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子期很忙,在他工作以來,一直都是一個大忙人。


    劉子期還記得自己是農村人家,他排行老大,在他下麵還有兩個妹妹一個弟弟。對於當時的農村而言,這樣的孩子數並不算特別多,然而他的父親酗酒凶,母親賭癮大,家裏一直都是過著很窮苦的日子,4個孩子對於那個家來說,根本是養不起來的。


    自己在家的那段時光,因為性格寡沉,無時無刻不被使喚打罵。酒要幫他買,錢要幫她借,自己一直都來回於那小破酒窖以及那村口的麻將桌。那個時候所有人看向他的眼神中都是同情,以及行為上的漠視,這一切都讓他感到無比的惡心!


    初中還未畢業,借口以為了給家裏貼補家用,他早早地和一個聯係上的遠方表親一起外出務工。而當那個他離開那個村子的那個瞬間,他和這個家就斷了聯係。雛雁遠離家鄉,他也想要如同飛鳥一樣遠離那個地方,於是他便開始很忙了,忙的可以忘記這過去的一切,忙到讓所有人都不可能再找到自己。


    所以,和摸魚偷懶的表親不同,哪怕隻是打份臨時工,劉子期也都是在工作上幹的最多最認真的一個。漸漸的,本來都是偶爾才會雇他們一回的包頭開始喜歡把他帶在身邊,隨後開始帶著他去挑選臨時工,他也第一次感受到了階級職位不同,所帶來的權利感!


    因為一次事故,導致工程隊的進度受到一些小影響。但犯了錯的表親無論如何哀求,劉子期都沒有改變直接將其趕出了工程隊的想法,同時劉子期並未為他向老板求過一份情。在親手把人趕走,並且還把工資給扣留了之後,當天下午老板就大眾誇獎了他,並且因此劉子期更得到重用。


    但是他覺得那個老板很惡心,於是在結束了打工生活,劉子期靠著第一桶金,用自己的手打拚起來。


    拋下累贅果然可以跑得更快,那個時候的劉子期心中,是一陣從未有過的舒爽感覺。對於這個家庭所帶來的一切親情關係,一切人際,他都很反感,從心理和生理上都充滿了排斥!哪怕是帶他出村,親情關係遠得不能再遠的表親,也是他要抹除掉的鎖鏈——這種困在自己內心上的枷鎖!


    路是越走越遠,劉子期也從一個什麽都不懂的打工仔,逐漸依靠自己的努力,運氣,以及毫不猶豫果敢的性格以及隻為換取自己成就的手段,走到如今這一步。


    現在的他有了個公司,有了一批手下,有了屬於自己的成就。雖然還很小,隻是剛起步,但這讓他很愉悅,比擁有金錢,擁有女人,擁有地位更令他愉悅——這是屬於他自己的帝國,他可以決定一切,不會再有任何人可以介入其中!尤其是那個家的信息,他已經徹底隔絕了......


    自己會重新開始,一個完全不受到拘束的人生。


    “阿忠哥......爹媽,四年前就已經去世了。”然而當那張瘦弱可憐因為生病而顯得蒼白的臉出現在自己麵前時,自己動搖時耳畔響起的“簌簌”鐵索聲音,才讓他發現自己想要扯斷的鎖鏈,原來在之前就已經腐朽斷裂。剩下的不過是鎖鏈上的鐵鏽,隻是自己還在用手抓著。隻要不管它,隻要無視它,放下它,這些殘渣就會在這社會的狂風暴雨中徹底消失......


    “你開個店吧,店鋪和錢我都給你。”然而,鐵鏈斷裂之後,是束縛者徹底獲得自由?還是發現這根鎖鏈也許並不是牽製自己,而是讓自己有一個能回頭的方向,是自己握著不肯放開?劉子期不相信自己是選擇後者,但他卻並沒有放下鏈子。


    為什麽要這麽做?他不清楚,當時自己的想法是什麽自己也弄不明白。


    也許是想要向她們展示一下自己離開那個家庭之後取得多大的成就,好滿足自己的虛榮心?讓他們明白?但這樣的話最想讓看到的人已經不在了。


    也許是動了惻隱之心,這些年來過多的勾心鬥角,讓自己也渴望有個能夠安慰的港灣?那這樣疏遠不想靠近的自己又是圖什麽?


    “照顧好自己。”這是劉子期去看那張蒼白臉龐時臨走前總會說的一句話,雖然對方也每次都會應下來,但下一次去看她的時候,臉上依舊是那樣充滿病態的蒼白。


    為什麽不按照醫院說的,每周檢查一下?


    沒時間,店裏還是挺忙的。


    為什麽不按照醫生吩咐吃藥?


    那藥苦,吃了也沒什麽用,偶爾我也會吃。


    為什麽不按照我安排的,讓自己這麽累?


    窮慣了,阿忠哥。我們一家人就你最有出息,當妹妹的也想努努力,至少讓姐姐和弟弟知道,我過的也很好......


    為什麽......


    ......


    “阿忠哥......我真的不怪你......”這句話劉子期並沒有聽到,但他很清楚,如果那一天自己去見她最後一麵,那張瘦弱可憐的臉,她隻會講出這句話。


    但是,這不是他想要聽到的。


    鎖鏈再一次斷了,而這一次,劉子期所看到的那雙冰冷卻又充滿憤怒和不解的眼神,已經很明白地告訴劉子期——不會再有人拖著鏽跡斑斑的鎖鏈,和他連接上了。


    ......


    “劉總。”鄧何的聲音很輕,不過還是很清晰地傳達到了劉子期的耳朵裏,“時間到了。”


    十六點正,是差不多了。這是自己之前讓副手記得叫醒自己的時候,揉了揉還是有些疲憊神色的臉龐,劉子期露出沉著的眼神:“姚光那邊有來聯係嗎?”


    “還沒有,不過算下時間,他應該是已經到了。”鄧何一邊說著,一邊給劉子期倒了杯茶——劉子期喝不慣咖啡,也不喝酒,似乎什麽愛好都沒有的他,喝茶也隻是為了提神。


    “用我手機打給他問下。”劉子期喝了杯茶,熱氣和茶水提神的效果讓他精神稍微振作了些,開口道。


    “好。”雖然不明白劉子期為什麽要用自己手機,畢竟一般情況下劉子期都是會用公司電話去聯係下屬,他非常不喜歡暴露自己的手機號。雖然職位處於經理,但更像是劉子期貼身秘書的鄧何知道全公司有劉子期手機號的不超過三個。


    鄧何自己是其中一個,但是姚光是不是其中之一,這個他就不是很清楚了。


    不過姚光是公司為數不多劉子期早起就一起帶過來的人,資曆比鄧何還要老,他剛來的時候姚光就是安保部門部長,到現在依舊是這個職位。但是似乎這樣的安排他本人也是很滿意,從沒有聽說過姚光對上層有什麽怨言。


    “等會,我自己來打。”正當鄧何準備輸入號碼的時候,劉子期突然伸出手,“通訊簿裏麵有他號碼。”


    果然,這麽看來自己之前的判斷讓姚光去找劉常倒是正確的,劉常對於劉子期而言是特別的。隨便派個人去處理不好事情是小事,讓劉子期對此事而導致對自己能力的質疑就是大問題了。


    “你是我的玫瑰你是我的花,你是我的愛人......”在聽完一首非常老土的彩鈴之後,對方依舊沒有接聽起來,讓劉子期不由得皺起了眉。


    “姚光是很謹慎的性子,手機不可能會落在哪裏,沒接電話也可能出意外了,需不需要我讓人去......”看到劉子期皺眉,隨後把手機放在桌上打開免提,鄧何也就知道是什麽情況,正準備去安排起來,突然電話裏的彩鈴聲音停了。


    有人把接起電話了。


    “喂喂喂,你好你好,聽得到嗎?”然而還沒等劉子期問出話,手機裏突然傳出一陣激動的小女孩聲音,“能聽到嗎?能說話嗎?知道我是誰嗎?哈嘍?”


    饒是鄧何這種沉穩性格也是不由得一愣神,下意識的想法是看向劉子期,打錯電話了?


    然而劉子期也是一臉懵逼,然後看到鄧何的眼神才發覺不妥,連忙把臉一沉,擺回之前深沉嚴肅的樣子。


    “喂喂喂,怎麽不說話?嗯?壞了嗎?”另一邊的莉莉對著手機大喊了好幾句,卻沒有一句回話,好像並不想之前劉常使用的時候,讓她有些不解地看著九初。


    “大小姐這個叫手機東西並沒有問題,應該是對麵的人聽到您的聲音並不知道您是誰,所以才不說話。”九初淡然地笑了笑,解釋道,“您可以先做個介紹,這樣對方才能知道您是誰。”


    “噢,這樣啊?”莉莉好像明白了似的點點頭,隨後拿起手機,“喂,你好啊,我叫莉莉,你是不是劉子期呀!”


    “你是誰?”終於,電話對麵傳來了低沉的聲音。


    “哎呀哎呀,總算是說話了!沒事啦,拜拜。”莉莉很開心,然後直接掛了手機。


    “嘟,嘟,嘟......”隨著忙音的出現,劉子期和鄧何的表情都變得很微妙。


    辦公室裏有種名為尷尬的氣氛。


    “打錯了吧?”鄧何咳嗽了一聲,又想起這個號碼撥出是直接找的通訊錄號碼,“是不是姚光換手機號了,這個號碼現在應該不是他在用?”


    而劉子期也是這麽想的,雖然覺得很不靠譜,但是這個解釋還算能接受:“你去問下姚光現在的手機號......”


    “叮鈴鈴,叮鈴鈴......”劉子期放在桌上的手機突然亮了起來,伴隨著手機鈴聲,那顯示屏上的來電顯示姚光二字讓他又愣住了,下意識地就接了起來——


    “喂?”


    “哦哦哦,打通了,原來就這麽簡單啊!”對麵的聲音並不是姚光那粗獷的嗓門,依舊是那小女孩雀躍的聲調,“我是莉莉,還記得我嗎?”


    “看來號碼是錯了。”麵無表情地按了掛斷鍵,劉子期把手機一放,“你去問......”


    “叮鈴鈴,叮鈴鈴......”


    來電顯示——姚光。


    劉子期看都不看,直接按了不接,但是按下去的下一秒,還沒等他放下手機,手機又震動了起來!


    “要不,拉黑名單吧?”鄧何看著劉子期越來越黑的臉,提了個建議。


    而劉子期也是果斷地點了拒接,隨後把號碼直接拉黑,總算是清淨一些了。


    不過不到一分鍾後鄧何回來所說的話,讓他剛放鬆一些的表情又凝固住了——


    “安保部的人說,這就是姚光現在在用的手機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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