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傑姬,什麽情況?”


    緊急趕來的器官移植醫生提著器官移植恒溫箱看著這一片兵荒馬亂,對著愣在那裏的高個護士問道。


    “我也不知道……”


    高個護士傑姬露出難看的笑容。


    身為急診室資深護士,因為看過太過什麽都不懂的菜鳥實習醫生和不負責任的住院醫和主治醫生,所以她心裏,一直對醫護人員的鄙視鏈非常不滿。


    醫生就是比護士高級!


    哪怕是剛進來的菜鳥實習醫生也比資深護士高級!


    經常懟的護士無法還口的一句話就是:“有本事去讀四年醫學院再來和我討論該怎麽治療的事情!”


    她堅信在醫院,最起碼急診室這一畝三分地上,醫生負責診斷,護士才是真正負責治療病人的關鍵人物。


    甚至對於她這種資深護士,完全可以顛倒醫生看不起護士這個醫學鄙視鏈,反過來就是:護士當家!


    她一直也是這麽做的。


    但是護士必須聽醫生的醫囑這個鐵律,讓她有時候也有心無力。


    哪怕一再提醒那些沒有經驗的菜鳥實習醫生和不負責的住院醫和主治醫生,但依舊要眼睜睜的看著有些本不該死的病人死在她眼前。


    事後如果有機會,如果不是什麽重要人物和明顯有麻煩的人物,她就會偽造對方是器官移植捐獻者,讓本不該死卻已經死了的病人最後為這個世界貢獻自己的力量。


    她覺得這是善事!


    畢竟本不該死到底還是死了,那些還有用的器官卻不該也跟著無意義的死亡,心肝脾肺腎、眼角膜、甚至整個皮膚,都是那些急等移植的病人們救命的寶貝。


    逝者已逝,生者如斯!


    這種行為是違法的,她當然知道。


    但需要嗑藥才能上班生活的她,並不是一個循規蹈矩的人。


    護士,特別是搶救病人第一線的急診護士,她自我感覺不循規蹈矩才是優點。


    一次次類似的行為後,她已經熟練甚至簡化了流程,為了最大限度的保證死者的器官能夠利益最大化,她能一邊偽造器官移植捐贈卡,一邊給器官移植中心電話。


    等搞定後,才拿著偽造好的器官移植捐贈卡去勸說她口中‘已經同意器官移植’的死者家屬。


    死者生前簽署了器官移植捐贈協議,拿著器官移植捐贈卡,雖然理論上在死亡後可以被器官移植中心摘取可用的器官捐贈給在器官移植中心排隊等待的相對應病人。


    但有家屬的還是需要征得家屬再次同意的。


    畢竟誰都不想為了單次器官移植捐贈而被家屬告上法庭,鬧得沸沸揚揚,損了名聲,還要麵臨調查和可能的判罰。


    所以她雖然非常同情那些被送進來的無名流浪漢沒有家人陪護,死後也沒家人聯係和記掛,但單說在偽造器官移植捐贈這件事上,她又不得不承認這樣的可憐人才是最‘體貼’的人。


    當然以她的經驗,就算不是流浪漢,死者有家人,她也有足夠的技巧來勸說成功。


    首先這是一件高尚的事情。


    其次這是死者生前的意願。


    違背這兩者,都有極高的道德壓力,很少有家人能夠頂住這些道德壓力,堅持不同意捐贈的。


    畢竟這裏是現代化的紐約,被德州那些虔誠的紅脖子斥為墮落之城的地方。


    當然真遇上那些堅持全須全尾土葬死者的家屬,她也並不擔心,直接放棄就是了。


    家屬拒絕而作廢的器官移植捐贈卡又不是一張兩張,沒人在意的。


    但今天這種情況,卻是她這個‘當家護士’從來沒有遇見過的情況,沒等她勸說,直接失態打翻保安嘶吼的跑掉是什麽鬼?


    醫護人員玄之又玄的危險直覺,讓她心頭惴惴不安起來,壓力一下子來到她的腳下。


    換成之前,她是先讓器官移植中心的人搶時間的摘取各種器官,然後才去勸說死者家屬。


    她有這個自信不會出問題。


    但現在她卻感覺不太妙起來。


    死者家屬情緒如此激烈,再加上這明顯是一起誤診治死的病例,之後如果家屬報警調查,是需要做屍檢的。


    她總不能給警方留下一個空殼子去屍檢吧。


    那本不該是她負責的黑鍋,要全部砸在她頭上了。


    “傑姬?”


    器官移植中心過來的醫生提醒的喚了一聲。


    “該死的!”


    紐約醫學中心急診室當家護士傑姬口吐芬芳,然後下定了決心:“死者父親情緒激動,我這就聯係死者的其他家屬,不用擔心,他們應該也得到消息,很快就過來了。”


    “傑姬……”


    器官移植中心過來的醫生蛋疼又無奈的搖了搖頭,隻是抬手看了看時間,提醒道:“要抓緊時間!”


    當家護士傑姬如此表現,他當然知道肯定違規操作了,但作為負責過來摘取器官的醫生,他有病人急等著用,很多事情都是看破不說破,職業道德和個人道德需要極度靈活,才能更適應這個社會。


    “怎麽會這樣?我的蘇珊……”


    很快死者母親就帶著小女兒趕來,看著已經死亡的大女兒,直接淚崩:“羅尹在哪?!”


    “沃德瑞基先生無法接受這個現實,情緒激動,攻擊了兩位醫院安保後,不知所蹤。”


    當家護士傑姬勸道:“沃德瑞基太太,我很遺憾,但我不得不告訴你一件事,您的女兒蘇珊是一個高尚的人,她是一名器官移植捐贈者。”


    “什麽?”


    死者母親還在哭泣,小女兒已經不可思議的看了過來:“你說蘇珊是器官移植捐贈者?你一定是在搞笑吧!”


    “有什麽問題嗎?”


    當家護士傑姬心中一個咯噔。


    “她那樣的人會願意捐贈自己的器官?”


    小女兒搖頭道:“反正我是不信的,還有我明明記得她隻是嗓子不舒服,肌肉疼,爸爸帶她過來開點抗生素。


    其實根本不用這麽麻煩,忍一忍,睡一覺就過去了,誰讓她想撒嬌,從小缺席我們生活的爸爸也想親近她,一點子不舒服就把她當小孩子一樣送來就醫了。”


    “沃德瑞基小姐,很多病比看起來要嚴重。”


    當家護士傑姬嚐試解釋。


    “我知道!”


    小女兒瞄了她一眼:“但我爸爸是特種兵,還精通戰場救護,相信我,他知道快死的人是什麽樣子,當他們離開時還有說有笑的,肯定是爸爸知道蘇珊沒事……”


    “對!”


    死者母親終於被小女兒有理有據的質疑,也從無限悲傷和迷茫彷徨中回過神來,一抹眼淚,看向當家護士傑姬。


    “蘇珊從家走的時候還好好的,羅尹知道怎麽照顧自己的女兒,羅尹呢?露西,快打電話給你爸爸,讓他過來,告訴我,我的蘇珊到底是怎麽死的?”


    “多半是醫護誤診害死了蘇珊,所以爸爸才會那麽激動。”


    小女兒露西一邊掏手機再次撥打爸爸的手機,一邊用懷疑的目光看著當家護士傑姬。


    “具體死因,醫院會出報告。”


    當家護士傑姬很努力才沒有失態:“如果有疑問,你們可以谘詢蘇珊的醫生,我隻想說,很多急症就是這樣,我們在急診室見多了,不止是蘇珊一個。”


    “我聽說醫護人員一旦犯錯誤診,都喜歡直接遮掩過去。”


    小女兒露西越來越懷疑:“看來不止蘇珊被誤診了。”


    說道這裏,她放下電話,對著依舊在哭的媽媽說道:“媽媽,電話打不通,爸爸可能又……我們還是先報警吧。”


    “報警?”


    死者媽媽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她雖然對女兒的死有疑惑,但卻沒有到直接報警的程度。


    畢竟這裏可都是穿著白大褂的,在她這樣的普通人眼中,還是天使,不是死亡天使。


    “對!”


    小女兒露西提醒道:“蘇珊死的這麽奇怪,這裏的醫護急著讓我們同意捐贈蘇珊的器官,可我知道蘇珊是什麽樣的,根本就不會有捐獻器官這回事,所以這裏麵問題很大,現在爸爸又聯係不上,我們隻能報警,讓警察介入了!”


    “好吧。”


    死者母親沒有什麽主見的點頭接受了小女兒的建議,撥打了報警電話。


    當家護士傑姬僵著笑容,又勸說了一陣,見不起效果,隻能暫時離開,等到沒人的地方,直接背靠著牆壁,整個人都不好起來。


    玄之又玄的感覺是對的。


    這下麻煩了!


    煩躁的她,立刻伸手摸向自己的口袋,然後摸了一個空,立刻更加煩躁的口吐芬芳起來:“法克!”


    然後她就快步走向醫院裏的藥房。


    幾分鍾後。


    藥房的冷藏庫裏,當家護士傑姬背靠著裝滿了藥劑的推車,被一個禿頂的白大褂瘋狂輸出。


    “啊哦,我的背,我的背!”


    瘋狂了一陣,當家護士傑姬立刻喊背疼。


    正在輸出的禿頂白大褂也隻能停下來,扶著‘老毛病了’的情人出去到休息室的床上躺著修養起來。


    “好點了嗎?要不要來點止疼藥?”


    禿頂白大褂是藥房的藥劑師,這時識趣的提議道。


    “不用了,我沒事。”


    當家護士傑姬先是拒絕,然後才說出真正的目的:“要不然來點醋密劑會更好點。”


    禿頂白大褂自然不會拒絕。


    等拿到藥後,當家護士傑姬立刻去了沒人的房間,再出來時,整個人都散發著自信和從容,絲毫焦慮都沒有了。


    什麽警察就快要來調查,一旦認真起來,她做的那些事情被調查出來,她就麻煩大了之類的事情,完全被她拋諸腦後了。


    死者蘇珊母親和小妹報警後,附近的巡警第一時間趕到,給她們做筆錄,然後將情況上報等待警探過來處理。


    沒一會,一個帥氣但痞氣十足的警探,和自己美麗的女搭檔鬥著嘴走了進來。


    “太太,我是傑克·佩拉爾塔警探,這是我的搭檔艾米·聖地亞哥警探,我很遺憾你失去你的女兒,但我還是得問一句,你確定你說的關於女兒蘇珊是在這裏被殺的?”


    帥氣卻痞氣十足的警探正是神煩警探,眼見當事人如此悲傷,不得不努力的收起自己玩世不恭的笑容,向當事人確認道。


    “對!”


    死者母親看了一眼自己的小女兒露西,點頭:“我要告當時治她的醫生!”


    “為什麽?”


    艾米·聖地亞哥警探一臉同情卻不解道:“雖然不想這麽說,但急診室每時每刻都有人去世,我相信醫生都是努力救治他們的,但是悲劇和遺憾總會發生!”


    “我爸爸……”


    思路更加清晰的小女兒露西接管了對話,將之前想到的疑惑全部說了出來。


    “兩位警探,在你們調查我姐姐被醫院醫生治死的同時,能不能請你們同時派人找找我的爸爸?”


    “你爸爸怎麽了?”


    神煩警探驚訝道。


    “他發現這些問題,接受不了,找醫院質問,醫院隻會派警衛,我爸爸是退役特種兵,上過戰場,回來後有些不適應……”


    小女兒露西遲疑的說道。


    “我懂,我懂!”


    艾米·聖地亞哥警探立刻會意的說道:“我哥哥就有先去當兵然後回來當警察的,他有不少戰友都這樣,放心吧,我們會幫你找到你爸爸的!”


    “嗯。”


    小女兒露西鬆了口氣。


    如果對方追問,她還真不知道如何描述她爸爸戰神歸來後經常格格不入的那種狀態了。


    同時她內心嚴重懷疑她爸爸是因為姐姐的死受刺激而症狀加重了。


    問清楚之後,艾米·聖地亞哥警探將搭檔神煩警探拉到一邊,低聲道:“這件事有點麻煩,我們需要請示才能處理。”


    “有什麽麻煩的?”


    神煩警探不以為然道:“現在看來不就是醫生過失殺人了嘛。”


    “這可是急診醫生!”


    艾米·聖地亞哥警探提醒:“要是誰都這樣,那醫生以後還怎麽工作?誰還願意急救病人?”


    “你懷疑醫生沒錯,是沃德瑞基太太她們誣告?”


    神煩警探看著搭檔。


    “不是誣告,她們隻是無法接受親人突然去世的事實,這是可以理解的。”


    艾米·聖地亞哥警探搖頭。


    “聖地亞哥警探,我知道你一向三觀比較傳統,對於醫生這種傳統受尊敬的職業肯定有好感。”


    神煩警探皺眉道:“但是我提醒你,醫生也是人,也會犯錯,甚至會過失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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