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來擔待!”


    廷尉隻覺得心頭一顫,暗道一聲:“壞了。”他還來不及回頭去看,耳邊隻聽“嘩”的一聲,隻見在場所有人都一齊跪倒,自己也忙“撲”地一聲跪下來,滴滴汗珠正啪嗒啪嗒地從額頭上流下來。


    劉邦邁步走來,抬眼看向四周,隻見滿臉鞭痕,頭發散亂的趙姬正被綁在刑柱上痛苦的哀叫著,那一聲聲淒慘的叫聲簡直讓人不忍直視,劉邦忙一指刑柱上的趙姬說道:“來人!把她抬下去!”


    劉邦身後跟著的羽林們齊喊一聲諾,上前解開繩索,將趙姬抬了下去。劉邦回頭叫道:“伍康國!”禦醫伍康國忙上前一步:“老臣在。”劉邦忙說道:“你去給她接生,母子二人的性命都要給朕保住!”


    “老臣遵旨!”伍康國忙一拱手,轉身跟著羽林走下去。


    廷尉跪在地上,渾身顫抖的一句話也說不出來,為了掩飾緊張的心情,他隻好把頭深深的埋在下麵,聽候皇帝的處置。


    劉邦狠狠瞪向廷尉,大喝一聲:“王括!”


    廷尉嚇得一哆嗦,忙抬起頭道:“臣在......”


    劉邦強壓著怒火,在羽林的攙扶下坐下來,瞪著廷尉問道:“你說!這是怎麽回事!”


    廷尉忙說道:“陛下有所不知......去年因陛下班師沒有帶上她,她便怨恨在心。她暗通趙國國相貫高趙午,之後又蠱惑張敖和他們同謀,不料被張敖嚴詞拒絕。他們沒有辦法,隻好暗派自家養的劍客在代地刺殺陛下。”


    劉邦緊皺眉頭,拳頭狠狠的捏在一起,看向廷尉說道:“也就是說......”


    眼見皇帝似乎怒氣已消,廷尉在心中大出了一口氣,他忙接口說道:“也就是說,謀逆一案實為貫高,趙午,趙姬三人全盤謀劃!”


    “你放屁!”劉邦猛地一拍桌案,廷尉嚇得忙把頭低下去,劉邦一指廷尉:“我漢國最高司法官員就是這個樣子?來人!把這個狗東西拖出去,砍了吧!”


    廷尉心頭一驚,隻見羽林們高喊一聲:“諾!”便向自己走來,廷尉慌忙抬起頭大喊:“陛下!臣冤枉!臣有天大的冤枉!”


    “你冤枉?你說!你冤枉什麽!”


    廷尉忙向前爬了幾步,抬起頭說道:“陛下您想,這趙姬懷了龍子,這難免又會引起一場爭奪儲君的風波!可陛下您想過沒有,這皇子爭儲,這,這跟微臣有什麽關係啊!微臣之所以這麽做,實在是不敢不從命啊!這一切都是皇後她......”


    “住口!住口!住口!”劉邦緊皺眉頭,拍著桌案說道。


    “這都是皇後指示,這與臣何幹啊!”廷尉話音未落,一道刀光閃過,廷尉的腦袋滾落在地。羽林收回腰刀,向劉邦一拱手道:“陛下,這屍首怎麽辦?”


    劉邦隻覺得腦袋暈的厲害,他扶著桌子緩緩說道:“拉出去,明正典刑。”


    忽然,劉邦隻聽到外麵傳來一聲啼哭,隻見禦醫伍康國雙手抱著一個嬰兒走進來,劉邦忙問道:“趙姬怎麽樣了?”


    伍康國沉下頭,緩緩搖了搖頭道:“失血過多,已經死了。”


    劉邦緩緩閉上雙眼,慢慢地搖了搖頭,不再說話。伍康國雙手舉起嬰兒道:“陛下,是個男孩。老臣恭賀陛下又多了一個皇子。”


    “恭賀什麽?”劉邦看著伍康國道:“有再多的皇子又有什麽用?孤家寡人......孤家寡人呐......”


    伍康國在一旁忙說道:“陛下,給孩子起個名字吧。”


    劉邦仰起頭,閉著雙眼,沉思了一會才開口說道:“平平安安,長長久久。”說著,他從伍康國手中接過孩子說道:“就取名叫劉長吧。”說著,劉邦低下頭看著懷中嬰兒紅撲撲的臉龐說道:“這孩子身世如此坎坷,但倒是長的挺胖實。”說著,劉邦將嬰兒重新遞給伍康國道:“把他帶到朕的宮中,挑專人撫養。”


    “諾。”


    “皇後......皇後......”劉邦圍著囚牢緩緩踱步,忽然,一口鮮血噴出,劉邦仰頭倒在地上。伍康國慌忙將嬰兒遞給旁邊的羽林衛士,自己忙上前扶住劉邦:“陛下?陛下?”


    劉邦緩緩睜開雙眼,默默地說道:“洛陽這個地方,朕住夠了。唉,回長安吧。”


    高祖十一年冬發生的張敖謀逆刺駕案震驚朝野,由此案又引出了趙姬身懷皇子的事情,因此案中牽連到了皇後呂雉,劉邦隻好嚴懲了辦理此案的一切官員之後就急忙將此案草草收場。


    但讓人意想不到的是由於貫高趙午二人的大義之舉,非但使張敖免受了夷滅三族之罪,貫高趙午也被劉邦嘉獎為重信重義而被無罪釋放。


    但經曆了此事之後,劉邦的病體愈加沉重,皇後呂雉的權威也愈加顯露。已經六十歲的劉邦對自己死後漢國的發展方向,依然憂心忡忡。


    高祖十一年的冬天過的很漫長,回到了長安後,劉邦就徹底病倒了,臉色晦暗,頭發全白。秦朝二世而亡,那麽漢國二十年以後又是什麽樣子呢?自己也許活不到明年的冬天了,但漢國的道路卻還是黑漆漆的一片。中大夫陸賈給自己講過,前秦是因商鞅變法,是因法家而強盛,可最後也是因為嚴刑峻法,也是因為法家而滅亡的。那麽漢國要不要也依法治國?實行法家的那一套呢?如果嚴刑峻法會使國家滅亡,那儒家所說的仁政王道能使國家強盛麽?但如果仁政王道能使國家強盛的話,那陸賈給自己講的春秋時期魯國因為實行仁政而滅亡,這又作何解釋呢?天啊......等自己死了以後,後世國君究竟應該如何治國,漢國究竟應該何去何從,這竟然全都是一個未知數。


    隆冬臘月,一場大雪又紛紛揚揚撒落長安。


    劉邦剛剛用過一碗熱薑湯,正要起身去書房處理政務,隻見一名內侍雙手捧著一摞竹簡走過來,還不待劉邦開口,隻見那內侍說道:“陛下,這是中大夫陸賈所寫的新語,現已接近完結,這是新寫出來的幾卷,中大夫請陛下先行過目。”


    劉邦一邊笑著,一邊伸手去拿起一卷,口中說道:“當年朕讓陸賈寫一本討論治國道理的書,沒想到他還真的把這當回事了。”說著,劉邦仰起頭思索道:“從這本新語剛開始一直寫到現在,已經過了四年了吧?哎,這四年匆匆,滄桑變幻啊。”一邊說著,劉邦一邊坐下來展開竹簡,隻見上麵寫道:


    行仁義,法先聖。故仁者在位而仁人來,義者在朝而義士至。是以墨子之門多勇士,仲尼之門多道德,文王之朝多賢良,秦王之庭多不詳。故善者必有所主而至,惡者必有所因而來。夫善惡不空作,禍福不濫生,唯心之所向,誌之所行而已矣。


    “行仁義,法先聖。”劉邦合上竹簡,閉上雙眼沉思起來。過了一會,他緩緩睜開雙眼向呈書的內侍問道:“外麵的雪還沒停麽?”


    內侍忙回道:“已經停了,但天還是陰沉沉的,說不定一會還有大雪。”


    劉邦笑著說道:“既然已經停了,去,叫上中大夫陸賈,讓他陪朕走走,去上林苑走走。”


    內侍忙道:“陛下,這外麵天寒地凍,積雪挺多的,現在去上林苑?”


    “天寒地凍?”劉邦大笑起來:“現在朕身上有這狐裘冬襖,二十年前朕可穿不上這些衣服,那當年的冬天朕也沒有被凍死啊。去,去叫中大夫。”


    “諾。”


    上林苑是一片皇家園林,就在長安城外不遠,建於前秦時期。上林苑中既種殖著大量的奇花異草也圈養著很多稀奇珍獸。劉邦每當心情憋悶時,或者處理完政務時,總愛在上林苑裏轉悠一會。


    大雪初定,上林苑內一片銀裝素裹,天地之間一片銀白。劉邦在前漫步著,陸賈在後麵跟著,劉邦扭頭笑了笑道:“你站那麽遠幹什麽?朕今天叫你來,就是想和你聊聊天。”


    見皇帝這麽說,陸賈笑著跟上前來道:“陛下,這大雪初晴,陛下哪裏來的好興致?”


    “好興致......看到你的書快寫完了,朕能不高興麽?”劉邦望著四周樹杈上的積雪,長歎一聲:“讓你寫這部新語,也許是朕這輩子做的唯一一件文事了。哈哈哈。”


    陸賈低下頭笑了笑道:“陛下覺得臣這部書怎麽樣呢?”


    劉邦笑道:“若不是你每月都抽空來給朕講書,朕到現在也是大字不識一籮筐!你是朕的老師,老師寫的書,朕能怎麽評論呢?寫的好!好!”


    陸賈笑著拱手道:“謝陛下誇獎。”


    “滄海桑田,恍惚之間就過了六十年,過了年朕就六十一歲了。”劉邦說著笑了笑道:“人老了,就愛想點以前的事。朕這輩子做了三件大事,第一推翻了暴秦,擊敗了項羽,還了天下一個安寧。第二創立了這泱泱漢國。第三,第三便是讓你寫了這部新語!可朕覺得遠遠不夠啊......”


    陸賈看向劉邦問道:“陛下是覺得什麽不夠?”


    “朕做的這些還遠遠不夠。”劉邦轉身對身後護衛的羽林衛士們道:“你們先退下去。”


    羽林衛士們退下去後,劉邦抬頭指了指假山上的亭子:“走,咱們君臣坐下來說。”


    君臣二人,走入亭中坐下後,劉邦開口說道:“往常朕有什麽事可以找蕭何商量,可蕭何現在變得貪婪成性,唯利是圖。眼下漢國如洶海浮舟一般,朕身邊卻連個商量的人都沒有。”說著,劉邦閉上雙眼,默默說道:“從洛陽回來以後,朕就一直在想我漢國如今麵臨的局麵,最後總結為外有強敵,內有隱患,朝有暗湧,國有急難。”說著,劉邦苦笑了一下:“這四點,漢國都占齊了。”


    陸賈緩緩點了點:“陛下總結的透徹,以臣來看,外有強敵,匈奴之禍雖有建信侯的和親之策應對,但這畢竟隻是緩解,卻終是無法從根本解決,要想從根本上解決匈奴之患,就必須給予匈奴沉重的打擊!然而,如今即沒有豐富的財力支撐,也沒有強悍的軍隊迎敵,更沒有一個能夠擊敗匈奴的將軍統兵。”


    劉邦點了點頭:“是啊。”


    陸賈接著說道:“內有隱患,陛下不過是指那些居功自傲的諸侯王們,現如今陛下還在,還可以鎮得住他們。但......但等陛下百年以後,若到時沒有一個雄才大略的帝王震懾朝局,隻怕我漢國就會重蹈周朝滅亡的覆轍。”說著,陸賈沉下頭片刻,抬起頭道:“至於朝有暗湧,國有急難。臣想不明白,望陛下指點。”


    “都說內憂外患,朕原先隻以為我漢國的內憂就是那些諸侯王們。”劉邦看著陸賈說道:“但自洛陽回來以後,朕才越來越覺得,我漢國的內憂不在地方,就在這中央,就在這未央宮中。外戚的權勢越來越大了,等朕一旦撒手而去,朕真的不敢想,到時這朝野之中又會是個什麽樣子。”說著,劉邦長歎一聲:“這些問題朕不知道想過多少遍,可就是想不到一個真正可以解決這些問題,真正能讓朕放心而去,真正能讓大漢長治久安的一個辦法。”說著,劉邦看向陸賈:“你的新語每呈上來一篇,朕都細細的看了。你書上說的‘行仁義,法先聖’還有那個‘文武並用,德刑並濟’。朕看的不是很明白,今天叫你來,就是想好好聽你解釋一番。這打天下是騎在馬上,治天下還是靠你們這些讀書之士!”


    這個前幾年一直嚷嚷著讀書沒有用的皇帝如今竟這樣和自己說話,這讓陸賈如何不欣慰?他笑了笑說道:“陛下即想聽國策,也許不應該找臣。臣書上的那些話都是臣自己的一些看法,觀點,若把臣的這些話都奉為國策,那臣真的不敢當啊。臣非治國之才,臣不過是總結了下曆代王朝滅亡的教訓,搖搖舌頭,動動筆杆的儒生罷了。”


    “蕭大人曾經都稱讚過你寫的書,朕怎麽就不能聽一下了?你說,不管說的怎麽樣,朕都有賞”


    “那臣就開口了。”陸賈一拱手,鄭重的說道:“那麽臣所呈三策,其一曰無為而治,不廢有為。其二曰文武並用,德刑相濟。其三曰天人感應,規限人君。臣之所呈三策,若陛下肯用,也許做不到立竿見影,至少臣保證三十年之內我漢國必然小變,六十年後必然大變!到時國力強悍,內憂外患,定然一掃而除!”


    已經好久沒有聽到如此慷鏘有力的話語了,劉邦不由為之一動,他忙拱手道:“請中大夫教我。”


    “臣不敢!”陸賈忙從袖中取出一副圖紙,鋪開在石桌上,是一副漢國的地形圖,隻見他開口說道:“自四年前陛下命臣寫那部新語時,臣一麵翻閱曆代典籍,一麵細看這副地圖,一麵親自到鄉野之間查勘民風民情,臣剛才所呈三策都是這四年之中臣冥思苦想而來。剛剛臣所說的第一策無為而治,不廢有為。春秋之時魯國因儒家而國力興盛,但同樣也因儒家而國力衰敗。戰國之時秦國因法家而國力強盛,但同樣最終也因嚴刑峻法而徹底滅亡。臣是儒家弟子,但臣認為不論是儒家還是法家,諸子百家,都各有優劣,但如果能把他們各自的優點結合在一起,就會形成一個嶄新的理論體係,那會是什麽樣子呢?”說著,陸賈看向劉邦說道:“臣結合了道家學說,針對我漢國如今的局勢,臣認為應當實行無為而治的策略,但這個無為決不等同於道家所說的清靜無為,而是國家不要過多的幹預社會的生活,不要像前秦那樣造長城,建靈渠,修皇陵。君王應當從自身做起,盡量少的勞役百姓,不要今天一個政令,明天一個國策,要讓百姓有充裕的時間去耕作,到時國力自然會一年比一年強大。”


    “那麽......”劉邦緊皺眉頭:“那既要無為而治,國家還養這麽多官員幹什麽呢?”


    陸賈笑了笑道:“無為而治,但臣說了,不廢有為!但陛下要謹記,有為不是妄為!不是像前秦那樣妄自作為。凡是有利於百姓的事國家當然要去做,但凡是不利於百姓的,就盡量少做。就好像修建長城,也許看似是一件大有為之事,實則是妄為,長城並沒能真正抵禦敵人入侵啊,那國家還何必每年要征發那麽多的勞役去修建它呢?這實則是國家在自己給自己挖一個墳墓啊。這便是臣所呈的第一策,無為而治,不廢有為。”


    劉邦緩緩點頭:“那你的第二策,文武並用,德刑相濟。是什麽意思?”


    陸賈接著說道:“這第二策是臣結合了法家思想所提出的,盡管法家主張嚴刑峻法,鼓吹輕罪重罰,但不得不承認,前秦的確是因為法家而強盛,的確是因為法家而兼並的六國。但是秦滅亡的原因,便是法治太過!秦國法治太過,輕教化,重刑罰,百姓隻知道什麽事不能去做,但卻不知道為何不能去做。況且秦刑罰太重,在路邊倒一個垃圾就要被剁去雙手,百姓又怎會受得了這麽重的刑罰呢?但話又說回來,國家的長治久安也的確離不開法治,治國是必須要依靠法治的!因此,臣認為,我漢國應當一手持法家的鞭子,一手持教化的儒書,二者並用,互相彌補各自的不足,減去秦法中過於殘酷的法律條文,減免過重的賦稅徭役,不幹民,不擾民,不加賦,方可實現長治久安。此便是臣的第二策,文武並用,德刑並濟。”


    劉邦沉下頭思索片刻開口說道:“朕還有一絲擔心啊。你曾經給朕講過,秦孝公任用商鞅變法之時,孝公曾問商君若自己死後後代繼任的君王平庸,甚至是出現昏君時秦國會不會衰落?當時商君說秦以法治國,正是以法治防範昏君,以法治防範佞臣,隻要繼任的國君堅持法治,就不會有亡國之危。現在朕也想問中大夫,若我漢國後世出了無道的昏君怎麽辦呢?”


    陸賈緩緩點了點道:“陛下考慮甚是啊,這也正是臣所要呈上的第三策,天人感應,規限人君。此策臣結合了陰陽家的學說。世上權力最大者莫過於天子,但天子既是上天的兒子,當君王無道時,上天必然會降下天災。若後世出現了無道昏君,臣子便可以通過上天的變幻來警戒、威嚇人君,使其因天變而正其失,理其端而正其本。”說著,陸賈長呼一口氣,停了片刻說道:“若我漢國堅持此三策,則外患可除,內憂可清矣。”


    當聽到陸賈這最後一句“外患可除,內憂可清”的時候劉邦的眼眶中不覺滾動起了淚花,他猛地站起身,朝著麵前的陸賈深深一拜:“劉邦拜謝先生。”


    陸賈忙站起身扶起劉邦:“陛下,君臣有別,微臣怎敢受陛下如此大禮。臣之所呈三策,隻是一個大致的框架,這之後還會發生什麽事,臣實在是無法預料。我漢國要真正的強盛,還需要真正找到一個治國能臣來完成和補充臣的三策啊。”


    劉邦抬起頭朝陸賈笑了,可是淚水卻是湧眶而出,他笑著說道:“人老多情啊......朕苦思冥想了多年的問題,今日被中大夫三策所解。中大夫之三策,條條符合我漢國實際,真治國之良策也。我漢國從今日起,無為而治,不廢有為。文武並用,德刑相濟。天人感應,規限人君。謹遵中大夫之國策!”說著,他看向陸賈問道:“朕已是垂垂老矣,隻怕不久於人世了。劉盈還小,那商山四皓也都已經是暮年之人,我漢國確是急需一個治國的能臣來主持大局啊。不知中大夫有什麽合適的人可以舉薦麽?”


    陸賈低下頭想了想抬起頭道:“臣有一個弟子名叫袁盎,生性機敏,見事有方,有很多見解都在臣之上。”說著,陸賈又搖了搖頭道:“可他卻並非是一個大才,隻能當個輔政之臣。”說著,他看向劉邦接著說道:“陛下若要找一個能擔當大局的大才,可放眼天下,慎重酌選!”


    劉邦苦笑了一下:“放眼天下,慎重酌選......隻怕朕沒有多餘的時間來完成這件事了......”說著,劉邦看向陸賈道:“你知道麽,淮南王英布看到這麽多異姓封王被殺,他自己也已經坐不住了,免不了又是一場惡戰啊。”


    深夜,燕國,薊(jì)都,王城。


    夜色籠罩了整個薊都,黑雲將月亮都遮了起來。燕王盧綰作為異姓諸侯王,同樣收到了陳豨的肉醬。王城內已經熄燈了,燕王盧綰正躺在榻上睡覺,但他似乎正在做噩夢,隻見他滿臉是汗,口中在不停地說道:“陛下......別殺我......別殺我......”


    “啊!不!”盧綰猛地從榻上驚醒,他回了半天的神,才用袖子擦了擦臉上的汗水,長出一口氣道:“還好......隻是場噩夢。”


    “大王?”家院張勝聞聲推門而入,看著盧綰一臉的驚魂未定,他忙開口問道:“大王您又做噩夢了?”


    盧綰呆望著桌案上搖曳的燭光,默默地說道:“自此皇上送來陳豨的肉醬後,我這一直就心神不寧......”


    “大王,您多慮了。”張勝深深歎了口氣道:“那韓信被殺是因為他居心不軌,意圖謀逆。那彭越被殺是因為他拒派援兵,意圖割據。那陳豨被殺是因為他心懷反心,領兵造反。而大王您呢?您從來對皇上的詔命都是勤勤懇懇,任勞任怨,陛下又怎麽會殺您呢?”


    “對,對!”盧綰忙點了點頭說道:“我跟陛下是同年同月同日生的,我和陛下是從小一起玩到大的,陛下決不會殺我......”(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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