地下靈脈引爆。鄺綸為了破壞青翼神的法陣,不得不帶領部下潛入地底,到達了現在的這個地下靈脈節點。不料這一切竟然全都在青翼神的掌握之中。一番大戰之後,鄺綸部隊和青翼神兩敗俱傷,兩族修士基本全軍覆沒,死在了地底。


    這場戰役之慘烈,造就了悲風嶺如今的悲慘景象,也讓他們的魂魄被困在此地,永世不得超生,一直徘徊到了今日。就連他們使用的碧燐鬼火和那地下河中的黃泉真水,都是這場大戰造就的產物。


    脆骨聽鄺綸吹了半天牛,總算是弄明白了這場大戰的始末:“所以你鬧這麽大動靜真的不是為了搶老婆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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