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楚國,郢都城外。


    楚王韓信身著華麗且莊重的諸侯王禮服頭前走著,身後跟著的衛兵雙手捧著一隻長方形的盤子,盤子上蒙著黑布。從出了城門起,韓信緊握著的雙手就在不停的冒汗,待會見了皇帝會發生什麽呢?不問是非,將我韓信就地拿下?可我已經斬殺了鍾離昧了。一想起鍾離昧,韓信不由的回頭又看了眼衛兵手中托著的盤子,想起鍾離昧生前的一幕幕,自己的身上不由又是一陣冷汗。


    “嘟——”一聲號角響徹整個郢都,韓信不由被嚇了一跳,他忙抬頭向前看去,不知不覺自己已經走到了皇帝儀仗內,隻見兩旁齊刷刷的站著數排高大威武的羽林衛隊,韓信向四周看去,羽林們手中的長铩在陽光下竟是分外的刺眼。韓信又向前望去,最前方是一輛寬大的轀輬車,想必皇帝就在車駕中了。


    韓信正欲走上前去,忽然前方羽林衛士高喊一聲:“楚王韓信到——”兩旁羽林聞聽此聲,“刷”地一聲將手中的長铩橫劈下來,變換成即將攻擊的姿勢。韓信不由倒抽一口涼氣,看來這次是在劫難逃了。可他轉念又想,就算皇帝要拿我,也總要有個理由啊!說我韓信什麽?說我窩藏敵將?可他的人頭我已經帶來了啊。說我韓信謀反?可你並無絲毫的證據。突然,韓信暗罵自己一聲糊塗!皇帝做事是不需要理由的。


    眼看離皇帝的車駕已經越來越近,韓信已經來不及多想了,他忙轉身從衛兵手中接過盤子,上前一步跪下道:“臣韓信!恭迎陛下聖駕!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羽林上前掀開車簾,劉邦從車內緩緩走出來。韓信忙低下頭,雙手將盤子托過頭頂。劉邦並沒有理會韓信手中托的是什麽東西,他隻是向韓信身後看了看道:“楚王隨身所帶的這數名親兵就如此的威武,想必這楚國在楚王的治理下如今是兵威顯盛啊,哈哈。”


    韓信將頭低的更低,汗珠一滴滴從臉上劃過,他忙回道:“臣雖身為一國諸侯,但臣仍是漢臣,臣不敢有任何非分之想!”


    “韓信啊..”劉邦將手背在身後道:“你別忘了,是誰給了你現在這份榮華富貴。”


    韓信忙高聲回道:“若非陛下,臣至今仍是布衣,臣不敢忘陛下天恩!”


    “哎。”劉邦這才低頭看向盤子問道:“這裏裝的是什麽?”


    “是..是..”韓信忙閉上雙眼,他想忍住淚水,可是閉的太晚了,眼淚又一次落下,鍾離昧死前的那一句:“公非長者也!”又一次在韓信耳旁響起,他奮力大聲喊出:“此乃楚將鍾離昧的人頭!”說著,他猛的掀開罩在盤子上的黑布,鍾離昧的頭顱頓時顯露在眾人麵前。


    韓信抬起頭大聲叫道:“陛下!臣赤膽忠心,天地可鑒!”


    “住口!”劉邦厲聲喝道:“你自任楚王以來,暗地招兵買馬擴充軍備!你當朕不知道麽?你前幾個月還招納這前楚將軍鍾離昧!你是何居心!”說罷,兩旁羽林衛士快步上前,死死押住韓信。


    曾與韓信一同討伐項羽的場景,又一次浮現在劉邦眼前:


    韓信指著垓下地圖滔滔不絕的講完之後,劉邦不由的擊掌喝彩道:“好!我有將如公者,那項羽安能不敗?”


    劉邦想到這,他重重一甩衣袖,背過身去:“來啊,將反賊韓信囚起來,帶回洛陽,交廷尉府嚴查!”


    羽林衛士將韓信的頭冠一把摘下。韓信淚水奪眶而出,他仰麵高喊:“飛鳥盡,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


    “回洛陽!”劉邦一頭鑽入車內,耳邊接著傳來韓信的喊聲:“敵國滅,忠臣亡!”劉邦忙向外高喊:“堵其口!”車外羽林上前塞住韓信的嘴巴。劉邦在車內閉上雙眼,淚水依舊劃過臉龐。


    那顆鍾離昧的人頭靜靜的滾落在一旁。


    匈奴大草原,單於庭外。


    春天到了,草原也漸漸恢複了往日的生機。時間過的真快,不知不覺中冒頓已經做了半年的單於了,這半年之中,冒頓隻做了兩件事:一,殺掉所有反對自己的人,二,訓練騎軍。


    這天清晨,依舊和往日一樣,騎射手們早早在單於庭外集合待命。冒頓站在高台上,咳嗽一聲示意演練開始。一旁的醍醐羊猛的一揮彎刀:“眾軍聽令!演練開始!”


    兩旁號角齊鳴,緊接著響起隆隆的戰鼓。千名騎軍絲毫不顯慌亂,他們迅速策馬圍成了一個大圈,不斷繞著圓圈奔走,並向圓內不斷放箭。醍醐羊在高台上對冒頓道:“此陣名喚幻圓陣。大單於請看..”說著,他伸手指著下麵道:“千名騎射手將敵人團團圍在圓內,此圓即可擴大,亦可縮小,敵人在圓內暈頭轉向,我們再亂箭齊發,待敵軍亂時,再四麵八方一起向圓心殺去,敵軍必潰。”


    “好。”冒頓滿意的點了點頭道:“此陣可專門對付行動遲緩的步軍。可東胡多騎軍啊。”


    “大單於請接著看。”醍醐羊又是一揮彎刀喝道:“變陣!”千餘名騎射手正要變換陣型。忽然一騎兵跑到高台下大喊:“稟告大單於,東胡使者到。”


    “哼。”冒頓冷冷一笑:“真是年年都不落下啊!前次剛要走了三千匹戰馬,後又索走了數萬計物資,今年又來了。”說著,冒頓走下高台對那騎兵道:“引那使者來這裏見我。”


    醍醐羊手按彎刀道:“東胡仗著騎軍強大,年年欺負我們。當年老單於在位的時候,沒少受東胡的氣啊。”


    “我當然知道。”冒頓閉上雙眼道:“還記得那年我被父王趕出單於庭麽?就是因為東胡的事。”說著,冒頓睜開雙眼道:“當時我就說過,草原隻能有一個民族,不是他東胡,便是我大匈奴。”


    騎兵跑來稟道:“大單於,他們到了。”


    冒頓向前看去,隻見東胡使者坐在東胡駿馬上,身後跟隨著數十個東胡兵。東胡使者來到冒頓跟前,勒住馬繩,向四周張望了一番:“嗬!好大的陣勢啊。哎,你們的單於呢?頭曼!頭曼出來!”


    “不用叫了。”醍醐羊抬起頭道:“老單於在去年九月大典時意外身亡。你有什麽事,和我說。”


    東胡使者向下一瞥:“你算什麽人?”


    醍醐羊手按彎刀道:“在下匈奴右賢王醍醐羊。”


    “去去去。”東胡使者揮著馬鞭大笑:“你還不配和我說話。你們的新單於呢?”


    “你!”醍醐羊按捺不住,正要拔刀,冒頓忙上前伸手止住,抬頭道:“在下冒頓,是匈奴的新單於。請貴使入帳再說。”


    “你們的酒難喝。”東胡使者仰著頭道:“就這裏說吧,我們東胡大可汗要擴充邊界,請你們匈奴將左賢王庭以東割讓給我們吧。”說著,使者從袖中拿出一張羊皮:“信件在此。”


    冒頓伸手接過羊皮看去,醍醐羊在一旁看向東胡使者說道:“去年要走數千戰馬,今年又來索要土地?土地都給你們了,我們匈奴人不放牧,不活了麽?”


    “割地啊......”冒頓長呼了一口氣:“貴使可知,這些年來,我匈奴實在是越發的貧弱,西有月氏,東有貴國,我匈奴夾在中間,生活實在難過啊。”


    東胡使者笑了笑道:“匈奴單於一向慷慨,對我東胡國所求的東西沒有不應允的,也正是如此,最近這些年,我東胡從未入侵你匈奴寸地。”


    冒頓笑道:“貴使的意思,今年的割地我若是不答應......”


    東胡使者立刻說道:“我可汗陛下即刻發兵匈奴。”


    醍醐羊早已按捺不住憤怒,他一把拔出彎刀:“匈奴人從來不怕打仗!”


    “放肆!”冒頓一把將醍醐羊的彎刀重新按回刀鞘中後抬頭看著東胡使者笑道:“請貴使先回,我即刻將左賢王庭以東土地上的兵卒撤回單於庭,並立刻派遣使者前往東胡交割土地。”


    東胡使者滿意的點了點頭:“哎,大單於也是明事理的人啊,果然慷慨爽快!”說罷,他朝冒頓行了一禮道:“告辭。”說罷,撥轉馬頭,向外走去。


    “大單於。”醍醐羊長歎一聲:“左賢王庭大片疆土,怎可輕易割讓敵國啊!”


    冒頓拍了拍醍醐羊的肩膀:“好兄弟,我向你保證,東胡拿走咱們的一絲一毫,我都會讓他們加倍的還回來!”


    醍醐羊拔出彎刀一刀插進地中,歎口氣道:“我匈奴什麽時候才能不受外族的欺淩啊。”


    冒頓緊緊咬著牙說道:“快了。”


    漢國土,燕國,薊都。


    王宮的密室內,燭光搖曳,燕王臧荼正聽著麵前門客的回報,他的臉上分明已經滲出滴滴汗珠。


    待門客說完之後,良久,臧荼才抬頭問道:“此話當真?”


    門客忙道:“韓信獲罪入獄之事在洛陽已經傳的沸沸揚揚,廷尉府現正在日夜審訊。”


    臧荼不由搖了搖頭道:“韓信一向最受皇帝器重啊,這平定天下,韓信著實功不可沒,怎麽說抓就抓了?是什麽罪名?”


    門客回道:“陛下想問韓信謀反,但廷尉府查不到確鑿證據,眼下隻能以收容前楚敵將鍾離昧之罪問之。”


    臧荼再次陷入了沉思,門客又開口說道:“還有一則壞消息。”


    “快說。”


    “諾。”門客小聲說道:“陛下已下嚴旨,反拿獲項羽舊部者,賞千金。反私藏不報者,以謀反論處。”


    “壞消息......果然是壞消息......”臧荼沉下頭說道:“陛下果然要對項羽的舊部們下手了,真要說起來,我就是當年項羽分封的諸侯啊。”忽然,臧荼抬頭看著門客說道:“可我最後是幫助陛下殲滅了項羽啊,當初諸侯王聯名勸陛下登大位可是有我臧荼的。”


    “大王啊。”門客忙道:“您是聰明一世,糊塗一時啊。論功勞,說句犯上的話,大王您是有些許微功,但您的功勞還能比得過韓信麽?現在韓信都已經在廷尉府的大牢裏了。”


    臧荼再次沉下頭,門客上前一步接著說道:“陛下雖然起於微末,但深通帝王之術,他抓捕韓信,搜捕前楚舊將,無非是鞏固自己的權威。”


    臧荼忙抬頭道:“我從無覬覦皇位的野心啊,我隻想安安分分過完自己這一輩子。”


    門客忙說道:“大王安分守己,可燕國如此廣闊的疆域,陛下能放心交給大王這樣的外人麽?韓信一身將帥之才,可他的兵權卻是被陛下奪了又奪,陛下一向疑心重重,大王您鎮守北方如此廣闊的疆域,陛下他能放心麽?”


    “天呐......”臧荼癱坐在地:“安分守己,莫非也要大禍臨頭了不成?”


    門客沉思片刻,抬起頭道:“大禍臨頭也尚有辦法對之。”


    臧荼忙問道:“你有何策?”


    門客快步走至臧荼耳邊,低聲說道:“與其像韓信那樣坐以待斃,不如來個先發製人。”


    臧荼隻覺得後背一陣冷汗,他瞪大雙眼看向門客道:“你的意思是,反?”


    “未嚐不可啊,大王。”門客忙接著說道:“大王坐擁整個燕國,文臣武將過千,軍士過萬,府庫充裕,軍馬齊備,再聯合其餘異姓諸侯王一起起事,推翻漢朝。到時大王居功至偉,坐擁天下,何愁不能安度晚年?”


    “不可,不可。”臧荼連連搖頭:“一旦起事,便是破釜沉舟,沒了退路。”他眉頭緊緊鎖在一起道:“此事重大,容寡人再好好想一想。”


    “大王。”門客慌忙道:“劉邦拿下韓信的速度何其快也,到時隻怕大王還沒下定決心,劉邦的刀就已經架在大王項上了啊。”


    “此事暫且不可再說。”臧荼向門客擺了擺手道:“你先退下去,容我再仔細考慮一番。”


    門客還想再說些什麽,臧荼揮手又道:“退下去。”門客無奈,隻好拱手離開。


    出了密室,門客抬頭望望了夜空,漆黑的夜空,竟沒有半點的星星與一絲的殘月。(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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